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乡是远近闻名的“制假乡”,所生产的一件件装潢精美的所谓“产品”,像无声的瘟疫一样,漫向城市乡村,给消费者带来不尽的危害和烦恼。为此,镇上、县上、甚至市里都采取了强硬的措施,坚决制止该乡的制假活动。可子虚乡的假冒伪劣产品却变换着花样,与“打假队”捉迷藏,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生命力顽强得很。
这天,晏正平老汉兴冲冲地从城里回来,嘴里得意地哼着小调,脸上笑得像一朵花。你道他为何这般高兴?原来他进城撞着了一个财神,梦里才会有的美事让他遇上了:他随车捎进城里去的200件“电子增高器”,一件也没零卖,全部出手卖给了一个大买主,轻而易举地赚了一笔钱,他嗬嗬地笑得连嘴也合不上了:“说世界上有憨大,还真有憨大,这么大一笔生意,连货也不验一下,整买整卖,好不痛快!”
也许是乐极生悲,当晏正平老汉把15000元售货款交到信用社,营业员告诉他这是假币时,他却傻眼了:“假的?怎么会是假的?明明是50元一张的大钞嘛,怎么会是假的?”营业员神情严肃地说:“晏大伯,这些钱确实是假的,你看看这水印,模糊不清,与真币大不相同,不信我们再过过验钞机,肯定过不了的。”晏正平老汉还是不相信:“不会的,不会的……小刘老师,你把钱退给我,我去找那骗子!”营业员冷冰冰地抛出话语:“晏大伯,不是我不讲乡亲情谊,我们必须照章办事,这假币我们不仅不能退给你,我们还要追查它的真正来历!”晏正平老汉一听,一颗心砰地一下蹦出来,直溜溜地像掉到了地上似地,一股火辣辣的热气直冲脑门,两眼一瞪,呆愣愣地翻着白眼仁,接着头一晕,眼前一片模糊,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可忙坏了媳妇水秀,丈夫春林不在家,小叔子秋林不知晃荡到哪里去了,她只得拦下一辆小四轮车,找来几个乡邻帮忙,把公公送到乡卫生院进行抢救。
医生护士对晏正平老汉又是扎银针,又是打针输液,好一阵折腾,晏老汉才缓过气苏醒过来。可由于晏老汉劳累过度,又经过一场惊吓,出了一身冷汗,得了感冒发起了高烧,仍需住院治疗。这可苦煞了水秀,既要护理公公,给公公做好吃好喝的,又要回家料理家务,打理生意上的事,一颗心两头悬着,忙得她一天到晚轱辘似地转,三天三夜了身子没挨一下床,人瘦了一大圈。
已是第五天上,公公的病不仅没好,仅而更加严重了。卫生院的一位护士、水秀的好姐妹梅枝悄悄地拉着水秀在一旁对她说:“水秀姐,我看你爹还是转院算了,这里治不好你爹的病的!”水秀有些吃惊:“怎么会治不好我爹的病?不就是得了点感冒吗?”梅枝说:“不瞒你说,我们院买的药,进价都很低,不是正规渠道来的,治不治得了病都成问题!”“什么?”水秀想不到公公住院几天了,医院竟是用假药在给他治病,难怪一点起色也没有呢。五天来,她太劳累了,弄得心力交瘁,对眼前出现的一幕幕情景很感不解:公公用的药是假的,卖产品所得的钱是假的,咱们家庭工厂生产的产品,也是--假的!假过来假过去,一条假的锁链不知套苦了多少人,现在竟套到了自己的身上。自己做的圈圈自己钻,何苦呢……假的,假的,她的脑子里像乱糟糟的一盆浆糊,理不出头绪,但她还得强振作起精神,赶紧将公公转到县医院去。
水秀回到家里,取上一笔钱,正准备出门去卫生院,猛一头风风火火从门外闯进一个人来,水秀赶紧将一沓钱往怀中一揣,警惕地大喝一声:“你是谁?干什么的?”
来人吓了一跳,往后倒退了两步,抬起头来,一副衣冠不整、胡子叭喳、蓬头垢面的样子:“我、我、我,我是你男人呀!”
水秀一听来人说是她男人,气不打一处来:“放你妈的屁!我男人出差去了,哪里冒出你这个假男人?”原来,水秀的丈夫晏春林出差到外地采购电子元件去了,指定要买某个厂的产品,这个厂的产品价格特别便宜,按预定时间还得两天回来。
来人很是惊愕:“水秀,我真是你男人呀,我才走了几天,你怎么连我也认不出来了?”
水秀把眼瞪得大大的,左右端详来人,不停地摆手摇头:“不,你不是我男人,你不是我男人,你是假男人,哈哈,假男人,假药品,假钞票,假产品,假、假、假……什么都是假的!你再骗不了人!”
这时,从门外走进了小叔子秋林:“嫂子,他真是我的哥晏春林呀,爹病了,是我打电话叫哥回来的!”
水秀凑近秋林,瞅了半天,茫然地摇了摇头:“什么?你说他是春林,你是谁?你是秋林?别骗人吧!秋林,秋林,爹病了那么多天,他到哪里去了?现在跑出你这个冒牌的!哈哈,假的,假的,统统都是假的!滚!你们都给我--滚!”
当天,县医院同时收进了两个病人,除了晏正平老人外,神经科病房里住进了一个女病人,嘴里不停地喃喃着:“假的,假的,什么都是假的……”病房门口,一个胡子叭喳的男人低着头,不停地搓着手,来回走动着。
(原发于《中外故事夜故事》2001年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