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下班,当我吃过晚饭回到宿舍时,看到凤坐在我的床头,我一惊。
凤是个纯朴的女孩,尽管出门打工一年多了,仍是在老家时的打扮。
由于当初我们俩是一起相依为命跑出来的,所以关系比较特殊,并且她总是像个大姐姐似的照顾我,这让我很感激。
平时她也知道我很忙,一般没事她也不会轻易来找我。
“你怎么来了?”我笑着问。
“我来看看你。”她也笑。
“平时有空多来坐坐嘛。”我给她倒了杯水,然后也在床边坐下。
“知道你忙,不敢随便来打扰你。”
“你说这话就见外了!咱俩谁跟谁?”我白了她一眼。
“本来就是嘛。”
“行,就算是,还不行吗?”我不想跟她争执什么。
她笑。
“你们车间还那么忙吗?”我关心的问。
“流水线嘛,不都这样?”她没觉得有何不妥。
“有没有想过换车间?”
“没有,再说也就我们这个车间工资最高。”他说。
“工资是高,但累嘛。”
“我不像你那么娇弱,从小就帮家里干活,身体早给锻炼出来了;所以也没觉得累。”她倒是实话实说。
“那就好。”
“我这人天生就是劳碌命,闲不住。”她自嘲道。
“那好啊。”
“有什么好!”
“你家里有没有说要给你找个婆家?”我笑着问她。
“有那意思。我妈说,女孩子一过了二十就不好找了。”
“你是不是着急了?”我故意逗她。
“得了,我着什么急?是我妈着急。”
“你就不怕嫁不出去?”
“你怕嫁不出去才差不多。”她停了一下,突然又道。“你和翔子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还那样。”提起翔子,我的心就是沉重的。
“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跟我还打哑谜哦?”
“我听人说你在跟小旭拍拖,有那回事吗?”她终于转到正题上来了,问。
“你认为呢?”我一愣。
“所以我才来问你嘛。”她换了个坐姿,说。
“你认为有可能吗?”我试探的问她。
“这只有你自己才知道,我虽读书不多,但也知道感情这东西很奇妙。”
“没可能的。”我肯定的告诉她。
“为什么?”她反倒奇怪了。
“凭感觉。我虽对他的印象很好,对他也很有亲切感,但我总感觉这不是爱。”我说。
“那你对翔子呢?”
“我也说不清。”
“如果没有翔子,你会不会喜欢小旭?”她又问。
“喜不喜欢小旭,跟有没有翔子没关系,他们俩互不搭界。”
“我明白了。”她似有所悟。
“难得你如此明理。”我夸她一句,道。
她笑,我也跟着笑。
“那你跟翔子之间,你自己觉得有没有结果?”她忽然又问。
“很难说。”
“为什么?”
“人家不都说嘛:初恋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不真实,也很难成。”
“照你这么说惨了,咱们那儿很多人都以为你会嫁给翔子的。”她说。
“我知道,春节前他妈还托人去我家提亲了。”
“你家里答应了?”
“把我爸我妈吓了一跳,说等我回去问明白了再说。”
“结果呢?”
“结果啥也没说,我就匆匆回厂了。”
“你真行。”
“那有什么办法?”
“你怎么想的嘛?”
“我也没怎么想,不管我跟翔子的关系与感情怎么样,我都不希望这么早就开始谈婚论嫁,因为我还没有这个心理准备,甚至连想都不曾去想过婚姻这个问题。”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父母怎么想的?”
“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还是你父母开明。”
“本来也是。如果我当初不是生病休学的话,我现在可能还在上学呢,你说上学有可能谈婚论嫁吗?”
“那倒也是。”
“那不结了。”我说。
“不是我势利,其实我并不看好你跟翔子俩的结果。”半响,凤说。
“为什么?”我诧异。
“这不难分析。你想,第一就说文化程度,你比他高,你还没上大学,要上了大学就更不可能了。第二就说家境,他们家世代纯老百姓,就他还念了点书;可你们家却是世世代代书香门第,这是在新中国,要是在旧社会,那门第差远了。”
没想到凤还会这么去分析,可我却从来不曾这么去想过。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我说。
“人的观念实际上都一样,人在攀亲的时候都会彼此衡量一下的。比如说,来我们家提亲的就都是跟我和我们家情况都差不多的,不会有太大出入的。”说完,她自己笑了。
“我们家可从来都没有提过门第问题。”我也笑。
“那是还没到关键时候。”
我无语,因为我在想她刚才说过的话。“会真是这样吗?”我想。
“我爸还说,他爷爷那会儿还是你们家长工呢。”
“连这你都知道?”
“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我爷爷当年就是你们家长工,那周围有很多老农都是你们家长工。”
“这些都是历史了,随着社会的发展,这些陈旧思想的格局都将会打破的。”
“我们那里人的思想一时半会儿还改变不了;沿海地区倒是有了很大的变化。”
“一切都会变的。”我笑。
凤又聊了一会儿,就走了;可是她留下的话却让我久久的思考着。
时光如流水般逝去了。
距给翔子寄出那封信的日子已经两个多月了,可仍是音讯杳无。
日子重复着,心情不好也不坏。面对每天大量的工作与学习,我把自己埋在工作中,藏在书堆里,也就没有时间去想其他更多的东西了。
偶尔,我也会同小旭一起出去吃饭,让生活稍微有些色彩。撇开男女关系不说,作为上司,作为朋友与同事,小旭算是不错的。跟他在一起,我可以了解很多工厂以外的世界。
有一天,傍晚下班时,他跟我说:
“什么时候咱们俩去吃自助餐吧?”
我说:“好啊!”
“那你什么时候心情好嘛?”他就问。
“我天天都心情好。”我说。
“那就明天晚上吧。”他赶紧说。
“为什么要明天晚上啊?今天不行吗?”我反问道。
“今天不行,今天没做准备,到时候你又会认为亏了。”他笑。
我知道他在取笑我,也笑笑了之。
随着相处的时间长了,这种无关风月、无关痛痒的玩笑时有发生,所以也就不去过多的想了。
我也知道他每天心里在想什么,可我就是不去提那些话题。
在他的心里,他似乎在等待什么?在我的心里,我也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都不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这天下午,由于我比较忙,所以下班就晚了。
当我最后一个走出厂门口时,老远就看到凤站在拐角处,一看就知道是在等人。
“你等谁?”我走过去,问。
“当然是等你!”她说。
“哦,有事?”
“今晚你要加班吗?”她问。
“随便,你呢?”
“我请假了。”
“请假?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了?”我忙问。
“当然。”
“什么事?”
“不是我发生了什么事,是你发生了什么事?”她说。
“哦?”
“你先去吃饭,然后再去你房间说。”她似命令我,道。
“什么事这么神秘啊?”我问。
“别问了,先吃饱饭再说。就算是天塌下来,也得等你吃好饭后才跟你讲。”她严肃的说。
听她如此说,我知道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并且还很严重,于是也就不再多问,乖乖的先去吃饭了。
一回到宿舍,凤便将门关上,满脸严肃的问我:
“最近你有没有收到翔子的信?”
“没有。”我回答道。
“有多久了?”
“二、三个月吧。”
“天啊!”她突然尖叫了起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见她如此神情,我忙问。
“他已经订婚了,并且很快就要结婚了,你知道吗?”她问。
“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我的心一下子也收紧了。
“他表妹就睡在我下面,昨天她收到家里的来信,告诉我的。”
凤的这句话,一下子将我打到!
如果说这个消息是翔子亲自告诉我的,或许我能够接受,因为在我的潜意识里我觉得自己与他是比较亲近的人,这个消息不应该由别人传到我的耳朵里来。
而此刻呢,我是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人,这在心理上让我有点接受不了。我知道这是自己自私的心里感觉。当初既然预测到有可能他不会等我,那么就有分手的可能;既然是分手,何必还要告诉我呢?我跟他之间已经没有关系了。
可是我仍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不先把他的决定告诉我?而是他独自就这么放手了,让我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来接受他的事实!
现在,不管他有没有把他的决定告诉我,结果都是一样;结果是他选择了放弃。
“嗡。”我突然感觉大脑里一声响,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楠儿,楠儿。”
迷迷糊糊中,我似听到了凤的呼唤声,可我的灵魂一直在空中飘荡,就是无法抓住那个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清醒过来,看到凤时,只见她正一脸焦急的盯着我,双手在不停的摇晃着我。
“你快吓死我了!”见我睁开眼睛,凤说。
“我怎么了?”我问。
“你突然晕过去了,人事不省。”
“是么?”此刻,我仍觉得眼前发黑,脑袋发晕。
“真想不到对你的打击这么大!”
“也没什么的。”我努力试着对她笑笑,可怎么努力也笑不出来。
“早知如此,便不告诉你了。”凤自责道。
“迟早有一天我会知道的,”我说,“我之前也做过种种猜测,可当这结果真正摆在我面前时,我还是无法接受。”
“你早就料想到了?”
“是的,其实这结果也不算太坏,毕竟他没有自暴自弃。”
“他怎么能这样对你?”凤有些愤愤不平道。
“不能怪他,是我逼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凤不解了。
“也是他逼我的,因为他家请人去我家提亲;既然大人都明明白白的提出来了,那么就必须有一个明确的答复。对不对?于是,我写信告诉他,我不想就这样回去,也不想这么早就谈婚论嫁。可能他认为我是在拒绝他吧?”
“那你是不是真的有拒绝他的意思呢?”凤问。
“真心拒绝倒也不是,如果说我一心想要嫁给他也不是,对于婚姻我还没有仔细想过,我觉得离我还遥远着呢。”
“我明白了。”凤说。
“如果他先写信告诉我分手,然后再听到他的这些消息,可能我就容易接受了。”我说。
凤便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我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同房回来了。她顺手递给我一封信。
一看字迹,我就明白了。
我把信扔到一边,没有打算要看的意思;因为里面不管写的什么都不重要了,看不看结果都一样。
“翔子来的信?”凤问。
“嗯。”
“不打算看?”
“已经知道结果了,看不看意义不大。”
“你该听听他的解释。”
“没必要。”我淡然笑道。
“看看吧。”凤执拗道。
最终,我还是打开了信。
楠儿:
我说过,我很怕自己的预感!可要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想躲都躲不过。当我寄出第五封信的时候,我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后来,我终于盼到了你的来信,也证实了我的预感。当时,我不想相信这是真的,我无法面对这个事实;于是我把自己沉迷在酒液里,这样过了两个月,直到有一天叔叔一顿棍打,我才醒悟过来。
楠儿,我们这么多年来的纯真感情比生命还可贵!我一方面希望你能辉煌腾达;一方面却又害怕这一天的到来。这是你走后,我一直矛盾、痛苦的根源。我也想过像你那样出去闯闯,可我无法丢下年迈的母亲和年幼的妹妹。
虽然远在家乡,我却时刻关注着你的一切。当你不断的有好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我高兴得不知与谁分享;于是,每当月圆之夜,我便伫立于窗前,为你祝福!为你祈祷!
楠儿,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内疚,我只是想把我未说完的心里话说完,要不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另一方面,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对于你的选择与决定,我由衷地感到是明智的,所以你无需内疚与不安。
在我清醒后,我把你的信看了无数遍,我也想了很久很久,理智告诉我,你的思考是正确的;你应该朝前走,而不是往后退;人不能老缅怀过去。我无力帮助你已经很惭愧了,所以我不要再做你的绊脚石。楠儿,你是有理想、有骨气的女孩,你会走出一条路来的。
如今是商品社会,我把自己贴上标签,卖了个好价钱;于是,在一个月前,我订婚了,婚礼很快就会举行。如有可能,我奢望在婚礼的那一天能看上你一眼,此生也就无憾了!
……
放下信,我再也无法看下去了。
人啊,真是自私得可以!当自己完全拥有时,却不懂得珍惜;一旦失去时,心里却又总是割舍不下。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感情习惯吧!习惯了拥有,一旦放弃,虽也不舍,但更多的还是心理上的不习惯。
同时,我也感觉到自己的残忍,一种犯罪感揪住了我的心。不管自己以前爱也好,不爱也好,那都是过去了的,唯有带给对方的伤害才是永远无法弥补的。我知道,終其这一生我也无法偿还这一笔感情债。
这一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往事一幕接一幕的在眼前浮现。
第二天早晨,我照样起床准备上班。
当我还没有站起来时就感觉到了四肢沉重,头脑发昏;但我仍坚持去上班。
坐在办公室里,不管我怎么努力,老也无法像往常一样集中精神工作,耳边总响着翔子的声音:
“我把自己贴上标签,卖了个好价钱……如果可能的话,我奢望在婚礼那天能再看你一眼,此生也就无憾了……”
我知道,看似平平静静的几句话,可他是在经历了怎样的内心挣扎、怎样的思想斗争、怎样的痛苦折磨之后,才说出如此肺腑之言的。
我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做法到底对不对?但我知道对他的伤害是很大的;否则,他不至于如此痛苦绝望,以致作出如此快速的决定。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
“怎么?不舒服?”
昏昏沉沉中,似听到空旷的原野里传来一个飘渺的声音,随之,有一只温软的手搭在我的脑门上。
“翔子!”在心底里,我猛烈的狂喊了一声,突然睁开双眼,模模糊糊中我看到翔子就站在我眼前,我试图去拉他,可没抓住。
结果,我倒在了来人身上。
“你怎么了?”
似有个声音在焦急地问,既陌生而又熟悉,在我虚幻的记忆里,这不像翔子的声音。
于是,我努力抬起头来,睁开双眼,只觉眼前面孔有些模糊,我用手揉揉眼皮,定睛细看,才如梦初醒。
慌乱中,我忙从对方怀里挣脱出来,定了定神,才发现来人是小旭。
“对不起!”我歉声说。
“你是不是生病了?”对方又关心的问。
“没什么,只不过是刚才突然有些头晕。”我忙解释道。
“你要多注意休息!”他将我扶到沙发上坐下,“你看你脸色多差!”
“没事,很快就会好的。”我说。
“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医生?”他不放心,又问。
“我真的没事。”我试着对他微笑。
“是不是工作太紧张太疲劳了?”他边问,边在我对面坐下来,看着我,目光里毫不掩饰的流露出痛惜,“唉,你也真傻,没人催你,也没人逼你,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累!有任何问题,你可以来找我啊!你看现在,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听他如此一说,我心里更不是滋味。同样,我也是愧对于他的。
面对他真切的关怀,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混蛋!为什么我总是在感情上有负于人家?
我默默地看着他,想:
“同样,他也是一个好人,--应该说是个很优秀的人,他跟翔子一样,也是深深的爱着我。我已经伤害了一个翔子,可是他呢?”
想到这儿,我的心不觉又一阵抽搐。
“你这段时间会不会外出?”我问。
“你有事?”他问。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请两星期假。”我说。
“那么长时间?”
“是,我想回老家办点事。”
“哦,”他似考虑了一下,“你等会儿,我先去打几个电话,再回来答复你。”
他出去了。
待他再回到电脑房时,我已完全恢复了正常状态。
“你可以请假了。”他进门就说。
“是吗?这样会不会打乱你的计划?”我于心不安的问。
“我已经安排好了,两个星期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再长恐怕就不行了。”
“足够了。”我说。
“准你假,但有个条件。”他突然狡诘的一笑,道。
“什么条件?”
“能不能告诉我,你请这么长时间的假回去干什么?”
“有个朋友结婚,我想去参加婚礼。”我如实地说。
“朋友结婚,犯得着你请这么长的假吗?”
“可我得回家阿!”
“什么朋友值得你如此劳民伤财?”
“实际上是一个男同学。”我说。
“男同学?是不是你跟我说过的那个喜欢你的男孩?”他睁大双眼,看着我问。
“是。”
“原来是男朋友结婚,新娘不是你,是吧?”
“是。”
“这就是你刚才晕过去的原因?”
“一半一半。”
“但我从来没见过你那么苍白的表情。”
“我昨晚没睡好,我是最怕睡不好的。”
“你们分手是不是因为我?”他问。
“不。”
“我倒是希望是因为我。”
“不因为任何人。”
“那是他把你甩了?”他似乎想非要问个明白。
“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我苦笑了一下,说。
“事实上如此,对不对?”他仍追问。
“不存在谁甩谁,只是想分而已。”
“不是他甩你那他为什么这么快就结婚?”
“因为他遇到合适的了呗。”
“那事实上就是他甩了你,是不是?”
“是,我承认是他甩了我,行不行?”我不想再跟小旭纠缠这个问题。
“既然这样,你也遇到合适的了,你为什么不结?”
“别开玩笑了!”我瞪了他一眼,说。
“真的,现存的人就摆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考虑?”
我不敢贸然接口,尤其在这种时候,以免误会。
“不过,我不想趁人之危。”过了一会儿,他自己又补充了一句,道。
“你很正人君子嘛。”我开玩笑的说。
“正人君子谈不上,但我是真心喜欢你,我希望你能快乐!”
“请不要说得太感动人了!否则,后果会比较严重。”
“什么后果?”
“我会咬咬牙,跺跺脚就嫁给你了。”这一刻,我的心情似乎不再那么沉重了。
“我不会把你这话当真的,我也不会拿这话来要挟你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我诚恳地看着他,说。
“如果你真想感谢我的话,就好好保重你自己,尤其是在回去见到他之后。”
这一刻,我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竟是如此的善解人意。我不觉向他投去深情地一眼。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他问。
“事情安排好了我就走。”
“厂里的事情你就别担心了,有我呢。”
“我不想因为我的离开,而带给你太多的麻烦。”
“又跟我客气了?”
“真的。”我说。
“厂里的事你不用考虑,倒是你应该多休息,等养足了精神好回去面对一切。”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感激地看着他,说。
星期天一早,我提起行李上路了。
等我走下楼梯时,小旭已等候在那儿了。他帮我把行李放进车尾箱里,然后开车送我到火车站。
他一直将我送上火车,安顿好后才准备离去。临行前,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双目凝视着我,说:
“答应我,回去后,不管现实是何等的残酷,你都会好好的回到厂里来!”
我点点头,眼睛里蒙上一层泪花。
当火车快要启动时,他才不得不下去了,我站起身来隔着窗户朝他挥挥手,然后再坐下。这时我才发现,我周围的人都向我投来艳羡的目光,我只好低下了头。
这一刻,我感觉到被人爱也是一种幸福!
列车缓缓地朝前开去,我便在自己的铺位上躺了下来,一阵倦意袭来,我觉得自己真的好累好累。
伴着倦意,我耳边响起了小旭的话:
“不管现实是何等的残酷,你都会好好的回到厂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