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益澧还真的是猜对了。虽然他同样觉得胡雪岩的忠告极有道理,藩库应该赶快恢复。可是胡雪岩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另外,藩库该如何恢复,应派什么人管库办事?这些问题都让他摸不着头脑。他想了许久,不得要领,只好再次请教胡雪岩。
胡雪岩见他是真的不懂。于是便细细讲解了起来,他说一番钱庄代理公库的例规与好处。并且他说自己的钱庄以前就曾经代理过浙江的藩库,现在也仍愿意管下去,不过以前的欠款很多,还没有清理完毕。现在为了划清界限,不妨另立一片钱庄,这样一来,事情要好办得多。至于钱庄的名字,不妨叫做“阜丰”。
接下来,胡雪岩把自己的想法一一陈列出来,细细讲给蒋益澧听。他讲明自己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蒋大人着想,而且旧的钱庄收原来的欠银,新的钱庄可以接收新的银子。如果以前有藩库拖人家的,那么可以该付的要付,该缓的要缓。不过,这里面大可以有伸缩的余地。
蒋益澧一听,心情大好,同意了。
接下来,胡雪岩又提出,为了省事,可以划出一笔账来,这样方便一些。也就是说,将粮台与藩库划归到一笔账上面。现在,自己先去凑一半的现银交上来。另外的一半,就以票子交到粮台来进行办理。这张票子随时可以办理,只不过要到上海的阜康分号去办。如果一时不能办理,可以让阜丰代理藩库,一切代垫,就等于缴了现银。这样一来,藩库跟粮台划一笔账就可以了。垫多少扣多少;按月结账。
蒋益澧一时脑子转不过弯来,因为他也不是学经济出身的。等到胡雪岩解释清楚了,他这才慎重的说,那么藩库的收入呢?是不是先还上你为朝廷出的银子?
胡雪岩急忙摇头,表示自己开给粮台的银票数目之内,先替藩库代垫。至于藩库的收入,自己还是照缴。而且还要顾及当官的面子,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蒋益澧一听,简直要对胡雪岩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立刻决定要弄一张告示出来,火速办理这件事情。
不过,为了做到万无一失,胡雪岩还专门给他出了一个主意。
他们双方约定了了一个只有彼此知道的暗号。
为什么要约定一个暗号呢?这里有一个讲究。原来,蒋益澧平时批粮饷的时候,有时明明不应该给,但是这些人是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手下,如果不给,显得非常为难。但是有的人确实应该给,不过轮到拿了蒋大人的批示去领饷银的时候,却由于藩库里暂时没有,只好空手而归,这样一来,就会造成该给的饷银没有给,不该给的饷银却给了。弄得他也是左右为难。
关于这个暗号,就是在批字的时候,分成三种不同的方法。如果蒋益澧不想批示的粮饷,但是碍于情面又不得不给,那么只批一个‘澧’字,阜丰全数照付;如果蒋大人批的是‘益澧’二字,付一半;若是将尊姓大名一起写在上头,就是‘不准’的意思,胡雪岩会吩咐阜丰想办法搪塞。
这个办法当然不错。不过,胡雪岩同时又叮嘱他,暗号一定要经常变动,要不然会有被别人识破的可能。
两个人商量妥当,立刻分头行事。
回到家中,胡雪岩开始筹集银两,他找到了杭州城内的一些有钱的富绅,然后把自己的想法一说,让大家尽量拿出一部分银两来送上去,以保地方平安。他郑重的提出,意思是要请大家明白,这是救地方,也是救自己。如果大家不肯出的话,这笔银子只能自己先拿出来。只是这样做自己也很为难,毕竟钱庄上的银子大部分都集中在上海的分号里,所以这笔钱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拿不出来。这些人回过头来一商量,知道自己得买人家的这个面子,最后勉为其难地拿出了一些银子,也算是为官军捐的款。
另外,胡雪岩立刻开始筹办钱庄的事情。让手下的人去看看阜康钱庄还能不能用,如果能用的话,立刻挂上牌子出来。另外,再挂一个“阜丰代理藩库”的牌子上去。
当然,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有官府的许可证。那个年代,官府写一张告示,然后盖上大红印章,那么就可生成法律效应的文件了。所以,胡雪岩急忙托蒋益澧发了告示下来。
现在,无论是哪个营业场所开业,都有个剪彩仪式。而胡雪岩也是如此,决定给阜康做一个隆重而富于广告效应的复业仪式。
开业的那天,他让店里准备一两千现银,然后再弄上几十袋米摆在那里。同时,还要贴出一张红纸,在上面写明“阜康旧友,即请回店”。只要有顾客上门,立刻每个人先发十两银子五斗米。这相当于是搞顾客的优惠活动,由此可见,胡雪岩的头脑盘算得多么周到。
可是店里的伙计们不理解了,其中一个跟着胡雪岩做过多年的伙计问道:“我们为什么要替官府代理藩库呢?又没有半分银子的油水可捞。”
胡雪岩得意地笑了,你这话才叫外行呢!我要代理藩库根本就不是为了钱,主要是为了给咱们阜康做牌子,闯名声。阜康是金字招牌,固然不错;可是只有老杭州才晓得。现在时势变了,我要想吸收新的客户,那么就要想新的办法。而代理藩库就是最好的广告,这样一来,咱们浙江全省的公款,都可以送到咱们钱庄来。这能说明什么?说明咱们钱庄让人信得过。名声一打响了,那存款还不得源源不断地送来!这样一来,蒋大人的犒赏银两和代理藩库要垫的款子,也就不用发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