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殒

十一、屈辱

　　几乎用了同样的时间他们又检了两个摊位后，便来到了刚才那个摇猪鞭的杀猪贩子的摊位前。见他们来了，这个一脸横肉、膀大腰圆的青年男子，瞪着一双油腻发红的眼睛，便在霁月莹洁俏丽的脸上和苗条婀娜的身上贪婪地瞭来瞟去的。这让霁月觉得像被人扒光了衣服般的羞辱和难堪。这时候，市场上购物的人们已经逐渐地多了起来，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不知道为什么，这市场闷热喧嚣的气氛再加上那个杀猪贩子火辣辣的目光，让霁月感动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与不安。她惊慌失措地逃避着他那双淫亵的目光，努力地稳定着自己的情绪，作好了坦然面对一切的心理准备。就当小陈准备用检疫刀按检疫程序，给摆放在摊位上的猪肉进行检疫的时候，就见那个肉贩子迅速地提起自己手中的尖刀“刷！”地一下在猪肉上拉了一个口子大声地说：“不用你们检查，我自己来！看吧，你们尽管看吧！谁敢说我的猪肉有毛病，那他才真是有毛病呢！”

　　霁月笑着说：“如果你的猪肉没有毛病就更好了，不过我们还得按检疫程序进行操作，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你少他妈的给我装蒜了，你懂个屁，你可能还没有我懂得得多呢？你知道老母猪什么时候发情？公猪和母猪什么时候交配？母猪一窝能下多少猪羔吗……你们他妈的快点检，检完赶紧地滚蛋，别耽误老子做生意赚钱，没钱怎么娶老婆呀？老子他妈的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没娶上老婆呢，急死我了。”他一边信口胡说着，一边用他那双淫光四射的双眼在霁月的脸上和身上尽情的游移着。那种欲把霁月吞下去的神情，让霁月不禁地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惊恐和彻骨般的寒冷。

　　在霁月为他开检疫合格证问他姓名的时候，他便立刻腆着脸向霁月凑了过来。他浑身散发着的那股刺鼻的油腻和酸臭混杂的气味，立时让霁月产生了一种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感觉和欲望。霁月紧蹙着秀眉极力稳定着自己的情绪，连连地向后退了几步，试图尽量的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是在问我的姓名吗？你说话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呢？比唱歌还好听。”说着他不怀好意地冷不防把霁月拉到自己的胸前，又强行把嘴对着霁月的耳朵小声地说：“来，我告诉你噢，我大名叫李富贵，小名叫李四，咱俩也不是外人，以后你就管我叫李四好了，这样叫感觉亲切。嘻嘻……”

　　霁月一阵恶心，急忙挣脱闪开。同时她的小脸也又一次灼灼地烧了起来。

　　只听他又说：“唉、唉、唉！你别躲呀？你过来我问你一件事？你怎么长得这么的好看呢？要是给我做老婆我保证好好地爱你。”

　　“少废话！快把检疫费交上来！”听了这话，早就被李四激怒了的霁月已经忍无可忍了，只见她立即杏眼圆睁，柳眉倒竖，并以一种清澈如山间溪水，寒冷如河底謦石般的语气厉声地呵道。

　　“呦、呦、小样的，还真生气了？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生气的样子更可爱！给你，给你钱，这点小钱算个屁，老子能不给你吗？花钱看美人嘛，值！值，嘿嘿……”

　　见霁月真生气了，他又故意拿腔作调地：“好了，好了，你可千万别再生气了——你气坏了我会心疼的！”

　　李四边说边摸着自己的胸口，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随后又掏出了一元钱的检疫费，故意慢腾腾地递给霁月，当霁月伸过手来接时，他猛地拽住了霁月的手，在上面触摸了一下。霁月触电般地赶紧挣脱。之后，李四那两只淫欲灼烧的眼睛，又不停地在霁月的身上每一个部位兴趣盎然地探索起来。

　　一旁正在忙着给猪肉盖检疫章的小陈，听到了霁月的怒喝。心想，没有想到外表温柔娴雅的霁月，发起怒来竟然也有这么大的威慑力啊！他有意无意地瞄了一下霁月那张柳眉高挑、俏脸如丹——让人蚀骨销魂、意醉情迷的花容月貌。心里暗暗赞叹道：“霁月长得的确是太漂亮了！如果她不这么漂亮，也许不至于招惹这么多的麻烦。唉！看来有时候美丽也是一种错误！”

　　就这样，霁月和小陈几乎用了大半个上午的时间，才完成了十几个肉食摊位的检疫工作。期间遭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侮辱和诋毁。虽然只是短短的半个上午，可对于霁月却比半个世纪还要漫长。单纯善良的霁月，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所从事的工作竟然存在着这么多的艰难和险阻。面对如此残酷的现状，她那初出茅庐时的工作热情，不由得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

　　是的，以前的自己把这个世界想象得太诗意化和完美化了，从来就没有想到人世间不仅有真、善、美的驰骋；也有假、丑、恶的纵横。那时涉世未深的霁月，不禁对自己今后的工作生活，产生了几许惶恐和忧虑。虽然站长早就给他们打过预防针，屡次告诫他们：检疫工作所面对的是形形色色的人物——他们来自社会的各个阶层，三教九流样样俱全。这其中不泛杀人再逃犯，劳改释放犯，地痞无赖……总之，什么样的人都可能遇到。这些人有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道德观念，缺乏自尊心和廉耻感——只有唯利是图和利欲熏心。作为一名检疫员必须面对现实，具备良好的道德修养和心理素质。要有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和自我保护意识。想到这里，她不禁暗暗地猜想，是不是在其他市场上检疫的姐妹们，也会遭受到与自己类似的经历的屈辱呢？如果是，她们又是怎样面对和应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