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辉在靓丽美容院发现萧亚东派来的杀手后,慌不择路,乘车奔逃,就在他的生命危在旦夕之际,飞驰而过的列车挡住了杀手的追杀,他又一次脱离险境。
出租车开到了一个三岔路口,热心的哥对陈家辉说:“大哥,再向前走是内蒙境内,往右面七八里地,是一个叫乌龙的小镇,你是向前还是右拐?”
一听的哥介绍右面七八里有个小镇,陈家辉不假思索地说:“那就停车吧,我就在这儿下车。”
“什么?就这儿?”的哥有些不可思议,他好心地提醒陈家辉:“这儿离乌龙镇还有七八里地,你一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为啥要在这儿下?要不,我送你到乌龙镇吧。”
“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我想一个人走着去。”说着,他交了车费,顺着右边的县级公路,一下隐没在漆黑一团的暗夜中,向着前面隐隐约约有光亮的乌龙镇摸去。
三岔路口,两束灯光转着圈向四周扫来射去,这是出租车在转弯。出租车调头后,离开了三岔路口,霎时,这儿恢复了沉寂,周围又是一片黝黑的世界。
黑暗之中,一个人蟋蟋嗦嗦摸上了三岔路口。这个人是谁?
他就是陈家辉。
出租车开走后,陈家辉马上折返回来,一个人又踉踉跄跄回到了三岔路口。在三岔路口,他稍作停顿,大体上辨别了一下方位,走向左边的碎石路,碎石路通向乌龙岭,乌龙岭上,是一片原始森林。
黑咕隆咚的夜晚,他去哪里干什么?
陈家辉也想去乌龙镇,开上一个房间,泡上一个热水澡,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下。虽然他是一名通缉犯,他也可以享受这个权利,毕竟,他的脸上没有贴着“通缉犯”三个字。这个念头在他的脑子里只是转了一圈,随即享乐的心思就转瞬即逝。
是的,这个权利人人拥有,可是,对于他而言,却是要付出代价。
安逸的背后,往往会替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阴暗的角落,隐藏着多少贪婪的眼睛与图谋不轨的罪恶?
陈家辉下了车虚晃一枪,向右面的乌龙镇方向走,是为了迷惑的哥,因为他心中十分清楚,杀手不是等闲之辈,他们会千方百计寻觅而来。所以,在这个三岔路口下车,哄过司机,并向相反的方向走,就是要防止杀手顺藤摸瓜,找到自己的行踪,这个路口,正好给他们留下一个谜。
夜,黑得像一个无底的深渊。
走过三岔路口后,陈家辉磕磕碰碰,走走停停。在这荒无人迹的乌龙岭下,他大胆地从包里拿出微型手电,不时嗯亮照一下黑黝黝的碎石路面,从远处观望,手电微弱的光影,就像一团忽明忽暗的鬼火在向前跳动。
走了半个小时,陈家辉来到乌龙岭下,山上黑黝黝的林子哗哗作响,不时有秃鹫长嗥怪叫,这种阴森森的肃杀之气,使他有些惶恐不安,他揿亮手电壮胆,刚走没几步,只见光柱之下,两团黑影“扑喇喇”向他箭一般地射来,他一低头,两团飞速而来的黑影“唰唰”从他头顶掠过,原来是两只蝙蝠。
其实,现在的陈家辉,惧怕的不是虎豹豺狼,鬼怪精灵,而是紧追不休的冷面杀手。
夜晚宿在哪儿?睡地下,他不敢,野兽的美餐之下,自己极有可能变成一具骇人的白骨。他就想找一棵大树,最好是带叉的,凑合一晚,明天一大早马上搭车离开这里。
就着手电的光影,他一步步向前摸去。脚下的树叶杂草有半柞厚,踩在上面喳喳作响。忽然,他感到脚下一软,地面竟然塌陷下去,只听“轰隆”一声,他没来得及喊一声“哎呀”,“噗嗵”一声,就掉进了黑漆漆的陷阱里。在地面的时候,他手里还握着手电,一下子猝不及防掉下陷阱,他的手一松,手电从手里滑落出去,伴随他仅有的一丝光影也失去了。
这个陷阱因为挖得深,里面没有布置竹子之类削尖的标枪,否则,掉落下去必死地无疑。
陈家辉掉下陷阱后,忍着臀部火辣辣的疼痛,用双手摸来摸去寻找手电,摸了一阵子,手电是找着了,却怎么也摆弄不着,只好扔弃。随后,他翻开背包,摸出一部手机,开机后,他扶着陷阱的石壁站起身来,用手机发出的微弱光亮观察了一番,发现他掉进的这个陷阱有四米多高,就像瓶口形状,上小下大,下面的人赤手空拳,再怎么腾攀跳跃,也难以逃离陷坑。
出不去,急也没用,唯一的办法,也只能等人来救。他枕着旅行包,在黑乎乎的陷坑底部,一会儿就昏昏入睡。
第二天上午,一缕光线洒落陷坑,射到陈家辉的脸上,他倏地醒来,一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四面环形的石壁。幸亏他的旅行包里还有一袋面包,两瓶矿泉水,他吃了两个面包,喝了一瓶水,清了清嗓门,就开始向上面喊:“喂,上面有人吗?喂,上面有人吗……”
隔一会儿,喊几嗓子,喊一阵子,停一段时间,一直喊到太阳降山,夜幕降临,也没有一人经过。
第三天,他声嘶力竭乱吼了一天,也没有救星在洞顶出现。无奈之下,马上想到了可爱的人民警察,他拿出手机准备报警,让警察来抓他,可是,一看手机,一点信号显示也没有。
在乌龙岭上的陷阱之中,通讯工具所起的作用,无非是一丝丝微弱的光亮而已;此时此刻,要想与外界畅通无阻地联络,除非是通信公司马上在乌龙岭上建一座信号传输铁塔。
很快,他的食品也吃光了,水也没得喝。随着他的水尽粮绝,身体的负面影响接锺而来,先是嘴唇干裂,声音嘶哑,喊出来的声音就像蚊子叫;接着,就是肚子向他提出严重抗议,咕嘟咕嘟叫个不停,尔后,就是一阵紧似一阵的痉挛,疼痛难忍之下,他用拳头使劲地挤压胃部,可也无济于事。
陷阱之内,他的肚子一点点瘪凹下去,面孔变得腊黄干枯,饥饿与干渴成为最大的威胁。
第四天,他蜷缩在四米多高的陷坑里,全身软绵无力,一动不动地倒卧在陷坑内。
九十六个小时,四个日日夜夜,陈家辉的肠胃正着忍受着前所未有的挑战。昏昏沉沉之中,他的思维还在缓慢地运转。濒临死亡的绝境,他才认识到,一时的意气用事是多么的可怕!
也许,从收到范仲秋的死亡邮件后,有一个阴影就一直如影相随,就如中了范仲秋的幽灵之咒,身不由已地做着傻帽一类的事情,最终惹火烧身,直至招来杀身大祸。
疲于奔命的逃亡生涯,对于陈家辉而言,在本质上,与那些真正的通缉犯截然不同,更确切地说,有着天壤之别。
因为,他是天下第一号的受冤者!
萧亚东嫁祸于他,千方百计要置他于死地,他偏偏地要倔强地生存下去。从他被迫踏上逃亡之路,他的心中,萌发了一种正义的力量,支撑着他的意志,去和萧亚东一伙较量。懦弱与屈服,只能让人任意宰割,甚至于死路一条!
虽然,他一个人的力量势单为薄,微乎其微,说不定何时,就会死于杀手的魔掌,暴尸于荒郊野外。
现在,自己逃脱了杀手的追杀,却走不出死亡的陷阱,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接近死亡的边缘。
“汪,汪……”,地面上突然传来猎狗由远而近的吠叫声,一会儿,叫声越来越近。
猎狗的吠叫,让气若游丝的陈家辉听来,不啻于听到世界最美妙的乐曲。他那双深陷的眼珠在坑底的暗黑之中闪了一下亮光,他吃力地抬起头来,只见洞口上,一只黑色的猎狗扒在陷阱的边上,不停地向坑底狂吠。
有狗就有人!救星来了!
他心中一喜,睁大眼睛,眼巴巴盯着上面。果然,没一会儿,从洞口的边沿,伸出一个人头向下探望。陈家辉一下子看到了生的光芒,一种对生命的强烈渴望,他竟然摇摇晃晃扶着石壁站起来,向上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臂,干裂的嘴唇嚅动着,发出微弱的声音:“水,水……”
上面的人给他吊下一只水葫芦,陈家辉双眼一亮,一把抓住水葫芦,迫不急待旋开盖口,“咕嘟咕嘟”就往嘴里灌,好像喝得不是一壶凉水,而是琼浆玉液。陈家辉又就着水吃了吊下来的三只烧饼,身子一下子有了力气。他抓住伸下来的绳子,用脚跌蹬住石壁,终于爬上了陷阱。
从坑底爬到上面,一下子看到耀眼的日光,他两眼生泪,不由得闭上眼睛。
那个救他的人说:“先别急着睁眼,适应一下就没事了。”
过了几分钟,他睁开双眼,才看清救他的人六十多岁的样子,拿着一把木柄钢叉,一付猎人装束。这个老猎人惊讶地问:“你是干么的?来林子里干啥?”
陈家辉说:“我是搞药材生意的,要到乌龙镇,哪知道天黑路生,走迷了方向,又不小心掉进了陷阱。”说完,他又问:“大伯,你这是来打猎?”
老猎人笑笑,说:“也算是吧,我在林子里下了些套,逮几个野免,看你眼窝塌陷,面黄肌瘦,走,到俺村子里去歇养几天。”老猎人这么一说,陈家辉求之不得,跟他转到乌龙岭的后面,就是叫野猪洼的小山村。
野猪洼村子不大,位于乌龙岭背后的山脚下,向上望去,岭上的树林层峦叠嶂,郁郁葱葱,山风吹过,呜呜作响。
老猎人的门前有一道从岭下穿过的溪沟,长满杂树茂草,溪水在绿草下面琮琮流淌,成群的麻雀野鸟扑噜噜飞上飞下,景色无比的奇瑰迷人。这个有如世外桃源的小山村,风景优美,与世无争,陈家辉一下子就眷恋上了这个地方,住到第五天,他发现家里只有老猎人一个人进进出出,就忍不住问:“老伯,你的儿子在外地工作?”
不问还好,一问,老猎人脸上一下了阴云密布,他叹着气说:“不瞒你说,孙儿小宝从娘胎就生了心脏病,凑不够钱做手术,他爹妈全在县城耗着哪。”
原来是这样。
没有老猎人,也许他陈家辉早就命丧于乌龙岭上的陷阱之内,老猎人就是他的再生父母。现在,救命恩人家里有难,他哪难能袖手旁观,因此,他一会儿也没有迟疑,马上拉开旅行包,将一个塑料袋递到老猎人的手中后,又问:“这四万块够不够?”这是他倾囊而出,也是他家里的全部存款,身上只留下卡上的几千元。
突然之间,手中有了四万元,老猎人又惊又喜,有了这笔钱,他的孙子就马上可以做手术了。一丝喜悦从他的脸上一掠而过,随即却是深深的不安,老猎人一把又把钱塞到陈家辉手中,推辞道:“不行,这是你做生意的钱,俺咋能用你的本钱?”
陈家辉又把塑料包放到老猎人手中,一脸真诚地说:“老伯,不是碰上了你,我早就没命了,快拿钱去县城吧。”老猎人见他一脸诚恳,只好收下。
有了陈家辉的捐助,小宝手术成功,看着一家老少四口其乐融融,陈家辉心中也是喜不自禁。细细算来,他在野猪洼呆了也有半月有余。
这天中午,天气炎热,陈家辉和老猎人一家全在午休。忽然,院里的猎狗大黑一阵“汪汪”的狂吠,扑出门外。
听到大黑的叫声,陈家辉一骨碌爬起,向外一望,马上大惊失色,只见蓠芭墙外,三个人越过溪沟,向着院中飞奔而来。
是杀手?还是警察?他们怎么会寻到这里?
陈家辉暗叹一声:完了!自己壮志未酬,萧亚东一伙还在逍遥法外,躲过了杀手的追杀,却避不过眼前的车毁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