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要到朋友的城市去,心里特爽。
朋友在那个城市混得可以,很早就搞起大买卖,现在有车有别墅。这都是朋友用手机告诉我的。他说手机都已经换六个了,现在用的是最流行的3G机,什么双卡、定位、上网多功能。相比之下,我用的老式机早就该扔垃圾桶了。
临行前往朋友家挂电话,他老婆声音柔柔的,继而有些生气地告诉我,近来他常不在家,又不知“野”到哪儿去了。
打朋友的手机,他很兴奋,说正在沿海的Q市,与老外洽谈一笔生意,争取明天赶回来。他说先让他的朋友接待我,然后就给了我一个手机号。
果然朋友的朋友十分热情,说全权代表朋友敬请放心,并告诉我下火车后票口见。
朋友的城市这几年变得不敢认了,车站大楼高高耸立,像一个大型的分剪器,把站台上匆匆的人群分开,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传来传去的。
出了票口,就被那些开旅馆的搞出租的问了个从头到脚。总算应付过去,就光顾左右,也没有手机上说的胖而左手拿手机的人。只好再打手机,问你在哪儿。他说他就在票口,可人多就是看不见。他想了一下,说看到站前那个大广告牌了吗?我扫了一下那十分诱人,好像给什么美容做广告的半裸女人,白白的,嫩嫩的,我说看到了。他说咱们就到牌下集合吧,谁也不要关机。
我就一手抓牢手机一手拎包,三步并作两步挤过闹哄哄的人群,像傻根似地站到了广告牌下,只好东张西望。这时他在手机里说我也到了,你嗅到牌上那女人的芬芳了吗?我晕!左右扫描,果见左侧十余米处有一矮胖男人用左手打手机,于是我们的手机几乎同时随着左手上举,一下升腾过附近所有移动着的人头。我们先是握手,然后就拥到了一起。
接下来,自然是朋友的朋友为我接风。
讲究的餐馆服务无微不至,浓烈的白酒也太客气。外出的朋友又来电话,我问他在哪儿,他说他正在飞往山城,有关乎公司发展大计,两天内恐怕回不来了……实在不好意思呀。我说还是工作重要么,可别为我耽误了正事。接下来的酒局我就惨了,说是酩酊大醉也行,反正放了“礼花”,也不知怎么回的旅馆,都是这个叫粮食精的惹的祸!
第二天我的头还有些疼呢,从窗口向外望,人们走路也像跳街舞,大楼也在玩醉拳。这头,该办的事也没法办了,只好又是一顿蒙头大睡。
晚上,朋友的朋友热情地请我洗头,说清醒清醒,见识见识。
大城市的女人很开放,穿得稀奇古怪,把我围在中间。年轻的女郎更穿得少之又少,浓妆艳抹,该瘦透露的绝不打折,柔情似水般没商量。我哪受得了这个,朋友的朋友说这算啥,人活着就该潇潇洒洒,痛快淋漓,那才时尚与滋润,要不怎么当新新人类哟。
突然一曲刀郎,是他的手机响了。他歪头看了看号,迟疑地接了。见他圆圆的脸扭曲不自然的笑说,我们正在吃饭,别烦我好不好--大家正在谈生意么……磨叽了好半天,朋友的朋友才关了机,说这女人真不要脸,要帐也不看个时候,几万块钱也催起个没完没了--简直就是个无赖!不管她,别影响咱哥们的兴致--嗳,该舒服一下哟,你看上了哪个妞儿?
我决计要走,从此不再提朋友欠我的债,而且明天就离开这座城市。
夜深了,出租车行驶在回旅馆的路上。我的心里很不好受,说苦不苦说酸不酸的,不知是为朋友还是为了什么别的。立交桥左一层右一层横亘在一排排大楼中间,满眼的霓虹闪烁着扑朔迷离,映衬出街市跌跌撞撞迷失的人群。
忽然,在一个小餐馆前,有两三个醉鬼相搀着踉踉跄跄出来,其中有人挥了挥手,欲打我们的车。
在车减速的当儿,那其中一个人的轮廓就定格在我的视野里,与我的朋友十分的相似。
朋友的朋友忙催促司机加油向前走,不要管他。然后他正了正粗脖子上的领带,圆圆的脸又扭曲成很不自然的笑,说这么大城市长得像的人有的是哟。
我也觉得是否花了眼,心中顿感茫然。
我这是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