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巴嘴巴
中国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亲朋好友,同窗同事,喜庆欢聚,其乐融融。
欧洲人独来独往,独善其身,老子儿子妻子,各花各的票子,各得其乐。
中国老太太有一筐苹果,生怕放坏了,总是从虫蛀摔破的吃起,剜剜切切,结果她吃的大多是最不好的;欧洲老太太有一筐苹果,也怕放坏了,却先从最好的吃起,靓靓丽丽,结果她吃的大多是最好的。
中国退休老爷子说,忙活一辈子,终于攒够买房子的钱了——他住了一辈子又小又破的旧房子;欧洲退休老爷子说,忙碌一辈子,终于把债务还清了——他住了一辈子豪华舒适的洋楼别墅。
欧洲人在思维方式、生活方式、人生观、价值观、道德观、伦理观等许多方面与我们有许多不同,这除了历史渊源和地域差异,在很大程度上,还与他们的教育有关。
巴黎。绿茵茵的草坪。一对年轻夫妇坐在那儿小憩,他们不满周岁的儿子则爬在草地上玩耍。突然,小男孩儿抓起一把泥沙塞进嘴巴。中国留学生妈妈吓得尖声叫了起来。孩子的法国爸爸却若无其事地说:没事儿,他一会儿就会吐出来。孩子果然很快就吐出了泥沙。法国爸爸说:这下,你不用教他,他一辈子都会记着这东西不能吃。
这就是欧洲式的教育。
欧洲人不是喋喋不休地教育孩子应该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而是从小就培养孩子养成独立观察、独立思考、独立生活、独立工作的能力和习性,当然也养成了欧洲人的冷漠与人情淡薄。
一个普通的法国家庭。客厅。放学后的孩子在那儿玩篮球。突然,篮球把一个花瓶打落在地板上,摔掉一大块瓷片。那是祖传的中国古董,价值不菲。孩子吓坏了,慌忙把碎片用胶水粘起来,把花瓶放回原处。孩子的母亲发现后问:是不是你打碎了花瓶?怕挨打的孩子撒谎说:一只野猫从窗口跳进来,在客厅里上窜下跳,最后碰摔了花瓶。就寝前,母亲让孩子到书房里去。孩子胆战心惊,以为难逃一劫。母亲却从一个精致的盒子里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孩子:“宝贝,这是奖给你的,你用丰富的想象力创造出一只会开窗的野猫,你以后很可能写出悬念迭出的侦探小说。”接着又拿出第二块:“这块也是奖给你的,你的修复能力很了不起,如果用强力胶水,再师从专业艺术家学习,你很可能成为修复古董的艺术家。”母亲拿出最后一块巧克力:“这块代表我对你深深的歉意,作为母亲,我不应该把花瓶放在那么容易摔碎的地方,希望你没有被砸着或吓着。晚安,宝贝。”
结果大家都应猜得着,那孩子不一定成为侦探小说家或修复古董的艺术家,但他一辈子再没有说过谎话。
把惩罚变为奖赏,把一吨火辣辣的暴打变为一阵温情脉脉的启发,这也是欧洲的教育方式之一。
欧洲人在对待子女问题上,也相互攀比。但他们攀比的,不是给子女留下多少遗产,而是子女学会了什么本事。
欧洲的学校教育,也与我们高强度的灌入法不同。
德国的小学生早8点入校,下午1点放学。在学校他们只上4节课,扣除老师在每节课里花去三分之一的时间评点作业,学生们真正听课的时间加起来也就2个小时。放学后也很少布置家庭作业,老师把更多的时间留给学生自己去学感兴趣的东西,观察感兴趣的事物,思考感兴趣的问题。
许多学校经常安排野营、郊游、参观、实习等活动。通过各种丰富多彩而又趣味十足的课外活动,引导学生在宽松和谐的氛围中感悟人类文明和科技创造的快乐,在大自然、在社会生活的感知与体验中,激发学生的思维灵感和创造潜能,使每个学生的自主意识、独立人格得到良好的发展和挥洒。
欧洲国家对教师的要求极严。法国有专门培养教师的师范学院,实行全国范围的统一考试,应试者必须具有大学本科毕业文凭。德国的教师从不同大学选择,但必须参加国家统考,还要再经过两年见习期才能成为正式教师。德国教师享受公务员待遇,但教师的业务考核、职业道德考核、教学业绩考核十分严格。一旦考核不合格,即刻就被取消教师资格,永不录用。
欧洲的基础教育居世界前列,多数国家实行中学义务教育,有的到大学的费用也全部由国家承担,推行全民教育及终身教育制。学前教育一般不带强迫性,幼稚园大多由教会、工商业团体等社会机构和民间组织设立管理。
欧洲最有特色的是职业教育。
职业教育在欧洲得到特别的重视,这也是欧洲国家尤其是德国、瑞士、法国在机械制造、精密仪器、航空航天等领域领先世界的秘密武器。
德国中学生毕业后,一部分升入大学,相当一部分则同相关企业签订培训合同,再到相关职业学校就读。这种在学校是学生、在企业是学徒工的“双元制”职业教育模式,把教育和社会需求直接链接起来,既能减少培训费用,又可标定教育目标,学生学习、培训结束后很快就能成为企业的熟练工人,成为实用型技术人才。
法国有专门的职业教育部,以国家法律的形式把职业继续教育确定为国民的义务和权利,并明晰了参加培训的人员、经费、时间和机构。
瑞士曾培养出16位诺贝尔奖得主,而70%的中学生毕业后就走上了职业学校、学艺创业的途径。瑞士普遍形成了这样的社会共识:一个国家不能只培养科学尖子,还要注重培养职业技术尖子。瑞士75%的老板曾就读于职业学校,瑞士最大的银行——联合银行的大老板施图德尔就出身于职业学校。
相比之下,我国的基础教育很不均衡。职业教育发展缓慢,教育与需求常常脱节,而且原先一些培养职业人才的学校如师范、煤炭、电力、农机、水利、林业等专科学校逐渐被冷落,出现边缘化倾向。
高等教育不在提高教育质量上下工夫,而是一窝蜂地大搞专升本,或者把不同类型的大学拉郎配,似乎只有大学才是培养人才的孵化器,而大学也似乎越大、涵盖学科越多才算一流大学。前几年更提出了“教育产业化”的错误口号,几乎把教育引向歧途。
许多家长望子成龙,认为只有考上大学特别是重点大学才有算抱定了人生的敲门砖,职业专科学校则统统被视为庶出。
学生就业的政策法规、社会用人的观念和风气也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
这就造成了我国人才结构不合理的现状。
一方面,是本科以上学历的毕业生动用所有智慧和资源往国家机关里挤而挤不进去,造成人才浪费;另一方面,是企业急需的大量实用型人才特别是职业技术尖子又严重短缺,稀如凤毛麟角。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国的教育特别是职业教育,应该借鉴欧洲成功的经验。
当然,欧洲教育也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一是义务教育学制从8年到12年不等。
二是大学学制3年、4年到5年、7年的都有。欧洲许多国家不设本科学位,其第一学位就相当于硕士学位。
三是高等教育投入不足,教育质量下降,名校越来越少。
大学起源于欧洲,最早的巴黎大学已有1000多年的高龄。但20世纪以来,高等教育的王冠却拱手让给了美国。在近几年公认的50所世界名牌大学中,美国有35所,而欧洲3300所大学却只有牛津、剑桥、伦敦大学和荷兰乌德勒支大学榜上有名。
欧洲90年代以来大学毕业生获得的博士学位,75%是由美国授予的,而且有40万多高级学者、专家、研究人员长期滞留美国。
这种状况引起了欧盟国家的高度重视。
20世纪90年代后期,欧洲大地逐步展开了各国高等教育体制趋同的联合行动,旨在2010年前建成“欧洲高等教育圈”。其主要目标是各国的高等教育要有趋同性、可比性、相容性和透明性,要在教育体制、学分、学位等方面实现国际通用的一体化,以利于它在欧洲、在全球的交流与合作,以利于学生和人才的跨国流动,增强国际竞争力。这必将是一场巨大而深刻的教育变革,而这种眼光和魄力是值得赞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