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刻,才会感到生命的珍贵。
倒悬之下的何小峰灵魂又回归到自己的本体,他又变为原来的何小峰;奋不顾身跳楼以前,他的灵魂已经失去控制,整个百十来斤的身体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脑袋中就如让人嵌进了一个晶片,身不由已,躯壳被他人随心所欲地驱使,生死攥在他人之手。
现在,何小峰大喊救命,刚才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白痴又回归了人类正常的本性。陈家辉心中一喜,这个中邪的白痴,经过生死的轮回,终于清醒过来,又变为真实的何小峰了。
这时,几名保安爬上楼顶,看到陈家辉抓着一个人的脚脖子荡秋千,还以为是玩特技,一个个瞠目结舌。陈家辉吐了一口血水,双眼一瞪,大骂道:“妈的,快救人啊!他要掉下去了。”
众保安一听,原来这不是闹着玩的,是玩命的。于是,几个保安一拥而上,拽着腿七手八脚把何小峰拉上护墙,放在平台上。
何小峰如一团泥软滩在地,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地吐着粗气。他试图用手撑着水泥地面想站起来,可是,他的身体像是让阎王抽了筋似的,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一会儿工夫,他的脸色缓和过来,面孔有了一丝血色,眼睛里也没有了那一层灰暗的颜色。从鬼门关逛了一圈的何小峰惊魂未定,抬头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最后,把疑惑的目光定格在陈家辉的脸上;“我,我这是怎么回事?”
陈家辉下巴颏有些痛,他咧着嘴说:“你刚才跳楼啊,是我抓住了你的一只脚,你才大难不死。”
何小峰惊诧不已,他用手指对着自己的鼻尖问:“我要跳楼?我为什么要跳楼啊?”
“你不记得刚才的事了?”
“不记得。”
白痴的时候,就像梦游,脑袋混浊,表情痴呆,亲密无间的朋友也形同陌路。清醒过来,又把刚才的一切遗忘得一干二净。典型的双重失忆!犹如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噩梦,却不记得一丝一毫的情节片断。
真是匪夷所思!
这时,何小峰伸胳膊踢腿的站起身来,用手把乱蓬蓬的头发拢平抚顺,一下子变得脸色红润,眼睛发亮。
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人,与刚才的何小峰简直是判若两人!
陈家辉摸着下巴,眼光在他的身上扫来描去,像看一个怪物,一言不发。他感到了后怕!如果今天何小峰跳楼身亡,他肯定脱不了干系,警方会毫不置疑把他当作一名重要的嫌疑人。最充足的理由就是:一个神经正常的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突然跳楼?而他陈家辉就在第一现场,死者闭嘴,活者冤屈,一不留神,就是谋财害命的罪名!
假如他不是奋不顾身拯救了何小峰--他的朋友,恐怕再添上十张嘴,说得天花乱坠,舍身跳黄河,一命葬长江也难逃其咎。
想到这些,他的身子还不争气地颤栗了那么几下。
拯救他人,也是拯救了自己。
陈家辉临场发挥,脑子里倏地蹦出了这么一句话,很有哲理味儿。
何小峰是不是已经完全脱离了白痴状态?陈家辉开始了智力测试,他提问何小峰:“小峰,你知不知道,咱们现在是在几楼?”
“湘江大酒店的顶楼。”何小峰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又问:“那你是否知道咱俩是在几楼用的餐?”
“二楼大厅,吃的是烤乳猪,朝天锅。”何小峰记得一清二楚。
“吃了饭,你是不是接过一个电话?”陈家辉一步步追寻何小峰是在哪个环节开始罪恶的失忆。
何小峰回忆说:“是接过一个电话,这个我记得。可是,过一会儿,我就觉得自己身不由己,开始迷迷糊糊,再往后,我就不记得了。”何小峰用手拍了一下自个的脑壳,又说:“你说这也怪啊,为啥只是接了一个电话,我就自个跑上楼顶去跳楼,去自杀?我有病嘛?”说着,说着,何小峰额头上青筋直暴,看样子,气得够呛。
“是的,你没病!”陈家辉肯定地说。“可是,是那个该死的电话才让你变得有病。”
“电话?”何小峰骨碌碌地眨着圆眼,大惑不解。
陈家辉解释说:“你就是接了那个电话,才变成了木偶,去上楼,去自杀,当时,恐怕就是你亲妈光临现场,你也是六亲不认,只想去一死了之。”
原来是这样!
何小峰勃然大怒,破口大骂:“他奶奶的,我又不是挖了他家的祖坟,灭了他的子孙,会有如此的血海深仇?让老子撞着了,非得千刀万剐不可!”
暴跳的何小峰怒不可遏,看那样子,即使这个龟孙儿是一只狗熊一样的庞然大物,现在立在他的对面,他也会毫不畏惧冲地上去噼里叭啦撕个粉碎。
看到何小峰的智商百分之百的恢复,陈家辉“嗬嗬”一笑,用手摸着他的额头说:“哥们,你不是又迷糊了吧?那个打电话的人虽然罪该万死,可也用不着你去剥皮抽筋地野蛮执法。告诉你,违法弄死一个人,活着的人,也是苟且偷生几天而已,归根结底,还得合法的去死。知道吧,脑子一热,是要付出代价的。”
何小峰余怒未消,楼顶平台上又爬上几人,有一个手里还端着相机,一看就是记者。
一个记者来到何小峰面前,左手端着一个黑皮本,右手握着一支钢笔,颇感兴趣地问:“这位先生,看你相貌堂堂,风度翩翩,你为什么要去跳楼呢?”
何小峰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唔,是这样的,我,我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
“是情人突然翻脸?还是炒股血本无归?”那名记者自作聪明,发挥无限的想象空间,未等何小峰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来了个妄自猜测。
“不是的,不是的,就是接了一个电话,我才跑上楼顶的。”何小峰用手一指陈家辉,对那名记者说:“我也不知道,这,这……也是他对我说的。”何小峰让那名无聊记者一插话,打断了思路,心中一急,说话有些结巴起来。
何小峰的话,让那位采访的记者有些莫明其妙,后面的记者听来也是一头雾水。另一位记者漂了何小峰一眼,压低声音问陈辉:“你的朋友是不是神经有问题?”
“不,他很正常!”陈家辉一口否定。
“那他为什么说话颠三倒四的?你说他神经正常,为什么他会跳楼自杀?”记者的言下之意,认定何小峰是一位神经病患者,不然的话,他无缘无故为什么会走上极端。
陈家辉说:“我的朋友说得没错,他就是在半小时以前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后,神经才突然变得失常,于是,疯疯癫癫跑向楼顶;当时,他没有马上跳楼,站在护墙上又接了一个电话,神智恍惚之下向楼外扑去。”
“听保安讲,是你奋不顾身抓住了他的一只脚才救了他的命?”
“是的,是这样的。”
记者又问:“你知道那个电话的内容吗?”
陈家辉说:“不知道。这个你就别问了,就是我的那位朋友也不知所云,没有记住一句通话内容,因为通话不久,他就失忆了,连我也不认得。”
“噢,这个电话如此厉害,怎么会把一个人变得疯疯癫癫神经错乱?真是闻所未闻的怪事!”记者意犹未尽,看得出来,他对这个怪异事件半信半疑。
最后,那名记者又说:“听说是你奋不顾身扑上去,抓着了他的一只脚,他才大难不死,你的见义勇为,精神可嘉啊。”说着,向后退了几步,举起相机就要给英雄拍照留念。
陈家辉一见,赶快上前用手挡着了镜头,连声说:“别拍,别拍,他是我的朋友,哪能谈得上见义勇为?就是陌生之人,我在现场,也不能见死不救。”
他的一番高谈阔论,现场的记者如获至宝,立马操笔在手,唰唰唰记下了他的豪言壮语。
那名记者又说:“你不让拍照,那你该报出尊姓大名吧,莫不是要做一位无名英雄?”
陈家辉说:“这事儿,还是不报名的为好,新闻言论是们的自由,不过,各位手下留情,千万不要暴露真实的姓名,那样,对我的朋友很麻烦的。”
从顶楼下来,陈家辉突然想起,范仲秋自杀前,不就是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吗?何小峰接到的这个诡异电话,是不是同出一人之手呢?
这个诡异电话究竟出自何处?他们为什么要让何小峰去死?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现在,只要他的一个暖昧的眼神,也许就会点燃了萧丽丽熊熊的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