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这河里有条大的。我的钩太小,你来试试吧。”老人跟他说这些的时候,他扛个鱼竿袋刚到河边。
他不太相信,心想唬人呢,嘴上却问:“是么,在哪儿?”
老人指了指前边不远的大河湾:“就那。”他望了一眼,知道这几年河里没出过大鱼,连小鱼也让人整得差不多了。但看老人黝黑的脸上,那浑浊而友善的老眼,他半信半疑。
“跟我来吧。”老人说着,就拿起一把小手杆,穿着肥大的水衩,拔腿走在有些泥泞的小道上,发出“呼哧呼哧”声响。
穿过柳林,钻过两棵山丁子树,好大一片河滩就撞在眼前。
“估摸这鱼相当大,把我的钩弄断了--你得用海竿,上大钩啊。”说完,老人又“呼哧呼哧”地走到一侧,钓开他的小鱼了。
正是丰水期,涛涛的河水到这转了个牛鞅子弯,又一头扎向下游。宽宽的水流稳键,透着雄浑,估计这片水域至少也有三四米深,很可能藏有大家伙。很快,他展开了海竿,分别换上了大钩。“嗵,嗵,嗵,嗵”,四只重铅砣纷纷沉入水底,挂上铃铛,四把竿就一字排定了。
这时,他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甚至想到吉凶未卜四个字。
雨后的阳光泄在大河两岸,给绿色的灌木丛以勃勃的生机。他也拿起一把手竿,一边听着海竿的动静,一边在附近垂钓,以排解心中的焦躁。一两个小时过去了,他只收获了一些小鱼崽儿。又一两个小时过去了,海竿的铃铛跟哑巴似的。他开始怀疑老人是不是看走了眼,或者是有什么企图。他忍不住逐个绕上鱼线,仔细检查了一遍鱼饵。
当夕阳洒红之时,他进行了最后抉择:收竿回府!
恰在这时,“咣啷咣啷”,清脆的铃声让他一惊!
他迟疑了一下,接着一个箭步冲过去,准确地一把将第二只海竿一抓,一抖--哇,好重!
“上了,上了!”老人也喊。
他的心跳立马加快,站在沙滩上稳稳地拉住竿柄,一手借着鱼拉动的力量缓缓放线。凭感觉,这是一条好大的鱼,它肯定知道自己危在旦夕,企图逃脱。
“不要硬拉,遛它,遛它呀!”老人边喊边“呼哧呼哧”又奔过来。
海竿扬在手上,他感到拉力在加大,耳边分明听见鱼线在“嘎嘎”作响,仿佛随时就会断掉。他感觉大鱼在左右奔突,打算摆脱控制。过了足有二十分钟吧,拉力似乎渐渐小了些,大鱼也许累了。他才开始慢慢收线,绕几下停一停,手抖得厉害。
老人也忙得不宜乐乎,一会喊叫,一会儿上手的。他却不理会,心想用不着你瞎吵吵,我还不知道咋弄?他用眼扫了下老人,哼--这可是我钓上来的,你不会也想分一半吧?
火红的夕阳躲到山后,鸟儿回窝那“叽叽喳喳”的鸣叫让他心烦意乱,心情愈加沉重复杂。
此时,大鱼的力量渐渐在减小,离岸边也越来越近了。很快,大鱼的背黑黝黝的都隐约可见了,并伴有“轰隆轰隆”的打水声。
他用力拉紧线,心说:“你跟我斗,哼,看谁狠!”
老人也拉着线,紧嚷:“好家伙!慢点,慢点!别让它跑了!”
鱼快到岸边,挣扎得愈烈,“轰隆轰隆”水声近于恐怖。他徐徐拉线,在鱼离岸还有一两米的时机,一用力,一团黑色涌上岸来!
真是难得一见的大鱼,一蹦二尺高,灵如舞者!
他扔下海竿,一下冲上去准备抓住它。哪知,大鱼不停的蹦,让他心虚得无法下手。眼看又要蹦回水里,他全身扑上去,可惜只抓了一手粘粘的。老人也上去欲抓,却被脚下的树根子伴了个跟头--鱼复又回到了水里!
“你别添乱了,老东西!”他大喊一声,又抓起地上的海竿--好在鱼是带着线走的,还没脱钩。
他在岸上又紧紧拉住海竿,大鱼还在死命向深水用力。老人一拍脑袋,拿起了身边的抄网,穿着水衩“扑嗵”就下到水里。
“看准了再抄!”这回,他知道没有老人的配合,这大家伙很难治服。
鱼还在水里翻着水花。老人看准了鱼影,用力一抄--空了,再抄--又空了!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鱼线竟是松松的了。水里,大鱼没了踪影。再看鱼钩,只有半个鱼嘴在动,仿佛一种嘲笑。
一切恢复平静,惟有心。
“白瞎了,白瞎了!”老人直嚷。
他扔掉海竿,一P股把沙滩砸出个坑。看着黄昏中消失的老者,心说:“还好,该着……”而后,顿感周身相当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