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多年征战终于做上了皇帝,定都长安,称汉高祖。他把老父亲也从家乡泗水郡的沛县阳里村接到皇城,封他做了太上皇。
不料这位太上皇过惯了采桑耕田的农家生活,一下子做上了使奴唤婢高高在上的太上皇还不习惯,整天朝思暮想在老家的日子,思虑过度一病不起。刘邦了解到老父亲的病因,就决定陪老父亲一起回家乡一趟。
刘邦从当年的一个市井闲人如今做了皇帝,此次回老家那真是名副其实的“衣锦还乡”其声势自然是格外地隆重。
沛县的阳里村接到上面层层下达的命令,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县里的差人挨家挨户地通知,让他们准备迎接一个“大人物”。
高祖还乡的日子到了,整个阳里村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人们一个个换上了新衣服,一清早就聚集到村口迎接。过了好半天才见浩浩荡荡过来几千人的队伍,兵丁侍卫中间簇拥着豪华的皇辇上端坐着威风八面的汉高祖。在他后面车上的是太上皇。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妇翁氏,今天这样大的场面可是她平生从未见到过的,这辈子能亲眼见到皇帝一面可算得祖上有德了。她挤在人群中看到皇辇上的刘邦,一下子叫了起来:“车上坐的这不是刘三吗?”
“别瞎说,那是汉高祖皇帝!”旁边有人小声拦阻她。
“改名字了?他怎么改俺也认识,他就是刘三!”翁氏越发大声了。
随行的护卫一听有人喧哗,冲过来要抓走翁氏。这时车上的太上皇一见急忙阻拦:“别抓,那是我们的邻里乡亲啊!”
这一闹,车辇只得停下,太上皇下车赶走要抓翁氏的护卫,对前面车上的刘邦说:“这是你翁二嫂子,你还记得她吗?”
刘邦离开家乡几十年了,怎么会记得一个农妇?他茫然地摇摇头表示想不起来了。
那翁氏一见他摇头不高兴了,一指刘邦大声说:“好你个刘三呀,你连俺都不认识啦?你不记得俺俺可记得你,你从小就偷鸡摸狗的不干好事,那年俺生俺家虎子,正做月子,娘家送来给俺补身子的一只老母鸡也被你偷去杀掉下了酒,俺又生气又心疼,害得俺好几天都不下奶……”
“哈哈哈……”看热闹的村民都大笑起来。
车上的刘邦十分尴尬,正要发怒,太上皇赶紧阻拦:“咱们这是回家了,来看你的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必按君臣之礼管束他们。”
刘邦一想也是,就收起怒容,现出笑容对翁氏说:“原来是翁二嫂呀,你一向可好呀?”
“这还差不多。”翁氏说:“你虽说偷过俺家的鸡,但你问问你爹,这么多年俺跟他要过没有?如今看你也出息了,按理说也该还俺那只鸡了吧!”
刘邦简直哭笑不得,这真是个胆大无知的妇人,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跟皇帝讨债!看来跟这糊里糊涂的妇人也讲不清什么道理,他只好吩咐手下人给这翁氏点钱好让她闭上嘴。不料这翁氏坚决不要钱,她振振有辞:“你刘三当年偷的是俺的一只老母鸡,你就还俺一只老母鸡好了。俺要是收了你这么多钱,好象俺姓翁的讹了你姓刘的,那让别人说三道四的多不好!”
刘邦被这位即糊涂又认真的妇人都气乐了,只好吩咐随行的当地官员赶紧去找一只老母鸡来还给她。
翁氏拿到老母鸡,笑逐颜开,又对刘邦说:“刘三呀,虽说你欠俺家一只鸡,也犯不上更名换姓的叫什么汉高祖呀!你以为你改了名字俺就认不出你了?这不照样认出了你?俺还没糊涂!”说完她抱着那只老母鸡高兴地回家了。
看到刘邦面带怒色,太上皇急忙说:“你这翁二嫂子是个直性子人,说话办事不会拐弯。她倒是很好的一个人,你这么多年不在家,她没少照料我二老,有好吃的还拿来送给我们吃。”
刘邦听父亲这样说,这才释去怒容。
还乡几日,刘邦一行又浩浩荡荡回到京城。满以为这下为太上皇了却了心愿,不想这一回家乡见到那么多相处几十年的乡亲,太上皇越发割舍不掉,整日念叨着还要再回老家。刘邦做为一国之君怎么能放着国家大事不料理总陪着老父亲回老家呀!刘邦见老父亲确实思乡难耐,怕他又思虑成疾,灵机一动想了个办法。他在京城长安专门辟出一块地方,按照老家阳里村的样子在城中造了一个复制的“阳里村”。沟渠壕埝房屋瓦舍甚至一草一木都严格按照阳里村的原貌在这里重现。虽说只是造一个村舍,但所耗金银不亚于修建一座城池。
长安城中的“阳里村”修好后,沛县阳里村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所有村民全部接到这里,住进仿制的“阳里村”中。这样一来太上皇不必出京就能见到熟悉的村子,熟悉的老乡亲,听到亲切的乡音,再也没有了思乡之苦。
可是太上皇见到那位曾经向皇帝讨债的翁氏时,却不由吃了一惊。不久前还见她身体康健行走敏捷,这时她的一条腿却断了,要靠柱着拐杖才能一点点挪动身体。
太上皇问她这是怎么回事,翁氏说了原因。
原来那次高祖还乡前,那沛县县丞周胜就命手下挨家挨户收取“人头费”,不论长幼每人收二十串钱,声称为接待高祖的花费。翁氏家贫一时拿不出钱,差人就将她家养的一只养抢走抵了此费。
这只羊可以说是翁氏家最值钱的东西了,翁氏为此心疼得哭了好几场。她从高祖那里讨回了那只鸡后,她有了信心。从皇帝手中都可以讨回欠债,一个县丞更不在话下了。她决定去县里讨回那只羊。于是翁氏来到沛县找县丞周胜去讨羊。一连去了十几次,那周胜才不得已见了她。周胜告诉她那些钱是为了支付高祖还乡的花费才收的,没有钱当然要牵走她的羊,想要羊的话必须交齐所欠的“人头费”。
“什么高祖,他不就是那个刘三吗!是他自己要回来的,凭什么要我们给他凑钱?”翁氏说。
周胜正愁揪不住这个难缠妇人的把柄,一听她说这话,周胜大怒:“好啊,你竟敢如此称呼当今皇帝,真是大逆不道!”他吩咐差人重打翁氏。可怜翁氏羊没要回来,一条腿还被打断了,被赶了出来。
太上皇把这件事对刘邦说了。刘邦一听也吃了一惊,他此行还乡,所有花费都是从国库直接拨下去的,这沛县还在下面挨户收“人头费”声称用于“高祖还乡”的花费。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搜刮民财终饱私囊吗?没想到自己的家乡竟出现了这样的赃官,为敛财不惜败坏他皇帝的名声。刘邦大怒,马上下旨查办沛县县丞周胜,就地处死。
处决了周胜,沛县还要换个新的县丞。刘邦突发奇想,命那翁氏的儿子翁虎去接任沛县县丞。
这翁虎自幼家贫,加上他生性懒惰,所以都三十几岁了连个媳妇都没有娶上,只和老母翁氏惨淡度日。这一下真是平步青云,由一介平民一下子成了县丞,做了上万人的“父母官”。
这家伙本无正经本事,做了官后只知道每天吃喝玩乐,不干正经事。来送礼的他是来着不拒,还经常命手下人去下面横征暴敛鱼肉百姓。因此当地百姓怨声载道,不到一年,参翁虎的奏折就不断递到刘邦那里,但他一直“按兵不动”。一次翁虎下令让差人抢百姓的东西,有人不顺从,争斗中被差人打死了。这一本又被奏到了刘邦那里,刘邦这才下旨将贪官翁虎革去官职就地处斩。
正在京城“阳里村”的翁氏听说了儿子要被处死的消息,赶紧哭天抢地去找太上皇,让他在皇帝面前求求情放了翁虎。太上皇念及同是乡亲,就领她来见刘邦,当面对皇帝求情。
但是刘邦把下面官员参翁虎的折子一件件说给翁氏时,翁氏也傻了,原来儿子做了县丞后办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呀!
“想当初那个抢了俺羊的县丞被处死了,换了俺虎儿难道比他还坏?”翁氏道。
“翁虎比那个要坏上百倍,那个只是聚敛钱财,翁虎不光比他聚敛更甚,还打死无辜百姓,你自己说他该杀不该杀!”刘邦问翁氏。
翁氏一时无语,自言自语道:“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做了官就都成了为非作歹的恶人?”她抬头对刘邦大声说:“俺明白了,我说你怎么想到让俺虎儿做官,你是嫌俺跟你要了那只鸡,才想了这么个办法报复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