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路上的往事》
少年之爱慌不择路
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少年的爱情,是不是一开始注定就是小猫小狗式的爱,脆弱、敏感、慌张、怪异、来去迅疾呢?忍受爱情煎熬不得其门而入的时候,少年拥有最沉静的姿势,最幽怨的眼光,变速最快的心跳。贪求虚荣而向伙伴炫示爱情的时候,他竟使用了粗俗的语言,夸张的想象,表现得如此轻率和不屑。一旦爱情梦碎,深爱迅即转变成锐利的仇恨,粗暴地刺伤他昔日心中的女神。
这些往事讲得平易、坦率、真挚,纯净如梦幻。幸福路上的少年,让一次绝望的爱情作了成人洗礼。
《打电话的女人》
过多地谈论生活,接近于厌弃生活。
多情是无所事事者的特权,--这是王尔德的警世格言。一个是生活散漫的自由撰稿人,另一个是沉湎于与他电话交流的昔日女友,多么温情暧昧的故事引子,却没有在情色地带爆炸。轰隆隆的飞弹猛地离开了常规目标,竟展开了对当代人耽于虚幻、在现实中失语这一现象的大力轰炸。
如果把新故事写进了俗套,能让读者得到舒服的精神按摩,小说也就具备了消费价值。作者一不小心(还是成心?)弄出了一点深度,甚至含有些许社会批判的意味,轻快的调子顿时转为沉郁,不知读者还爱不爱看中不中听。有了深度也就有了分量,短短的篇幅欲承担如此重量,难免力不从心,但作者的追求确实可嘉。
《苦恼的瓶子》
游戏人生不遂人愿,感觉像被命运戏弄了一番。
如果把红杏出墙这个古老成语用在这个现代做派的小女人身上,肯定不合时宜。她的心中哪有什么墙?与男朋友同居,小心翼翼提防楼下的老师看见,反而生出了偷情的快感。偶尔想放纵一把,无奈对手不配合,逢场作戏戏却作不成。受性幻想驱使,身不由己置身于崇高的氛围中,真是无限狼狈。
红杏枝头春意闹,正是喜气洋洋的好景象。这个小女人的苦恼和伤感,说不出口道不明白。她自以为已经活得很明白了,将来或许她会像今天嘲笑小女生一样嘲笑自己。
一篇不错的散文化的青春读物,离生活很近,离小说则比较远。
《跟着米老鼠哈哈大笑》
许多人看破红尘,只因为曾经死里逃生。
一个在歌厅外得意地徜徉的乡长,蓦然间被市纪委双规,度过了惊魂失魄的三夜。能把这样一个当代“城乡结合部”带点法制新闻意味的小说,写得如此引人入胜,孙春平显示了小说名家讲故事的好手段。
走出作者的叙事圈套,让我们止住哈哈大笑,跟作者玩一个解字游戏:米老鼠是洋气的小老鼠,乡长是土气的小老鼠,假如来一只膀大腰圆的硕鼠,那这一番斗智斗勇的猫鼠游戏是否会照此翻版,还是更加惊心动魄?孟昭德乡长不仅姓着孟子的孟,名字中还有天理昭彰的昭,德高望重的德,“双规”回家官复原职以后,他是否会扪心自问改名换姓?名不正则言不顺,必也正名乎?
《蜗牛壳里的爱情》
爱情神圣,盗用爱情的名义令人羞愧。
不是蜗牛壳里的爱情,是两只蜗牛伸出触角试探爱情,坚硬冰冷的躯壳又妨碍它们畅快淋漓地谈爱或者做爱。一个叫鱼儿的有夫之妇和一个叫榛的有妇之夫,在晕晕乎乎中,就以远行的名义出来偷情了,最终不欢而散,记了一笔永远想不明白的糊涂账。
小说是想告诉我们婚外情不可靠吗,还是说女人容易念旧、男人容易负心?作者在没理清思路的时候,就虚构了这个情爱故事,这笔账也算得不清不白。
《盛夏的果实》
卡拉OK唱出了兴致,感觉好得像是真正站在舞台上。
1999年,一位即将成名的美女作家寄给我一个中篇小说,每一节都抄录了许美静一首歌的全部歌词。她喜爱许美静的歌是不言而喻的,碰巧我也有点喜欢。但我还是跟她说:如果小说需要歌词来作题解和旁注,我还不如听歌去。
《盛夏的果实》是莫文蔚的名曲,用它作小说题目绝非偶然的巧合。不只是对篇名的借用而已,流行的生活理念也窜进了小说。小说需要对生活最深刻最直接的感悟,浮泛的模仿是对小说致命的伤害。
作者显然是宁夏人氏,他把一堆宁夏文人的大名写进小说里了,或者说,把他们一一编进这个七荤八素不知所向的梦境了。
《漂亮女工》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刚刚打开本期《佛山文艺》的读者最好先看看这篇《漂亮女工》,你会对《佛山文艺》顿生--或者增加--敬意和好感。这样民间色彩的、生活气息的、幽默俏皮的、宽容悲悯的文字,在我十余年的文学期刊编辑生涯中也难得一见。
我不大情愿称它为小说,我宁愿相信它是真实故事,作者就是当年水泥厂的小秀才,他用爱慕的眼光注视过这几位漂亮女工。当她们年华老去花容失色,他怀着爱与惆怅用笔墨描画她们曾有的花样年华,一唱而三叹,低回不已。
《等待巴刚》
命运就是久候不至与狭路相逢。
复仇者的满腹心事,被猝不及防的突发事件中止了。小说结束得如此仓促突兀,几乎对不住此前对复仇者心理的精彩演绎。读者不妨把本篇看作未完成的草稿。况且还有疑问迫切需要答案:那个拔刀相向的“贼”是谁?就是冯小民终日守望、期待他为自己复仇的侠义朋友巴刚吗?这也未免太戏剧性了吧!
看电影《和你在一起》到结尾,小提琴手在火车站面对父亲、老师不顾一切激情演奏,我不禁哑然失笑:陈凯歌大师也会钻进这么可笑的俗套!
刹不住脚,收不住尾,是当代中国小说和电影的通病之一。
《该死的猫》
有时候诗人并非一种称谓,而是一种生活方式。
古老中国的广袤土地上,处处都会诞生一些不甘于庸常生活的浪漫才子。他们都是自命不凡的,细看起来其做派却像大同小异的复制品:狂放不羁,傲视群愚,怀才不遇,幸运者成为本地名流,不幸者成为本地笑料。
诗人何为?诗人生来就该被好酒好肉好女人伺候吗?诗歌不该为游手好闲承担罪责。真正的诗人,是日常的、深入民间的、与天地相通的。不是写起了分行的文字就是在作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