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

第四章

　　再度与小旭重逢，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并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这天上午上完三堂课，我刚回到宿舍看书，忽听到楼下值班人员在喊：

　　“302房李楠听电话。”

　　我忙放下书，急急跑到值班室，拿起电话问：

　　“喂，哪位？”

　　“请问你是李楠小姐吗？”一听对方就是个很职业女性的声音。

　　“是的。”

　　“你前天应聘我们公司的绘图员，现在我们老板想请你下午三点来我们公司面试一下。”

　　“好的，谢谢！”

　　挂上电话，我高兴得差点快跳起来了，看来是有希望了。

　　下午，我估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就出门了；因为离学校很近，我就走着过去了。

　　当我到达这家公司时，稍微早了一点，还没到三点。我原以为还要稍做等候的，谁知那招聘小姐一见了我，就说：

　　“李小姐，我们老板已经在他的办公室里等候你了。”

　　“哦。”

　　没等我来得及仔细想想，招聘小姐就领着我朝他们老板办公室走去。

　　到了门口，她说：

　　“你稍等一下，我进去禀告一声。”

　　“好。”

　　一会儿，小姐出来了，对我道：

　　“李小姐，我们老板请你进去。”

　　“谢谢！”

　　我随着她走进了一间大大的办公室，可是远远的，我看到那个坐在大班椅上的老板此刻却是用背对着我们的，他把身体转过去，背靠在大班椅上，双眼似乎正看着窗外。

　　“贺总，李小姐来了。”站在还有好几米远的地方，招聘小姐就停住了脚步，说。

　　“好的，你先出去吧。”这个被称做“贺总”的老板并没有回过身来，而只是淡淡的吩咐道，“请把门关上。”

　　“好的。”

　　招聘小姐很快就退出去了。

　　从进门那一刻到招聘小姐的退出去，整个的过程不到二分钟，可我的惊鄂却是一浪接一浪，使得我的大脑无法正常思维。进门第一眼看到此老板的背部时，我非常的不解其意，当我这个疑惑还未来得及思考的时候，老板却被称做“贺总”，这又是让我一惊，随之而来的那个声音就更如闪电真真实实的击中了我；我不敢相信世界这么大，却会有这么巧。

　　“请坐吧！”声音是温和的，也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我走过去，在大班台的另一边停下。

　　“小旭。”我轻声喊道。

　　直到这一刻，面前的老板才转过身来，面对着我。

　　“认出我来了？”

　　“一听声音就知道了。”

　　“没想到吧！”他笑着，声音里有些颤抖。

　　“做梦都不曾想到！”我说。

　　“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会是你来应聘，因为我压根儿不知道你也来深圳了。在今天上午，我刚来上班，文员就来告诉我，有个应聘者比较合适，问我是否面试一下；我让她把简历拿来看看，不看则已，一看吓一跳，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人？不但姓名相同，就连出生年月都相同，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呢？当我再往下看时，我明白了这个人就是你，因为简历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你过去工作的公司名称与工作状况。所以我让文员第一个通知你来面试。”小旭的表情是没有任何掩饰的激动与兴奋。

　　“世界原来是这么小！”我感叹道。

　　“不是世界小，是我们俩太有缘了。”他笑。

　　“真实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自转。”

　　“是呀。”

　　“公司生意还好吧？”我问。

　　“还凑合吧。现在各行各业都竞争厉害，不像前些年那么好做了。”他说。

　　“这是必然的。什么行业都是刚兴起的时候好做，高价位高利润；可做一做后，进来的人就多了，就开始进入微利阶段了，这时候拼的就是规模了。”

　　“还是生不逢时，如果我早出生几年，赶上改革开放的最初期，说不定我今天也是大富豪了。”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人生没有如果。”我说。

　　“那倒是。”

　　“你现在也不错嘛。”

　　“小打小闹而已，跟人家大企业没法比。”

　　“不能去比，人比人气死人！你还年轻，慢慢来，有的是机会。”

　　“听口气，似乎你已经很老了！”

　　我笑了，他也跟着笑了。

　　如今的小旭，似乎更成熟、更老练了，儒雅的风度越发明显了。

　　“重新回到学生生活，还习惯吗？”他问。

　　“没什么不习惯的。”

　　“带我去你那儿看看。”他突然道。

　　“现在？”我问。

　　“是的。”

　　“你还有别的应聘人员要面试吗？”我问。

　　“不用了。”

　　“为什么？”

　　“因为你来了！”

　　“你就这么信任我？”

　　“我自己教出来的学生，你是什么水平，我心里清楚得很。”他说。

　　“既然你这么说，我还得考虑要不要接受这份工作？”我思考了一下，说。

　　“为什么？”他忙问。

　　“我怕你纯出于个人感情。”

　　“性格还是那么犟！”他咕噜了一句，然后道：“这样吧，今天先不谈工作的事，你我两年没见，咱们是不是该叙叙旧？”

　　“你挺悠闲的嘛。”我说。

　　“那要看对什么人。”他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我跟前，道，“走，先带我去你那儿看看，然后再找个地方聊聊。”

　　“好吧。”

　　“当年，你一气之下走了，便音信杳无。”在咖啡厅里，我说。

　　“我以为我哥会照顾好你的，再说，他比我更有能力照顾你。”他幽幽然，道。

　　“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的好微妙、好难说。”

　　“那时候，当我知道你爱的是我哥时，而我偏又无法跟他竞争，所以我只能离开。”

　　“我很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感情这东西是不能勉强的。”

　　“是。”

　　“后来突然听说他要与汪小姐结婚时，我傻眼了。我跑去责问他，问你到哪里去了？他说他也不知道，气得我真想狠狠的揍他。后来，他结婚我也没去参加。”

　　我低着头，默默地听小旭讲述着。

　　“后来，我一直打听你的去向，可就是如石沉海底，我原以为你就此销声匿迹了呢。可今天，我们终于又相见了，这是上苍在可怜我啊！”

　　“我很抱歉！”

　　“我不要听你的道歉，我也没有要你现在就接受我，而只是希望让我们从头再来。”

　　“你要知道你们毕竟是亲兄弟。”

　　“他们很快就要移民加拿大了，将来也很难见一次面。”他说。

　　“让我考虑考虑吧。”

　　“好吧，我等着你的答复。”

　　临分手时，他说：“周末，我去看你。”

　　我点点头。

　　星期天，我知道小旭要来，一早我就在他的传呼机上留言：

　　回首向来萧瑟处，

　　既有风雨也有晴。

　　下午，小旭来了，他第一句话就说：

　　“去我那儿上班吧？其它的什么都不谈了，顺其自然吧。我保证：在感情上，我不会勉强你什么！我知道你的性格，我越勉强，你就会逃得离我越远；在工作上，我更是不会勉强你什么，我明白你的责任心，把工作交给你，我放心。”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