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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艾青的荣誉

  题图:艾青像

  在素有“诗的国度”之称的中国,古往今来诗人辈出,屈原、李白、杜甫、白居易、苏轼、陆游等人皆青史有名,郭沫若、徐志摩、戴望舒、闻一多等人更享誉诗坛。及至当代,诗人艾青继往开来,成为现代诗歌创作的杰出代表,是继郭沫若之后中国新诗的又一面旗帜。同时,艾青的诗作传播海外,又是具有广泛影响的世界诗坛巨匠之一,被称为“现代中国诗坛泰斗”,在国内外享有崇高的荣誉。

  就是这样一位诗坛大家,艾青也与诺贝尔文学奖有缘--他曾被国内外数十位作家、学者联合提名,吁请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考虑授予艾青诺贝尔文学奖。

  能被众多海内外人士提名诺贝尔文学奖,这不仅是艾青的骄傲和荣誉,更是对他半个多世纪诗歌创作成就的肯定与褒扬。

  一、从“大堰河”走出的反抗者

  艾青原名蒋海澄,是浙江金华人,1910年3月27日出生在畈田蒋村一个中等地主家庭。他祖父是太学生,父亲蒋忠樽毕业于浙江省立第七学堂第三届,是个中庸、保守、自满却又受新潮影响较为开明的农村地主的典型人物。艾青出生时,家中有房十余间,地几百亩,佃户几十家,还在镇上与他人合股开办商号,在当时可算殷实人家。

  艾青出生时难产,四十八小时才脱胎出世。讲迷信的父亲请来算命先生,测定艾青“克父母”。于是,他一生下就被送出去,交给本村的一位贫苦妇女去哺养。这位乳母原住在大叶荷村,因为没有名字,就被人称作“大叶荷”。而金华当地土音,“大叶荷”即“大堰河”,所以她又叫“大堰河”。乳母是自幼被卖到坂田蒋村做童养媳的,生了两个孩子后丈夫去世,她又改嫁他人。乳母待人厚道,干活勤快,对艾青更是恩爱有加。就这样,艾青在大叶荷的怀里膝下,度过了五个春秋时光。艾青后来在他的成名诗作《大堰河--我的褓姆》中怀念、赞美的就是乳母:

  大堰河,是我的褓姆。

  她的名字就是生她的村庄的名字,

  她是童养媳,

  大堰河,是我的褓姆。

  我是地主的儿子,

  也是吃了大堰河的奶而长大了的

  大堰河的儿子。

  大堰河以养育我而养育她的家,

  而我,是吃了你的奶而被养育了的,

  大堰河啊,我的褓姆。

  他回忆这段童年生活时说:“在‘大堰河’家里的五年,使我感染了农民的那种忧郁和伤感,使我对中国农民有了一种朦胧的初步印象。”

  五岁时艾青回到自己家中入私塾读书,一年多后转入新式小学念书,接受正规教育。

  艾青从小喜欢雕塑和手工艺,在第一次未能考取,经一年复读补习再次考上省立七中后,他的功课仍以绘画为最好。他在平时和寒暑假都常去学校外面写生,画作已在校内外小有名气。

  1928年7月,艾青从金华七中初中毕业,考取国立西湖艺术院(即浙江美术学院)绘画系,成为第一届第二期学生。当时这里是全国最高艺术学府,有建筑、音乐、绘画、装饰几个系,二十八岁的画家林风眠担任院长,主张东西方艺术沟通,取长补短,故除聘请法国画家为教授外,还请了潘天寿、孙福熙、王月芝等人执教。

  艾青初入校时,在各系统考中名列全院第六,他的画作在学生中成就最高。但学了一个学期后,林风眠以自己赴法学习绘画艺术的经历感受劝艾青也去法国求学。于是1929年初春,十九岁的艾青踏上了漂泊流浪的人生道路--赴法国留学。

  初到巴黎,艾青沉醉在艺术世界和革命圣地的氛围中。很快他花光了父亲供给的旅费,不得不半天在一家工艺作坊中干活,半天在一家画室学习画画。

  旅法三年,由于学习了法语,艾青开始接触外国文学作品,尤其大量阅读欧洲爱国诗人的作品,比利时大诗人凡尔哈伦的诗歌对他的影响最大。

  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在法国的中国人也受到歧视,这使艾青十分痛心,基于反抗意识,艾青参加了“反帝大同盟”东方支部的集会。会后,他写下了一首诗《会合》,用诗的语言记录了开会的场景:

  他们--来自那东方,

  日本,安南,中国,

  他们--虔爱着自由,恨战争,

  为了这苦恼着,

  为了这绞着心,

  流着汗

  闪出泪光……

  紧握着拳头,

  摇着桌面,

  嘶叫,

  狂喊!

  窗紧闭着,

  窗外是夜的黑暗包围着,

  雨滴在窗的玻璃上痛苦的流着……

  房子里,充满着温热,

  这温热在每个脸上流着,

  这温热灌进每个人的心里,

  每个人呼吸着一样的空气,

  每个人的心都为同一的火焰燃烧着,

  燃烧着,

  燃烧着……

  这首1932年1月16日作于巴黎的诗,同年7月20日以“莪伽”的笔名,刊登在上海中国左联机关刊物《北斗》杂志第二卷第三、四期合刊上。这是艾青人生第一首正式发表的诗作。

  由于民族歧视和经济绝源的压迫,艾青终于选择了回国,1932年1月28日从马赛启程离法,于4月上旬到达香港,四天后又驶往上海。

  回国的艾青,在家里短暂停留后来到了上海,参加了左翼文艺运动。他在田汉、鲁迅的支持下,开办艺术社和画展,向大众普及现代美术和左翼文艺。就在那时,他有幸见到了前来参观画展的鲁迅先生--先生捐款五元,艾青写了一张收条给先生,并陪同鲁迅、许广平参观画展,还在自己的画作前对话。

  1932年7月的一天,艾青在艺术社授课教世界语时,被法租界巡捕房逮捕,后又移送上海市政府,以“危害民国罪”被江苏省高等法院第三分院判处有期徒刑六年。

  二、由画家转行的诗人

  在法租界监狱中服刑的艾青,利用斗争争取到的一点读书的权利,陆续翻译出凡尔哈仑的诗作,取名为《原野与城市》,送出狱外印刷出版。这是中国迄今为止唯一的比利时诗人凡尔哈仑诗作的译本。

  艾青的笔,由于监狱的特殊环境,也就从画画转到诗歌创作上来,从此同缪斯结下了不解之缘。

  在回忆这段生活时,艾青曾说:“决定我从绘画转变到诗的关键,是监狱生活。我借诗思考、回忆、控诉、抗议……诗成了我的寄托,也成了我的信念、我的世界观的直率的回声。”

  他还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写道:“我过的是囚徒的生活。我和绘画几乎完全断了关系。我自然而然地接近了诗。只要有纸和笔就随时可以留下自己的思想感情。我思考得更多、回忆得更多、议论得更多。诗比起绘画,是它的容量更大。绘画只能描画一个固定了的东西;诗却可以写一些流动的、变化着的事物。”

  1933年1月14日,外面下着雪,艾青在狱中靠雪光映照,头抵着墙,写出了他的成名作《大堰河--我的褓姆》,并第一次署名“艾青”。

  在狱中,艾青创作了《芦笛》《马赛》《巴黎》《九百个》(长诗)等优秀诗作。后来,这些狱中诗以《大堰河》为名,出版了艾青的第一部诗集。

  1935年11月,迫于社会舆论压力,遭受病痛折磨的艾青被保释出狱。艾青先回家并与远房表妹张竹如结婚,后进入常州女子师范担任国文教师。由于他的进步思想为校方所不容,他只教了一个学期即遭解聘。失业后的艾青回到上海,开始以卖文为生。他和江丰两人同住亭子间,一个写诗,一个作画。从1936年下半年至1937年上半年,艾青以自己的笔加入斗争行列,写下不少为民族命运歌唱的诗篇。这时的他,与胡风联系密切,诗作多发表在胡风编辑的刊物上。

  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中国进入全面抗战。艾青先从上海回到家乡,劝父亲离家逃亡未果,又转到杭州一私立教会中学教授国文。这时的杭州也处于风雨飘摇之中,艾青则经金华西行武汉,与胡风、萧军、萧红、田间等人会合。在那里,胡风正在编辑《七月》杂志,宣传抗日救亡。12月28日夜,艾青写下了《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这首著名的诗篇:

  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呀……

  透过雪夜的草原

  那些被烽火所啮啃着的地域,

  无数的,土地的垦殖者

  失去了他们所饲养的家畜

  失去了他们肥沃的田地

  拥挤在

  生活的绝望的污巷里:

  饥馑的大地

  朝着阴暗的天

  伸出乞援的

  颤抖着的两臂。

  中国的苦痛与灾难

  像这雪夜一样广阔而又漫长呀!

  雪落的中国的土地上,

  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呀……

  中国,

  我的在没有灯光的晚上

  所写的无力的诗句

  能给你些许的温暖么?

  1938年初,艾青与萧军、萧红等人转移至山西民族革命大学任教,晋南失守后经西安折回武汉。两个多月的北方之行,艾青写下了诸多诗篇,其中的《北方》一诗是代表作:

  北方是悲哀的

  而万里的黄河

  汹涌着混浊的波涛

  给广大的北方

  倾泻着灾难和不幸;

  而年代的风霜

  刻划着

  广大的北方的

  贫穷与饥饿啊。

  ……

  我们踏着的

  古老的松软的黄土层里

  埋有我们祖先的骸骨啊,

  --这土地是他们所开垦

  几千年了

  他们曾在这里

  和带给他们以打击的自然相搏斗,

  他们为保卫土地

  从不曾屈辱过一次……

  后来,这首诗和《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等诗作一起,合集为《北方》在桂林出版,这是艾青的第二本诗集。

  1938年3月27日,艾青参加了由茅盾、田汉、老舍、胡风等人发起的“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并担任会刊《文艺阵地》编委,负责编审诗作。这时的他,写下了著名长诗《向太阳》:

  看我们

  我们

  笑得像太阳!

  太阳在我的头上

  用不能再比这更强烈的光芒

  燃灼着我的肉体

  由于它的热力的鼓舞

  我用嘶哑的声音

  歌唱了:

  “于是,我的心胸

  被火焰之手撕开

  陈腐的灵魂

  搁弃在河畔……”

  这时候

  我对我所看见所听见

  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宽怀与热爱

  我甚至想在这光明的际会中死去……

  1938年底,武汉沦陷,艾青沿湘桂路南下来到桂林。他先在1939年初春到《广西日报》副刊《南方》任编辑,后因与当局政见不合辞职。这时的他,写下了著名的《吹号者》《他死在第二次》等诗篇,还完成了《诗论》《诗人论》两部著作的写作,为新诗美学探索作出了贡献。这年夏天,艾青与他在常州女子师范的学生韦英结合成亲。

  1939年秋,艾青来到湖南新宁,在衡山乡村师范学校任教国文课。在此半年,他写下了《旷野》《冬天的池沼》《矮小的松木林》《青色的池沼》《水牛群》《小马》《灌木林》《山毛榉》《桥》《独木桥》《鶇》《树》《秋》《水牛》《斜坡》《兵车》《解冻》《初夏》《没有弥撒》《街》《愿春天早点来》《太阳》《山城》《沙》《马雅柯夫斯基》等等一批作品。后来经过编选,在重庆出版了诗集《旷野》。

  1940年春,艾青离开新宁去重庆,途中写下了优秀的长诗《火把》:

  在我们火光的监视下

  让犹大抬不起头来

  让我们每个都做了帕罗美修斯

  从天上取了火逃向人间

  让我们的火把的烈焰

  把黑夜摇坍下来

  把高高的黑夜摇坍下来

  把黑夜一块一块地摇坍下来

  把火把举起来……

  一起来排成队看排起来有多么长

  一起来呼喊看叫起来有多么响

  我们整齐地走着整齐地喊

  每人一个火把举在自己的前面

  融融的火光啊一直冲到天上

  把全世界的仇恨都燃烧起来

  我们是火的队伍

  我们是光的队伍

  软弱的滚开卑怯的滚开

  让出路让我们中国人走来

  昏睡的滚开打呵欠的滚开

  当心我们的脚踏上你们的背

  滚开去--垂死者苍白者

  当心你们的耳膜不要让它们震破

  我们来了举着火把高呼着

  用霹雳的巨响惊醒沉睡的世界

  在重庆,艾青在陶行知先生创办的育才学校任新文学系主任,同事中有老舍(古文系主任)、贺绿汀(音乐系主任)、陈烟桥(美术系主任)等人。这时他经郭沫若介绍,见到了周恩来。在重庆的半年多的时间,他仍然以很高的热情写下大量诗篇。

  在重庆曾家岩八路军重庆办事处,艾青接受了周恩来的意见,决定去延安工作。1941年2月,周恩来给了艾青一千元路费,艾青同画家张汀、作家罗峰一起踏上了去延安的路程。

  经过路途中的千辛万苦和四十七道岗哨检查的阻碍磨难,3月8日那天,他们到达了延安。

  三、从诗人向革命诗人的进化

  到达延安后,中共中央总书记张闻天和中央宣传部部长凯丰设宴欢迎艾青等人。不久,周恩来回到延安,始终关心着艾青。

  艾青被安排在边区文化协会任理事,还被选为边区参议员。他在边区参议会上,第一次见到了毛泽东,被他的讲演和气慨感染,写下了诗篇《毛泽东》:

  他生根于古老而庞大的中国,

  把历史的重载驮在自己的身上;

  他的脸常覆盖着忧愁,

  眼瞳里映着人民的苦难;

  ……

  他不断地思考,不断地概括,

  一手推开仇敌,一手包进更多的朋友;

  “集中”是他的天才的战略--

  把最大的力量压向最大的敌人……

  1941年11月,艾青担任《诗刊》主编,除了编刊选诗之外,他还以欣喜的心情,歌唱边区明朗的天,写下了不少诗作。

  1942年,中国抗战处于艰难期,延安也处于艰难中,中共中央决定开展整风运动。4月间,艾青收到毛泽东的信,要求见面叙谈。艾青随即与萧军、罗峰等人到毛泽东住处与之见面。谈话中艾青提议,开个会,由毛泽东出面同文艺界讲话。几天后,毛泽东要求艾青搜集有关文艺方针的反面意见。艾青遂交上自己的论文《我对于目前文艺上几个问题的意见》复命。随后,毛泽东第三次来信约艾青第二次见面晤谈。艾青骑上毛泽东派来接他的马,涉过延河深水再次到毛的住处。毛泽东口述了对艾青论文的意见,艾青回来后根据毛的意见认真修改,发表在5月15日《解放日报》上。这是当时有相当影响的文艺论文。

  5月间,著名的延安文艺座谈会召开,毛泽东亲临讲话,艾青带着自己的意见参会。人们当时还不知道,艾青正是这次会议的首倡者。

  1942年秋,艾青要求去晋西北工作,毛泽东不同意,建议他在延安学习马列理论。于是艾青继续留在中央党校三部,边整风边学习,读了不少马克思、恩格斯、列宁的经典著作,思想更为成熟,学会了用历史唯物论观察社会、现实和问题。

  这时的艾青,仍在坚持诗歌创作,写下长诗《吴满有》。

  1943年春,艾青先在三边采风民俗文化,又率边区文化界慰问团去南泥湾慰问三五九旅,由此结识了王震将军。这一年,艾青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被选为边区劳模,参加了边区劳动模范代表大会,获得了奖状和荣誉。

  1945年8月9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中国人民抗日战争取得完全胜利。艾青同延安军民彻夜狂欢,写下了《人民的狂欢节》一诗:

  这是人民和自由解放的婚礼!

  男的个个是新郎,

  女的个个是新娘!

  告诉我:

  什么夜晚

  能比今天

  更动人?

  更美丽?

  告诉我:

  什么欢乐

  能像今天夜晚

  这样激荡万人的心呢?

  抗战胜利后,艾青担任华北文艺工作团团长,奉命向张家口进发。经过五十天行军,走了二千多里路,艾青率领六十余人经过根据地、游击区、新解放区,于11月8日晚进入张家口。

  不久,华北文艺工作团归入华北联合大学,恢复了文艺学院,下设文学、戏剧、美术、音乐、新闻五个系,艾青任副院长。在学校,艾青讲授文艺理论课,还编辑《北方文化》杂志。这一年之中,他的主要诗作是《人民的城》和《欢呼》。

  1946年夏秋之交,国共内战开始,华北联合大学撤离张家口来到冀中束鹿县,艾青继续担负文学院的领导工作。1948年初,石家庄解放,晋察冀和晋冀鲁豫两个边区合并成立华北解放区,北方大学与华北联大合并成华北大学,两校的文艺学院合并成华大三部,由艾青等人主持工作。

  1947年底到1948年春,艾青在获鹿县农村参加土地改革工作,写了组诗《布谷鸟》,内有《耙地》《送粪》《浇地》《掏土》《春雨》《喜鹤》《布谷鸟》《送参军》七首诗。

  四、从歌唱者到受难者

  1949年1月,北平和平解放,艾青在军管会文化接管委员会工作,担任中央美术学院的军代表,他代表共产党去慰问齐白石、徐悲鸿这些著名画家。

  不久,艾青参加了中华全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和第一次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的筹备工作。7月大会召开,艾青当选为全国文联委员。他还同时参加了第一届政治协商会议的筹备工作,担任国旗、国歌、国徽图案评选组组长。在他的组织下,五星红旗的国旗方案被确定,他为此写下《国旗》一诗。

  中华人民共和国于10月1日成立后,《人民文学》杂志创刊,艾青任副主编,并兼任文学工作者协会(后称作家协会)创作委员会诗歌组组长,多次主持诗歌创作问题的讨论。

  1950年春,艾青参加了各人民团体组织的“宣传保卫世界和平旅行讲演”,前往上海、杭州、广州、武汉、西安。除讲演之外,还同当地文艺界负责人会见了解情况。

  1950年7月,艾青参加中央宣传部工作代表团赴苏联访问四个月,写下了诗集《宝石的红星》。归国后,艾青又写过一些国际题材的诗,如《给希克梅特》《献给亚非会议》《母亲和女儿》《给乌兰诺娃》等。

  这时艾青在北京会见了智利著名诗人、后来1971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聂鲁达和苏联著名作家爱伦堡。

  1951年春,艾青随全国政协工作团在南方参加土改。

  1952年3月,艾青辞去《人民文学》副主编职务,留任编委,以便自己有更多的创作时间。

  这时,艾青回到阔别十六年的家乡,为乳母大叶荷扫墓,还资助乳母的儿子治病。故乡之行归来的次年,他写下回忆自己童年生活的《双尖山》一诗。这一年艾青还到舟山群岛海军部队深入生活一个月,写下叙事长诗《黑鳗》。

  1955年,艾青与韦英离婚。1956年艾青与高瑛结婚。

  1956年中国作家协会召开一次诗歌创作座谈会,对艾青提出批评,提出:“艾青能不能为社会主义唱歌?”在随后召开的作协第二次理事会上,艾青作了自我批评,表示:“没有理由可以怀疑,我能为社会主义歌唱,参加革命就是为了实现社会主义。”

  1954年7月,艾青受智利众议院议长和诗人聂鲁达邀请,前往智利访问,为期二个月。他是经莫斯科、布拉格、维也纳、日内瓦、达喀尔、里约热内卢、蒙得维的亚、布宜诺斯艾利斯前往智利的,途中还去了瑞士苏黎世和伯尔尼,在日内瓦见到了参加国际会议的周恩来。漫漫二十多天的旅途中,艾青也写下了记录所见所闻和感受的诗篇。

  到达智利首都圣地亚哥,参加了聂鲁达五十寿辰纪念会,艾青创作了《给巴勃罗聂鲁达》一诗:

  你生长在太平洋

  和安第斯山之间的

  窄长的地带里,

  --你是山岳与海洋的儿子。

  安第斯山有7035公尺高,

  你比安第斯山高得多,

  看见安第斯山的人很少,

  看见你的人却很多;

  太平洋的波浪,

  千万年来都一样,

  而你的歌声,

  是我们这时代的波浪。

  你生活在人群里,

  行走在大街上,

  和劳动者打着招呼,

  你笑着像农民一样……

  风浪与阳光的朋友,

  歌唱斗争,歌唱自由,

  你的诗篇像无数花束,

  散遍了整个地球。

  聂鲁达全程陪同艾青在智利的活动--讲演会、朗诵会,处处受到人们热烈欢迎。

  回国仍取道欧洲,他在莫斯科停留十余天,于9月9日回到北京。这次南美之行六十多天,艾青写下近二十首诗,包括像《大西洋》《在智利的海岬上》《办签证的故事》等较长的诗篇。

  对此,评论家杨匡汉等人评论说:“这两个月,是艾青漫长的诗歌创作史上闪光的一瞬,是他几年来痛苦地探索与彷徨之中的欢乐的一跃,是他从抗战胜利之后直至七十年代末第二次获得“解放”之前的一个高潮,甚至可以说是这段时间里唯一的高潮。人们说:‘这才是艾青的声音。’艾青也感到,好久没有这样顺手了。艾青用他熟悉的技法与色彩描绘异国异乡的风情,用他熟稔的笛子吹奏牧歌,而不是用他陌生的唢呐去直捷地歌唱周围某些司空见惯的生活。”

  1957年盛夏,聂鲁达再次访问中国,艾青陪同他从昆明经重庆、顺长江到武汉后抵达北京。这时的中国,反右运动已经开始,艾青受到了批判,他的主要罪状,是公开批评文艺界有宗派主义,“一批人专门整人,另一批人专门挨整”。

  聂鲁达含泪离开中国,艾青没有去为他送行,他被剥夺了这个权利。这时,对艾青的批判已见诸报刊;随后,他被开除党籍,定为“右派分子”。

  1958年早春,艾青在时任农垦部长王震的安排下来到北大荒,名义是下放劳改,实际是被王震保护起来生活、写作。在艾青到达王震所在的密山时,在密山县的一片大广场上,几千名转业军人正待命向荒原出发。王震站在一辆卡车上,完全是以战争时期那种战前动员的姿态作着昂奋的演说。

  王震问道:“有个大诗人,艾青,你们知道不知道?”

  下边的人群喊着:“知道!”

  王震说:“他也来了。他是我的朋友!他要歌颂你们,欢迎不欢迎?”

  人群喊着:“欢迎!”

  从这天开始,在长达十几年里,诗人艾青的命运就同这些农垦将士连在了一起。

  艾青生活在852农场,在那里写了两部长诗:《踏破荒原千里雪》和《蛤蟆通河上的朝霞》。

  1959年秋,艾青在王震的安排下,回到北京,准备转到新疆垦区体验生活,准备写作。1959年秋到1975年,艾青在新疆生活了十五年。1960年11月中旬,《人民日报》刊登了为艾青等一批知名人士摘掉“右派”帽子的消息。不久,《人民日报》和中国作协转来了二三百封向艾青致意的群众来信。

  1962年夏,王震来新疆视察工作,艾青陪同他前往各垦区。在塔里木农垦大学,王震这样向师生介绍艾青:“这位就是大右派、大诗人艾青同志。”

  艾青在新疆写了二十三首诗,大多表现军垦战士的创业生活,发表在新疆和兵团的报刊上。

  1966年,“文革”开始,王震在北京受到冲击,艾青在新疆被抄家。1967年,艾青被送到被称为“小西伯利亚”的荒凉垦区生活,备受艰辛,极度困难。直至1971年以后,生存环境稍有好转。1973年,艾青右眼失明,经兵团批准回北京治疗。原来,艾青因在地窝子中住了五年,没有阳光和电灯,只能在煤油灯下看书,加之营养不良,心情忧郁,患下白内障不能及时医治,以致右眼失明。

  从1973年夏至1977年,艾青隐居北京治病,生活全靠亲友、邻居接济。而1976年清明节的天安门广场上,艾青也同众人一起,流泪祭奠周恩来。

  五、复活的归来者

  1976年,中国的命运发生天翻地覆变化,艾青也被恢复名誉,开始了艺术生命的“复活”。

  1978年4月30日,艾青以“归来者”身份,在沉默二十年后第一次公开在《文汇报》上发表了《红旗》一诗,当时引起了广大读者的惊喜。这年夏天,他又有《伞》《电》《东山魁夷》《小泽征尔》等诗作问世。

  秋天来临,艾青随中国作协组织的作家代表团赴黑龙江和鞍山访问。东北之行,他写下了《钢都赞》《静悄悄的战线》《波斯菊》《钢都夜》《鸭子的故事》《请到这边来》等诗作。

  1979年2月1日,中国作家协会党组织作出了“关于艾青同志‘右派’问题的复查结论”。“结论”宣布当年艾青被定为“右派”纯属“错划”,纠正了所有不实之词。“结论”决定:“恢复艾青同志的党籍,恢复原级别待遇,安排适当工作。其家属、子女、亲友为此而受牵连者,应予消除影响。”

  对此,艾青不无感叹:“‘搞错了’,三个字,一个字就是七年。”

  获得了新生的艾青,虽已进入老年,但仍以极大热情投入诗歌创作。当“天安门事件”平反时,艾青用一天时间写出二百四十七行长诗《在浪尖上》:

  “天安门事件”

  是最辉煌的诗篇;

  是革命与反革命的分水岭;

  是中国历史的转折点!

  1979年《人民文学》1月号上,艾青发表了抒情长诗《光的赞歌》:

  世界要是没有光

  等于你没有眼睛

  ……

  要是我们什么也看不见

  我们对世界还有什么留恋

  ……

  然而我们的信念

  像光一样坚强--

  经过了多少浩劫之后

  穿过了漫长的黑夜

  人类的前途无限光明、永远光明

  艾青以过人的精力从事文学活动。1月,在全国诗歌创作座谈会上发言,为艺术民主呼吁。2月,参加诗人访问团任团长,沿大海岸线旅行采风--广州、湛江、海南、上海,一路走来,一路诗歌。夏天,随一个代表团出访西欧。秋天,在哈尔滨的“艾青诗作朗诵会”上,献上歌颂张志新的抒情诗《听,有一个声音……》。冬天,长诗《清明时节雨纷纷》问世,是献给周恩来的赞歌。

  艾青归来了,他担任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笔会中心副会长,恢复了《诗刊》编委职务,可以安心自由地写作了。

  艾青重新走向了世界,开始了频繁的国际文化交流活动。1979年5月,中国人民友好访问团应邀出访联邦德国、奥地利、意大利三国。艾青是其中唯一的作家、诗人。柏林墙、马克思墓、达豪集中营、多瑙河、罗马竞技场等,给艾青留下深刻印象,他写下了记叙旅行的诗篇。1980年6月,艾青历来到阔别五十七年的巴黎,参加中国抗战文学国际座谈会。“向艾青致敬”,竟成为这次会议的又一主题。这年的8月,艾青受美国爱荷华国际写作中心主持人聂华苓邀请,前来美国参加“国际写作计划”活动,进行为期四个月的写作、交流、讲演与参观访问。同行的是作家王蒙,艾青夫人也陪同前往。在爱荷华,艾青受到了美国及旅美华人学者、作家的热烈欢迎,他自己也得以安静地在大学城从事写作。1982年4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日本召开“亚洲作家讨论会”,艾青又作为中国作家的代表,来到东京和京都参加八天会议,并在会上发言,回顾了中国民族文化的发展和两千年来中外文化交流的历史,介绍了中国自“五四”新文学运动以来的基本经验。

  同二十六年前的南美之行一样,这几年艾青的欧美之行,带来了他创作上的又一次丰收和创新,在诗作内容、思想意义上有新的探索和突破。1980年代以后,进入古稀之年的艾青还活跃在文坛上。他发表《从“朦胧诗”说起》的文章(《文汇报》1981年5月12日),引起部分朦胧诗人与之论战。1982年5月,艾青参加家乡浙江为纪念他从事创作五十周年的活动,关于艾青的研究学术报告会、诗歌朗诵演唱会、返回母校的师生见面会、浙江师院的诗歌座谈会,艾青无不出席讲话。他还返回坂田蒋村,与亲朋相聚。1983年1月,艾青与萧军、萧乾一起赴新加坡参加“国际华文文艺营”活动。

  1984年,中央领导读过艾青《我的创作生涯》后,提议向国际文坛着重推荐艾青,并按此下达文件。1985年3月,法国政府授予艾青法国文化艺术最高勋章。1989年艾青八十大寿(虚岁),时任中央主要领导亲往祝贺,称他是“我们国家最伟大的诗人”。1990年3月,艾青在出席一次会议时不幸摔伤,造成骨折,从此右手不能写字且行动不便,依靠轮椅活动。

  1991年8月,三百余万字的《艾青全集》出版(花山文艺出版社)。在北京召开的“艾青作品国际研讨会”上,国家领导人亲往人民大会堂出席。1992年1月,艾青最后一次回到故乡,参加艾青诗歌创作六十周年纪念活动,并回坂田蒋村为“大堰河诗碑”揭幕。

  1993年以后,艾青身体每况愈下,很少参加社会活动。1996年5月1日凌晨4时,艾青因病逝世。

  六、来自中国的诗坛泰斗

  在中国现代诗歌发展史上,艾青是继郭沫若、闻一多之后推动一代诗风的重要诗人。

  艾青为中国现代文学宝库留下了《大堰河》《北方》《他死在第二次》《火把》《向太阳》《黎明的通知》《宝石的红星》《春天》《海岬上》《归来的歌》《雪莲》《彩色的诗》等诗集,还创作了《艾青诗论》《诗论》《诗人论》《新文艺论集》《艾青论创作》等文艺评论著作。

  艾青的诗有着鲜明而独特艺术风格。解放前,艾青以深沉、激越、奔放的笔触诅咒黑暗,讴歌光明,号召反抗;解放后,他一如既往地歌颂人民,礼赞光明,思索人生;他重获新生的《归来之歌》,内容更为广泛,思想更为深厚,情感更为深沉,手法更为多样,艺术更为纯熟。朴素、凝练、想像丰富、意象独特、富于哲理,是艾青诗歌的突出特征。艾青以其充满艺术个性和思想内涵的歌诗卓然成家,实践着他“朴素、集中、单纯、明快”的诗歌美学主张。

  在艾青的不少作品之中,像《大堰河--我的褓姆》、《煤的对话》、《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乞丐》、《向太阳》、《我爱这土地》、《吹号者》、《黎明的通知》等等,还被选入国内外的中小学语文课本之中,或经常在电视或电台配乐播放。

  艾青的诗作在现代中国人民的精神生活中产生影响,许多抗战以来和建国前后成长起来的中国诗人,都不同程度地受到过艾青诗歌的影响和启示,尤其是“七月”诗派的众多年轻诗人。

  中国人民对艾青的诗歌欣赏备至。他被打成右派后,创作不能继续,作品禁止发行,甚至被焚毁。但不少读者冒着生命危险,偷偷将艾青诗歌作品保存起来,直至他重新复出。

  艾青是“五四”以来中国最优秀的作家之一,也是中国新诗发展史上创作时间最长、作品最多、经验最丰富而又影响最为深远的诗人之一。他被台湾诗坛公认为“中国当代第一大师(大诗人)”。

  也因此,艾青的诗歌及其名字享誉全世界。他的诗“成功地表现在既能走向现代大众,又能走向全世界”。他的诗被译成三十多种文字在全世界传播。美国、英国、法国、俄罗斯、瑞典、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巴西、日本、泰国、马来西亚、尼泊尔、韩国等国,都出版过艾青的诗集。

  周恩来曾经把艾青介绍给越南领导人胡志明,胡志明说:“我读过你很多诗呀!”

  智利著名诗人、1971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聂鲁达,称艾青是“中国诗坛的泰斗”。

  美国著名学者罗伯特。C。费兰德在论文中言及艾青的创作,把他和希克梅特、聂鲁达并称为现代世界三位最伟大的“人民诗人”。

  在1979年5月的巴黎诗会上,艾青的名字和法国人民最喜爱的两位诗人艾吕雅和普列维尔的名字,和世界著名的诗人舍甫琴柯、希克梅特、洛尔迦、聂鲁达、里尔克等人的名字,并列在法兰西歌剧院诗歌朗诵会的节目单上。

  法国学者苏珊娜贝尔纳,称艾青是最宜于对外介绍的诗人。“那是因为,这跟他内心的声音,跟他诗歌的真实和纯朴有关。诗歌达到了这种内在的程度,就有可能融化在任何一种语言里,只要译文基本上做到了表情达意就可以取得成功”。

  意大利两位青年写信给艾青说:“罗马的青年感谢你。真正的罗马感谢你。”

  一些美籍华人也从海外来信向艾青致敬。有一封来信写道:“我是小小的医生,在治病救人;您是伟大的诗人,以诗的语言,在更广阔的视野里‘治病救人’,鼓舞人,震动人,更好地在开创新的世界……”

  美国的《新闻周刊》曾称艾青为“中国诗坛的王子”。日本学者、艾青诗作《芦笛》的译者稻田孝说:“艾青的诗不仅属于中国,也属于全世界。”

  诗人黎焕颐等人在艾青八十周岁贺电中评价说:“您的诗是爱,是和平,是友谊,是抗争。征服了我们,也征服了全世界。您是我们民族的骄傲,知识分子的良心。”

  七、面对诺贝尔文学奖

  艾青复出之后,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开始,国际上不断有众多学者、作家以各种方式表达,并直接致信给瑞典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要求授予艾青诺贝尔文学奖。

  西班牙著名学者、汉学家戈麦斯,从1980年代初起,除了在多种场合多次向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推荐提名艾青参评外,还亲自给艾青写信指出:“凭良心和公正地说,没有人比您更配得到它(指诺贝尔文学奖),如果您能获取这项大奖,对于我无限热爱的了不起的中国人民来说,也是一个极高的荣誉。”

  他还直接写信给当时的中共中央主要领导,提议由中国官方支持艾青角逐诺贝尔文学奖。

  葡萄牙著名诗人、在澳门的官龙耀在澳门文化学会主办的《文化杂志》(1987年2期)上发表题为《提名中国大诗人艾青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的文章,高度评价艾青说:“艾青是世界性的人物,他使古老的文化能与全世界亲切地汇合--为了他的诗篇,他的工作,他的人品,为了所有这一切--我们认为艾青适合作为诺贝尔文文学奖的候选人。”

  1987年8月,巴西文学巨匠亚马多访问中国,他在中国文化部举行的欢迎宴会上讲话,谈及艾青时激动地说:“诺贝尔文文学奖应当颁发给伟大的诗人艾青。”

  其实,早在1984年前后,中国领导层就考虑提名艾青申请诺贝尔文学奖。据有关资料表明,当时中央确定推荐巴金和艾青两人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

  至于当年(1984年前后)西班牙汉学家戈麦斯致信给中央领导一事,情况大概是:中央领导将此信转给了中国作家协会,由时任作协书记处书记的著名作家邓友梅回信给戈麦斯,表明中国方面对艾青提名诺贝尔文学奖的态度和情况。他在信中说:“诺贝尔文学委员会曾数次来函征求意见,要我们提名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我们也曾认真地向诺贝尔奖评委会提名著名作家巴金和著名诗人艾青为候选人,并将他们的一些著作(已译成法文和英文)寄去供他们研究。因此,你所从事的工作同我们是不谋而合的。”

  这说明,早在1985年前后,中国作家协会就已正式推荐艾青和巴金一起,作为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候选人。

  1988年初,冰心、冯至等中外作家、诗人、学者共五十四人,曾联名致信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信的标题即是:“艾青应获诺贝尔文学奖”。

  对于此事,当年曾参与其中的周红兴教授(《艾青传》《艾青的跋涉》等书作者,著名学者)曾回忆说,1987年末,他和邹获帆、张志民等六位诗人和学者协商共同发起并联合致信瑞典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吁请将1988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中国杰出诗人艾青。周教授首先代表六人写了给中外同仁的信函和回函表格,又执笔撰写了中外同仁《致瑞典诺贝尔奖评委会的信》。这封信得到中外五十四位同仁的热情呼应,在他们签名之后以中英两种文字于1988年2月下旬寄出,当时在海内外引起巨大反响。

  在这封著名的提名信的开头说:“马悦然先生并转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全体院士:艾青是中国现代最杰出的诗人,他的诗不仅属于中国,属于东方,也属于世界。”

  信中在谈到艾青的人生坎坷经历、崇高思想和人格时说:“作为一个诗人,艾青从走上诗坛的第一天起,就把自己的命运和时代、和民族与人类的命运紧密结合在一起。诚如他自己所说:‘个人的痛苦与欢乐,必须融合在时代的痛苦与欢乐里,时代的痛苦与欢乐也必须糅合在个人的痛苦与欢乐里。”

  “艾青的人生格言是:‘做一个正直的人’。”

  “艾青的写作格言是:‘诗人必须说真话。”

  “他把‘生活’与‘创作’看成是生命的两个‘轮子’,把全部精力、才华和热情投入诗歌活动之中。”

  在信的结尾写道:“为了表彰一位献身于时代、献身于正义与自由、献身于人类的进步与友谊的诗人,为了表彰扎根于十亿中国人民中间而又胸怀五湖四海的诗人,我们联名向你们郑重倡议:诺贝尔文学奖应该发给杰出的诗人--艾青。”

  信后均附了这五十四个人的姓名,还附有这五十四个人推荐艾青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的理由。如:中国著名作家冰心说:“艾青应得1988年诺贝尔文学奖金。”诗歌评论家李远洛说:“如果不存在偏见,艾青获诺贝尔文学奖当之无愧。”

  法国汉学家、艾青诗集《礁石》的译者,在附言中说:“在五十年的诗歌创作中,艾青对中国和世界诗歌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他发自内心的歌声,超尘脱俗,在千百万读者心中回响,并向我们揭示了他的伟大人格和他的人道主义。”

  苏联《外国文学》主编、著名汉学家尼古拉弗德林在附言中说:“坚决支持提名中国天才诗人艾青获1988年诺贝尔文学奖。”

  此前,他曾表示:苏联文学界推荐艾青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并为此作出自己的努力。

  马来西亚诗人、《南洋商报》编辑部主任在附言中说:“诗人艾青的创作,在中日战争以至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是人类良知、正义与英雄主义的体现。他的诗作鼓舞与带动了那贫苦、落后的千千万万的人民为了人类的尊严--自由与平等而光荣地斗争与生存。”

  6月30日,《南洋商报》副刊《南洋文艺》以整版篇幅介绍“中外作家提名艾青角逐诺贝尔文学奖”的情况。

  而对待诺贝尔文学奖,艾青是什么态度,国内媒体一直没有披露过。直到2002年年底,《江南晚报》报道了一则消息:艾青的儿子、著名艺术家艾未未说:“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瑞典文学院汉学家、诺贝尔文学奖评委马悦然曾经给艾青写来一封信,表示很想把艾青的诗歌翻译成瑞典文,并表示愿意极力推荐艾青角逐诺贝尔文学奖。”据艾未未回忆,父亲接到这封信后,一直没有给马悦然回信。他不回信,表明他不愿意去角逐诺贝尔文学奖。平时,当父亲谈到这件事时,总是这样说:“得个诺贝尔文学奖不如来一盘红烧肉实在。”艾青为什么这么说,其真实意思是什么,艾未未对此作了解释:“这主要是父亲从不为得奖而写作,他创作诗歌只看重情感的真实流露。”

  可以说,面对诺贝尔文学奖的荣誉,艾青是淡然处之,他着重的是自己诗歌创作能否为时代、社会、人民所接受,那才是真正的荣誉。

  艾青离开我们已经十七年了。当他走完自己八十六年人生之路时,口中曾默念着孙中山先生的遗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没有什么能比艾青在智利海岸边写的《礁石》一诗更能成为他自己的写照了:

  一个浪,一个浪,无休止地扑过来,

  每一个浪都在它脚下,被打成碎末,散开……

  它的脸上和身上像刀砍过的一样,

  但它依然站在那里含着微笑,看着海洋……

  这就是诗人艾青,走出大堰河的艾青。他高举火把,向着太阳,高唱光的赞歌,以自己的曲折人生和正直灵魂,为我们谱写了足以载入青史的伟大诗篇。他的诗篇是中国的,也是世界的宝贵精神财富和文化遗产,可以流芳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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