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副书记甄唯民的日程安排得很紧,视察完清源机场,就回到清源宾馆,他要听听清源市的工作汇报。自然,市长苏正光是必须到埸的。
不巧的是,就在大家驱车回到市区,坐定在宾馆华丽的小会议室时,市长苏正光却被柳树庄的农民一拥而上给围着了,让他一时脱不了身。
苏正光也不是有意迟到被逮着的,而是机场建设里还有几个问题他必须处理一下再赶去。他拉上副市长熊开国来到跑道中间地段,看看那里一个四五亩大的水塘清淤进展情况怎么样。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地段,害怕天宇建筑公司糊弄鬼子,清得不彻底。
他刚刚驱车出得机场大楼转过弯去,就叫早就获得“解放”而拥来的柳树庄的农民围住了。大呼小叫轰炸得耳朵都响成嗡嗡一片:“我们要见省里的大官,你们凭什么弄那么多警察把我们拦住?”“你们警察的那个凶狠劲,枪里有子弹的话还不得毙了我们!”“你们怕什么?你们为啥不好好学学中央领导,看人家总书记看看国家的总理多亲民,多把人当人,可你们呢?脸红不脸红?”
一旁的熊开国早就气得个半死——他不是气这些农民,他也非常同情他们,他是气自己与苏市长一直在第一线忙得脚打后脑勺,可有些人什么问题也不解决,尽是用些大话套话应付你,把你推到前台挡枪子,他却稳收政绩之利。他时不时冲着市长苏正光发着满肚子的牢骚,说:“市长大哥——我喊你大爷都行,你明知这是个脱离实际的玩艺,把老百姓的血汗钱往水里扔,你硬是铆在上头真把它当个事办。我看应付一下算了,画一个管它是园是扁的句号,反正他老先生也快到省里去当他的省级高官去了,对于他这就是最大的胜利。我们呢,省几个钱认真搞几个好项目,清源的经济要玩真的!玩虚的误国误民,千古留骂名!”那次苏正光听熊开国又这般唠叨时,默默地叭哒了好一会闷烟,突然愤然地将烟头一扔,黑黢黢的脸上腾地布满了怒气,说:“你怎么是这么种心态?不管别人是怎么个出发点,我们要对得起父老乡亲,对得起我们的后代。现在它可能是个中看中听不中用的东西,说不定几年几十年后国家一旦有事就用着它了呢?所以决不能搞成豆腐渣工程!”……
苏正光一眼发现吵嚷的人群里那个相貌丑陋的年轻人,很高兴地说:“嗨,小伙子你也在这儿!”几步跨过去,想与他交谈几句。
那个年轻人就是夏季。自从胖妞跑到南方打工去了,他一直消沉着。自从人生中途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后,原来热情爽朗的他彻底地变了一个人,一天到晚沉默寡言,仿佛注定他这一生再不会掀起什么波澜。可是如果真要爆发起来呢,恐怕那就相当可怕了。他怨自己没有本事给他与胖妞的爱情创造必要的物质条件。有时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这次村里一帮子人大呼小叫地拥来找省委甄书记时,那帮弟兄们硬是把他给拽了来。说连市长都称赞你很有水平,不去,要是与甄书记对话,不就少了一个懂政策会说道的得力干将。这刻儿见市长向自己走过来了,他拘束着,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市长苏正光那边,秘书夏天赶紧跑上去想拦住苏市长,苏正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脸上就有了怕人的煞气。夏天的手伸了几伸,终于不敢去拦阻。熊开国眼疾腿快地冲上去,将已走进人群里的苏市长的胳膊抓住了,他怕苏正光搅到矛盾漩涡里拔不出来。苏正光恼怒地一把甩开了他的手。事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由于苏正光甩开的力度太大,竟然将胳膊甩到了夏季的脸上。甩得夏季一个趔趄后退了好几步,夏季见苏正光满脸怒气,以为是冲他来的,是有意挥拳揍他。他热血贲涌,突然爆发了,他照着苏正光的脑袋就是一拳头,出手着实不轻。苏正光只觉两眼金星闪跳,脸上顿时鲜血如注,神智也恍惚一片。这一下子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连夏季也惊得恍如梦中。秘书夏天睁大了惊恐的眼睛,所有的人一时都没有动弹,在一种酝酿着狂风暴雨可怕的静谧中,只见苏正光擦拭着脸上的鲜血,然后慢慢扶着剧烈疼痛的头。夏天赶紧跑过去,苏正光让夏天扶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到一个高一点的地方,准备向紧张地盯视着自己的群众说点什么。一旁从惊怔中醒悟过来的熊开国大声问道:
“苏市长,是这个农民打了你对吧?”
苏正光回过神来,镇定地低声怒斥道:“你想干什么?是我首先打了人!”
“不!向执行公务的政府公务人员大打出手是违法的,必须通知警方予以拘捕!”
苏正光狠狠地盯了他两眼说:“你你……混账!是我打了人,要拘捕就首先拘捕我。”
这时只见醒转过来的夏季冲上来,朝外伸出双手说:“苏市长,请你们拘捕我吧,是我打了您。我我……有罪……”
熊开国狠狠地盯着他,却不知如何是好,苏正光走过去,拍拍夏季的肩,说:“小伙子,没你什么事。你是个懂法律懂政策的人,不会平白无故打人的,怪只怪我刚才不小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
夏季脸孔抽搐着,低下头,眼眶里溢出了两行热泪。
只听苏正光大声说道:“柳树庄的父老乡亲们!我苏某人既然答应了各位,一个月内保证先偿还500万,我决不会食言。如果到期兑不了现,你们可以来文的,到法院告我;也可以来武的,用乱棍将我往死里打……”
现场立即响起暴风般的掌声——柳树庄的农民那一张张脸上分明流淌着汹涌的泪水。一埸可能引起巨大冲突、可能因冲突造成流血惨况、事后被人定性为恶性事件的紧张埸面就这样轻而易举地风一样吹散了。
这时谁也没注意,天宇公司那个躲在一边叫做大枪的瘦子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悄悄溜掉了。
往候机楼那儿走去时,苏正光狠狠批了熊开国一通:“亏你还是个副市长,做事怎么就毛毛糙糙的?我看你也应当挨几拳头才好,不然你就成熟不了。如果你处于他们的位置上想想,恐怕你恨不得动刀子呢。”
熊开国心服口不服地说:“我承认我考虑欠妥。可也欠不到哪里去。事情闹大怕什么?事情闹大才能惊动省里,甚至惊动中央,上头首脑人物一批示,派人来一调查,不就真相大白了。”
“我知道你至今对市委里有人力主修这个机场愤愤不平,可也不能用这种办法加害于无辜的农民呀。”
“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你就应该代人受过?”
“我总不能幼稚到跟这群农民说这个机场是某某人要修的,你们找他要去吧?”苏正光说得熊开国一直做声不得。最后他口气绝然地吩咐道:“从机场专用资金里拨付给柳树庄500万,一个月内一定要拨付到位。这是我代表市政府答应过他们的。不能言而无信!”
熊开国提醒他说:“机场建设资金紧缺,这么一拨付机场不能按时试航你怎么向袁良明交账?”
苏正光愤怒了说:“少废话!先把柳树庄农民的账交一部分再说!”
车子进到闹市区,秘书夏天下车替苏正光买了几张创口贴后,嗫嚅了半天,憋得满脸通红,到底将要说的话倒了出来:“市长,您您……我我……替我哥向您谢罪!他他……”
苏正光奇怪地望着他,打量了好久,好像不认识似地说:“小夏,我怎么听不懂,你到底要说什么。”突然一拍脑袋说:“我明白了,那个夏季是你哥哥?你是替你哥哥表示歉意是吗?”
“是的,市长,他正是我哥哥,自从机场征地补偿不到位,日子过得相当艰难。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是后天因为一桩意外事件落下的,医院说可以通过整容治好,可是补偿征地的钱一直到不了位。他只能这么焦急苦闷地等待着,再加上两小无猜的恋人因为嫌我家太穷跑到南方打工去了。他就苦闷得恨不得上吊自杀。可能这些因素凑成他伤害了您……”
“好了小夏,”苏正光受到了感动,说,“伤害了人民群众的应当是清源市人民政府,再这么下去清源市人民政府就没有资格在政府前面冠以神圣的人民二字。其次伤害人的首先是我——当然我是不小心将胳膊甩到了你哥的脸上。你替我向你哥表示我的歉意,叫他不要有什么顾虑之类的想法。首先是我对不起他。”
夏天感动得眼眶都红了,差点哭出声来。
恰在此时,秘书夏天的手机响了——是市委办公厅打来的,说省委甄书记要听清源机场建设情况专题汇报,该到的人都到齐了,就缺苏市长了。苏市长也知道甄书记要听汇报,怎么还没到会?夏天抹了一把眼泪告诉说,甄书记视察完后,苏市长又忙了几件机场的事,就急急地往清源宾馆赶,顶多五分钟就到。
清源宾馆小型会议室里。
“等等正光同志吧。”当市委袁书记报告甄书记说大家基本到齐,我们边开边等吧?甄唯民同志说,“不急嘛。等正光同志来了再开始也不迟嘛。”
甄唯民逐一扫视着绝大部分过去一个班子的人马:当然老班子里的人马不少都动了动,譬如袁良明当时是市委副书记,甄书记上任省里的领导时就提议由他接任了市委书记,还兼了两年的市长等等等等,不觉满脸都是欣慰与满意,便兴致很高地与大家伙随便聊了起来。闲聊的第一个对象就是近两三年从外地调来的市委副书记纪承续,说你这个博士生呀,在全省地市级以上干部中论学历你就是珠穆朗玛峰了,后生可畏呀。说完就是一阵爽朗的大笑。然后又把市委宣传部长郭腾飞拿出来打趣,说你个小郭子呀,名字叫得好——腾飞,又会率领你的手下大造腾飞的舆论,不错嘛,清源机场建起来,清源就会像你的名字那样,真正要腾飞了!
苏正光进来时,里头正泛滥着一阵阵真真假假的笑声。
作为电视记者的方诺亚与过亦然没有奉送他们的笑声。室内的光线不怎么明亮,他们要考虑怎么拍得清晰些。
众人见苏正光脸上有块显著的标志性“建筑”——那块创口贴格外醒目,在座的常委里有人打趣说:“怎么回事呀苏市长,你的脸开始装潢了——与候机大楼同步?”当然又激起一阵笑声。
小会议里其他人不清楚苏正光何以成为了这般模样,方诺亚先一步就知道了:原来在苏市长到来之前,季贤臣就轻手轻脚地递给市委袁书记一个条子。方诺亚装着拍摄的样子,过去将那张袁书记正在看的条子扫进了镜头里,然后退到一旁去,从寻像器里倒回来细细一看,上面是这样一行文字:“苏市长在机场被一伙农民围攻,脸上被打伤了。”方诺亚不知道这是秘书份内的事还是有别的什么用意。是不是想通过袁书记作出权威性的指示,把那伙人抓起来呢?如果真的那么一来,岂不是激化矛盾么?激化矛盾对你季紧臣有什么好?分散领导的注意力?
果然当有人打趣苏市长时,袁书记却阴沉着脸说得很严峻:“正光同志,听说你是被一伙农民围攻打伤了。这还了得!不煞煞这股歪风,我们的政府部门还有什么威信可言?这恐怕是个严重的政治事件!”
苏正光表面上月白风清,不明意义地一笑说:“要说是什么事件的话,恐怕这个事件是我苏正光一手造成的,要追究责任首先得追究我。袁书记你是听谁这么片面汇报的?”
袁良明没有正面回答,抓住刚才的话题一追到底说:“正光同志,那你脸上的伤究竟是怎么弄的?”
“柳树庄的农民用他们的话说现在到了唱国歌的时候了——简直是饥寒交迫的人们,他们找来要几个属于他们的钱,这应当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修建机场既然是政府征他们的地,他们自然要找我这个当市长的。我总不能回避矛盾吧。走到他们中间去做做工作,脚下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撞到一棵树上撞成这样的。良明同志,你说这个事件是不是我造成的?”
一席话说得袁良明只得“哦哦”地端起了茶杯。似乎不经意间瞟了季贤臣一眼。扛着摄像机的方诺亚用眼睛的余光瞥了季贤臣一瞬,季贤臣不以为然地转过脸去。方诺亚只是不知道,苏市长脸上受伤一事是谁捅给季贤臣的,是那个一闪就不见了的小瘦子?季贤臣急急地用纸条报告袁书记用意何在?
这时只听省委副书记甄唯民大声武气地咳嗽了一声说:“我赞成正光同志的意见,不要动不动就上升到什么事件上去。”然后话题一转说:“正光同志,我们等着你来就是想听听机场建设情况,你是来自至第一线的同志,最有发言权,你重点说说能不能按时通航试飞——十,一让我们清源市民坐上自己机场的飞机呀?”
苏正光这时头痛得快要开裂了,他伸出巴掌掐住脑袋,说:“如果资金能够到位的话,我可以立军令状。保证十,一请老领导来清源为试飞剪彩。”
袁良明打园埸插话说:“专项资金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呀。”
苏正光说:“袁书记你也知道,建机场的专项资金包括征地费缺口将近一个亿。征地费迟迟不给农民兑现恐怕说不过去。刚才来这里时我已经叫人准备给柳树庄农民先拨付500万……”
甄唯民打断说:“据我在省里看你们的汇报材料,又实地考察,现在只是一个跑道——业已有了雏形,有的地段开始铺设泥青了,候机楼塔楼的装修与各种电子仪器的安装,有的在调试呀,应当说九十九步都顺利地走过来了,所剩路程不多了嘛。这最后一步应该算不上什么问题了吧?”
苏正光据实作答:“您说得一点不错。这个工程上马到现在三年多了,总造价30个亿,目前已经完成了28个多亿的工程,譬如做一篇文章一样,关键是结尾该怎么做得漂亮。我从外地调来任市长接手任机场有两年多了,就资金而言,发现问题就出在没有充分考虑征了农民的地这一块。”方诺亚发现袁书记脸色变得难看了,可是苏市长并不看他,自管自地说下去,“现在柳树庄的农民几乎天天都讨要他们的征地补偿款,而他们的讨要是天经地义的,我们则采取了拖延政策,这是种漠视人民疾苦的极不负责的做法!”
甄唯民书记听得脸色严峻起来,力重九鼎地说道:“农民的利益不容侵害!这条要作为铁的纪律定下来。你说呢我们的博士生先生?”甄书记说到最后一句时突然变得幽默起来,那眼光就盯着了纪承续。
纪承续也笑着很尊敬地说:“甄书记所讲的正是新的党中央领导集体向政治文明迈进的战略问题,从处理非典事件、处理拖欠农民工工资问题、处理矿难故事问题、处理野蛮撤迁问题、农业免税等一系列惠民政策等等问题上,都足以证明国家民为邦本的思想贯彻到了治国的各个方面,要求我们各级务必把服务观彻底转变过来,把对上负责转变为对下负责,即对人民负责这上头来,这实在是种历史性的进步。所以正光同志讲的给予柳树庄农民征地补偿问题应当刻不容缓。至于机场资金不足我们得另想办法,不要习惯性地把眼光盯着农民,有意无意地总想着去剥夺农民,这个思维是大错特错的了。”纪承续这样说着的时候谁也不看,起先说得很平静,后来就有点激动了,以至于袁书记下意识地扫了省委甄书记一眼就盯着了他,盯着他的眼光里有了陌生的成分,纪承续也仍自顾自地往下说。偏偏苏正光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题:
“机场资金问题甄书记是不是跟省建行打个招呼,给我们贷笔款子?”
甄唯民很有涵养地哈哈一笑说:“怎么把皮球踢过来了?好。我会努力的。不过你们也要把观念彻底转变过来,把两眼向上变为两眼向下,自力更生嘛。”这实在是应变灵活,纪承续的话被改造成了另一种版本。
袁良明最后归总向省委领导表了个态:“我们清源的问题我们自己解决,至于柳树庄农民的补偿问题我们一分也不会少,坚决按照有关政策法规办事!”
大约一个小时,会议就结束了。方诺亚首先想到今晚甄书记视视察清源机场这条新闻必须抢出来,不然明天发出来就落后于报纸了。便连忙叫过亦然去要通稿。他这么吩咐时,恰好季贤臣从他身边经过,季贤臣并不像往常那样主动与他亲亲热热打招呼,方诺亚也懒得答理他,眼光还是不自觉地扫了他一眼,蓦然发现这老兄怎么像参加追悼会似的——方诺亚佩服他这种表情是最得体的表情,内心不定怎样阴云密布哩,却又不让它在脸上表露出来。心想,你算是把官埸一些秘诀学到家了!
方诺亚见过亦然好像很抓瞎地找不着一个应当散发通稿的人,就几步追过去拦住宣传郭部长:“郭部长,通稿是找新闻处要还是找市委政研室要?”
郭腾飞说:“找新闻处。另外很快传给省台,记着,解说词不要把会议上的争论也给捅出去了,甄书记视察这条新闻要省台在全省联播里播出。你们可先把录像带编起来再说嘛!”
“会议上的内容我们会把握好分寸的。”方诺亚心里很不以然地说,难道我们连这个常识性的东西都不懂?他还想对先把素材带编起来再说作出点解释:如果不按照新闻解说词编素材带的话,声画肯定不对位。道理很简单,如果编辑的素材带上出现的是市长苏正光,可是解说词却是说的省委副书记甄唯民,岂不是牛头对马嘴,想想跟这些“老外”们说业内的工作程序岂不等于对牛弹琴?还会惹得他不高兴,算了,说它干啥!
好在过亦然很快拿到了甄书记视察清源机场的新闻解说词。赶回台里方诺亚一看,感到这解说词很成问题,也不知是什么人起草又是什么人批准的,名义上是说省委甄书记视察清源新建机场,而实际上倒把历史老账给翻出来,说当初清源市委袁良明书记以战略眼光,办排众议终于使这个项目上了马,接着说省委副书记甄唯民兴致勃勃地视察了机场建设进展情况,给予了高度评价,称赞清源市委一班子人是敢于开拓进取的一班子人,他们的班长是个有胆识有眼力有实干精神的好班长。又说随着机场兴建竣工,必将带动清源经济腾飞云云,这不是借甄书记视察的名义给袁良明扬名么?方诺亚当然不好推翻重写,就叫过亦然赶紧编辑录像带,吩咐本台今晚就照这个东东播出去,至于省台也照这个东东照传不误。至于省台怎么删改是他们的事,我们遵旨照办就是了。
当晚方诺亚专门在办公室里收看省台新闻联播,不由得惊异了,省台居然原封不动地按照清源的通稿播出来了,这就是说借省副书记甄唯民视察的名义,又扎扎实实把市委书记袁良明“飘扬”了一番。就忍不住给省台管通联的那位副主任打电话问道,你们今晚播出的甄书记视察清源机场好像没把甄书记放在中心位置,解说词到了你们那里也不改改呀。那位副主任说你老兄喜欢操这个心干什么?省委办公厅叫我们原封不动地播出,我们哪敢动它一个字的横竖撇捺?方诺亚想省委办公厅也不敢擅自作这个主的,这肯定是能管省委办公厅的人打过招呼了的。这个人究竟为啥要打这个招呼呢?联想到省人代会再过几个月就要召开了,方诺亚似乎悟彻到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