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4年12月9日,纽约)
我可爱的小宝贝每天都在祈祷时念起我,她是多么甜美,她的胸怀是多么博大,她的灵魂是多么美丽!
可是,我可爱的小宝贝的沉默又是多么奇怪,她的沉默是多么奇怪呀!这沉默漫长得犹如永世,深远得犹如诸神的梦幻。这沉默无法移译成任何人类的语言。你不记得在轮到你写信的时候你却没写吗?你不记得我们曾经彼此立约,要在黑夜拥抱白昼之前,拥抱我们的和解与和平吗?
你问起我的情况,问起我的“思绪”,问起我在忙于什么。我的情况,曼丽,是和你的情况一样,和你的完全一样。我的思绪,还仍然萦回在你我一千年以前相会的雾霭中。至于我近来为之忙碌的,那都是些纷乱烦冗的事务,谁处在我这样的境地,都必须跨越过去,不管他愿意不愿意。
曼丽亚,生活是一曲美丽的歌。我们有些人成了这歌曲中的高音,有些人则成了歌中的尾声。而我,曼丽亚,看来既不是高音也不是尾声,看来我依然在雾霭中,在一千年以前将我们聚合在一起的雾霭中。
不过尽管这一切,我大多数时间还是花在作画上,有时候我会在口袋里揣上一个小本子,躲到郊外去。日后我会把这本子上的一些东西寄给你的。
这些,是我现在所知道的“我”的一切,如果你愿意,让我们回到我们重要的话题上来,让我们回到我们甜蜜的爱人那儿:你的情况怎么样?你的眼睛怎么样了?你在开罗是否像我在纽约一样幸福?午夜后你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吗?你时不时站在窗口眺望群星吗?然后你是不是就躺到床上,用被子的一角掩起眼中的笑意呢——你在开罗是否像我在纽约一样幸福?
曼丽,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我常常想念你。每一次思念中都有一些快乐和一些痛苦。很奇怪,曼丽亚,我每想起你来总要在心里悄悄说:“来吧,把你所有的忧愁都倾诉在这里,在我的胸中!”有时候,我称呼你用的那些名字,只有慈爱的父母才能理解其意思。
噢,让我吻一下你的右手掌,再吻一下你的左手掌。我祈求上帝保佑你,祝福你,让他的灵光布满你的心中,让你永远做我最亲爱的人儿。
纪伯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