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已算什么?审计大员?反贪官员?头脑一热,仗着哥们情谊,竟然堂而皇之地审起了金奥集团的总裁。一想到萧亚东染指黑道,他要弄死一条人命,还不是一句话?
我为什么会如此疯狂想着去拯救于他?怎么就没想到自己这条命值几俩几钱?一霎时,陈家辉觉得后背后隐隐有一股寒气悄悄逼来。
今天,真的不该有这种贸然的举动。
这么一想,陈家辉不禁有些气馁。
萧亚东的弯也转得太快,陈家辉知道胡乱搪塞也会引起他的怀疑,现在,范仲秋死了,就是把他出卖了,也死无对证,但说无妨。于是,他点点头,半真半假地说:“是的,是范仲秋让我干的。”
“你,你说什么?”
一听此言,萧亚东马上就显出十二万分的惊讶,他的脸上疑云密布,“我说家辉,你不是红口白牙说胡话吧?范仲秋已经畏罪自杀,他怎么会让你干?”
陈家辉说:“范仲秋死后,我收到了他发来的三封电子邮件。”萧亚东的惊愕他是早已料到的,谁听了也会眼球暴起的。
萧亚东急着问:“他在邮件上说了什么?恐怕不止是邮件吧?”
“他说,他手中掌握了大量的秘密,有人不会让他活下去。”陈家辉说,“而且,他还让我拿到了一个U盘。”
“U盘?在你手上?”萧亚东惊异地睁大眼睛。
陈家辉惋惜地说:“可惜,那个U盘让我扔掉了。”
“你干么要扔掉呢?”
“三番五次的破解不了密码,打不开U盘,一气之下,我就把它丢掉了。”
萧亚东又问:“家辉,我不明白,人死了,怎么还会发出邮件?”陈家辉说:“这叫定时发送。现在能人异士多如牛毛,听说是一款什么软件就有这种定时发送功能。”说着,他把三张A四纸放在萧亚东面前,说:“你看,我打印下来了,就是这三封邮件。”
“噢,原来如此!”萧亚东恍然大悟。
“大哥,你说,账上的事情怎么办?你不要忘了,我还是公司的账务总监。”陈家辉又拉回了刚才的话题。
萧亚东脸色愠怒,愤愤不平地道:“这个账是范仲秋亲自做的,一定是范仲秋捣的鬼,我敢断定,他不止是贪污了九百万!这样吧,过一段时间,我请人把范仲秋留下的账目彻底审理一下。”
还能怎么样?陈家辉只好就坡下驴,嘴上像是不小心让人上了一把锁,一时缄默无语。
陈家辉是来兴师问罪的,现在,连他自己也有些混淆不清,谁是谁非,光是听从了范仲秋的一面之词,核查了账目,就片面的认定萧亚东是贪污巨款的罪人。萧亚东混迹官场多年,老奸巨滑,油滑至极,再说,他陈家辉算什么人物?光凭他三言两语,旁敲侧击,他哪会轻易地背上罪恶的黑锅?
目送着陈家辉走出办公室,萧亚东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他抓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打了一个电话。
一会儿,萧丽丽飘然而至,一进办公室,她就笑盈盈地问:“老叔,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萧亚东冷冰冰地问:“是你给陈家辉开的三号资料柜?”
萧丽丽说:“是啊,不是你让他去的吗?”
“叭”的一下,萧亚东一拍桌子,把萧丽丽吓了一跳,心中在想,他这是冲我发的哪门子的火,莫明其妙!
“我不是说过么?让你盯紧点,范仲秋留下的账薄,任何人都不许动,难道你忘了?你说,我啥时候说过让他去查账?你怎么就不向我请示一下呢?”萧亚东坐在老板椅上,对着她怒目而视。
萧丽丽有点委屈,她嘟囔着嘴巴说:“陈家辉取资料的时候,他说和你打过招呼,再说,他是公司的财务总监,又不是外人。”
萧亚东说:“哼,世事难料,人心叵测。你知道吧?他这是吃里扒外,图谋不轨!”说到这里,他的扫帚眉向上一蹙,叹了一口气又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就是他看了账薄,才说三道四,竟然不知天高地厚,来找我的麻烦,与我作对,唉,真没想到,多年的铁杆哥们,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萧丽丽一听,这不对劲啊!老叔说陈家辉吃里扒外与他作对?这怎么可能?不就是查了一下三号柜的账薄吗?
看着萧丽丽一头雾水,萧亚东带着愧疚的表情说:“丽丽,老叔对不起你呐,陈家辉这个人是老叔看走了眼,依我之见,你和他的关系还是一刀两断吧。”
“什么?你让我和陈家辉一刀两断?”萧丽丽还以为听错了,不由得瞪圆了眼珠,双眉蹙成了标准的倒八字。
萧亚东一字一句地说:“是的,找我萧亚东麻烦的人,就是与我作对,这种小人,你怎么还能交往?让我以后如何做人?”
前一阵子,为了达到自己某种意图,把陈家辉夸得完美无缺,撺掇她去做第三者,破坏他人幸福家庭;现在,与陈家辉闹僵了,又把陈家辉说得一无是处,把我当作了什么?我又不是一个牵线的木偶!想到这里,萧丽丽的胸脯剧烈地一起一伏,她气鼓鼓地说:“老叔,你又是牵线又是拆桥的,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告诉你,我不管你与他的关系如何,我是非陈家辉不嫁!”说着,她也不管萧亚东的感受,圆睁凤眼扭身冲出了办公室。
看着萧丽丽怒气冲冲摔门而去,萧亚东有些怅然若失,自己既当月老又做法海,事情做得实在有些缺德。不过,从眼下的情形来看,月老好当,法海难做,凭他的只言片语,岂能斩断萧丽丽的儿女私情?
萧亚东点燃一根烟棒,熏烤着肝肺,脸色晦暗无光。这时,副总裁杨文达匆匆敲门而进,萧亚东抬起头来,把几张纸向桌前面一扔,阴着脸说:“你看,这是什么?”
杨文达上前拿过来一看,惊诧地问:“萧总,这是哪来的?”
“那上面不是写着么?”萧亚东一呶嘴巴。
“啊,是范仲秋发来的邮件。”杨文达有些懵懵懂懂,他鼓着圆泡眼,奇怪地问:“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发来邮件?依我之见,”他习惯地摸着光秃秃脑门,自作聪明地作出推断:“这个邮件一定是别人假冒的!”
“哼,我猜你就会这么说。”萧亚东嘴角透出一丝冷笑,从老板椅上站起来,踱到大班台前,从杨文达手中拿过打印纸,给他指点迷津,“你看第三封邮件,‘你是勇敢的男人,我自叹弗如,祝你一路顺风!东西放于财务部四号资料柜右上方底层的记账簿里,密码是:福音马可在十四,最后晚餐多马说。’”他念了一遍邮件,解释说:“那个东西就是U盘,外面的人哪会放到财务部的资料柜里?所以,”萧亚东说,“不是假冒!就是范仲秋本人!”
杨文达说:“那,这邮件是给你发来的?”
“给我发?他恨我恨得我要死,干么会发给我?”萧亚东连连反问:“难道你不知道?陈家辉有一个U盘?”
“噢,我明白了。”杨文达说,“这个邮件是范仲秋发给陈家辉的。”他一扬手中的A四纸,又问:“这些,是陈家辉送来的?”
“嗯,我那个铁哥们,脾气来了,六亲不认。你还不知道,他偷偷到财务部核查了范仲秋留下的账薄,义正词严地告诉我,那笔技改款项只用去了五千万。他今天来到办公室,就是来找我兴师问罪。这小子仗着哥们关系,摆出一付铁面无私的样子,又是劝我悬崖勒马,又是张口毕口说这是拯救我的人生,他还咬定青山不放松,死缠乱磨追查剩余的款项,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说,他怎么会这样啊?”萧亚东说着,一呶嘴巴,又说:“不过,这小子不藏不掖的,把这个拿来了,还算老实。”
“哼,我看不是那么简单吧?”杨文达给萧亚东敲起了边鼓,“你那个哥们我看出来了,虽然和你关系特铁,可是,从他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不可能是一条船上的人。陈家辉,绝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他把A四纸放在桌上,又提出了质疑:“萧总,这个资料他是拿过来了,可是,那个U盘呢,你就保证他没有打开过?再说,他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和你说这件事情,而且,他还背着我们秘密地去查账,他的居心何在?他要是对你忠心耿耿,早就应该把这些东西拿来了。”
萧亚东不屑地说:“陈家辉这个人,我最了解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他哪会有那么多的心计?U盘的事,咱们不是一清二楚吗?他没有破译了密码,早就扔掉了。”
“唉,人心隔肚皮,谁能猜得清?”杨文达见萧亚东还是包庇陈家辉,颇为不满。他半是狐疑半是肯定地说:“那个U盘,我认为他已经打开了,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去查账?你这个铁哥们,我看太不可靠了,一个头脑简单的人,办事情是从来不会考虑后果的。萧总,你说,陈家辉下一步会打算怎么办?”
萧亚东说:“我一推六二五,把事情全推在了范仲秋身上,再说啦,死无对证,一个小小的陈家辉,能奈我何?”
“萧总,大意不得啊!”杨文达说,“依我之见,你这个哥们留着终究是个祸害,假如范仲秋的U盘他没有扔掉,那可是铁证如山!如果泄露出去,对于我们来说,远比岌岌可危的境地还要严重十倍:那就是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最后,他双眼一瞪,圆泡眼射出一丝凶光,“萧总,当断不断,必受其害!我看,不如把他……”
“不,看看再说。”萧亚东摇摇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多年以前,不是他的舍身相救,我哪里会有今天?”萧亚东叹了一口气,又说:“我看他是一时糊涂,鬼迷心窍,你让孙子强盯得紧一点,看他如何动作。”
看着萧亚东优柔寡断,左右徘徊,杨文达表面上唯唯喏喏,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却气得把萧亚东的祖宗八代骂了不止十遍。
陈家辉公然作对,如此猖獗,萧亚东竟然无动于衷,心慈手软。他无情,你无义,公平合理,装什么慈悲假义?
杨文达暗中思忖:萧亚东重情思报,体谅哥们情义,哪会狠下毒手?我可管不了这些,只要他陈家辉再敢轻举妄动,我就先斩后奏,让他毫不犹豫地去死!
“什么?人死了还可以发送邮件?”岳军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急切地问:“你说,怎么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