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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嫌疑人被释放

  合上手机的季贤臣突然想起什么地赶紧拉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盖着几级鲜红大印的文字材料。这是清源市公安局当初送来的关于提拔李言周为副局长的报告。本来这类报告应当直接送逞市委组织部的,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的部门干脆就先送到季贤臣这里来。即使送到了市委组织部,市委组织部也要先送到这儿来“验明正身”后再作定夺。起先,拟提报告市委组织部在送交市委常委讨论前都先送到袁书记这儿来审定一番,袁书记几次都因为工作太繁忙,就说先交给我的秘书季贤臣吧。然后,在外奔忙一天回到办公室后,就说小季子,那份这个……啥单位送来的拟提报告组织部送到你这儿了吗?季贤臣于是回答说送来了。袁书记又问报送的材料你看过了吗?季贤臣老实作答瞟了几眼。那么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季贤臣说恰好这个人我比较熟悉,工作倒是兢兢业业,就是缺乏开拓精神。现在组织部门用人的观念——恕我斗胆进一言——并没有走出传统的模式,总是平行地讲什么德能勤绩,这些当然无可厚非,可是为什么将“能”界定为会不会办事,能不能把一个单位拨拉得开?我觉得这远远不够,应当具有新的观念:勇于创新与开拓。没有这种精神的干部,提得再多也是传统意义的老好人或老黄牛,这还叫与时俱进吗?清源再不能在干部问题上走老路了。清源要腾飞,首先任用干部的观念要有个超越时代的飞跃。说到这儿,季贤臣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呈现出惶恐状,连连自责说袁书记我不该胡说八道,谁不知道您看人看事高瞻远瞩,一般人要跟上你的节拍,紧赶慢赶都被拉下好几步哩。

  袁良明抚着微黑的园下巴笑了,说你这个贤臣呀,你名义上是我的秘书,可你的观念也应当更新,秘书不是仆人,也是人民群众里的一份子嘛,既然是人民群众中的一员,你的意见我也要认真听取,我可能随时就一些问题征求你的意见。你不应当只当好我的贤臣,更要当好我的谋臣。要积极要主动地给我出主意当高参!

  以后凡是拟提市管干部,组织部送到袁书记这儿来的报告都得先在季贤臣这儿过滤一遍,如果他这一关过不去,那就休想送到常委会上去研究确定了。曾有几回组织部要亲手将提升报告往袁书记手里送,袁书记都吩咐说:“先送到我的秘书贤臣那儿吧。”于是慢慢地就形成这样一种惯例:凡是报送的提拔材料都得先给季贤臣过过目。

  袁书记离开后,季贤臣把李言周的提升报告瞅了几眼,就给组织部党政干部任免处打电话,叫他们来人把这份报告拿去存档。不一会儿,任免处来了一个挺机灵的小伙子,操着一口本市高陵县口音说:“季主任您有什么指示?”

  “这位同志的提升基本符合条件。就是需要到省委党校去深造至少三个月。这好像是党委提拔干部的规矩吧?”

  操高陵口音的小伙子说:“特殊情况也可以例外。”

  “现在会有什么特殊情况?两天前我就打电话给你们的李部长,叫你们组织部迅速通知李言周进省委党校学习,通知了吗?”

  “已通知了。”

  “这就好!”

  那个操高陵口音的小伙子又拿出一份提升报告说:“这是高陵县送来欲提升副县长的报告,再过个把月他们就要开人大换届选举大会了,刚才袁书记到我们组织部,我们部长请袁书记过目,袁书记说先送到你这儿来,他说他会抽时间看的。”

  “放这儿吧。我会尽快看的——不——我会尽快提醒袁书记看的。”

  这小伙子背过身离去时,不由得撇撇嘴。

  中午临下班时,姚远打来电话,叫季贤臣赶紧赶到柏拉图咖啡屋去一趟。季贤臣赶到那儿进到包间一落座,姚远就直奔主题说:“听说叫李言周到省委党校去深造?”

  “这是党提拔干部的规矩嘛。”

  “那就叫他多住些日子,成为饱学之士。”

  季贤臣啜着咖啡,笑笑没有吭声。

  姚远又拎出另一个重要问题,说:“李言周一走,那就得快点想办法把李万国捞出来,本来一个一般性的交通肇事案子,怎么就偏偏要挖什么背后的内幕?警方的一些老兄简直得了职业病。我赔汤世铭几个钱算了。我就怕李万国关在里头没事也整出个事来。”

  季贤臣放下杯子说:“你当公安局是你姚老总私人的皇家卫队?”

  姚远知道他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决不会撒手不管的。临分手时,就亲昵地拍着季贤臣的肩膀,将嘴巴对准季贤臣的耳朵悄声说:“老弟,你的那位红色恋人我可没有薄待她,原财务总监一出国,我就重用了她,还不是看你老弟的面子。可她呢,好像没有与天宇公司一条心。有许多不能公开的内幕情况都给捅出去了,我的‘特工人员’把疑点聚焦到了她的身上。”

  季贤臣惊异地望着姚远好半天,说:“你不要无端地怀疑一个人,我与她相处这么些年,她的为人秉性我还不知道?她人像张白纸一样洁白单纯,从不愿多惹一点事。没有证据的事也瞎叨叨,那我可就不依了。”

  李言周就要进省委党校青干班学习去了,这无论如何是个可喜的信号:他离提拔副局不远了。同学好友与同事都纷纷设宴为他饯行。轮到方诺亚做东时,他与李言周商量要不要请季贤臣作陪?方诺亚最后一锤定音说:“他再不是从前的那个季贤臣了,坐在一起免不了都尴尬,还是算了吧。”

  在一个叫做大火龙的特色风味的酒楼里,方诺亚于晚上下班时正式宴请李言周,作陪的不仅有记者过亦然,还有李言周的助手鹿东方。酒过三巡,气氛渐渐浓烈起来。鹿东方豪迈地往李言周面前一伸杯子说:“来,我敬我的老师一杯!”也不等李言周作何回应,就一仰脖,掴地将一大杯倒了个罄尽不剩。真好酒量。

  李言周也来了兴致,也将二两多的杯中物倒了个底朝天。说:“东方,我现在唯一牵挂的是李万国的案子,既然我向邹局推荐你接手搞,那你就得拿出浑身的解数,一炮打响!现在应该说有了一个好的开头,既然他开了口,还能撕不开这层黑幕?好在省委党校离清源不远,星期天节假日我都可以回来帮帮忙,助你一臂之力。”

  方诺亚赶紧举杯助兴说:“用得着我们新闻媒体的——譬如公告、要求观众提供线索以及新闻什么的,你鹿警官尽管吩咐!”

  哪知鹿东方却低下头,洋漾着红光的脸随即暗淡下去了。

  “东方你怎么……”李言周惊异地停住了手里的杯子,盯着他问道。

  鹿东方嗫嚅着到底开口了说:“这个案子办不下去了,李万国已经放了。”

  “什么?”李言周大吃一惊,火爆地一擂桌子吼一样逼问道:“是谁叫放的?”

  “我接手不到两个小时,邹局就命令我放人,说我们一直没有找到任何确凿证据证明他是故意行为。并说按规定羁押时间不得超过24小时。”

  李言周气得大叫一声:“怎么放出这种屁来?老方你们那段录像资料还在吧?明明在几个关键点上李万国张口结舌,心里有鬼,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里。再者电视新闻播出后我们接到多少有价值的举报电话?羁押?为什么不按法律程序收审关押!邹局怎么就轻易叫放人呢?一定是市里有人打了什么招呼!这里肯定有鬼!”

  李言周大着嗓门这么一嚷,众人都默然了。李言周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个操着清源市高陵县本地口音的人对他说:“李支队长吧?”李言周说:“你是谁?”对方说:“我是谁这并不重要,我要告诉你的是,其实你早就应该提拔了,可是提拔的报告却一直压在季贤臣的抽屉里,前天他要我们很快通知你上省委党校深造,报告今天才拿出来交给市委组织部。背地里机关人员都喊他喊二书记!就是他一直给压着的!”

  这声音多数人都听到了,没人怀疑它的真实性。有人小声分析,打电话的这人极有可能就是市委组织部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

  叭地一声,李言周将手里的杯子砸到了地下,吼一声:“我找邹局去,这个党校我不上了!”还没等面面相觑的方诺亚等人反映过来,李言周几大步就蹿出了门外,待众人赶到外面时,李言周已经开上那辆警车风驰电掣地跑掉了。

  李言周一回到公安局,就蹬蹬地撞进了局长邹于飞的办公室,气冲冲地说:“邹局,为什么把李万国放了?”

  邹局迷惑而错愕地说:“你是不是吃错药了!冲我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上面发话要放人,我们又没抓住他的真凭实据,他还反咬一口说你们对他搞刑讯逼供哩!”

  李言周说:“放他妈的屁!有实况录像作证,几个问题一问,他就草鸡了。明明里头包藏着鬼!”

  邹于飞说:“好啦别耍小孩子脾气了!上党校是你的人生大事,你必须去!”

  “那这个党校我就不去!”

  “怎么,想继续办李万国的案子?就是李万国的案子真是个案子,要相信鹿东方也一定能办好它嘛!”邹于飞也被激出了点火气,腾地站起身来,想拍拍李言周的肩膀,劝慰他几句,想不到李言周一声不响地转过身,拉开门,带着一股子恶气跑了。邹于飞望着年轻气盛远去的背影,不觉摇摇头。

  李言周出得公安局办公大楼,跳上警车,直奔汤世铭家而去。敲开汤世铭的家门,他禁不住愕然了,原来市长苏正光也在这儿。这倒叫李言周头脑顿时冷静了许多,一时竟不知怎么开口才好。倒是苏市长高兴地同他打起招呼:

  “小李子,我们刚才正说到你哩。想不到说曹操曹操到。”

  汤世铭赶紧拉过椅子叫李言周坐,又倒上一杯茶递过去。

  苏市长还是一副进城打工的农民大叔的模样:一身黑不溜秋的工装上,还沾着不少泥青和泥巴点子。满嘴的黑牙与被烟薰得焦黄发黑的手指倒是挺般配,拉着李言周坐到自己的身边,说:“我主要是来看看汤世铭同志,也谈了谈有关情况。该回去了——你能跟我一起到我办公室去坐会吗?”

  李言周的警车紧跟着苏正光的车子眨眼功夫就到了市政府办公大楼。进到苏市长的办公室,没有见着秘书小夏。李言周随口问了句:“怎么你的秘书不在办公室?”

  “现在已经下班了呀,还要他猫在办公室干什么?”说着就叫李言周自己倒水喝,然后郑重地说道:“本来早想找你了解一下汤世铭同志被撞和被暗算的案子侦破进展情况的,可时间总是抽不出来。”

  李言周呢,本来跑到汤世铭那儿,想同汤世铭好好谈谈他最近有什么新的想法或发现有什么新的疑点,然后回去好说服邹局的,却不意间遇到了市长,心里就漫出了受到委屈的孩子似地终于遇到了信得过的长辈一样想吐露一番的欲望。现在被苏市长请进了办公室,心中的不快就井喷式地跑了出来:“…刚有了点进展,就叫一阵风一吹眼看就要烟消云散了——市委组织部通知我到省委党校去学习,时间三个月。案子局里已经安排一个叫鹿东方的同志接手搞。李万国的人也给放了……”

  “放了?为什么放了?谁打的招呼还是查不出疑点?”

  “邹局说严格按规定办事:羁押时间不得超过24小时,可为什么不能办关押手续?”

  “一边叫放人,一边叫你到省委党校深造,巧合呀!”苏正光叨着一支烟,并不点火抽,眉头皱得快夹住筷子了。

  李言周愤愤地说:“本来邹局也是好心,为了今后提拔我才作出这种安排。可我想不通,我的提拔报告送上去都过去三个月了,怎么不迟不早,偏偏这个时候叫我去学习?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是哪儿规定不上省委党校就不得提拔?凡提拔必学——党章上并没有这个规定呀。”

  市长苏正光半天没有吭声,似乎只顾着叨他的烟。其实他心里晃动着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那影子就是一只挡住阳光的黑手。自从调看了机场当初论证与招标的实况录像,联想到汤世铭被撞被暗算事件后,他总感到罩在机场上空的阴霾压得他雾锁云山,一些事情被隐去了真相。他要做的事情就是驱散阴霾,让一切有个真实的再现。他沉默了一会,说:

  “这个规矩连我这个在党内二十多年的老同志都不知道。当然我也赞成把年轻的同志送到党校去武装一下。可是这得看时机看火候。那……你还是做好去的准备吧。”

  “不!苏市长,我已经明确地向我们的邹局表态,宁可不提拔,我也不去深造。我想继续把这个案子弄个水落石出,人放了可以办法律手续逮回来!可我们的邹局却说‘你想办我也不得让你办!’当然他也不是对这个案子不重视,可我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走马换将好像有名堂。”

  “那你觉得名堂是什么呢?”

  “市长,要叫我说我又一时说不上。”

  “你的根据是什么呢?”

  “根据就是我们讯问李万国留下的无数个问号,电视新闻播出后我们收到了至关重要的举报电话,还有我们调查的有关情况。”

  苏正光说:“你们讯问肇事司机李万国的新闻我也看了,也觉得疑点颇多。这样,清源电视台的那个副台长方诺亚你能不能叫他把带子找来我们再重看一遍?”

  李言周说:“好!”

  方诺亚这时正处在田甜的爱情包围里。

  吃过晚饭后,天黑下来,田甜就约上方诺亚要他陪同自己上高速公路飚车去。一辆黑得波光闪闪的本田雅格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方诺亚身边。车门开处,打扮得像世界一级方程式汽车大奖赛的女郎的田甜蹦了出来,朝他做了个很幽雅的手势说:“请吧台长先生。”天知道她怎么忽儿变得这么甜蜜蜜的了!

  方诺亚惊讶了说:“怎么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就突然跑出了这么一辆漂亮的轿车?”

  “怎么?你怀疑我贪污公款什么的换来的?可惜我不够那个格。爹妈就我这么一个独姑娘,我爸做生意又赚了一些钱,这一二十万怎么说也拿得出来吧。偏生我这人吧喜欢制造点叫人意外叫人惊喜,就事先谁也没告诉,买了。先试着开开,行的话就永久归我占有了。”

  车子一上高速公路,坐在驾驶位置上的田甜英姿飒爽,说了声“坐好”,就把车速提到了120迈——这在夜暗里就算高速了。方诺亚闻不惯新车里的气味,将车窗摇下四五寸去,那凉爽的夜风就呼呼地直朝耳朵里灌,叫人浑身厚厚地裹上一层冰凉,凉得人分外惬意。高天上一轮园园朗月的清辉与远处城市里的灯火相拥相融,这个夜晚比平时多了一份滤掉浮躁后的清静。窗外的视野格外开阔,远处的灯火在夜风里闪烁,坐在车里的方诺亚此刻思绪无尽跳跃。头脑里转三个圈圈也会转到本行上去。不知怎么的,他头脑里回响着市委副书记纪承续的洪亮的呼吁:媒体应当实施媒介行动。它应成为无所不在的眼睛,这眼睛要替党替人民时刻紧盯着,一切危害党和人民利益的行为都逃不脱这火眼金睛……

  方诺亚脑海里转得更多的是:清源机场的兴建本身就是个历史性的错误,会给清源带来无穷的后患甚至灾难。记者的这双眼睛应当说盯准了,可是下一步该怎么办?当他意识到这是他所在的这级电视台最犯忌的敏感选题时,不禁无可奈何地又心有不甘地叹息了一声。他妈的,田甜的车果真是她爸爸赚钱买的么?哄鬼吧!——他的思绪又跳到这上头了。

  飚车正在兴头的田甜又是喊又是叫,兴奋得如同小孩逮着只小鸟。“喂,我说你真不懂情调!怎么当起哲学家——沉思默想个啥?要不就是男性荷尔蒙缺乏。”

  方诺亚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是因为他没有做小动作,配合她好好地疯得过瘾。当车子到了一个出口处时,她说了句“真没劲”,就将车子拐进了过去,说:“我们到惊险25点去看蹦极去。”

  惊险25点是年轻人挥洒生命激情的埸所。现在虽然夜色朦胧,但几盏人造太阳灯高悬于半空中,将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的25点照耀得如同白昼。一条横跨两山峡谷间的吊桥,那儿就是人生历险的聚焦地。不时发出胆颤心惊的快乐尖叫,震得山鸣谷应。随着喊叫,那飞身而下的身影忽悠弹上来又忽悠坠下去,暂时没有轮到上阵的冒险者擦拳摩掌,急不可奈。

  田甜拥着方诺亚说:“…你不上我上,你不是总是随身带着DV机么?一会给我来个全程录像,留作永久的纪念好吧。”田甜像条泼辣的美人鱼,硬是钻进人堆里交了钱拿了号。当她系上保险带时,就冲方诺亚调皮地打了个胜利的手势。

  方诺亚已经将DV机的镜头对准了她。当他将镜头拉开时,突然心头一跳,一个熟悉的身影扫进到镜头里了。那个矮墩墩浑身肌肉鼓鼓的老兄不就是多次在电视里亮过相的李万国么?这家伙刚被放出来就来寻找刺激寻找心跳了?这心态这底气也好得过头了吧!方诺亚赶紧将镜头朝他推近,尽可能将他得意忘形的神态收进镜头里。

  腰间的手机也响起来了——李言周大着嗓门说:“你现在在哪里?赶快赶到苏市长办公室来。把我们审讯李万国的原始带带来!”

  方诺亚说我在离清源市区27公里的地方,一个小时之内赶到行吗?李言周问清了原因后在电话里征求苏市长的意见,只听苏市长说:“可以,我们等着他。叫小方路上注意安全!”直到田甜过了一番刺激的瘾,方诺亚才坐上她的车原路返回。一路上他又跟去时一样,没做任何小动作,以至遭到田甜的无情的攻击:“我看你简直是个阳萎份子。是不是赶个时髦做个变性手术算了。”

  方诺亚觉得这女孩子现在变得太可怕了,只要众人一起哄气氛一上来,保不准她会跃上台去当起疯狂的艳舞皇后。这种女人什么干不出来!保不准她现在真的“起义”了。自己干脆当个聋子算了。

  当方诺亚赶到苏市长办公室时,已是深夜11点多了。苏市长迎上来与他握手说:“小方,这么晚了,还要影响你休息。”

  方诺亚感到这个市长果然跟老百姓传言的一样,是个亲民的市长,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还是李言周提醒说:“快把审讯李万国的带子放出来叫苏市长看看。”

  方诺亚没有搬来放像设备:一来怕动静太大影响不好;二来这么个小范围,用不着。于是他找出一根连接线,往电视机后面接收孔一插,就打开DV机,调出记录李万国当时受审时的情形。屏幕上,只见李万国低着头,几个问题问得他张口结舌,吭哧吭哧的,脸上汗如雨下。

  苏市长暂时没有做声,而是擦燃火柴抽起了烟,待烟雾在室内缭绕开来,他才站起身思索着踱开步子。

  方诺亚突然想起来应当叫苏市长看看他在25点拍摄到的一段录像:“苏市长,我这儿还有一段录像,请您也看看吧。”电视屏幕上立即出现了李万国放浪形骸得意忘形的情状。

  “你在哪儿拍到的?”李言周惊异地问道。

  方诺亚说:“你跟我打电话时我正用这玩艺捕捉他的行踪哩。”

  “你看看他的神态,哪像犯过事的人?跟没事人一样,他哪来的那么大的底气,谁给他撑腰?”李言周气得什么似的,居然差点喊起来。

  苏市长也停住了脚步,停住了抽烟。

  把方诺亚送走,苏正光突然正色说道:“小李,放弃上党校就意味着暂时不能提拔。要是放弃了岂不太可惜了?”

  李言周说:“我不可惜。当官并不是我的唯一追求。”

  苏正光说:“提拔你,我这个市长可作不了主——我犯点自由主义,那得市委书记说了算。”

  李言周说:“首先还必须过二书记那一关。”

  苏正光惊讶地问:“什么二书记?”李言周没有做声,苏正光也没有逼他说出说真相,说:“我这就给你们的局长邹于飞打电话,案子还得你负责搞!汤世铭会配合你的。”

  在等邹于飞的当儿,李言周又向苏市长说了一个重要的情况:“昨天,汤世铭出院后,我们刑侦支队就接到一个从天宇公司打来的陌生电话,说李万国撞人那天将一张图纸遗留在了饭桌上。那张图纸上画的内容令人生疑,好像模拟的就是如何撞人的草图,可是对方说暂时不便提供那张草图,可能害怕遭到报复吧。”

  苏正光愕然了,说:“啊!这诸多情况汇到一起可以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李万国撞人是蓄谋已久的罪恶行径!这个案子一定要搞个水落石出!”

  当晚,公安局长邹于飞挨了市长好一顿尅——邹于飞要赶到苏市长办公室去——苏市长说你就在电话里跟我好好听着:“汤世铭被撞被暗算一案刚搞出点眉目,为什么就要走马换将?为什么将犯罪嫌疑人放掉?”

  邹于飞辩解说:“市长你这是冤枉我了。市委组织部通知李言周到省委党校学习,回来后好提拔。我能耽误他的前程吗?案子我也没有撂下,我已叫李言周移交给鹿东方接手搞。”

  “那你不会好好向组织部说明情况往后推推?既然都推了几个月了,还在乎再推点时间吗?”

  邹于飞还要辩解点什么,苏正光厉声打断了,说:“别说了。我问你,那个疑点丛丛的李万国你怎么就命令把他放了?你不知道放虎容易捉虎难吗?”

  这叫邹于飞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昨天中午,也就是在季贤臣与姚远在柏拉图咖啡屋交谈后不久,邹于飞就接到季贤臣的电话,那口气很有点盛气凌人:“邹局长,我季贤臣。关于李万国的开车撞人肇事一案,市委袁书记挺关心——机场建设的主力部队天宇公司的姚远,几次三番地找到袁书记,说李万国被关起来后,社会上关于天宇公司的负面传闻就风起云涌,这极大的损害了他们天宇公司的声誉,弄得他们都没有多少心思用在机场建设上了。你说这个问题严重不严重?袁书记要求务必保证十一试航正式起飞。这是清源最大的政治,这个分量想必邹局拈量得出来。再说李万国羁押期已到了吧?如果有实质性的问题就履行法律手续,正式逮捕,如果还是翻来复去老是那么点子破事,就放人嘛!”实际上听到最后,邹于飞根本分不清哪是袁书记的指示哪是季贤臣的“指示”。邹于飞恭敬地说:“好的季季主任,我很快落实袁书记的指示。”

  可是这些能倒给苏市长吗?要是传到袁书记那里去了,自己不得像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么?哪怕传到季秘书那儿,也都是罪过——谁不知道他是袁书记的大红人?能当袁书记的半个家。他只得这样回答苏市长:“因为我们确实没有掌握李万国故意犯罪的证据,羁押期也到了,再羁押下去我们就犯错误了,所以就把他先放了再说。”

  “事实并不像你所说的那么轻飘飘的吧?案子必须由李言周牵头搞,我不同意他在这个节骨眼上上什么党校。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这个担子我就是要压在他的身上!”苏正光怕邹于飞对李言周有看法,就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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