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1月24日,纽约)
尊敬的文学家曼丽·齐雅黛女士:向你善良、美好的灵魂致意!今天我收到你惠寄来的几期《文摘》杂志,我十分喜悦、无比钦佩地拜读了你的一篇篇文章。在你的文章里,我发现了许多久已盘旋在我的脑际、萦绕在我的梦中的志趣与倾向。然而另有一些原则和理论,我真希望能和你当面讨论。如果此时我在开罗,我会恳请你允许我拜访你,同你仔细探讨一下《空间精神》、《思想与心灵》这些作品,探讨一些亨利·柏格森现象。然而开罗在地球的东方,纽约在西方,没有办法进行我希望的谈话。你的这些文章反映了你神奇的天赋、广博的学识和在选材布局、斟酌字句方面良好的审美观。此外,还清楚地反映了你自己的内心体验。在我看来,内心的体验或感悟是在一切学识与工作之上的。正因为如此,你的研究文章是阿拉伯语同类作品中最为出色的。
但是,请允许我向你提出一个问题,这就是能否有一天让你杰出的天赋,走出对往昔岁月的研究,转而揭示你内心的奥秘、你心灵的体验以及你高贵的思蕴?创造难道不比研究创造者影响更深远吗?你不觉得作一首诗或散文诗,比起研究诗歌或诗人的论文更有价值吗?作为一个你的钦佩者,我更愿读到你写狮身人面像笑容的诗歌,而不是你写的关于埃及艺术历史及其在各个朝代、各个帝国的演变的论文。因为你的关于狮身人面像的诗歌,能送给我属于你主观的、心灵的东西;而有关埃及艺术史的论文,只说明了一些普遍的、理念的东西。我这么说,不是否定你可以在埃及艺术史的写作中加入你主观的、内心的体验;我只是觉得艺术,能够揭示在灵魂深处漫游、摇曳、升华之奥秘的艺术,较之研究更适合你罕见的才华;因为研究只是揭示在社会中漫游、摇曳、升华的奥秘。以上所述,乃是我以艺术的名义对你的一种吁求。我吁请你,希望能把你吸引到那神奇的天地去——在那里,萨福、伊丽莎白·白朗宁、艾丽丝·施莱娜等等你的姐妹们,已经在天地之间搭起了一座黄金与象牙的天梯。希望你相信我的钦佩,并接受我崇高的敬意。上帝保佑你。
纪伯伦·哈利勒·纪伯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