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课,李文约苏晓墨夫妻一起吃饭叙叙旧,正好方磊要回单位加班,李文就和苏晓墨一起去吃饭了。
李文离职后没多久就怀孕了。她本打算去香港生孩子,结果因为内地孕妇去香港生子的人太多,搞得香港本地的孕妇都没地生孩子了,香港医院管理局实时“落闸”,暂停接收年内预产的非香港孕妇分娩预约申请。现在李文选择了一家私立医院产检和生子。饱经公立妇产医院服务态度、人多等困扰的苏晓墨,对李文羡慕不已。
苏晓墨也把报社后来的一系列变动讲给了李文听。饭席间,姜红又给苏晓墨拨了电话,苏晓墨接通后,姜红含着怒气问:“你在做什么,今天一上午都不接电话?”
“我跟你说过了,我今天有事,要休息。”苏晓墨平心静气地说。
“可是今天上午就在你家附近有个采访,你知道最近部门人手紧,调不出其他记者了,联系你一上午你都不接电话……”
“对不起,我上午在上孕妇课,上课时手机必须调成震动,我没看见。”
姜红感觉苏晓墨这次口气明显比以前硬了一些,她忍耐了一下,说:“那你下午能不能去一趟,一个水井往外喷水,淹了半条街。”
“不行,我下午有安排了。”
“你说什么?”姜红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苏晓墨自从来到热线部以后,一直有些忍气吞声的,现在竟然敢这样说话。
“我说我下午有安排了,你安排其他人吧。”苏晓墨又重复了一遍。
姜红愣了愣,啪的挂了电话,嘴里骂着:“狂什么狂,不就怀个孩子,还真什么都不能干了!”
苏晓墨被姜红这样挂了电话,脸色也不大好看,李文看着苏晓墨的样子,问:“你打算怎么样?”
这话从苏晓墨怀孕后,经常被大家问起。她又把自己的为难之处讲了一遍,主要是担心要孩子以后的经济问题,所以不敢辞职等等,与其说是向李文解释,不如说又是一场发泄。
李文听完,说:“我觉得,你有些自私。”
“我自私?”苏晓墨有点摸不着头脑,委屈地说:“我这样忍耐,可全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也是为了方磊不会太累,不然早辞职天天在家休息了。”
“其实也不全是。”
“什么意思?难道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苏晓墨有点不高兴。
“有时候人最不容易了解自己了。”李文说:“现在用工单位歧视孕妇的事儿太常见了,叫我说,这样不懂得尊重人的单位,别说怀孕了,就是什么事也没有,也不值得投靠。”
“你说得容易,你知道现在的就业市场对女性的再就业年龄限制有多苛刻,很多工作要求女性年龄都在三十五岁以下,我如果做了全职妈妈,等孩子长大后再去就业,这道年龄关就会把我拒之门外。再说了,即使别人不给我施加挣钱的压力,我自己就可能把自己压垮,我受教育这么多年,工作这么努力,就是为了在风华正茂的时期当家庭妇女?天天围着锅碗瓢盆和孩子打转?”
“你口口声声说现在在报社忍气吞声是为了这个家,其实主要是因为你自己胆怯,不敢面对辞职以后的日子。我没有叫你辞职在家天天闲着,只是孩子会改变你们的生活,你应该主动去适应以后的生活,这就要求你可能要放弃眼前的一些东西,可能要重新开始,但是你没勇气再重新开始。”
苏晓墨无语。
我一直认为,母亲为了孩子辛苦赚钱很不容易,但为了孩子有勇气暂时放弃当前的一些东西,全心全意照顾孩子,并且在合适的时机能够重新开始,更是伟大。我们都是准妈妈,也都有些知识,你知道,孕期准妈妈的身体素质、心理状况对胎儿的影响非常大。
至于生出来后,母乳喂养对孩子有多重要,你也应该明白。国际卫生组织建议母乳喂养至少到一岁,可现在在我们这个都市中,多少妈妈在两三个月里,甚至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母乳喂养。我一个朋友,就是在第二个月为了上班,把孩子的奶断了,先是混合喂养,很快连混合喂养都失败了,改成纯配方奶。后来孩子总是便秘上火发烧,她请一位有名的老中医看病,老中医给孩子一号脉就说,这准是吃配方奶长大的孩子,体质燥热,母乳喂养的孩子,在身体素质、抵抗力各方面都要好。我那朋友一听,悔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还有,你更应该明白,三岁以前是孩子最重要的护理期,这也就是老话说的‘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孩子在这段时期的成长过程中,一旦出现问题,特别难修正,可我们现在大多数的父母,只能把这一阶段的孩子扔给老人,甚至是扔给保姆带,错过了这段最重要的时期。”李文侃侃而谈。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我们都像你这样嫁一个经济宽裕的老公,一点后顾之忧都没有,我也能做到母乳喂养一岁、陪孩子过好幼苗期。但大多数家庭没这个条件。”苏晓墨说的也是事实。
“确实有一些家庭没这个条件,比如梅梅,她如果辞了职,经济完全不能承受,她现在这样挺着,很不容易,也很让我感动。我不是非劝你离职当家庭妇女,但你得好好衡量一下,你这么耗下去,就为了生完孩子三个月后回来有个工作,与你所付出的,值不值得。”李文说:“再说,即便是我,也有我必须放弃的一些东西,这些,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现在主要是说你的问题。”
苏晓墨没出声。
“就我感觉,经济压力你确实有,但对你们来说不是不能克服的,最主要的是你的惰性,不敢放弃这个其实对你和孩子都有伤害的工作,不敢重新开始。”李文接着分析道:“可是你想想,抛开你自己不说,你现在是在拿孩子作赌注。那么小小的胎儿,每天都要与你一起承受你的劳累、愤怒、压抑,万一孩子以后出来有什么问题,你会不会后悔?”
第二天,苏晓墨到报社,要不是因为有会,她现在很少再去报社,她跟姜红的关系越来越僵,去了几乎就没有顺气的地儿。
开完记者会,主编们被留下来再开个小会,苏晓墨回来喝点水,准备上趟卫生间就回家,要不一会儿姜红开完会回来,她实在懒得看姜红那张脸。苏晓墨一进卫生间,就看到角落里放着一把椅子,座位被掏空成了环状,椅背上挂个牌子——梅梅专用,勿扔!
苏晓墨回来奇怪地问梅梅:“卫生间那把椅子……你这是搞什么把戏?”
李圆凑过来笑着说:“你刚看见呀,那椅子前几天都快成咱报社的新闻了!”
“笑什么笑!”梅梅瞪了李圆一眼,回头告诉苏晓墨:“那椅子,是我家老公给我特意做的。”
“做那个是……”
“上厕所用呀!”梅梅觉得苏晓墨反应太慢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看看我,我现在还能蹲下来吗?”
“啊!”苏晓墨这才明白椅子的用途:“那,你、你为什么放卫生间里?”
“废话,我不放卫生间,还每次上厕所都扛着那椅子进去呀!”
“可是、可是还挂个牌子,太搞笑了……”苏晓墨想着就觉得滑稽。
“我不挂牌子,保洁员能明白那椅子是干嘛的?还不早给我扔了!”
苏晓墨这时候实在忍不住了,想象梅梅上卫生间那副滑稽的样子,就笑得直不起腰。
“还笑!还笑!就上厕所这么个事儿,本来我也不想搞得这么引人注目,可实在没办法,我横不能憋着呀!”梅梅直瞪苏晓墨。
苏晓墨脑海里还浮现着滑稽的情景,但笑着笑着,又泛起一阵辛酸。
在会议室,人事部正在公布各位主编的绩效,姜红因为苏晓墨这月没完成工作量,自己的绩效也受到影响,心里很不舒服,再度跟各位老总告苏晓墨的状:“现在给什么采访推什么,完全不在工作状态,这样的员工,我看就没法在我们报社再干下去了!要不您看哪个部门爱要她,就让她上哪儿吧!”姜红跟胖橘子抱怨。
“看来是得敲打敲打她了,近来是太松懈。”胖橘子扭头问人事部主任:“对了,咱们报社不是有规定吗,连续三个月完不成工作量,是自动转成实习记者的。”
“这个……”人事部主任沉吟了一下:“可苏晓墨是孕妇呀,能不能适用这一条?”
“咝……”胖橘子倒吸一口凉气,露出一脸牙疼的神情。
“把苏晓墨给我们部门吧。”汤浩朗声一句话,让大家都很惊讶,姜红继惊讶的表情后,又露出了一脸怨恨。
“什么?”胖橘子也没反应过来。
“我说,把苏晓墨调到我们部门吧。”汤浩继续说。现在各部门主编绩效考核都很严格,因此差点的编辑记者主编都不愿意要,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人愿意接过苏晓墨这块烫手的山芋。
分管体育部的副总桃花眼赶快说:“这个,还是我们底下再商量商量吧。”
“苏晓墨其实是个非常优秀的新闻从业者,”汤浩说:“如果热线部不愿意要,那我们体育部愿意请她来,即便怀孕了,我也相信她依然优秀。”
桃花眼拦下了:“这样,这样,这事儿,关系到一个员工的调动,我们再讨论讨论,讨论讨论!”
会议散了,汤浩到停车场,正准备开车回家,姜红早已等在他的车旁边:“我的车今天限号,搭下你的车怎么样?”
“可以。”汤浩愣了一下,他记得姜红好像跟自己并不顺路,但猜到姜红有话要说。
果然,姜红坐上车,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
汤浩也不打算装糊涂,直接就说:“你是指苏晓墨的事儿?我是觉得,我们单位一向对孕妇和得病的员工都太苛刻了,作为同事,本来应该互相帮衬,这是人性使然。”
“为什么其他孕妇你不管?”
“如果可能,如果我有能力,我愿意修改报社的制度,让这个企业更有人情味儿,不管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竞争社会,人和人之间不能冷漠成这样!”汤浩有点激动:“可我现在只能得机会帮一个是一个,大家都是同事,姜红,焚琴煮鹤,兔死狗烹,你也是女人,应该比我更明白这时候女人的不容易。”
“我不明白!没谁比我更不容易!”姜红也激动了:“她们这样的女人,一天到晚娇滴滴的,在单位有男同事帮衬着,回家有老公疼着,还想事业家庭两相美满,哪有那么容易?我付出了多少,谁知道!”
“我们得好好谈谈……”汤浩没想到姜红心里有这样不平衡的地方,他找了路边一个能停车的地方,把车停下,说:“请你不要曲解我对苏晓墨的关心。不错,我欣赏苏晓墨,我愿意帮她,看到她现在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我替她不平,但这是同事之间的欣赏,不是男女的情爱。不是谁都像桃花眼那样,对哪个女员工好就是为了钓她!”
“送她回家、为她说话、明知道她就是个累赘还想把她留到自己的部门,这一切只是同事的欣赏?”
汤浩说:“可能你已经不相信现在人与人之间本来应该有的关心,但我汤浩问心无愧。”
“那我呢?你明白我的心吗?你什么时候关心过我?”姜红终于忍不住了,冲口而出这句话。
汤浩看着姜红,那张依稀可看到当年的风采的脸上,现在愈来愈多了怨妇的神色,他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实话实说,我认为你把自己保护得很好,经营得也很好,你的当务之急是去掉一些精明。”
姜红脸上的怨恨之色更重了:“我又没有你这样的男同事鼎力相助,我再不自己保护自己一些,职场里什么时候能混出个模样?”
“姜红——”汤浩索性说得更直接了:“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我非常乐意效劳,就不说我们是同事关系,人与人之间也该互相关心。但我实话实说,我对你,也只是同事关系,你很优秀,但不是适合我的类型。”
姜红听到这么句硬邦邦的话,气急败坏地问:“什么类型适合你?苏晓墨?”
“我说过了,请你不要把我和她想得这样庸俗!同事之间就不能互相关心吗,我部门的女员工如果怀孕,我一定会尽力多照顾她们一些,不会把她们用得这样绝!”
“你话里话外,就是说我姜红做人不地道,是不是?”
“我没这意思,但你,和现在好多人,都被这个社会物化了,人情味太少了。我,不能接受这样的女人。”汤浩说话一向直率。
几年来对汤浩的恋情,就此宣告没戏了,姜红愤愤地说:“我是什么样的女人?想不到她苏晓墨大个肚子都能把你迷成这样,真是好手段!你放心,汤浩,我姜红以后对你不会再有任何想法了,我不会再自取其辱!”说完,姜红“砰”地关上车门,自顾自地走了。
汤浩无奈地看着姜红的背影,自己只是为苏晓墨做了这么一点事,怎么就被姜红曲解成这样了?难道除了男女之情,同事之间互相付出这么一点都显得不可思议了吗?
姜红绝望地走着,她倔强地挺着腰板,但用手偷偷地抹着眼泪。她暗恋这个男人这么久,他总能带给她一股清新的感觉,他身上有她向往的品质,她也曾经这样热情、磊落过,她多想能够接近他,多感染一些他的朝气,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他这样无情地拒绝了她。她一直生活得这么压抑、辛苦,一直想尽力抓住这棵救命稻草,让她透一口新鲜的空气,可是却永远抓不住了。
苏晓墨去体育部的事儿最终没能成。一是苏晓墨确实没有报道体育新闻的经验,二是桃花眼也不愿意弄个孕妇去体育部。但苏晓墨很感谢汤浩能够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
“到最后也没帮到你什么,谈什么感谢。”汤浩说。
“帮没帮到不重要,你能为我们孕妇说说话,就很感谢了。”
“这都是应该的呀,我做的是挺正常的事儿,怎么……”汤浩忍住没再说下面的话,他想说,怎么姜红偏往歪处想。他忍不住问:“姜红现在对你怎么样?”
“她,一直那样吧,怎么了?”苏晓墨知道姜红对汤浩有意思,因此当着汤浩的面,也没说姜红什么。其实姜红最近连活都不怎么派给她了,俨然一副:你不是不想多跑新闻吗,好,我干脆不给你活,冷着你!
热线新闻一向由主编派活给记者,再由记者采访的质量决定稿件的稿费,如果主编不给派活,这记者就只有闲着的份儿,而报社的规定是三个月没完成工作量,自动转成实习记者。照这样下去,苏晓墨很快就会成为实习记者了。也幸好有梅梅,利用自己当热线接线员的职务之便,有时偷偷留下些不错的热线新闻线索给苏晓墨去采访。
姜红发现了几次,去批评过梅梅:“你作为接线员,没有资格私自分活儿给记者,知道吗?”
梅梅有时不说话,有时忍不住回嘴:“你做人也不能太绝了吧?”
这是姜红最不爱听的话,这时候往往瞪起一双杏核眼:“没活儿不成,有活还不干,这也太难伺候了吧!”
苏晓墨就这样被“冷冻”起来,如果倒退一个月,她都会又气又急,可是现在她想开了很多,还是那话,爱谁谁吧,孕妇就别多想以后的事儿了,走一步看一步得了。她现在就本着一个原则:怀孕生子,多花些钱是不可避免的,但一定要把钱花到刀刃上,再不能像以前当小白领时那样花钱大手大脚。万一自己失业了,光靠老公一个人,要养着自己和孩子,所以很多不必要的花销都要节省。但是不该省的一定不能够省,只要是对孩子有好处的钱,该花就得花。
反正最近也没多少工作量,苏晓墨除了定期在家做孕妇瑜伽、孕妇健身操外,还经常泡在孕妇论坛里寻找经验,看看其他准妈妈的产经和带孩子的经验。然后就开始在网上寻找二手用品,并从中筛选,挑必需的买回来。她已经在网上订好了二手婴儿床等必需品。
李圆或者李文成了临时司机,被苏晓墨拉着东一趟西一趟地去物主家里挑货、取货。另外,还跑到小冯的家里,拉回来一堆孩子的小衣服、玩具、爬垫等东西。
李文还送了苏晓墨几包来自国外的纸尿裤:“我朋友从国外带来的,让我先备着点,说特好用。”苏晓墨看了看品牌,直纳闷:“这个牌子的纸尿裤,咱国内也有卖的,何必非从外国本土进?”
“你不知道,同样的品牌,人家在咱国内卖的货明显次于本土用品。当然,为了宝宝,咱也没骨气,只好从人家本土买。这几袋你先收着,赶明你要用着好,你家纸尿裤我包了。”
苏晓墨当然不知道纸尿裤好坏,但送了小冯一袋,小冯觉得确实不错,直恳求李文也帮着买些。
苏晓墨也不知道又从哪个孕妇网上,搜到一则活动公告,居然是家里有闲置品的妈妈们摆摊儿在卖东西。苏晓墨早早报上名,赶上活动那天,拉着李文去那家小区,逛妈妈们的闲置用品摊。李文本来是懒得去的,她早已给孩子购置了一批崭新的婴儿用品,但为了陪苏晓墨,也是图个新鲜,还是去了。
当天下午,两人赶到活动现场,里面已经汇集了一群大肚准妈妈在挑东西,升级当妈妈的摊主们在小区广场展售自己的二手货,很多抢手的二手物品都被卖出去了。
“快点快点!”苏晓墨一路拉着李文往里挤:“都是你磨磨蹭蹭,你看,好东西一转眼就没了。”
“拜托,咱俩都是大肚婆,别这么横冲直撞的好不好?”李文娇气地躲在苏晓墨身后。
“你看看来这儿的,哪个不是大肚婆?哪个不是身手敏捷的?就你娇气!”
“为什么呀这是!大家都这么生猛,谁说孕妇是弱势群体来着。”生活安逸的李文边抱怨,边被苏晓墨拉着往里挤。
“这是母亲要养活孩子的力量!”苏晓墨说着,索性不管李文了,自己冲进人群里开始抢货。
苏晓墨在事前早已经很现实地列出了一张必需品的单子,按照单子上的物品按部就班的挑选,可要可不要的一律不看。到卖场结束,她花90元淘了一辆童车,这个品牌如果不是二手的,价格在五百元左右。50元买了个背宝宝用的小包,30元买了一个二手胎心仪,10元买了个婴儿体重仪。
她还跟卖童车的妈妈聊得挺开心,人家还白送了她一双月子里穿的拖鞋,一个托腹带,是到肚子大了的时候,帮助承担腹部重量的。李文左看看,右看看,出于好玩,也买了些儿童玩具等小物品。到离开时,李文的甲壳虫已经被装得满满的。
“我肚子都快饿扁了,去哪儿吃饭?”李文问。
“回家做吧,外面吃多贵。”苏晓墨市侩地说:“不然你这个大款老婆请客,我反正是个快要失业的孕妇。”
“我不请,我要去你家蹭饭!”李文喊,晓墨爸妈做饭好吃,李文最近常去晓墨家蹭饭。
“喂,你老公就开着海鲜饭馆,你家又有保姆做饭,老到我家蹭饭干嘛?”两人最近常在一起上孕妇课,没事儿就通过MSN聊天或者通个电话,又有共同语言,关系近了很多,说话也随便。
“他忙得天天不着家,去了海鲜馆又见不着他,心里反而别扭。我家保姆做的饭难吃,不像你爸妈做的,家常味,但香。”李文说。
苏晓墨听了,没再逗李文。虽然李文经济条件好,这让她很羡慕,但每天回家都是冷冷清清的,只有保姆陪着。上孕妇课,她的老公没一次陪着来的,不像方磊,一次课都不落,上课时还拿个小本认真做笔记,回家没事儿就要复习一下,现在装了满脑袋育儿知识。
孕妇除了稳定的经济条件,更需要来自老公的关心,可这点好像李文就得不到。因为李文的孤单,苏晓墨的家人也挺同情她,经常主动挽留她吃饭。
到了苏晓墨家,晓墨爸妈下楼把东西抬上来,就在厨房忙着做菜。苏晓墨和李文在阳台上浇花的时候,看到方磊开着车进入小区,他从车里出来,拎着两大口袋超市买的吃的,还拿出一束玫瑰花,神神秘秘地藏进自己的包里。
苏晓墨开心地叫了一声:“太棒了!”她回来看着李文:“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这家伙居然还记得。”除了刚结婚那两年,在怀孕前,两人早已忙得忘了过结婚纪念日。
门铃响了,苏晓墨冲过去,一把抢过方磊藏花的书包,把玫瑰花掏出来,兴奋地叨唠:“这是怎么说的,成了大肚婆了,反而像过蜜月似的。”
方磊本想给苏晓墨个惊喜,没想到被她识破了,他有点尴尬地站在门口:“你……这真是的,好不容易想起来给你个惊喜。”
看着女婿对女儿好,晓墨父母也乐呵呵的。
李文羡慕地看着这一切。
吃饭时,晓墨父母不停地劝李文多吃,李文也不客气:“叔叔阿姨,你们做饭真香。”
“香就多吃!”晓墨妈说。
晚上,收拾完毕,李文顺路送晓墨父母回家。临出门时,方磊正在厨房给晓墨夹核桃,手边摆了一个精致的小饭盒,腿边摆了一麻袋的核桃。
“要走了?”方磊站起来要送。
“干嘛呢?”李文走过去一看,见小饭盒里被隔开几个隔段,分别放着红枣、核桃仁、开心果。
“这是方磊给晓墨准备的零食盒。”晓墨妈笑着说:“每天晚上他都准备这么一盒,让晓墨第二天吃。”
“真丰盛的零食。”李文夸赞。
“晓墨上班太累,心情又老受影响,弄点这些个东西,既补充营养,不也是哄哄她嘛。”方磊说。
“晓墨真幸福。”李文发自内心地说。
晚上,方磊和苏晓墨一起在大木桶里泡脚,方磊再接再厉地边泡脚边砸核桃,趁着今天有时间,他打算多砸出一些存在冰箱里。
苏晓墨喝着热牛奶看电视,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无意间侧头,看着“嘎巴嘎巴”夹核桃的方磊,凝神看了会儿,突然说:“谢谢你。”
“嗯?”方磊没反应过来。
“我说,老公,谢谢你。”苏晓墨娇嗔地又说一遍。
“谢什么?”方磊没明白。
“要不是老公无微不至的照顾,我怕我扛不下来这段日子。”
“说什么呢,这是咱俩的事儿。噢,你肚子里那也是我的孩子呀!”
苏晓墨笑了,舒服地后仰到沙发靠背上,拍着肚子:“宝宝呀,要不是你来了,我还真不知道你爹是这么个好老公呢!”
“切,以前我回家都找不着你人,上哪儿表现去?”
“还说呢,我回家时你准是呼呼大睡。”
“噢,你半夜三更回家,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夜猫子。”
两人正说着,方磊的手机响了,是老总打来的,告诉他戴丽丽已经递交了辞职报告。
“她辞职?为什么?”方磊很意外。
“她没多说,我想办法挽留了她也没留住,你们一直合作得很好,我以为你早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
“她还是很能干的,你如果能留住她,尽量留一下。”老板叮嘱。
方磊跟老总又聊了些业务的事儿,挂了电话。他很想给戴丽丽拨个电话,犹豫了一下,只是发了个短信:“听说你要辞职,为什么?”
过一会儿,手机响起,他打开,看到戴丽丽回的短信:“如果不能相濡以沫,那就相忘于江湖。”
方磊心里升起一丝惆怅。
但他抬头,看着安逸地靠在沙发上已经轻轻响起鼾声的晓墨,又感到一些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