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政治生活中有一个很特别的名称,叫作Boss。根据《韦伯斯特新世界字典》,Boss的定义如下:a person who controls a political machine or organization。妙就妙在政治可以是一种机器。因为它是机器,人就可以操而作之,此人就是Boss,我们译为“党老板”。
美国的党老板何其多也。我们不能不挑而选之。其中最典型者大概要推马克·汉纳了。汉纳不仅是党老板,而且他还自封为“国王制造者”。
马克·汉纳,1877年
在美国共和党内,有一个派别,名为“俄亥俄帮”,俄亥俄帮的奠基人就是马克·汉纳。在美国史上,出产总统最多的两个州就是前期的弗吉尼亚州和后期的俄亥俄州。
1837年9月24日,汉纳出生于俄亥俄州的新里斯本。他的父亲是当地一名富有的商人,汉纳的幼年生活可以称得上优哉游哉。1852年,全家迁到了正在发展中的克利夫兰城。他在克利夫兰上中学的一个同学就是约翰·洛克菲勒。那时,他是富家公子,而洛克菲勒还是一名穷小子。毕业后,他上了西部储备学院,而洛克菲勒只得上一家补习学校学会计。
有一次,学院举行演出夜会。汉纳要主演一个节目,学院当局认为这个剧目有“有伤风化”之嫌,劝他不要演出,但汉纳不管一切,照样走上舞台,结果被学校勒令停学,也就是开除。他爸爸气得生病,于1862年去世。他妈妈却持不同观点,她认为学校开除得好,儿子本不应该进什么劳什子大学,早就应该跟爸爸做生意了。
汉纳接父亲的班后,曾想大展宏图,他向水上运输业投资,结果他的一条大船出事沉没,他投资石油,结果根本不是洛克菲勒的对手。
于是,他转向政界发展,投入了共和党,他的岳父是民主党,他认为他的女婿是一名“王八蛋自由派”。其实,汉纳根本就不是自由派,而是十足的保守分子。他认为政治就是生意,生意也就是政治。他手上有钱,又有政治组织天才,搞政治正是如鱼得水。他不断帮几位共和党人竞选总统,包括:詹姆斯·加菲尔德、约翰·谢尔曼、威廉·麦金莱。
我们现在就看看他是如何把生意和政治打成一片的。特别是如何以“国王制造者”身份把麦金莱送上总统宝座的。
1876年,俄亥俄州的甘东城附近的杜斯卡腊瓦山谷矿工举行罢工,官兵前往镇压,工人予以抵抗,双方各有死伤。有8名工人领袖被扣了起来,投入监狱。那杜斯卡腊瓦的老板不是别人,正是马克·汉纳。正是马克·汉纳请官兵来镇压工人的,甘东城内的律师慑于汉纳的淫威,没有一个敢出来为被捕工人辩护。汉纳一看这种一边倒的局面对他个人发展不利,他需要找一个人出来当白脸。于是他就找上了以“老好人”闻名的律师麦金莱。
麦金莱在汉纳教导下,主动上监狱会见被捕工人,毛遂自荐,要给他们辩护,工人们看他衣冠楚楚,哪里像同情工人的样子,当场予以拒绝。但麦金莱养就一副老太婆脾气,第二天又上监狱去泡蘑菇,这样泡了四五次,并拍着胸脯对天发誓,他不是为了钱,他将不收分文手续费,他完全是出于良心而来的,等等。工人们不胜其烦,就答应让他试一下。
麦金莱在法庭上做了一次别开生面的演说,他的整个辩护词采取了条件句形式,他说:“如果资方不降低工资,事情就不会发生。如果军警不来干涉,事情就不会恶化。如果不判处工人,事情就不会进一步恶化。”法庭就宣布释放工人。于是麦金莱捞到了稻草,汉纳也捞到了稻草。镇压工人的汉纳居然被宣传成一个对工人宽大为怀的、具有菩萨心肠的资本家。
有一次,麦金莱与人合股做生意,赔了10万元。汉纳帮助他还了债。从此以后,麦金莱就成了汉纳的死党。不久,汉纳就把麦金莱送进了联邦众议院。
众议员在美国政治上称不上风头人物,汉纳要使麦金莱成为一个风头人物。于是在汉纳授意下,麦金莱提出了一个保护关税法。这个法律是完完全全袒护美国国内的资本家的。麦金莱到处宣扬说:“保护关税,对我讲,不是一种理论,而是一种信念。我相信它,因此热烈地主张如此。在它之中,包含着我国最高的发展和最大的繁荣。它会给人民带来最大的利益,给群众带来最大的好处。”麦金莱的这个法案,正好适合华尔街的胃口,他因此就成了华尔街瞩目的人物。
1895年1月,汉纳向报界宣布,他从即日起完全退出商界,以便全心全意为提名麦金莱而工作。接着,他就到纽约找东部的几位政治老板,即纽约州的汤姆·普拉特、宾夕法尼亚州的马修斯·奎伊、罗德艾兰的奈尔逊·阿尔德里契。汉纳回来后对麦金莱说:“他们三人都答应支持你,但你必须给他们各州以报酬,而且要用书面保证。”在这个问题上,麦金莱倒很精明,他说:“我们做生意的只有在拿到货物后开收据,哪能先开收据而后等待货物呢?”于是,就由汉纳作保人立了一个口头契约,这一切停当以后,汉纳就大言不惭地说:“麦金莱的提名是万无一失的,只有奇迹或死亡才能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有了这个目标,我将使用政治的和耐心的手段。但万一需要使用较凶狠的武器,我将毫不迟疑地拔出我的利刃,正如同我以前卫护我的朋友约翰·薛尔曼的利益时所做的那样。”
1896年6月,共和党提名大会在圣路易召开。汉纳成了这次大会的主角,一切活动都取决于他的那一间“烟雾腾腾的密室”。有一位记者评论道:“这不仅是形象而且也是实在,马克·汉纳成了美国政治史上第一个直接开动政治机器的工业家。”
结果,麦金莱在第一次唱名投票中就以6665票当选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据共和党内部人物艾伦·怀特写道:“提名一点也没有生气。鼓掌声疏落之至,欢呼声中找不出一点热情,代表们只是像装在货车上的一群肥猪,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来着。”
那一年,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可是一位不简单的人物,此人名叫威廉·布赖恩,年纪轻,精力足,到处发表哗众取宠的演说,给麦金莱带来了极大威胁。
当时东部资本家主张金本位制度,而农民则相信双本位制度。布赖恩自命代表农民利益,反对华尔街利益。他的党徒们扬言:“黄金是华尔街的货币,白银是草原和小城镇的货币。”布赖恩发表煽动性演说曰:“如果他们有勇气出来在开阔的战场上为金本位辩护,我们决心予以彻底的痛击。我们后面有全国和全世界的生产群众,有工人的利益,以及各地的劳动人民。我们决心以这样一句话来答复他们保持金本位的要求:你们不应当以这一顶荆棘之冠压在劳工和农民的头上,你们不应该把人类钉死在一个黄金的十字架上。”
布赖恩出身农民,生于内布拉斯州的林肯城。他自称为西部人民的儿子,他的党徒更称他为“伟大的平民”。他窃取了平民党的口号,把平民党挤垮了。但他却失去了他自己党内一部分人的支持。民主党东部领袖因支持金本位,都跑到共和党阵营里去了。
布赖恩为了争取选票,几乎使用了除革命两字以外的所有漂亮言辞。他说:“资本是劳工创造的。既然财富的生产者在和平时期创造了国家的繁荣,在战争时期又保卫了国家的国旗,政府当然应该随时随地考虑他们的利益。我们是为保卫家园和后代子孙而战。我们曾经呼吁,但我们的呼吁无效;我们曾经请求,但我们的请求被人忽视。我们的灾难来临了,我们不再呼吁了,我们不再请求了,我们不再哀怨了,我们决定向他们挑战。”他说:“你们说,大城市赞成金本位;我们说,大城市要依赖我们生产的面包和我们的肥沃平原。如果把你们的城市烧毁,让我们的农村活着,可以肯定地说,你们的城市会像变魔术一样马上原样重建。但若把我们的农村烧毁,肯定的,全国各大城市都将变成荒草坟地。农民绝不能认为他们的谷物有生产过剩,因为他们明知道城市内有成千上万的失业工人正缺少农民所无法推销的产品。”
布赖恩的演说赢得了无数选民的拥戴。汉纳观察到形势紧张,乃发动了一个美国竞选历史上空前规模的宣传和收买运动。据卡勃特·洛奇夫人供认,汉纳在华尔街弄到了700万元,洛克菲勒和摩根各捐25万元,芝加哥的肉类商捐了40万元。在竞选期间,共和党共印发了2.5亿本小册子。全美国有500万个家庭平均每周要收到吹捧麦金莱的材料一件。
汉纳最得意的一份宣传品就是两张对照图片。这组图片的总标题曰:“他们仍然是这样。”左边是一张麦金莱在内战开始时的参军照片,穿着军装,背着枪。下面有注解曰:他在保卫祖国。右边是一张布赖恩幼年时的照片,他那时只有三岁,站在围栏内,手持摇鼓,哇哇大哭。下面有注解曰:他在无理吵闹。汉纳还给麦金莱设计了一条标语:“麦金莱——繁荣的先遣商”,西奥多·罗斯福曾评论道:“汉纳把麦金莱当成药一样来推销。”
在芝加哥,共和党共发出了5000个运货包和150万个邮包,内有275种不同的宣传资料。汉纳得意地说:“我们的芝加哥站是一个伟大的组织。有60人整天忙着应付散发资料和提供情报。”芝加哥负责人公然说:“我们在中西部所以取胜,是靠了史无前例地发挥金钱的作用。”有人描写当时的情景道:“马克·汉纳的脑袋中开动着机器。有一个人知道如何可以取得西弗吉尼亚。好,快派演说家去帮助他,或者快送钱去让他自己雇用。加利福尼亚人不是喜欢听音乐吗?好,赶快向他们提供音乐。金钱源源不断从纽约及波士顿的竞选总部抛出去。这一具加足油的机器运行得像燕子一样灵巧。”
在投票前的一个星期六,纽约各大公司突然放假一天,所有职工都被命令上大街游行,老板们为他们准备好乐队,齐声高唱一个借来调子的歌,歌词曰:“我们要把布赖恩吊死在苹果树上。”这是罕见的有资本家本人参加的一次游行。据估计,参加的共有15万人。托马斯·比尔评曰:“这是一次大生产,政治的大生产。”
有好些工厂老板公然对工人威胁说:“如果布赖恩当选,我决定关门,你们打算怎样,你们自己瞧着办吧。”另外有一家纽约大公司居然用书面形式通知中西部一家工厂说:“如果布赖恩当选,本公司在你厂的订货将宣告作废。”吹捧汉纳的传记作者克劳利也不得不供认:“这次竞选如果共和党全国委员会没有做如此大规模的组织工作,麦金莱多半不可能当选。”
选举结果,布赖恩以50万票之差败给了麦金莱。麦金莱在揭晓后马上发了一封信给汉纳,表示感谢,内称:“我们结束了选举,在展望未来之前,我要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感谢你慷慨的、长期的、专心致志的帮助。难道人与人之间找得出像你这样无私的忠诚吗?二十多年来你的不渝的友谊对我一直是一种极大的鼓舞,也是我力量的来源,我一刻也没有忘记这一点,我永远在心底怀着感激。一想到多年来这种无间断的忠诚和友爱,相互信任和感情日增,我就激动得掉泪,不能自已。我很想说出来我是多么感谢你的忠诚,但我没有办法找到可用的字眼。我时时刻刻在向上帝祷告,愿上帝保佑你以及你的全家。”
麦金莱上台后,立即把俄亥俄州参议员、75岁的薛尔曼调任国务卿,因为汉纳要当参议员,只有把薛尔曼调走才有空额。
且说汉纳经过这次选举后,臭名远扬。报纸上经常出现漫画,画着一个又矮又胖的猴子剧团老板,牵着一只戴着王冠的猴子。在这个老板的口袋内装满了厚厚的支票,开给某处某地的选举委员会主席。马克·汉纳不久就成了收买选票的代名词。
坏人最害怕的就是人家知道他是坏人,所以坏人总要千方百计装成好人。汉纳的心情正是这样。于是,一批御用文人就纷纷发表文章颂扬汉纳。有的说,麦金莱是一个有独立性格的人,他绝不是受汉纳指挥的。有的说,全美国没有一个法庭对汉纳提出过起诉,可见汉纳并没有进行过收买。有一位牧师甚至把汉纳比作救世主,夸奖他从“共产主义”威胁中拯救了美国。因为汉纳曾经污蔑过共产主义,说共产主义主张人人有饭吃是不合理的,他主张“没有出息的人该饿死”。
但有一位约翰·比尔先生,却偏偏不识相,他公布了他已故的爸爸的一封密信。这信是他爸爸寄给纽约人寿保险公司老板约翰·麦考尔先生的。全文如下:
亲爱的麦考尔先生:
遵照你的命令,我于10月31日星期二傍晚离纽约前往俄亥俄。
星期三,我在匹兹堡下车,往晤宾夕法尼亚铁路西段总经理麦克里先生,不巧他不在家,但他的秘书们从铁路业观点出发,很好地向我介绍了俄亥俄的政治情况。
同日下午,我就到了利马。我本来约定星期四下午才与参议员汉纳在那里会晤。我当天是在晚餐桌上找到汉纳的。与他一同用餐的有宾夕法尼亚众议员达参尔和其他一些俄亥俄州的政界显要人物。
汉纳一吃完饭就遣散了他的同伴到我座椅旁边来。我对他说,“麦金莱总统对俄亥俄的情况很担心”。他回答道,“他不是没有理由的”。我对他说,我奉麦考尔先生及麦金莱总统之命来到俄亥俄向你汉纳先生请教,以便稍尽绵力,但主要是施展我在铁路界的影响。他完全同意我的建议,但他因事先有约会,叫我一个人在他房内工作,我爱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于是我在他房内一口气写了22封信,给各铁路总经理、运输业老板及几位参议员,包括纽约参议员普拉特。这些信将用汉纳的名义发出,呼吁他们必须施展他们的力量,想尽一切办法争取他们辖下的雇员、工人等的选票。
汉纳回家时已10点半,他对22封信都过了目,除了3封外,他都在上面签了字。这3封中1封是给比埃邦·摩根的,其他两封给铁路大王古尔德及哈里曼。他说他要亲自去同他们直接交谈。他签名后我就用信封装了起来,加上蜡封。然后汉纳总结俄亥俄州的情况说:“请你告诉麦考尔先生。我已经进行了一场艰苦的战斗。十之八九可以保证我们太太平平地赢得俄亥俄州。工作很艰苦,简直把我累倒了。我到每一个小城镇,把当地首领叫了来,亲手给了他们经费,这儿100,那儿200等等。我是按照我认为是最聪明的办法来花钱的。你知道我明天晚上将到桑德斯基城去,他们前几天送口信说,如果他们能有5000元,就可把琼斯手下的干将收买过来。这些人心中也明白琼斯是不可能当选州长的,他们支持他不会得到任何一官半职,而他们又不是打算喝西北风的人。我觉得这个办法很有道理,我昨天已送去1000元。明天我打算送4000元去。”
我们谈了一会儿后,我就开门见山问他,他认为选举的结果将怎样?他愣了一下,然后回答说,俄亥俄州将以3万票的多数归于汉纳。于是我向他告别,汉纳派了一名保镖护送我至邮政局发了信,此时已是午夜12点钟。我在两点就离开了利马。
星期五我到克利夫兰,会晤威尔法哥公司俄亥俄区经理德维特先生。他说,克利夫兰商界人士都很乐观,认为胜利必属共和党。当日晚上,德维特和我一同到辛辛纳提,因为你曾关照过应当先取大城市。
德维特一路吹嘘他的雇员们将万无一失地投共和党的票,说得神乎其神。第二天早上到辛辛纳提,我们吃了早饭后即赴威尔法哥公司辛辛纳提分处;我们把主任欧尔找来,问他情况。他尴尬地回答说:“德维特先生,我们手下的人只有很少人打算投共和党的票,他们大部分将投麦克利恩的票,另外一部分将投琼斯的票。”德维特大吃一惊,但立刻镇静了下来。他下令欧尔马上把雇员召集起来,进行小组谈话和个别谈话,一定要设法把他们说服,欧尔就照着他的话去办了。
我们两个则又去见汉密尔登公司负责人华尔多。华尔多很乐观,他说他的人没有问题,用不着惊慌。我使他相信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他听了我的话,答应立即加油活动。我与华尔多分手时,华尔多向我保证,他要在24小时内,把辛辛纳提所有的运输业头头找来进行个别谈话,绝不有误。
我回旅馆后打了一个电话,邀我的老朋友鲍埃登先生来谈话,他是辛辛纳提《商务日报》主笔,是反汉纳的干将。他并不知道我此行的任务。我请他往格朗德旅馆吃饭,席间我请他谈谈俄亥俄的政治局面。他说:“俄亥俄人民与马克·汉纳已经一刀两断了。他们已经受够了汉纳主义和柯克斯主义。我并不反对麦金莱总统,我们喜欢麦金莱总统,但他必须懂得他应当同汉纳割席。我相信民主党将以1万票多数在汉密尔登县击败汉纳和柯克斯。”
事后我把柯克斯找了来。他说:“我们肯定将以6000票多数取得汉密尔登县。如果我们能从总部弄到钱,那就不止6000多票。由于经费缺乏,我们大大受了妨碍。约有1万名前市政府的雇员,他们本来是忠诚的共和党人,但两年前在混合共和党执政后,把他们辞了。他们找不到工作,他们对共和党是不满的,我相信他们将投麦克利恩和琼斯的票。我不能骂他们,但如果我有钱,我最低限度可以使他们保持中立,不去投票,假如他们不投我们的票的话。我曾三次向总部的狄克要钱,但至今分文未收到。上个星期总部派了一个人下来,在本地征基金,他征了多少你知道吗?一共只有300元。如果我有1万元,我可以与汉纳订合同,保证在汉密尔登给他1万张多数票。如果他给我7500元,我可以给他7500张多数票。不管他们给我多少,我都乐意接受。他们给我钱愈多,我的事业就愈大。你看,我们在辛辛纳提连一家晨报也没有,而麦克利恩则买进了共和党的《商务日报》。我们所控制的报纸都是晚报。我曾去信狄克,要求他给我2700元,让我租用一家晨报供一天之用,只是一天,即下一个星期日,也就是投票前的那一个星期日。我打算出5000份,让报童在马路上分发给过路人。其效果将有意想不到的大。你知道他们给我多少?一分钱也没有。”
谈话是在星期六进行的,离投票只有三天。我认为有责任马上把辛辛纳提的情况通知汉纳,所以我在与柯克斯谈话后两小时就离开了辛辛纳提。
第二天早上,即星期日早上,我到了湖滨,因为汉纳在湖滨,我和他从上午10点半谈到下午1点半。我把辛辛纳提所见所闻的一切向汉纳作了报告。他似乎大吃一惊,他说他早在一星期前签了一张5000元的支票给狄克,并明确规定此款必须给柯克斯做竞选之用,他以为柯克斯早已收到此款。我把柯克斯对选票的估计告诉了汉纳,他沉默了几分钟,最后说:“我不相信,我认为我们的情况会比柯克斯估计的要好。我们在农村有良好的组织,会赢得农村的选票。我跑遍了扬斯顿等乡镇,凡我所到之处,我总是给当地竞选委员会钱,这儿500,那儿1000的,我相信我没有漏掉过一个。现在我手上钱都花光了,我不好意思再向麦考尔先生要钱。当然,如果你能够帮忙在纽约弄一笔款子,譬如说2.5万元,那对我将是极大的帮助,我可以立即把它汇给柯克斯。我相信柯克斯会花一个铜板是一个铜板,这将是一件大好事。但我现在手上没有钱。我曾经通知狄克,在必要情况下,他可以拨款给所需之人,只要记上一笔账就行。我要亲自抓这件事,我明天去纽约,我总得想办法在纽约解决这件事。我不想对我纽约的朋友施加压力,因为我明年还要向他们要钱。我不能再向麦考尔先生伸手,这太不公平了。他出钱已出得够多了。你是否可以打电话回去看看是不是有其他人可以凑上2.5万元的,如果能搞到,那将是一件大好事。”
汉纳要我与副总经理金斯莱通电话,并要求我立即把结果告诉他。我接受汉纳的指示,打了电话给金斯莱先生。他说,他在没有征求你的意见之前,将不便做任何正面或反面的回答。我把金斯莱的话告诉了汉纳。他听了金斯莱的回答后很高兴,他说一切都会顺利。
我于星期一离开克利夫兰,汉纳对我说:“请你向麦考尔总经理致以最亲切的敬意,我来日一定到纽约去登门拜访。”
我随后到了劳兰县、贺隆县和赛奈加县。我发现在这些小地方选民是稳定的,他们是可靠的共和党选民。市面繁荣是共和党最有利的论据,它要胜过麦克利恩或琼斯的任何号召。农民们认为,羊毛和小麦价格保持稳定,要胜过任何好听的竞选诺言。
星期二,投票的那一天,天气晴朗,农民选民几乎全体出动,往镇上投票。结果如下:
第一,在乡村,共和党全部获胜。这证明共和党力量在乡村。只要情况不变,我们可以依赖俄亥俄的农民在明年的大选中取得相当大的多数。
第二,鲍埃登他们这一派在汉密尔登实现了他们的预言,击败了汉纳。他们之所以成功,是由于他们在辛辛纳提获得了大量的琼斯的票。如果柯克斯能够得到他所要求的1万元,或及早地获得那后来得到的5000元,共和党在辛辛纳提是可能获得多数的。我们应当引以为训。
第三,汉纳在古雅奥加县失败了,但麦克利恩似乎比汉纳更惨。在投票前一天,麦克利恩在克利夫兰设了两个总部,公开收买选票。钞票像流水一样,是从财政部领出来的全新的1元面额钞票。他们宣布说,任何一个参加民主党的雇员或工人都可以到那里去领钞票。总部之一设在威德尔大楼,我在那里待了一些时候,只见一长串所谓工人向那个大楼的楼梯爬上去,下楼时都满脸笑容。附近酒吧的酒在那一天都卖光了。但麦克利恩只得了一个第三。
第四,共和党领袖们现在显然认为,明年的竞选应当抓农村。在大城市中,选民们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信念,认为马克·汉纳使用了不正当的手段。但农民并没有这种感觉。
选举完毕后,我回家和我双亲团聚了一天,然后我到匹兹堡,向宾夕法尼亚铁路公司总经理麦克里做了汇报。然后回纽约。
如果你允许我来评价你对这次俄亥俄选举的帮助所起的作用,那么我将坦白地说,是你,帮助共和党取得了那个胜利的差额。
共和党主席狄克,此人不得民心。马克·汉纳肯定在大城市中也不得人心。但是,你所提供的直接援助,以及通过你的关系而由各铁路运输公司所作出的贡献,是怎样估计都不会过高的。威尔法哥公司的人,全部都出来投了共和党的票,光他们一家就有1000人。其他快车、铁路、运输公司的人也成千上万。我们那些信的威力起了立竿见影的作用。譬如说,合众国快车公司老板普拉特,他在接信后就用电报下令各分公司投共和党的票,结果有2.5万人在投票日前夕改变了主意,不投琼斯和麦克利恩而投了汉纳的票。
你的忠实的
托马斯·比尔
11月11日
于纽约
托马斯·比尔还在他的日记本中有如下一段记载:“这一次俄亥俄的竞选异常激烈,所费不赀,民主党也花了巨额钞票。威尔法哥公司的一名职员向汉纳报告,对方出100元要他投民主党的票。事后,汉纳告诉我说,他在俄亥俄待了一辈子,这一次是他所看到的民主党使用金钱最慷慨的一次,他怀疑共和党内有些人是在两边花钱。”
当然,汉纳也有很大的优点,那就是“说话算数”。所以有许多人说:“汉纳是一个王八蛋,但是人们喜欢他,因为他说话算数,你可以信得过。”
《世界传记大全》更评曰:“尽管反对他的人称他为‘金元味的马克’,但他自己决不贪财。他坚持的金本位货币、高关税、大公司等,都是保证资本主义稳定和繁荣的好政策。他还支持工人组织工会之权。他的思想代表了美国杰出的辉格派思想。”
1904年,他死于参议员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