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亚东一步步走近五花大绑的陈家辉,钉子一样的寒光向他射去,脸上一片肃杀之气:“陈家辉,我待你亲如兄弟,给你官做,给你车开,你由一个下岗工人,一步登天成了高级白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你为什么要心怀叵测,图谋不轨呢?当初,如果你把那个未破解的U盘交上来,咱们之间哪会有这么多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陈家辉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抡起拳头给他几拳,一抽手譬,纹丝不动,这才想到,自己是被绑着的。
眼前的这个人,曾经的铁杆哥们,如今的冤家仇敌,就是他,派杀手要杀他灭口,三番五次欲置他于死地;就是他,使他与亲人骨肉分离,亡命天涯,而且背上了黑锅,无辜地变成了一名通缉犯。让他饱尝了九死一生的磨难,命悬一线的危境,几乎是与鬼门关擦肩而过……
如今,冤家路窄,在这里与幕后元凶不期而遇,陈家辉对自己生命的延续早已不存一丝侥幸,他冷冰冰地说:“萧亚东,我收到了范仲秋的U盘后是没有交上去,其实,我并没有恩将仇报,向上面举报于你,还有,我的疯狂拯救计划,念及的是咱们的哥们情谊,为的是让你迷途知返,悬崖勒马。”
“是的,我是冤枉了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藏下U盘呢?及早交出去不就冰释前嫌了吗?算了,你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萧亚东有些声嘶力竭,他不耐烦地打断了陈家辉的话,“你留下U盘,就是存心不良,有举报之意。当时,杨文达就看出了端倪,早就想把你除掉,是我念你有救命之恩,才没有同意,不然的话,你早就变成了孤魂野鬼,哪会惹出惊天动地的祸端?啊呸,你这只喂不熟的白眼狼!”萧亚东暴睁双眼,挥舞着拳头,狠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方能解除心头之恨。
“哼,你鬼迷心窍,一意孤行,萧亚东,我告诉你,你最终也难逃法律的惩罚。”陈家辉昂着头,双眼向萧亚东射出一束愤怒的火焰,他嘴角挂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傲然说道:“萧亚东,我落到你的手上,就没估摸着活下去,要杀要剐,你就来吧!”
突然,萧丽丽从后面跑上前来,一下子挡在陈家辉面前,对萧亚东央求道:“老叔,不能杀他,求求你,放他一条生路吧。”
萧亚东绷着面孔,黑着脸说:“放他?放了他老叔就没命了,丽丽,快走开,不要多管闲事!”说着,他对着孙子强一呶嘴巴。
孙子强会意,上前拉住萧丽丽的手臂说:“丽丽,别闹了,陈家辉和我们是冤家仇敌,你怎能帮着他呢?”说着,拉着她就走,萧丽丽不依不绕,一只手乱抓乱挠,尖声叫道:“不,我不让你们杀他!”
“让你捣蛋!”牛高马大的宋汉强一把攥住萧丽丽的臂膀,与孙子强架起她,将她带到储藏间,从外面锁上了门。
“龙哥,怎么处置这个家伙?”宋汉强抽出一把匕首,“啪啪”地轻轻击打着左手,就像一名幼稚儿童把玩着一件仿真刀具。
萧亚东说:“咱们那里不是缺少劳动力吗?这不是现成的?”
“龙,龙哥,你开什么玩笑?让他去,暴露了秘密,那就全完了。”宋汉强有些惊诧,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处置这个重要人物,他猜测不出老大是怎么想的。
“哈哈哈……”萧亚东仰天一阵狂笑,“我又不是观音菩萨,会让他这么舒舒服服地去,哼,我要让他尝尝跟我作对是什么滋味。他不是杀人犯吗?那得判处死刑,这样吧,咱们给他减刑,来个无期徒刑。”
老大要让他尝到什么滋味?这倒是个新鲜的事物,于是,宋汉强抱着臂膀绕有兴致地期待着一个奇怪的“节目。”
孙子强,一个神秘的“催眠大师,”现在,又像一名娴熟的医生。只见他戴着一副乳白色的橡胶手套,从包里拿出一只针管,几个玻璃小瓶,割开瓶颈后,将液体与粉末状的药勾兑起来,然后,抽进了针管里。
这是要搞什么明堂?针管里是何种药物?宋汉强也不知道老大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文质彬彬的孙子强手拿针管来到了陈家辉面前,那张看似和善的面孔添着一丝阴冷,他“嘿嘿”一笑,镜片后透出两束寒光:“陈家辉,对不住啦,这可全是你自找的。”说着,跃到陈家辉的身后,操起针管就向他的臀部扎去。
看着孙子强阴测测地拿着一支针管,陈家辉不知他们要搞什么鬼,不由得脸上掠过一丝惶恐的神色,厉声喝道:“孙子强,你要干什么?”
话没落地,孙子强的针已经闪电般地扎在他的臀部上,狠狠地将针管里的药水推进了他的肌肉里,陈家辉身子一颤,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迅疾地传遍了全身,只是片刻的工夫,密密匝匝的汗珠就从他的额头渗出来,他感到一阵眩晕,眼睛像抹了一层胶似的,眼皮不间断地搭拉下来;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孙子强给他注射的是麻醉剂?他努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模模糊糊的镜像,孙子强、萧亚东和宋汉强的身影都变得臃肿起来,在他的眼里不断飞速旋转,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失去控制的万花筒中,会客厅中的天花板、水晶吊灯等物体在他的瞳孔中化为了缥渺不清的幻影。
又过了一会儿,陈家辉的眼皮终于不可遏制地紧闭起来,他的头像被人抽了筋似的软软地搭拉下来,绑成棕子的身体擦着墙壁“扑嗵”一声划倒在地毯上。
萧亚东阴阴地一笑,向身旁的孙子强一挥手,孙子强将一包灰黄色的粉末倒进水杯里,用温开水冲开,然后,扶着陈家辉的头将药水灌进他的嘴里。
宋汉强屏气凝神看着这一幕哑剧,搞不清孙子强这是干什么,难道这就是老大所说的让陈家辉“生不如死”的前奏曲?他忍不住问道:“龙哥,他又是打针,又是灌药的,干么要这样啊?”
“嘿嘿,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萧亚东顾弄玄虚地一笑,没有当即点破。
孙子强灌完药后,就将捆绑在陈家辉身上的绳子解开。宋汉强见他给陈家辉松绑,不由得一楞,急忙提醒道:“喂,你解绳子干么?他醒来后,万一反抗怎么办?”
“反抗?不会的。”孙子强扶了一把镜框,悠然自得地说,“他吃了药,我得为他舒筋活血,光捆着血液怎么循环?”
陈家辉躺在会客厅的地毯上,昏睡了大约半个小时,苏醒后,他从地上爬起来,揉揉眼睛,缓慢地站起身来,他用手挠挠乱蓬蓬的头发,人像个陀螺似的,原地转了几个圈子,将会客厅扫描了一遍,然后,向着坐在沙发上的萧亚东三人走来。
陈家辉的额头和脸止裸露着几片红褐色的新鲜伤疤,五官看上去有些狰狞可恐。宋汉强见他歪歪叽叽向这边走来,神情有点紧张,“噌”地一下从沙发上蹦起来。萧亚东伸手拉了他一把,撇叉着嘴巴说:“他又吃不了你,你神经兮兮地慌啥?快坐下,咱们看他要干什么?”
陈家辉走到茶几前,傻乎乎地一笑,咧着嘴巴问:“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孙子强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陈家辉面前,笑嘻嘻地说:“陈家辉,我是孙子强啊,你不认识了。”
“孙--子--强--?”陈家辉鼓着眼珠重复了一句,说话明显要迟钝得多,“你,我,我不认得。”他用手一指自己的鼻尖,嘴里流出了哈喇子,他问孙子强,“我,我是谁?”
孙子强扒在他耳边大声说:“你叫陈家辉!”
“陈--家--辉--?”陈家辉摇摇脑袋说,“这,这个人,我不,不认识。”
“哈哈,表哥,成功了,OK!这种药真管用啊。”孙子强得意地转过身子,脸上眉飞色舞。
宋汉强终于知道了谜底,原来,孙子强给陈家辉灌的药有特殊功能,陈家辉不仅失忆,而且还变得有些痴呆。
萧亚东问:“汉强,这下你该放心了吧,你认为他会不会向外泄露秘密?”
“不会的,不会的,一个傻瓜怎么说出真话呢?这法子妙啊!让这个人一下子变成了木偶,好玩得很!”说着,俩人大笑起来。
隔了一会儿,萧亚东又说:“汉强,你去把萧丽丽放出来。”
“表哥,她出来又要胡纠蛮缠了。”孙子强说,“还是不要让她出来吧?”
萧亚东不屑地说:“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为了万无一失,再检验一下他到底还有多大的智商。”
萧丽丽被宋汉强从储藏间放出来,匆匆来到会客厅,她的目光在客厅里四处梭巡,意外地发现陈家辉没有死,还好好地活着,他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毯上,嘴里喃喃自语,不知念叨什么。
她来到萧亚东面前,疑惑地问:“老叔,你要放他一马?”
萧亚东乜斜她一眼,不置可否地说:“放他?你去问问他吧。”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模棱两可,让她捉摸不透,可是,不放陈家辉,给他松绑了又是何用意?
萧丽丽来了陈家辉眼前,轻声问:“家辉,他们是不是要放了你?”
陈家辉抬起头来,眼睛有些呆滞无神,瞳仁上就像覆上了一层灰色的薄膜,他盯着萧丽丽咧开嘴巴“嘻嘻”一笑,说:“你,你是谁?我,怎么,不,不,不认识你。”
咦,还没过一个小时,他如何说话结结巴巴,连我也不认得了呢?这真有点匪夷所思!
她蹲下身来,摇晃着陈家辉的肩胛,提高了嗓门说:“家辉,看着我,我是萧丽丽,萧丽丽啊,你仔细瞅瞅。”
萧丽丽摇来晃去,陈家辉的两道鼻涕直流而下,他用手背嗤啦一擦,手背上粘腻腻一片,黄白相间的浓稠物粘粘乎乎覆满了他的手背,陈家辉毫不在意,在裤子上来回摩挲了几下,粘稠物擦得光光溜溜;做完了这些动作,他直直地瞪着眼珠,盯了萧丽丽老半天,仰起脖颈,摸着一头乱发,思索了片刻,记忆库里还是一片空白,他翻着眼白说:“丽丽?丽丽,是,是谁啊?”
一定是狠毒的宋汉强将他脑袋里的哪根神经磕坏了,看他说话颠三倒四的样子,八成是失忆外加稍许痴呆。萧丽丽又是愧疚,又是悲愤;她想哭泣,却如鲠在喉,欲哭无泪。这一切,是因她而起,如果不带他来这里,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萧丽丽蹙着眉头来到宋汉强面前,瞪着眼珠指责道:“是你把他磕坏的,你把他变成了傻瓜!”
“我?”宋汉强愣了一下,随即冷冷地一笑,“整成傻瓜算便宜了他,要不是你拦着,他这阵儿连傻瓜也不是!”
这时,萧亚东站起身假惺惺地说:“丽丽,别闹了,看着陈家辉与我是兄弟一场,我马上带他去一下医院,诊断一下他的脑子是怎么回事。”随后,他对宋汉强说,“汉强,不打扰了,咱们以后再叙。”
孙子强扶起陈家辉向门我外走去,宋汉强把他们送出门外,萧亚东回过身来,扒在他的耳边说:“汉强,从现在开始,你把家里的通讯工具收起来,另外,要对萧丽丽严加看守,假如他泄露了我的行踪,后果不堪设想。”
“龙哥,他是你的侄女,你还不放心?”
“不能大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萧丽丽多了一个心眼,见他们走向门外,赶快蹑手蹑脚溜到门边,萧亚东与宋汉强的谈话声音虽小,她也听了个大概。
这个死老叔!他为什么要叮嘱宋汉强对我严加看守?这不是软禁吗?他为何怕我暴露了他的行踪?
不对!萧丽丽脑中倏忽想起,萧亚东口出狂言要陈家辉生不如死,他为何假眉三道要为陈家辉去诊治病情?
她被萧亚东骗了!此去,陈家辉恐怕凶多吉少,有去无回!
萧丽丽发疯般地拉开门向外冲去,不料,却一头撞到一个人的胸脯上,是宋汉强!
宋汉强如铁塔一般挡在门中,狞笑一声:“想跑?没那么容易!”说着,一把将萧丽丽推了个趔趄,“嗵”地关上了防盗门。
“不行,你让我出去!这个死老叔,他是要陈家辉的性命啊!”萧丽丽又向门口扑去。
“唰”的一下,宋汉强拨出枪来,黑洞洞的枪口顶着萧丽丽的额头,恶狠狠地说:“再闹,我一枪崩了你!”
陈家辉到底生死如何?请看下篇。
他甚至于忘记了有太阳的白天是个什么模样,就像蝙蝠一样,他与那个阿柄基本上是昼伏夜出,脸色变得惨白灰暗,就如生活在一座暗无天日的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