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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海宁陈家子”说

  围绕乾隆出生的猜测,最为盛行的还是“狸猫换太子”的说法,认为乾隆皇帝是浙江海宁一个退休官员陈世倌的儿子。清末文人天暇著《清代外史》是较早指出乾隆是海宁“陈家子”的著作。马东玉:《乾隆生母的历史异闻》。书中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雍正用女儿偷换陈家儿子的故事,并认为乾隆了解自己并非满族人。乾隆帝经常在宫中穿戴汉服,还问身边的宠臣自己是否像汉人。

  陈世倌是海宁的盐商,在康熙年间入朝为官,与雍亲王一家常有往来,乾隆朝退休回乡,被称为陈阁老。这一年,恰好雍亲王和陈阁老的两家夫人分别在同年同月同日生产下一女一男。雍亲王让陈家把儿子抱入王府看看。可是,等孩子再送出来时,陈家老小个个目瞪口呆,自家的男婴回家后变成了女婴。被换走的陈家儿子就是后来的乾隆皇帝。陈家一直不敢指出。

  乾隆是海宁陈家儿子的说法流传很广。民间甚至传说乾隆六下江南,目的就是探望亲生父母。其中有四次住在陈阁老的私家园林,就是为了方便探望自己的生身父母。乾隆在海宁期间多次召见陈家子弟,慰勉有加。

  武侠小说家金庸先生也是浙江海宁人。他的第一部武侠小说《书剑恩仇录》便是围绕乾隆身世之谜展开的。金庸在小说中以上面的传说为基础生动地描绘了一场江湖恩怨。

  “海宁陈家子”的传说虽然最为流行,但受到的质疑也最多。正反双方的争论主要集中在四个问题上:

  第一个问题,乾隆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陈世倌为人廉俭纯笃,但能力不济。按照乾隆的说法就是“少而无能”。雍正五年,陈世倌因为督修水利工程迟误而被革职,在家闲居八九年。乾隆即位后,委任他为左副都御史,后历任仓场侍郎、户部左侍郎、左都御史、工部尚书,乾隆六年授文渊阁大学士。升迁虽快,但一旦有违上意,则予严惩。乾隆帝曾不止一次地谴责和处罚陈世倌。

  乾隆十三年十一月,云南巡抚书参赵州知州亏空。按照定例,巡抚参劾属员,应由总督审拟。但内阁却错误地拟为由巡抚审拟。乾隆发现错误,给予了痛斥,命将大学士陈世倌、史贻直交部严查议奏。部议应该革职。乾隆降旨批示说:“陈世倌自补授大学士以来,无参赞之能,多卑琐之节,纶扉重地,实不称职,著照部议革职。”

  乾隆在朝中曾很重地批评陈世倌“卑琐”。此时,他将陈的卑琐行为公开具体化,下谕说:“朕前谓陈世倌多卑琐之节,并非泛论。”他举例说陈是浙江人,因为与山东孔府有交往,便在山东兖州私置田产,“冀分其余润,此岂大臣所为”?乾隆一副痛打落水狗的姿态,命令山东巡抚不准陈世倌居住兖州,将其赶回海宁老家。

  第二个问题,乾隆南巡与看望父母的关系。

  乾隆南巡海宁时,陈已死。陈世倌自乾隆十六年蒙恩复官,二十二年便解任养老。二十三年二月陛辞,还未成行,就在四月病故了。乾隆于十六年一下江南,二十二年再下江南,都没有到海宁。第三次南巡后就不可能再去看望陈世倌了。乾隆的确四次驻跸海宁陈氏家园,但从未召见过陈氏子弟,更谈不上“探望亲生父母”了。

  乾隆到海宁住在陈世倌家的隅园,是为视察海塘工程。浙江海宁是杭州府下的一个小县,设施简陋。陈家私园名叫“隅园”,位于海宁县城的西北角,离陈家住宅实际还有几里路远。陈氏是康、雍、乾三朝大臣,隅园占地有百亩之广,入门水阔云宽,园内有百年古梅,南宋时期的老树,风景宜人。整个园林景色可人,在园中就可以听到海潮的声音。在小海宁城,实在是找不到另外一个比这私家园林更为体面的地方来迎接乾隆皇帝了。因此各方选择让乾隆驻跸此园。

  乾隆在隅园也只是“喜其结构至佳”而已,主要心思还是放在浙东海塘工程上。乾隆入住隅园不久,便赐名为“安澜园”,以志此行在使海水永安其澜。乾隆回京之后,在圆明园也仿造了一个安澜园,而且还写了一篇《安澜园记》,也可以间解证明他在海宁的关心所在。

  第三个问题,雍亲王为什么要抱养汉人之子?

  满清皇室极端重视血统。雍亲王如果要抱养别人之子为己子,并且是抱养汉人之子,这严重违犯了满汉不能过继的法令,更是破坏祖宗血统的大罪。一旦被争夺皇位的政敌发现,雍亲王便会削爵下狱,永世不能翻身。心思细密疑心特重的雍亲王,会在争夺太子之位的风口浪尖走这样的险棋吗?如果一定要抱养他人之子,除了汉人陈家外,难道就没有其他选择吗?

  第四个问题,雍亲王有没有必要抱养他人之子?

  乾隆出生之时,雍亲王仅仅34岁,正是身强力壮之时。仅凭这一点,他就完全有继续生育的可能,没有必要冒险去抱养其他人的孩子。更何况根据皇室族谱可以发现,雍亲王已经有了3个王子。虽然其中两个王子已早殇,但第三个王子弘时已经8岁。在弘历生产前后,还有一个已经怀孕六七个月的王妃(三个月后,弘历就有了个弟弟)。雍亲王已经有了儿子,而且还有怀有身孕的王妃。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完全没有必要冒巨大的风险去抱养汉人之子。

  一一分析这四个问题,我们会发现于情于理,乾隆皇帝是“海宁陈家子”都说不通。与这个流传最广的说法一样,乾隆的出生地猜测和“热河行宫”的故事也都既缺乏证据,又缺乏逻辑说服力。乾隆皇帝之所以会有这么多的身世猜测,可能是因为他表现出来的对汉族文化的喜爱,也可能是盛世容易滋生流言蜚语。笔者倾向于认为乾隆出生高贵,打小就是生活在富贵乡中的王子王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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