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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节 青梅煮酒论英雄

  中国人向来崇尚英雄,而且有一种英雄情结,每个人都想做英雄。于是就有了一些夸别人顺带自夸的话语,诸如“慧眼识英雄”、“惺惺相惜”、“英雄所见略同”……

  尽管中国人很喜欢英雄,尽管每个人都认为自己是英雄,尽管一直都在倡导呼唤英雄,但中国确实一个英雄匮乏的地方,从古至今,细细掰一下手指头,仅有两个半,一个是项羽,一是三国时的孙策,剩下的半个是曹操。为什么曹操只能算半个呢?因为曹操比项羽和孙策聪明,比起项羽和孙策的彻底费厄泼赖精神,曹操要灵活得多,曹操会根据的对手的不同采用不同的费厄泼赖,故而留下了“奸雄”之名,所以只能算半个。其实在中国这样一个玩了谋略玩阴谋,玩了阴谋玩阳谋,玩了阳谋耍无赖社会,英雄的生存空间是很小的,能混半个英雄已经很不容易了。

  吕布投降后,曹操一时“惺惺相惜”,很想和吕布联手,但在刘备的挑唆下,曹操在白门楼勒杀吕布,随后带着刘关张三人回到许昌。谋臣劝说曹操早日干掉刘备,免得刘备日后做大,曹操却说:“实在吾掌握之内,吾何惧哉?”说是说,实则还是有所顾虑,很想试探一下刘备。

  于是便发生了流传千年的“煮酒论英雄”,此事本来乃是酒中之言,聊可一笑置之,但《三国志》有此事,《三国演义》也有此事,所以分量就不一样了。由于《三国志》过于简单,所以节录《三国演义》的内容:

  随至小亭,已设樽俎:盘置青梅,一樽煮酒。二人对坐,开怀畅饮。酒至半酣,忽阴云漠漠,聚雨将至。从人遥指天外龙挂,操与玄德凭栏观之。操曰:“使君知龙之变化否?”玄德曰:“未知其详。”操曰:“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玄德久历四方,必知当世英雄。请试指言之。”玄德曰:“备肉眼安识英雄?”操曰:“休得过谦。”玄德曰:“备叨恩庇,得仕于朝。天下英雄,实有未知。”操曰:“既不识其面,亦闻其名。”玄德曰:“淮南袁术,兵粮足备,可为英雄?”操笑曰:“冢中枯骨,吾早晚必擒之!”玄德曰:“河北袁绍,四世三公,门多故吏;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极多,可为英雄?”操笑曰:“袁绍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玄德曰:有一人名称八俊,威镇九州:刘景升可为英雄?“操曰:刘表虚名无实,非英雄也。“玄德曰:有一人血气方刚,江东领袖——孙伯符乃英雄也?“操曰:孙策藉父之名,非英雄也。“玄德曰:益州刘季玉,可为英雄乎?“操曰:刘璋虽系宗室,乃守户之犬耳,何足为英雄!“玄德曰:如张绣、张鲁、韩遂等辈皆何如?“操鼓掌大笑曰: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挂齿!“玄德曰:舍此之外,备实不知。“操曰: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玄德曰:谁能当之?“操以手指玄德,后自指,曰:今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玄德闻言,吃了一惊,手中所执匙箸,不觉落于地下。时正值天雨将至,雷声大作。玄德乃从容俯首拾箸曰:一震之威,乃至于此。“操笑曰:丈夫亦畏雷乎?“玄德曰:圣人迅雷风烈必变,安得不畏?

  这场酒,主角是曹操,另一位是刘备,这酒当然就是古井贡酒。俩人喝的是酒,吃的是青梅,说的是天下之事,论的是天下英雄,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哪里在意万户侯,风流正当年。好一句“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只有真英雄方能有此气概,可谓眼观天下,胸中有谋,口中有准,手中有法,我不平天下谁平天下!霸气但不外露,大家都别装着了,尤其你刘备,你那点想法,我都知道了,说出来吧,咱们一起奋斗。

  两相对比,谁是英雄,一目了然。其实所谓英雄是相对而言的,有一个映衬和对比的关系,如果整个世界就剩一个人了,也就无所谓英雄了,项羽是英雄是因为碰上了刘邦,孙策是英雄是因为死于小人暗算,曹操是半个英雄却因为有了刘备的衬托。

  曹操和刘备的“煮酒论英雄”充分体现了曹操高瞻远瞩的谋略和自信:袁术淮北称帝后,被曹操所破,带玺欲归其兄袁绍,被刘备截杀,落魄惊恐而忘,临死想喝蜜水都不能如意。袁绍空自兵强马壮,先自毁长城,拘丰田于狱中,关沮授于军营,驱许攸于阵前,终被曹操破于官渡,十余年内,其三子先后被曹操所灭。刘表枉称六俊,忧虑焦思而亡,而其子更不如他,曹操评价道:刘景升儿子若豚犬耳。而孙策空称江南小霸王,死在许贡三门生下。看看这些所谓“英雄”的结局,可见曹操当时的眼光是何等的独到和老辣?

  刘备是什么人,曹操当然很清楚,所以当刘备在曹操面前耍小聪明时,曹操根本不买他的账,用手一指刘备,再指自己,说:“天下英雄,使君与操耳。”曹操之意很是明确,你刘备是英雄吗,不是,一个惶惶如丧家之犬的人,怎么能是英雄?天下英雄就两人,既然你刘备不是,英雄是谁呢?只有我曹操一人,英雄的坦荡磊落展现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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