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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女特务

  现在流行亚节日。只要哪个地方跑出个隆重的值得庆贺的盛事,哪个地方的官员就开动一切宣传机器说,这是我们某某人民盛大的节日。这种官方钦定的节日比国家法定节日或流传了几千年的传统节日还要受到重视。这也是一种时尚吧。

  清源市屈指可数还有几天新机场就要举行试飞仪式了。袁书记就通过各种媒体欣喜地宣称,清源机场建成通航是500万清源人民盛大的节日。全市必须紧急动员起来,以各种方式迎接清源创世纪的节日到来。真正为为这个“节日”忙碌的其实只是各有关职能部门。新闻媒体自然有着无法逃避的神圣职责。

  一上班,过亦然就拿着清源机场建成通航的新闻宣传策划书跑到方诺亚的办公室,请他过过目斧正斧正。方诺亚边看边笑骂他说:“什么爷正锤正的,咋学会了这些酸不溜秋的屁话?”大略地扫描了几行就真的斧正起来,说:“上央视新闻联播你都忘了列上去,是不是该挨打?袁书记要求对他的历史性的功德碑大密度大力度高强度进行狂轰滥炸,你炸不到一定的高度是不是种历史性的罪过?”

  过亦然笑着揶揄道:“你方台你也学会了迎合长官意志?央视新闻联播是那么好上的?”

  方诺亚说:“好不好上你得有个姿态,现在流行的说法是‘在状态’,你没列上去就是不在状态。严重咧!”

  过亦然撇撇嘴说:“难怪说传媒已不甘于充当报信的角色,它是操纵民众的无冕之王的。真像一些专家学者说的,传媒已变成了个人实现权力意志的工具,现代传媒的本性就是控制人。这个世界真他妈的用理智去看是个喜剧,用感情去看是个悲剧。好吧我就加上这么一条就是了。”

  过亦然正要离开时,方诺亚又喊住了他说道:“啊,对了,你时刻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保持联系,他们什么时候正式提审李万国,我们就去拍摄些实况,虽然有些现在不一定播得了,但待今后这个案子彻底捅开了它最隐蔽的内幕,我们就再不会用空镜头或搞模拟拍摄”一类的东东了。所以公安检察部门对李万国的每一步行动,只要他们工作程序允许,我们都得跟着一道行动。

  恰在这时,汤世铭打来电话说:“你们要不要拍摄点审问李万国的资料,根据苏市长指示,我也介入参加审问李万国,明天上午9点钟正式提审,李言周叫我通知你。”

  方诺亚兴奋地说:“好,我与小过去。”

  二人正说到这里,台长杨云龙进来了,好像蹩着一肚子气,说:“老方,怎么说我还是一台之长吧。”

  这突兀的话把个方诺亚说得一愣,说:“老杨,跟我无缘无故地说这个干什么?”

  杨云龙说:“怎么无缘无故,我多次叫你安排人为袁书记找齐录像资料,把光碟刻起来,可你总顶着不干!”

  噢,为这点子小事。方诺亚说:“迟一天早一天又有多大个问题——再说已接近尾声了呀。咋就叫做顶着不干?袁书记又不等着这光碟去招商引资——招商引资也用不着这个呀?我倒奇怪,有些人为什么不好好把心思用在工作上,倒偏偏把心思用在讨好某些人身上!”

  方诺亚说的某些人其实主要指的就是季贤臣,杨云龙恼着脸说:“老方,你把话说清楚,谁整天把心思用在讨好什么人身上?”他现在越来越见不得这位老兄愈挫愈坚,不怎么把他杨云龙放在眼里的傲气。他就不明白,《通往机场的道路今日已全线贯通》那条新闻明明搅起了一埸风雨,眼看要换成铁杆子,铁定要将他闷到水底里了的,却又轻轻松松地爬上岸来。如果说他背后有个管意识形态的纪承续撑腰,那么他又是怎么与纪承续搭上界的呢?靠镜头“行贿”、让姓纪的在电视上多多风光风光?这也不是事实呀!要说自己嘛倒是曾想用镜头笼络笼络他。那是纪承续将到清源上任的前夕,自己带着骨干记者千里迢迢赶到他供职的那个城市,登门要采访他,好抢先让清源人民一睹他的光辉形象。这在一般官方人士是求之不得的事。谁知纪承续却很不客气地批评说:“你这位台长简直莫明其妙,我还没有正式到你们清源上任嘛,怎么能说就是你们的市委副书记呢?还没到任就哇啦哇啦,岂不遗笑大方?”就这样自己被驱逐出境了。方诺亚呢好像没有这类狼狈的事情发生。他用钱去打通关节?不可能!一呢他就那么几个死工资,哪来的钱?二呢纪承续见不得谁跟他来这一套。就说今年新春期间吧,自己到纪承续家去拜年,拿了个装着5000元鼓鼓的信封去聊表寸心,他看也不看,皱着眉头批评说:“别搞庸俗的这一套!赶快拿走,不然纪委里来人取走你老杨就很被动了。”弄得自己当下要多难堪就有多难堪。从此以后,原本对自己还算不错的纪承续就没有先前那般热乎了,见着自己就不大愿答理。真是偷鸡不着反蚀一把米啊!方诺亚是怎么获得纪承续的重视,甚至产生偏爱与欣赏的呢?杨云龙怎么也想不透这其中的奥秘。

  想不透其中奥秘的杨云龙最后命令道:“过亦然,从今天开始,你跟我日夜加班,务必把袁书记的录像资料找全并刻录好。”说完拂袖而去。

  过亦然朝方诺亚耸耸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洋化动作。

  方诺亚摇摇头说:“不知怎么地他发这么大的火?”

  过亦然分析说:“或许季贤臣催得紧,他夸下海口一时无法交差吧。”

  整个下午,过亦然都在忙活着杨台长交待的任务。

  吃过晚饭后,过亦然就借着这个由头干开了私活:搜集寻找并编辑机场建设方面的资料,方台长早就萌发的做一期曝光清源机场的片子该付诸行动了,至于播不播得成,先编起来再说。按方台长的话说,先安慰安慰自己的良心吧!

  晚上八九点钟的样子,过亦然就坐进编辑室,粗编起题目暂定为《清源机场:是非功过谁与评说?》来。

  正当他沉浸在片子中规定的情景时,想不到田甜幽灵一样飘然而至,她见过亦然没有发现她,就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审视起来,虽然暂时没有配音解说,但瞟了一气画面的大致脉络,她感到这部片子大有名堂,忍不住问道:“我的大主任,你编辑的是什么杰作呀?”

  过亦然猛地一个激灵,忙遮掩着说:“没什么,完成杨台长交给的任务——刻录袁书记在清源的历史轨迹和光辉业绩。”

  田甜撇撇嘴说:“得了吧,这监视器上怎么一会是柳树庄的画面,一会是机场建设的画面,虽然采访市民的同期声你没有放出声音来,那愤愤不平的表情就说明是指责不该修这个机场……”

  过亦然啪地将电源开关开了,说:“你是哪路神圣,管那么宽干什么?”

  田甜“哼”了一声就高傲地走了。

  过亦然愣愣地坐着不动了。

  第二天过亦然与方诺亚来到第一看守所审讯室的路上,他向方诺亚报告了昨晚与田甜不愉快的遭遇。方诺亚沉吟了一会说:“特务——这个女人现在变得像个特务,原来我隐约发现她在为天宇公司服务,现在不知她获得了我们的秘密会向谁卖个好价钱。不管她,现在又没在哪儿播出,谁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方诺亚与过亦然来到看守所审讯室时,发现连局长邹于飞都到埸了。过亦然刚把摄像机架设就绪,李万国就被押来了。大伙不禁大吃一惊,只见李万国浑身是伤,裸露在外面的胳膊腿上留有好几处血迹模糊的伤痕。众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没有吭声。

  主审警官仍然是李言周。原来以为李万国会像东莞时一样回答交待问题的,现在态度突然变得强硬起来,说:“…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当时精力不集中,不小心撞了汤检察官,我愿意道歉,经济上怎么赔偿都行。”

  李言周没料到情况会陡地发生这么大的逆转,他略一思索,遂厉声说道:“既然像你说的这么轻飘飘的,心里没鬼你逃跑什么?”

  李万国满不在乎地说:“我这人散淡惯了,姚总这个制度那个规章,我受不了我就辞职不干了,这有什么错?”

  李言周厉声揭穿他耍赖的伎俩说:“你在东莞时不是承认是受人指使的么?怎么现在又突然翻供了?”

  “你们打我,搞讯信逼供,我不按你们说的那一套招供我还能活着与你们今天在儿见面吗?这儿,这儿,还有这儿,这些伤是哪儿来的?这就是铁的证据!”

  这使大家惊讶不已。局长邹于飞含意不明地盯了李言周一眼。

  李言周眉眼里跳腾着火气说:“方台长能把你东莞时的录像资料重放一遍吗?”

  “好!”方诺亚也气愤了,说:“小过,与我回台去取来监视器与放像机。”

  方诺亚与过亦然回台来拿这两样东西时,不巧又碰到台长杨云龙了,田甜正与他挺机密地说着什么。杨云龙见方诺亚与过亦然搬放像设备,不解地问道:“你们拿这些东西干什么?”

  方诺亚头也不抬地说:“当然有用嘛!”

  过亦然只好照直说:“警方审问抓捕归案的李万国,那家伙鸭子死了嘴壳子硬,他现在想翻供,我们有他在东莞初审时的录像,确凿的证据摆在那儿,看他还有什么话说。”二人风快地走了。

  杨云龙与田甜满腹狐疑地盯着迅速离去的两个人的背影。

  重新赶到看守所审讯室的方诺亚与过亦然,将那套在东莞审问李万国全程的录像资料一放时,连李万国都看到自己完好无损,招供时都是很自然的神态,不禁低下了头。

  李言周厉声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想翻供是不是太天真了?”

  李万国被押走后,局长邹于飞迷惑不解地说:“这是怎么回事?他身上的伤是怎么落下的?”

  李言周气愤地说:“肯定有人做了手脚!”

  鹿东方也同仇敌忾,说:“查出来非开除了这小子不可——这肯定有内部人从中串通!”

  众人都感到有道理。

  回到局里,在邹于飞办公室里,门关上后,邹局对仅有的两个人——汤世铭与李言周说:“李万国何以翻供,说说你们的看法。”

  汤世铭说:“很可能姚远把我们的行动程序,一一都掌握了,极有可能他采取了威胁或利诱的手段,威胁李万国要是吐露了真情,就死定了,姚远肯定会有许多优厚条件的许诺。”

  李言周点点说:“有几分道理。那么这个信息是谁捅给李万国的呢?”

  邹于飞凝神蹙额了半晌,说:“正如鹿东方所说,问题肯定出在内部!那就先从看守所查起!”

  自从李万国被抓捕回清源后,天宇公司管理层就乱了套。姚远虽然极度恐慌,但他镇静着自己。当晚,他对着电话连挖苦带讥讽地说:“季‘书记’,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李言周那儿你肯定没法阻挡他——他背后有苏农民撑腰打气,那么市委宣传部直接管的电视台那个方诺亚你也没办法把他换个位置吗?真正的危险还在方诺亚那里,他手里就有潜进我天宇公司财务部窃取的全部账目,只是现在还来不及一一扫描打印出来。真正到了那一步,你我就死定了。”还有一个情况他得好好传递给季贤臣——

  吃过晚饭后,姚远就接到田甜的电话,说要来透露一个巨大的机密。姚远说我就在办公室里等着你。

  田甜开着那辆崭新的雅格来到天宇公司总部。

  登楼敲开姚远的办公室,她已经香汗淋漓,一进门返身将门关上,说白天她听杨台长发牢骚说,老方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卷到案子里去,把台里的录像设备都给搬到公安局看守所去了?——搬录像设备我也看到了。还有一个要命的——这是我发现的——田甜添油加醋地说,方诺亚他们正悄悄地做一期跟市委唱对台戏的片子,骂清源修建机场是劳民伤财,说修机场这里头可能隐藏着巨大的贪污受贿和行贿的罪恶。姚远惊怔住了,说他这是要往哪儿捅呀?田甜说肯定是捅到中央电视台嘛。

  姚远遂把这一重要情节向季贤臣说了,他加进了感情色彩,恨得牙根紧锉,描绘出可怕的情景,说:“反正机场建设已接近尾声了。马上就要通航了,工程一结束我就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往南方发展。我就担心,方诺亚与过亦然那小子炮制的专揭机场老底的片子,要是悄悄地捅给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栏目一播出,对我倒无谓,可对于你们就是一颗政治炸弹。只要这颗炸弹空中一爆炸,那就会有很多人的政治生命倒在血泊中!”

  季贤臣那头,姚远听到了清源天字号的秘书吐出了一句骂人的话:“他妈的王八蛋!”

  姚远冷笑一声说:“你在清源一号人物那里是大红人,就不能借助一号人物收拾‘他妈的王八蛋’?”对方不吭声了。放下电话后姚远心里骂了一句:“真他妈的‘百无一用是书生’,看来还得自己想办法对付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他相信季贤臣如同扔进了油锅一般倍受煎熬。

  姚远刷刷地签署了一张支票,便叫来了大枪,吩咐说:“看来那5万元太小鼻子小眼了,管不了几招。这张50万的支票你再跟我交给上次的那个人。”姚远迅疾在纸上写下那个人的名字,说:“你不能跟他见面,免得他多疑。写好要他办理的事情,一起悄悄放到他的宿舍里就行了。你人必须在外面潜伏着,确认他进去了,观察没有任何动静后方才可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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