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世道好与坏,时间从来没有过停留过,天平盛世的时候,时间没有放慢脚步,而在灾难之年,时间也不会快一点过去。蝗灾过后的这个冬天注定是曹操命中的一道坎,曾经偌大的一个兖州,现在只剩下甄城、范县、东阿三个孤城,在这次动乱中,曹操失去的不仅仅是地盘,还有兵源,还有民心,最为重要的是失去了粮草来源,这才是真正要命的事情。
蝗灾发生在兖州,这是天灾,蝗虫也不会故意跳过陈宫吕布的地盘,专吃曹操地盘的庄稼禾苗,所以,这次灾难,对双方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由于“宫布组合”的地盘大一些,所以吕布和陈宫的处境比曹操稍微好一些。
蝗灾的后果是很严重的,东郡斗米五十贯,这时谷一斛至五十余万钱,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为了节省军粮,曹操只好遣退费劲新招募的士兵。
兴平二年(195年)春天,缓过气来的曹操,重振旗鼓,再次亲自率军攻打吕布,收复兖州失地。第一站就是攻打定陶,济阴太守吴资死守南城,曹操未能攻陷。这时吕布军队赶来救援,曹操击退了吕布。这时候,吕布的将领薛兰李封二人留屯钜野,与定陶相距不远,曹操害怕他们援应定陶,因分兵围定陶城,然后亲自带领健将典韦等,往前去攻打钜野,端掉薛李的屯营。等到吕布知道后前来救援,也被曹操击退,薛兰李封,先后战死,曹操占据了钜野。
转眼到了夏天,正值麦子成熟的时候,吕布和陈宫带领一万多军队来攻打曹操。不过这俩人挺会挑日子的,这时候,不好好收麦子,储存粮草,积蓄力量,偏偏来打仗,这样行动就是成功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和“宫布组合”不同,曹操这个时候正忙着收麦子呢,去年冬天的教训让曹操明白“军粮”的地位,于是几乎把所有的士兵都派出去了,城里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和一些妇女,怎么办?大敌当前,敌强我弱,与对方开战等于去送死,这么一点人马,守也守不住,逃跑,这个时候,逃跑都来不及了。
怎么办?曹操玩了一把“空城计”。大搞虚张声势,居然派一批妇人守城,以此来和吕布对阵。屯西有大堤,其南树木幽深。吕布怀疑有埋伏,回头对陈宫说:“曹操多谲,勿入伏中。”于是,吕布引军屯南十余里。扎好营地之后,吕布才明白曹操的举动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第二天一早便主动进攻。曹操也知道这招肯定不能常用,也只是万般无奈下的举措,于是连夜调回了大量的部队。
当吕布第二天再来的时候,曹操把士兵隐藏大堤里,让士兵半露在堤外。吕布认为,曹操又在玩把戏,于是大胆向前,还命令轻兵挑战。当吕布的士兵到达的时候,曹操的伏兵于是全部乘堤,步骑并进,大破吕布,获其鼓车,一直追到吕布大营才撤回。
曹操接着进攻濮阳,吕布出城迎战,曹操派出许褚、典韦、夏侯惇、夏侯渊、李典、乐进六将共战吕布,这比传说中的“三英战吕布”更神奇,吕布打不过,拨马回城。上次协助陈宫吕布上演反间计的濮阳大户田氏倒戈了,他们玩了一个无间道,其实他们真的痛恨吕布暴戾,私下早已投降曹操,当吕布战败回城的时候,田氏将城门门关闭。吕布无法回城,只得率残军向东南逃去,降奔徐州刘备去了,开始了新的流浪。
在和吕布陈宫的较量中,曹操的表现非常出色,他在连续失败中没有气馁,屡败屡战,以燎原烈火一样的疯狂热情激励出了全军的斗志,虽然身处逆境,但在气势上完全压倒了吕布,最终取得胜利。
当曹操追击吕布追到乘氏的时候,获悉徐州牧陶谦已死,打算先趁机夺取徐州,之后再消灭吕布。
这时候,荀彧劝阻曹操,说当年汉高祖、光武帝之所以能成大业,就是汉高祖力保汉中,光武帝占据河内,他们这样都是为了稳固根据地然后以图天下。只要根据地稳固了,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故虽有困败但最终能成大业。
现在将军你以兖州为根据地,平山东之难,百姓无不归心悦服。再就是黄河和济河相交叉的这块地,是天下之要地,虽然目前有些残败,但这里容易自保,这可是将军你的关中、河内啊,这才是首先要稳定的地方。
如果现在派一支人马去攻打陈宫,陈宫肯定不敢对我们这边有想法,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收收麦子,等到粮草丰足后,我们就可一举打败吕布。收拾吕布后,可以联合孙策他们,共同讨伐袁术,这样就能把我们的地盘推展到淮、泗那一块。如果放弃攻打吕布,而东去攻打徐州,防守就是一个问题,留守的兵力多了,攻打徐州不够用;留守兵少了,能不能守住,还是问题。就是守住了,只怕是光忙着守城,而没有功夫收庄稼了。
再就是虽然陶谦已经不在了,徐州自上次战后多方结盟,多少还是有一定战斗力的,加之东边他们都在大收麦子,必定会坚壁清野等待我们困顿,所以徐州并不容易拿下啊。
荀彧是高明的,他没有硬劝,而是以汉高祖、光武帝为例子,这正是曹操所喜欢的,可以说击中了曹操的软肋,曹操听了荀彧的一番话,如醍醐灌顶,遂放弃了进攻徐州的企图。
随后,刘备代领徐州牧,曹操乘胜攻取定陶城,并分别派出部队收复兖州各县,兖州遂平,这个时候,曹操才算真正拥有兖州。当时,汉献帝在长安,李傕、郭汜等正祸乱长安,与关东断绝。
曹操当上代理兖州牧之后,就开始遣使上书,派王必做联络员。曹操对组织很热心,但真正掌权人李傕、郭汜等对曹操并不感冒,以为“关东欲自立天子,今曹操虽有使命,非其至实”,打算留下曹操的使者王必,拒绝和曹操来往。这个时候,钟繇劝说李傕郭汜等人:“方今英雄并起,各矫命专制,唯曹兖州乃心王室,而逆其忠款,非所以副将来之望也。”(《三国志·魏书·钟繇传》)就是说,天下大乱,英雄四起,只有曹操心系朝廷,如果拒绝了曹操的忠心,对我们的将来不好。李傕郭汜等人觉得钟繇的话有道理,于是对来使厚加答报,由是当年十月,汉献帝刘协封曹操为兖州牧。
这样一来,董卓专政时外逃的曹操,终于从官方通缉犯变成了大汉帝国的官员了,也有了名分,曹操的兖州牧就由代理转正了,成为老刘家授牌经营的连锁店。也就是说,流浪这么多年的曹操,一心“向西”终于修成正果,找到了组织,真是感恩涕零,谢谢国家,谢谢皇帝,总算成了体制内的人了。
汉献帝的这道诏书让曹操特别感动,总算平反了,从通缉犯变回了封疆大吏,一切所作所为也就合法了。有了皇家的授权招牌,曹操的腰板也直了许多,做事业也利落许多,在这年十二月攻破了张邈弟弟张超的雍丘之后,合法的兖州牧曹操把张邈一家按照汉朝的法律给灭了三族,张邈在向袁术求救的路上被部下杀死。
这样一来,吕布陈宫跑了,张邈一家死了,兖州自然就平定了,曹操成为兖州的真正一把手,又趁机夺取青徐大片土地,也自此有了逐鹿天下的资本和力量。
§§第六章 奉天子以令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