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山不在的日子里,我便像没了灵魂。
工作虽然忙碌,但总有停下来的时候;我无法像杨静那样,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然后潇洒于人前人后,弄得不少男士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她却如公主般享受殷勤与宠爱。
在内心里,我不禁暗暗佩服她能活得如此自在潇洒。
每每在她玩够了、出尽了风头之后回来,还感慨万千地说:
“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有一个能成大器的,本姑娘绝不会跟他们来真的。”
每逢此时,我就会想起三字经里讲的: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我和杨静从初中到现在,认识这么多年了,如今又住到了一起,可我们的观念始终无法重叠。
山去香港后,尽管也频频有电话问候,可在我的感觉上总觉得相隔千万里,让我的想象力无法触及;一股忧伤笼罩着我。
我真正明白了,只有真爱过的人在独处时才会如此孤独和落寞!
一到下班后,我就伫立于窗前,看落日,看余辉,至黄昏;望明月,邀影儿对坐,至深夜,仍无倦意。
寂静里,夜风中,侧耳倾听,似有人低语:
爱我!归来!
归来,归来,爱我!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山总是匆匆而归,带给我满身的风尘和思念!
长时间的凝视与默然,使两颗心痴迷的紧紧相拥在一起。
“我回来了。”他轻语。
“谢谢你把我的灵魂送回来了!”我声音沙哑道。
“傻瓜!”他痛惜道。
“傻瓜想哭。”我吸吸发酸的鼻子。
倚窗独坐的人儿累了,将头栖息在他宽阔的臂弯。
管它今夕是何夕!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了……
“我去看小旭了。”
“他好吗?”
“他跟朋友合伙开了间公司,由于资金有限,经营得蛮困难的。”
“那你是否帮他一把?”
“我知道。可如果我直接给他援助,他肯定不会接受的,所以我就拿了一些钱给朋友,让朋友想办法转交给他。”
“我知道你不会不管他的。”我握着山的手,亲吻他的手背。
在我的内心里,我的良心得到了一丝安慰;而在贺老先生那儿,我也有个交代了。
“谁知,后来他知道了钱是我的,硬是给退了回来。”山又继续道。
“啊?”我一惊,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现在,我也没办法了,只能让他自己去闯好了;再说,让他尝尝创业的艰辛也未尝不是好事。”山的想法比我更上了一个台阶。
可我始终无法像他那样去想;小旭是因为我而离去的,如果他过得不好,我是直接罪人,我将永远负疚!
但我却无能为力去改变什么,只好一切顺其自然了。
我的沉默引起了山的注意,他拉过我搂在胸前,长长地叹息,似有心事。
“其实,这么长时间来,我也仔细想过。一开始,我怎么也弄不明白小旭为什么突然说走就走了,还说不愿意再接受我的施舍;我们兄弟感情一向很好,根本不存在施舍不施舍的问题;后来,我再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说到这儿,山停顿了一会儿,似在思考什么,“其实这也难怪,像你这样的女孩,他能不动心?”
“那你是不是在埋怨我?”我轻声问。
“怎么会呢?我是了解小旭的,他最欣赏灵秀的女孩,喜欢你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更何况你们在一起相处那么长时间。”
“如果一开始我就跟你讲了,你是否会退避三舍呢?”我看着他问。
“那也不会,因为决定权在你手上。你们俩天天在一个办公室,有的是机会,如果你真的喜欢他,那哪轮得上我?你说是吧?”
“是。”
“现在唯一让我不理解的是,小旭总觉得我是用权力与金钱来诱惑你的;他觉得你爱上的应该是他!他认为他年青,各方面条件更适合你。可是,他没想到在爱情这个问题上是没有条件可谈的。你说呢?”
“是。”
“所以,当时不管我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结果都一样。”
“或许吧。”
“对于你的选择,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我信。”
国庆节那天,全厂放假。
下午时,表叔打电话来,说是两个孩子都过来了,让我去他们家吃晚饭。山去香港了,既然独自一人,也没什么事儿,我就答应了。
表叔的一儿一女年龄都跟我相仿,按照年龄大小,我应该称他们为表姐表弟,如今他们都留在省城上大学。
这姐弟俩真不愧是天之骄子,言谈举止处处显示出他们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们继承了表叔爽朗的性格,虽然只是儿时见过,但很快我们就聊得很投机。
“滴--”突然包里的电话响了,我忙拿出来接听。
“喂,哪位?”我问。
“李楠,是我。”电话那边传来杨静的声音。
“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只是想问你晚上回不回来?”
“不回去了,因为我表叔他们两个孩子难得来一趟,大家聊得可能比较晚,我就在这儿住了,明早直接去上班。你不用给我留门。”
“好的。”
接完电话,我发现手机没电了,于是干脆放进包里。
这一晚留在表叔家里,因为我有个坏毛病,在陌生环境里是睡不踏实的,尤其是跟表姐挤在一个床上就更不习惯了。
整晚我都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深睡;好不容易熬到清晨五点多就起床了。表叔一家还在熟睡中,我轻轻的穿好衣服,踮着脚离开了表叔家,直接就回厂了。
由于时间太早,工人们都还未起来,整个厂区仍沉浸在宁静中;只有偶尔可以看见保安人员巡逻的身影。
我回到宿舍门口,取出锁匙插进门孔,门被反锁了;我又旋转了两圈,门终于开了。
推开门,突然吓了我一大跳!隔着蚊帐,我看到杨静的床上多了一个人。
“这个杨静也太不像话了,居然把男人带到宿舍里来了。”我心里暗想着,同时忙调回眼光,眼睛不好意思再往那边看。
开门的声音似乎惊醒了熟睡中那一对男女的美梦,床上有了翻动的声音。
我忙尴尬的低下头,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不知自己是该进还是该退。
“我这是在哪儿?”有个含含糊糊的声音道。
我的心猛烈地颤抖了一下!虽然是隔着蚊帐,但我仍看出了那个熟悉的面孔,--那个隽刻在我的生命里、今生都不可能遗忘的面孔!
顷刻间,有如一盆冰凉冰凉的水从我头上淋到脚,让我整个人掉进了一个无底的冰窟里……
站在门口,我整个人如僵尸一般,没有了思维。
“你们……”当我意识到眼前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我已经无法使用正常人的语言了。
我哆哆嗦嗦的往楼下跑去……
微明的晨曦里,行人稀少;我没有了思想,也没有了方向,我只知道自己一个劲的往前跑啊跑……
“楠!”
背后山的呼喊声,就像耻辱一样,一浪接一浪的向我扑来!
“的士。”
我顺手拦了一辆计程车,跳了上去。
“小姐,到哪里?”司机问。
是的,去哪里?我该去哪里?我能去哪里?
慌乱中,我报上了表叔家的地址,这是我唯一可以去的地方。
当我再度叩响表叔家的门时,开门的是表婶。
只见她惊诧的看着我。
“楠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她把我扶进屋,关心的问。
“没什么,今天厂里放假,我想在你们家休息休息。”我说。
“你真的没事?”表婶递爱给我一杯热开水,又问。
我接过水,喝了下去,感觉自己好了一些,才清了清嗓子道:
“真的没事。表叔他们呢?”
“你表叔上班去了;你表姐表弟他们一早也回学校了。”
“哦。”
“看你一脸的苍白,你是不是病了?”表婶仍不放心的问。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我掩饰道。
“那你今天就在这儿好好睡一觉吧。”表婶把我扶进里屋。
“对了,婶子,如果有电话找我,你就说我没来这儿。我想好好睡一觉。”
“好的。”表婶答应着,带上门出去了。
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我感觉自己就像死了一样,没有了生命的灵魂。而眼前,始终只浮现一个画面,画面里一对男女躺在床上……
迷迷糊糊中,似有一只温软的手搭在我的脑门上。然后,我看到了母亲向我走来;我拼命想喊,可就是喊不出来,喉咙里就像有粘稠物堵住一样;于是,我又用手去抓,企图能抓住母亲的手,可我的手软得提不起来……突然间,母亲扔下我转身离去,我欲拦住她,脚底却站不稳,我用尽全身力气向她扑去,结果扑了个空……
猛然间,我惊醒了,发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睁开双眼,四周一片洁白。表婶则坐在床边,正用一条湿毛巾在我脑门上擦着。
“你总算醒过来了!”见我睁开眼睛,表婶面露喜悦的说。
“婶子,我这是在哪儿?”我问。
“在医院,你都昏睡了一天一夜多了。”表婶忙给我倒来一杯温水,让我喝下。
“我不是在你家吗?”
“还说呢?你都快把我吓死了!”
“给您添麻烦了。”我歉意的说。
“说这些话干嘛?你这孩子,有事儿也不说出来,自己憋在心里,这不,憋出病来了吧?”
“没事儿,婶子,我可能是太累了。”我试着让自己冲她笑笑。
“你还在骗我,”表婶责怪道,“你那个大个子老板全都跟我说了。”
“他?他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我问。
“昨天,他打了很多电话去我家;一开始我按照你的吩咐说你不在,后来打多了,听他那声音又似很着急,我就问他什么事?他就把你们之间发生的事全告诉我了。我不忍心看他焦急的样子,就告诉他你在我家里,他很快就过来了,一看你昏迷不醒,马上就把你送到医院来了。幸亏他去了,否则我一个老太婆拿你怎么办?”
我沉默着,没说话。
“你这孩子,就不要任性了。昨天一见你那样子,人家着急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当医生说你没什么大事,醒来就好了,他才放心。昨天他一直守在这儿,直到今天凌晨才走,上午又来了;刚才他实在坐不住了,见你老昏睡不醒,又去找医生去了。”表婶絮絮叨叨的说着。
“婶子,如果他再来,麻烦您告诉他,就说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我怎么也忘不了宿舍里的那一幕,或许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
“你应该给人家一个解释的机会。”
“没什么好解释的!解释往往就是一种借口,就是一种狡辩!什么都比不上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谁都有可能会欺骗自己,只有自己的眼睛才不会欺骗自己。”我说。
“有时候看到的不一定就全是真实的。”表婶责备道。
这时,病房门开了,山走了进来,表婶忙退了出去,边退边用眼睛向山示意;他点点头,待表婶跨出门,他便伸手把房门关上了。
他走到床边坐下来,我忙翻过身去,背对着他。
“楠。”他轻唤着,并用手试图扭过我的身子。
“别用你那肮脏的手碰我!”我说。
“但你总得听我解释吧!”
“解释全是借口,全是骗人的假话!”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道理了?”他强硬的扭过我的身子,让我面对着他。
“我不要理你!也不要听你任何的解释。”我拼命地挣扎着。
“不听也得听!等你听完了再给我定罪也不迟。”他用力按住我的身体,让我动弹不得。
我只好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前天晚上,我匆匆的赶回来,为的就是与你一起度过国庆节的夜晚;事先我没有告诉你,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当我走进厂门口时,正好碰到杨静,她说你到表叔家吃饭去了;我本想打电话给你的,但仔细一想,算了,你既然去了那儿,就不打搅你了,免得你在那儿玩得不开心。
我在厂里的食堂里随便吃了点晚餐,就回到办公室忙我的事情去了。快到九点的时候,杨静突然打电话来,说她在对面的舞厅,说你也在那儿,你让我也过去;一听说你在那儿,我便想都没想,放下手中的活儿就过去了;当我赶到那儿时,我只看到了杨静一个人,我问你在哪儿?她说你很快就到,让我耐心等一会儿。
我给你打电话,可电话是关机的。就只好跟她坐在那儿等你。
我跟杨静接触少,不太了解她的性格;心想既然你们是同学,她也是厂里员工,就没往太深里想。见你未到,我就陪她喝酒、聊天,她老是跟我谈起你们初中时候的事情,我边听边喝;不知不觉中,就喝晕了,我看到眼前坐的已不再是杨静了,而变成了你;再后来的事情,我就记不清了。
直到昨天清晨,你从外面开锁进屋那一刻,我才清醒过来,睁开眼时,发现你站在离床不远的门边,再看看我自己,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来不及解释,你便朝门外冲去,待我穿好衣服追出门时,你已没见了踪影。
山叙述完了,便久久地沉默着。
我睁开双眼,见他正静静地凝视着我,就像是犯人在等待审判结果一样;于是就说:
“你先出去一会儿吧,我想自己静静地待一会儿。”
“那好吧,你用脑仔细想想,过半个小时后我再进来听你的结果。”说完,他起身往外走,在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来了,说:“但有一点你要明白,我爱的是你!”
随着门“嘭”的一声被关上,我又瘫软在床上了,我的心沉到了海底……
“我爱的是你……我爱的是你……”山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并且越来越大,几乎让我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如果说,仅仅只是杨静的一厢情愿,我会毫不犹豫的原谅他;但问题的关键也就是我最担心、最害怕的,那就是他是否如他所说那般真心爱我?或者说,他原本就爱沾花惹草,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此刻,我对自己、对他都没了信心。
我能原谅他吗?我在心里不停的问自己。
为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为了让自己一辈子不后悔,我决定赌上一把。
想到这儿,两行热泪爬上眼角,顺着脸颊流淌……。
半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门再度被推开了,我用泪水模糊的双眼默然地看着他;这时才发现,他那双平时神采飞扬的眼睛里居然多了些许血丝。
他轻轻地走过来,伫立于床前,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凝视着我。
我伸出手来,放进他那宽大的手心里,就在这一刻,他明白我已经原谅他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了。他猛地弯下腰,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不哭了,好不好?都怪我不好!”他说。
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发可收拾。于是我在他怀里,放肆哭了个昏天暗地,直到困倦的睡去。
当我再次醒来后,我感觉自己心情平静多了。再看他时,只见他就这么一直抱着我的头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我……
“醒了,饿不饿?吃点东西吧?”他用手拂去我额前的乱发,关心的问。
我点点头。他不问还好,一问,我顿感饥肠辘辘。
“来,这是我妈给你煲的汤,还热,你赶紧把它喝了吧。”说着,他扶我坐了起来。
“真不好意思,还要去麻烦你妈。”我说。
“别说傻话了。等下我们是回厂还是去我家?”他试探的问。
“回厂吧。”
“回厂后,你回宿舍先休息。这件事因我而起,那么让我自己来处理,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下午,杨静回到宿舍时,我正躺在床上看书;看她那神情,我就明白山已经跟她谈过了。
她进房来时看到我在,打鼻子里哼了一声,就收拾起东西来。
一见她收拾行装,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尽管她床上那一幕仍历历在目,时刻就像针尖一样扎在我的心口上;但我仍不免有点可怜她,因为在这次事件中,她付出的代价是最大的。
“怎么了?”我轻声问她,其实心底里因为同情而早就没有了恨意。
“哼。”她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声音来回答我。
“谁得罪你了?”我装出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似的,笑着问。
“不是人家得罪了我,是我得罪了人家。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我不知山是怎么处理的这件事,也不知道结果是怎么样的。按照我自己此刻的心情,我不想再去纠缠此事,也不想再去提起此事,就当什么都不曾发生过,让时间去尘封这些不愉快吧。于是,我低声说:
“谁也没有得罪谁,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你不用在这里跟我假惺惺的了,我承认我不够你老练,不是你的对手,我服输还不行?”
“你错了,这不是谁赢谁输的问题,这只能说是你和老板的缘分还不够。”我说。
“既然如此,那你更没有权利指责我什么!”
“可我并没有说你什么呀?”我说。
“你有什么权利来说我?你是他什么人?”杨静的眼睛里透露出敌意。
“我当然没权利说你。”
“那不得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咱们女孩子玩不起,知道吗?到头来吃亏的是自己。如果说彼此是真心相爱,那就另当别论了;不管吃亏不吃亏,也都认了;可问题是,他爱你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不着。再说了,不管他爱不爱我,只要我爱他就行了。”
“你确定你是爱他的吗?”我不禁问。
“这跟你有关系吗?”
“跟我没有关系,可对你自己来说就很重要了;如果你是真正爱他的,那倒也无可厚非的;但你应该让他接受你的爱才行啊,最起码也是在清醒的状态下接受你这个人才对吧?感情的东西是勉强不来的。”
“你也不用跟我讲这么多道理了;既然都已经做了,也没什么好讲的;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真正拥有过他了,可是你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至今仍未成为他的那个枕边人吧?”
我默然无语。
“你不要以为你没做什么,就代表你是纯洁的,那只能说明你的吸引力不够;并且,思想上的肮脏比肉体上的肮脏更可怕。”见我无语,杨静以为我是心虚了,继而道。
“你觉得我这个人思想上很肮脏吗?这件事,从头到尾我没有说过你什么,我也没有权利去指责或批评你什么;我不知道老板是怎么跟你谈的,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谈的结果又是什么样的?我无权过问,我也不想过问。我只是想尽快把这一页翻过去,不要再纠缠下去了。”
“因为你怕了,你的自信没了,你的安全感也没了,我说的没错吧?”
“随你怎么想。”
这时,司机上来了,说:
“杨小姐,老板让我送你到火车站。”
“火车站?”我一惊,问司机道。
“是的。”
“是老板安排的吗?”我又问。
“是的。”
我哑然。
杨静跟司机下楼去了,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追至门外道:
“这件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讲的。”
杨静头也没回,径自走了,我不知道她听到我的话没有?
我颓然回到房间,瘫坐在床边,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想不出在这次事件中谁是赢家?
杨静走了,我心里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同窗三载,昔日那种无暇的欢笑仍在我的记忆中;如今,我千里迢迢的把她招来,完了又以这种局面收场,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这种局面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可后悔永远于事无补!
这件事对我的打击,使我无法一下子释怀。
多少天来,我的情绪一直处于低迷状态。
我每天照样上班、下班,每天照样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我把欢笑洒于人前,可背地里,我却始终提不起任何兴趣,我的内心里一片黑暗。
我困惑极了,思想就像被蚕茧所束,永远也走不出那个低迷的怪圈。
我的灵魂也迷失了,不知该何去何从?
山找过我几次,我都推脱了。我没有心情来面对他,也没有心情来面对自己;因为我的灵魂还在那个暗无天日的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或许有一天,等我的伤口愈合了,那么我才有足够的勇气重新面对自己,重新面对山。
可这一天到底是哪一天呢?我无法给自己一个答案。
杨静走后,电脑房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每天让自己忙碌得忘了一切,除了睡觉,就是工作;我疯狂的工作,我拿工作来发泄自己内心的忧郁。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天晚上,山来到电脑房,说。
我无语。
他把房门反锁上,然后强行将我按到沙发上坐下,道:
“你还要折磨自己多久?你要将自己折磨成什么样才罢休?”
我仍无语。
“你不要再这么憋闷下去了,你找我发泄好不好?”他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看了他一眼,却仍无法跟他言语。经过这件事之后,我觉得我们之间隔着一段切断了的空间。
见我仍然不语,他突然换了一种语气道:
“你每天这么辛苦的干活,把工作当成命根子,把工厂视为家,让我这个做老板的都感觉很惭愧,我不知道该奖励你什么了?干脆把工厂奖给你好了,你做老板,我给你打工,怎么样?当然,你可以肆意使唤我,千万不要心软!”
听到这儿,我突然噗嗤一声笑,感觉积郁在胸口里的那团废气也随之被冲了出来。
“终于笑了!真是千金难买啊!”他笑。
“那当然了,你把工厂都奖给我了,岂止千金?”
“你这么快就憋不住笑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耍我!”
“没有。真的。”
“赶紧说吧。”
“把工厂奖给你,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了。”
“为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一旦有‘但是什么什么’的,多半都只是个虚设条件,是让人做不到的条件;说了也是白说。”我说。
“错,这个条件是你可以做到的。”他笑。
“那你就说吧。”
“你先跟我结婚。这个条件不难吧。”
“不要。”我脱口而出道。
“不要什么?是不要跟我结婚呢?还是不要工厂?”
“都不要。”
他不笑了,瞪着两个眼睛看了我很久很久,才道:
“我明白了,你并不爱我。”
“错!”
“那为什么?”
“如果没有发生你跟杨静的那件事儿,不管你有没有身家,我都会嫁给你;但现在不同了,我怕自己承受不了那些打击,因为爱得越深伤害得就越深,每一次的伤害对我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对不起!”
“并且似乎还不能把责任全归结于你,将来也不可能说就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出现了。一想到这儿,就更让我绝望。”
“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他有些恼火了,声音也大了,“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元旦咱们一定要把婚结了,我不想再这么遥遥无期的等你了。”
我愕然的看着他,从未见过他如此大的火气。
“你想抢婚啊?”我也提高了嗓门,大声说。
“是的。”他很理直气壮。
“是什么呀?”我突然笑着扑进他怀里。
“就是嘛。”说着,他的狂吻如热浪般向我扑来。
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颤抖!
“咱们俩既然如此深爱,为什么还要在这里伤害来伤害去的?”他终于停下他的吻,喃喃的说。
“既然你想结婚,那咱们就结吧。”我说。
“既然决定了要跟我结婚,那么迟结不如早结的好。”
“你自己看着办吧,因为等不了的人是你。”我笑。
“你明白就好。”
“你是怎么跟杨静谈的?”我问山。
“我只是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既伤害了她自己,也伤害了我们俩。一开始,她只是说她爱我,情非得已而为之;听她这么说,我心里还真不好受,不管怎么说,人家也还是个女孩子。于是,我给了她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
“第一,再给她一年时间,让她学到跟你一样的水平,然后顶替你的位置。我这个条件是有两个目的的,如果她真答应了,并且也做到了,那就让她顶替你的位置,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你不用那么累了,你也可以抽身出来干别的;如果她觉得自己做不到,那么她就会知难而退了。”
“你不怕她误会,以为你是退我留她?”
“她会去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做到的,即使她做到了,我也没有说要退你啊。”
“你这是狡辩,或者说是留有余情。”
“你吃醋了。”
“没有。”
“强撑。”
“你的第二个选择是什么?”我问。
“给她一笔钱,让她现在就离开。这对于大家来说,都是一了百了,痛快。”
“结果,她选择了后者,是吗?”我问。
“是的。”他说。
“这是你意料之中的结果,对吗?”我又问。
“也不完全是。”
“你很阴险!”我说。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因为你算准了她最终会选择什么。”
“不是我算准了她会选择什么,而是她的性格决定了她会选择什么。明白吗?”
“总之一个意思。”我愤愤道。
“你不讲道理。”他说。
“不是我不讲道理。事实上是你比人家大那么多,早把人家的心思揣摩透了;你让别人成了你的瓮中之鳖。”
“可以这么讲。”
“你太可怕了!”
“不是我可怕,是她有所图。一个人,当她有所图的时候,她的腰就不是直的了;那么她就容易中别人的圈套。这不能怪别人。”
“其实同样我也测试过你的,你还记得那二十四万元钱的事儿吗?”他问。
“记得。”
“面对那么多钱,很多人都会有一些非份之想的。”
“或许是吧,因为毕竟很多人一辈子都赚不了那么多钱。”
“我给了你四天时间,你有大把机会可以拿着钱走人的。”
“你的冒险是不是有点大了?”
“是。”
“当时我一心只想着,万一弄丢了,我拿什么赔你?你知不知道你给我出的难题有多大?”
“是,我知道。如果你真弄丢了,你就把你的人赔给我就行了。”他笑。
“哼!”
“当我从厦门回来,看到你安然坐在电脑房时,我就知道你完完全全通过了我的测试;事实上,你不但是通过了我的测试,同时你还让我好感动,因为你处处是真心在替我着想。就是在那一刻起,我才正式下定决心追你的。”
我很无语!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当时他的言行为何那么怪异?
“请原谅我这么做!当时,在我明白自己爱上你之后,我的心里也是很紧张的。”他说。
“因为你还不能完全了解自己爱上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对吧?”
“是。”
“尽管我也无法接受你的那种做法;但设身处地的想想,我能理解你的那种心理。”
“因为这么多年我走过来,见得多了,就不得不谨慎一些了。但你却不一样,你的这种性格,使得你不受任何金钱上的影响;尽管你也接受我送你的礼物,但我知道那是因为你不忍心拒绝我。你对任何人给你送礼物的目的都要弄得清清楚楚,你从不轻易接受别人的礼物;这些是让我最欣赏你的地方,也是其他人钦佩你的地方。”
“我算明白了,你早已把我分析透了。”我说。
“如果我不分析透你,我敢把你放在自己身边吗?再说了,我已有办法对付你的犟脾气了。”
“是什么?”
“爱你!这是我唯一的武器,因为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杨静的事,你也不能老是耿耿于怀!”
“我想忘记,可就是忘不了啊,那滋味就像是喉咙里老卡着只苍蝇,感觉很不是味道。”我说。
“我知道是我不好,但日子总得往前走;如果这一页你翻不过去,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小心眼?”
“在感情上是。”他握住我的手,“把那一切都忘掉好吗?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
“我努力吧。”我幽幽道。
“以后我会加倍的爱你,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不用勉强自己做什么,顺其自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