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维图得到细作报告,昨夜神人袭了三陇军队。心里大喜,与几个头人和乃怀们商议后,把早已准备好的劝降书派十个昆憨送去,这边只擂鼓呐喊,震得三陇军队丢盔弃甲、元气大伤。午时三刻,三陇三个首领,同意投降,解散了军队,跟着十昆憨来到南岸向召维图谢罪。召维图按国王的旨意,宽佑了他们,让他们各自返回领地。
苏纳他们三人自去通知族人返回。静闲与段香儿见战争结束,心里也非常高兴,一直远远地跟着部队回勐龙。只是召维图心里一直不明白是谁人断了三陇的帅旗,烧了他们的营帐。而下面的头人都吹嘘是神人助他,心里不免有些飘飘然,若真得神人相助,自当祭奠神仙,就决定在勐龙设坛祭奠。
静闲见召维图军队回到勐龙后,论功行赏,饮酒狂欢三天三夜,然后才散。然而召维图并没有派人来寻找真正的功臣,静闲便觉得这召维图有不明的地方,认为应离开这块土地与段香儿就在他们那日和苏纳三人埋伏的地点搭个茅屋居住。可段香儿却是满心欢喜地期侍与娥兰相见,但由于发生战争,召维图又将家人转移出去,现在还未派人去迎接回来,因而静闲和段香儿就一直在景兰佛寺。但景兰佛寺是全境佛爷、僧尼集会的场所,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在此借居。而静闲以无相法师弟子的身份,与住持光召佛爷一起入定参禅,深得光召佛爷青睐,方能在此借居,而段香儿每日晚上却只能在寺外的一个小寨里借宿。
这日傍晚,静闲正从寺里送段香儿出来,却见许多人在寺外跪拜。人们提着供品前来献佛,以感谢佛陀保佑战争的结束。当苏纳看见静闲和段香儿站在寺院门前时,突然大声喊道:“火神来了,大力神来了,保佑我们吧!”这时人群中有那日在丛林里见过静闲的人都齐声念道:“活佛啊,活佛啊!”顷刻,满街的人都扑在地上叩头。静闲见状只得退回寺庙,光召佛爷闻讯赶来,得知是静闲用法力平息了战争,更是非常钦佩。亲自为静闲设坛焚香,而且又奏请召法龙真憨给静闲加以赏赐。哪知此事也惊动了召维图,第二天清晨,他急忙派人来接静闲。静闲本不打算去,但段香儿却劝静闲一定要去。
静闲只得和段香儿来到勐龙大寨,这勐龙大寨是当时帕雅真时代发展较快的一个部落的居住地,它依山而建,地势易守难攻,而且将两个古寨曼景法寨和曼飞龙寨逐渐连成一片,共同饮用一江水。静闲和段香儿还未进入寨门,便听到了欢快的芦笙吹奏的迎宾典,远远看见召维图首领带着一些头人在寨门口恭迎。静闲和段香儿加快速度,在寨门外忙下马来,快步走到寨门,随召维图首领进入大寨。
召维图首领坐在一张大虎皮的床上,墙上挂了一头猛狮的图腾。静闲和段香儿自在右边下首座床上坐着,床前都摆放着三大钵野味和一大碗酒。其他头人在左面座床上坐,召维图举着酒碗说:“我召维图何德何能,得此活佛相助,我们大喝一碗,感谢我佛慈悲。”说完把一碗米酒干了。静闲却非常犯难,还是段香儿出来解围说:“召维图首领,各位头人,我替他喝了。”召维图看在眼里,也不便说,其中一个叫兴哈的头人却站起来问段香儿道:“你凭什么?”段香儿灵机一转说:“我是娥兰公主的义姐,这是我的表兄。”召维图一听,眼睛一亮,想娥兰在什么地方有个义姐,但马上接过话来说:“这次战争胜利,全仗娥兰义姐带活佛来相助,她当然有资格代喝此酒。”段香儿见召维图首领如此机智,便又当众大声说:“这次战争结束,全靠召维图首领指挥、用兵、安排有方。”段香儿说完又端起酒说:“来,我们共敬召维图首领一碗。”众头人齐声附和。召维图听了非常高兴,喝完了酒就说:“就是大家团结一心,共同努力取得的。来,我敬各位一碗。”且说这酒过三碗后,众头人想召维图首领有如此勇猛之将,一个人可以独战一军,胆魄武功定是一流,也为勐龙帐邦今后不再惧怕战争而欣慰。而召维图见静闲有如此神功,如果能让他永久为我所用,岂不威震一方,金殿国再也没人敢不服。心想,这静闲千万不要让召法龙真憨召去了。他眼睛一直把段香儿和静闲看过来看过去,但愿两人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侣就好了。哎,如果把娥兰许配给他,那不就保险了吗?想到此,口里立即叫了声道:“叫娥兰公主来见。”段香儿一听,心想娥兰回来了,非常高兴地站起来问:“娥兰回来了?”召维图点点头。不一会儿娥兰公主就在两个侍女的护拥下来到了大厅。段香儿见娥兰还在大厅门口时,就从座床上下来,快步到娥兰跟前,两人一见,相互拥抱,都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娥兰领着段香儿来到自己的竹楼,竹楼共有三层。娥兰一层一层给段香儿介绍。到了顶楼,还喋喋不休地说着。此时,侍女在茶几上摆上香茶、果点。娥兰道:“你还是这么爽性,突然就出现在我的眼前,我还以为是在梦中。”段香儿说:“我早就想来看你,那日在洱海边你被接走后,我是多么狐独,我发誓一定还要见着你。”娥兰说:“我回来后特别想你,那日我被侍卫护送出去时,我就要求他们把我送到大理去,但通往大理的路都被三陇的军队封锁了。我们准备向南到勐泰去避难,但没走几日,就得到消息说战争结束了。我们胜利了,昨日我们才赶回来。刚才听说是你带神兵来帮助了我们,也不知你从大理带来了多少军队?”段香儿听后,哈哈一笑说:“哪有什么大理的军队,无非带来一个万人敌。”娥兰一怔道:“万人敌,这么多军队?”段香儿道:“其实只有一个人。”娥兰说:“一个人就能打败了三陇的军队?”段香儿点头说:“是,你想见他么?”娥兰说:“当然啦,他是我们的保护神。是你的侍卫还是?”段香儿脸上一红说:“是……”娥兰道:“我知道了,是你的夫君。你出嫁了?”段香儿说:“没有。”娥兰反问:“没有,你就单独跟男人一路来到这里,是私奔吧?”段香儿说:“一言难尽。”娥兰说:“我去安排一个竹楼给你两个住。”段香儿道:“你不欢迎我住这里么?”娥兰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可是你的那个万人敌愿意吗?”段香儿道:“我们只是一起浪迹江湖,还没有……”娥兰说:“你喜欢他么?”段香儿点点头。“那为何不让他娶了你,他不愿意吗?”段香儿道:“不是。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娥兰说:“有再大的事,还是要娶妻生子。不如你们就在此成了亲,我让爹给你们做主。”段香儿非常感激地望着娥兰,但还是摇摇头说:“谢谢了,只是现在不是时候。”段香儿说后叹了一声道:“不知你定婚没有?”娥兰说:“我没有想法,一切由爹爹做主,不像大理国可以到剑川去对歌。”段香儿道:“你平日都不出此楼么?”娥兰说:“要。只是后面跟一大群人,但不能走远了。不像你这样,想走哪里就去了。”段香儿说:“还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无忧无虑,还一天到中流击水。”娥兰见侍女走进屋来,知有事禀报就问:“有什么事,你说吧。”侍女道:“禀公主,首领老爷让您照顾好义姐,就让义姐与你同住。”段香儿道:“首领说公子住哪里?”侍女说:“首领老爷自有安排。”娥兰说:“看看看,舍不得了吧,还是我去给你们安排。”段香儿道:“没什么,我就住此了。”两人一夜都有说不完的话,要到五更了,才慢慢睡去。
静闲昨夜被头人们轮番的敬酒,但都一一避过,可以想象多么艰难,直喝得有几个头人被人抬出官寨大楼后,召维图才叫散了席。静闲也是丑时才被侍女带到官寨大楼紧邻的五角竹楼睡觉。
清晨的阳光照射着所有寨楼,绮丽的风光,迷人的景色,淡黄色的金桂花散发出阵阵的芬芳。召维图一早起来,听见细作来报,召法龙真憨要接见他和静闲,心里便有些焦虑,生怕这块肥肉被国王捞了去。一直在卧室苦思冥想,突然生出一个计来,忙传人把静闲带到自己小客厅来。召维图走到客厅里正喝着茶,静闲就被引进来了。召维图忙说:“请坐。”静闲道:“谢谢。”然后就坐了下来。召维图说:“非常感谢你给我们带来帮助。”静闲说:“首领言重了。”召维图道:“来,快吃早点。”静闲见条桌上摆满食物非常丰盛,便吃了起来。召维图说:“你家里都有什么人?”静闲回答:“我家已没有人。”召维图问:“你是大理国的?”静闲说:“我是大宋重庆府人。”召维图道:“大宋?怎么会来到这里?”静闲道:“我被奸人所害。”召维图说:“以你这种神功,也怕他奸人?”静闲道:“当时我功力不行,现在也才练了几层。”召维图道:“才几层,就这么大威力。”静闲很想说这是大理皇上所赐,但又怕一时说不清楚,只得一个劲地吃着食物。召维图说:“我有个想法,也不知我有无此福分。”静闲说:“首领请说,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召维图忙说:“办得到,你肯定办得到。”静闲说:“请说吧。”召维图道:“你不知道,我这个勐龙帐邦,人口众多,猪肥牛壮,五谷丰登,但我有一个遗憾,就是,唉……”召维图说到此,居然流下泪来,而且还非常伤心。静闲见此,也为之一怔。不知他要说什么,便一直追问道,但召维图却始终没有说出,只一会儿抹泪,一会儿擦脸的。歇了会儿,召维图说:“快去请公主来。”静闲一听,心里已猜着了几分,便欲站起身来告辞出去。召维图用眼看了下静闲,然后又继续地用面巾擦着眼睛说:“我老了,将来都是年轻人的。”静闲说:“首领正在壮年时期,不必如此悲伤。”召维图说:“勐泐这个地区,这些年来,战争不断,从十多年前,帕雅真平息了各部落的战乱,虽统一了版纳各部,成立了金殿国,得到了大理皇帝和大宋皇帝的认可。但局部的战争还是时有发生。就说这次吧,假若不是你出手相助,也许我们还在南阿河两岸征战,想想都非常恐怖。这个地区不仅是部落相互交战,也有其他如汉人、回人等也有可能杀来。我们一天念佛,却还是有不怕报应的人来兴风作浪。感谢佛的伟大,每一次我们都在佛的保佑下取得了胜利。你信佛么?”静闲说:“我有个恩师就是大和尚。”召维图问:“那你还有许多师傅?”静闲一时答不上来,只默默地点头说:“是。”召信图想其武功已是了得,肯定师傅是更了得:“你师傅也来大理了?”静闲说:“我恩师已经遇害,我还未报此大仇。”召维图说:“那你的敌人很凶狠?”静闲说:“非常狡猾,而且与各方勾结。”召维图听后,又问一句:“那势力很大了?有很多人马?”静闲说:“并非用人马多少来说,而是他太狡猾,把人们都蒙在鼓里。”召维图说:“难道他就没有破绽,没有死穴。你想过他的破绽和死穴么?”静闲听后,虽然茅塞顿开,但却叹口气说:“我从来没有去想这方面的事。”召维图说:“你那敌人是什么样的人?”静闲道:“他是叛徒,欺师灭祖,勾结官司府毁了道观。”召维图问:“你是道士?怎么又有和尚师傅。”召维图问时,又自己思来,想这小子弃道学佛,导致佛道两家不和,便也不深问,只说道:“学佛好,你也不要去想什么报仇了,只在此修行,我给你介绍活佛、高僧来指导。”静闲听后,虽然觉得召维图没有过细来了解自己的遭遇,但对他怜爱的表情,非常感动。静闲想起先前召维图有话给自己说,就再一次问道:“首领有什么事请吩咐,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召维图先前确实有想法,但此时觉得静闲的背景有些复杂,而且不宜直接给静闲说起,故而说:“待以后再说吧,望你到时不要推辞。”静闲脑海虽是一团雾水,但仍然还是期待召维图早点把事情说明。
这时,娥兰与段香儿已来到厅外。丫鬟进来通报后,娥兰与段香儿进来请安,召维图对娥兰说:“你陪他俩在领地内游玩,我已着格克晒管家去安排一切,到各头人寨里观观光。”静闲与段香儿对了望一下,然后向召维图称谢。召维图见段香儿已穿上傣家服装,与自己女儿娥兰一样光彩照人,就对静闲说:“不喜欢昨日送去的服饰?”静闲被此一问,才想起昨夜睡觉前,卧室里送来了三个藤条大箱的衣物,但自己看也没看一下,一早就被人引到这里,便说:“我这就去换上。”召维图见他们三人出去后,对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个贴身侍卫说:“你派几个昆憨,先在每个寨检查环境,确保公主他们安全。”这个贴身侍卫叫苏憨,四十多岁,一直跟随召维图多年,把公主娥兰看成自己的女儿,而且当年就是他的老婆当娥兰的奶娘,并把娥兰弄丢。因而多年来,他非常自责。好在后来已在大理段府找到了娥兰,就发誓今后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她。听到首领如此说,便说:“我这就去办。我请求由我亲自带队。”召维图知道苏憨的心思,毕竟战争才结束,这样做会更安全。苏憨自从昨天见到静闲后,就非常仰慕和敬佩,从内心里喜欢这个年轻人,也想在这次出行中能够让他们更舒畅。因而见召维图同意后,就先行出去准备了。
静闲在竹楼内,沐浴熏香后,换上了傣家装束,但仍然不像是傣家人。段香儿和娥兰看了都暗暗发笑。还是一个女侍将静闲的头发重新梳过,包上头巾,才有了一点傣族的感觉。当天,娥兰和段香儿,共同坐在有大伞盖的白象上。静闲也单独坐在大象身上的座椅上,在前后侍卫的护拥下,开始了旅程。
远古的勐龙,到处长满森林,坝子中间有一个大湖,湖面非常辽阔,微风掀浪,清波撞岸,坝子长满了芦苇和树木。传说迦叶佛曾来到此地,用河水洗手,顺手摸了身边的大石头,至今还留下了佛手印。这湖经他点化后流入澜沧江,取名南阿河。而今勐龙有十多个大寨,方圆在金殿国是较大的。如果要游历一圈,至少需一个月。段香儿问娥兰道:“你家领地里也发生战争么?”娥兰回答:“这个不会,各寨头人非常服从我爹指挥。”这段香儿如何有此一问,因她看见前后这么多侍卫护送,俨然要打仗一般。一行人有五十多个,浩浩荡荡逶迤而行,走到晌午,才来到兴哈头人的官寨。
见没有一个人在路口迎接,苏憨在前面用马鞭向身边的一个侍卫斥责道:“你先前怎么来通报的,兴哈头人怎不亲自来接公主?”侍卫见状,慌忙奔马而去,心想自己快马在一个时辰前已通知,怎地会出现这种情况。便一口气奔驰到官寨门口,只见里面笙歌喧天,热闹非凡,但门前却站了几个侍卫守着,大声呼喊兴哈头人的名字。一会儿兴哈头人的管家佤簦跑了出来,问清情况后,把侍卫接进寨后就去通报。可兴哈头人却始终没有出来,这侍卫一生气,正要挥刀来砍寨旗,却被守寨的侍卫挡住,佤簦管家见势不妙,忙出言道:“兴哈头人正在迎接召法龙真憨的三王子雨罕冷殿下,现在不能分身来迎娥兰公主。待我去迎了公主来恕罪。”这侍卫一听道:“既然是王子在此,为何先前不说。”佤簦管家道:“王子一行也是适才突然莅临。我们还以为是公主到来,而在路口迎接来的却是三殿下。兴哈老爷还正怪我们办事不细心,说是把王子说成了公主,险些把内眷安排来陪侍。”这佤簦管家又对身旁的人说:“赶快另置大厅,且请兴哈夫人去厅内恭候公主。”说完与侍卫奔驰来接。
苏憨见佤簦管家向娥兰公主禀明一切后,一直不说话,眼里只愤愤地盯着佤簦管家。娥兰见状,对段香儿说:“我们换个寨子吧,难得与他们发生麻烦。”段香儿道:“一切听你安排。”苏憨见状,把马鞭一挥说:“启驾。”这佤簦管家见此,知道公主已经生气。忙上马道:“公主息怒,公主息怒。若是不到敝寨去别的官寨,要走四五个时辰,莫累伤了公主凤体。”段香儿一听,轻声对娥兰说:“真要走吗?”娥兰道:“为了安全考虑,可以不走了,有时候会碰到熊罴虎豹。”段香儿说:“那就不走了。”佤簦管家见公主有点迟疑就说:“我们刚才又准备了一切,且请公主恕罪,就在敝寨住下吧。”娥兰说:“那前边带路。”佤簦管家一听,高兴起来,自在路边,伴引着他们一行来到寨内,又直奔一个竹楼大厅。
兴哈夫人及其丫鬟,早已恭候在大厅门首,见娥兰公主一行贵宾进入后,方才进厅来。苏憨自是站在娥兰公主座床的右侧,娥兰的贴身丫鬟本丽伫立在左侧应侍。段香儿和静闲见娥兰在主座床上坐了,两人也自在兴哈夫人的下首坐下。佤簦管家见大家坐定后,示意兴哈夫人首先举起酒来陪罪。兴哈夫人忙道:“尊贵的娥兰公主,您的到来如春风沐浴山寨,阳光温暖心头。一碗水酒,深表敬意。”说完后,喝了一碗。娥兰只是小口喝了一下。兴哈夫人又端起一碗酒说:“各位嘉宾,尊贵的使者,我以傣家的礼仪敬大家。多咯、水、水水水水、水!”静闲不懂此意,但听到兴哈夫人说到多咯时,在厅内的所有人,包括段香儿都跟着念水、水水水水、水!却不知什么意思,然后见管家、段香儿、兴哈夫人都把碗里的酒一干而尽。想他们喝酒的氛围是多么的欢快,已然把先前的不快全部抛去。兴哈头人的两个女儿也进来举碗敬酒,二夫人进来敬酒后,就带着两个女儿退出。三人出去后,各拿着娥兰公主的赏赐欢喜不已。
这时段香儿也站起来,礼节性地敬了兴哈夫人和管家的酒。忽然听得人报道:“兴哈头人到。”大家连忙坐下,见兴哈竟是昨晚质问她代酒的那个头人,心里难免有些不高兴。哪知这兴哈进来后,满身酒气,在厅下向娥兰公主请了安。然后说:“恕有失远迎之罪,还斗胆请公主移驾,与三殿下举碗酒。”娥兰一听,有些犯难,按礼节,自己应该去敬酒,但自己与他从未见过面,并不认识,没什么可说的。这时苏憨对兴哈头人说:“我去代娥兰公主敬三殿下的酒,若三殿下要赐酒给公主,我也代劳了。”兴哈头人一看是苏憨。忙说:“我的老弟,你能代表公主,我都能代表召维图道领了。这三殿下的性格你是知道的,每日游山玩水,哪有心思经营自己的食邑。作为一个召勐,应该治理好自己的东西南北,但他却一天到晚在别人的土地上游走。”静闲听了此言,认为这三殿下可能是个游手好闲之徒,如果不去见上一面,定然下不了台。心想,不如我陪娥兰公主过去,如他不怀好意,暗地里施点手脚,他定然不知。也许吃了苦头后,可能会罢手。于是对娥兰说:“我陪公主过去。”段香儿说:“你又不会喝酒。”静闲道:“过去是敬酒,不是喝酒。”苏憨听见静闲如此说,虽然觉得好笑,但相信静闲肯定有办法搞定三殿下。就说:“我在此保护义姐。”说着对段香儿微微一点头。兴哈头人道:“且请公主赏个光吧。”这娥兰此时把静闲看了一眼,却不禁心跳过速。此时听得兴哈头人说话,才回答说:“前面带路。”
静闲陪着娥兰走在兴哈的身后,前后自是兴哈的侍卫。静闲不时侧脸过来看一下娥兰公主,以警觉安全。但每次都看见娥兰非常专注地在望着自己。想她要不是侍女一直扶着,早就该摔跤。
不一会儿,来到了官寨的大厅。只见三殿下依然是在主座床坐着,年约四十岁,几个随从侍卫均在下首床上坐着。三殿下看着娥兰公主若仙女般进来,眼睛完全发直了,忙用手揉了又揉。却听娥兰说:“参见三王子殿下。”雨罕冷道:“免礼免礼,看座。”眼睛一直上下打量着娥兰。丫鬟从兴哈头人手上接过酒碗送给娥兰。娥兰道:“今日有幸一睹王子风采,小女子举酒相敬了。”雨罕冷一手把酒端着,一手指着娥兰说:“喝、喝。我们一起喝十碗。”娥兰一听,心里一颤:“殿下以一当十,小女子甘愿奉陪。”雨罕冷说:“对对对,我以一当十,我喝一你喝十。”娥兰说:“错,我喝一你喝十。”雨罕冷说:“快给她倒十碗酒,我喝一碗。”静闲见这殿下故意颠倒说法,但也不便插话,只轻轻地对娥兰说:“你端两碗酒上去,我跟在你身后。”哪知娥兰端起酒时,那雨罕冷见娥兰要走拢来敬自己酒,以为娥兰有心于他。便喜不自禁,站起迈步来拉娥兰。却见静闲跟在身后,便用手一指。下边的四个侍卫从两边站起,均拔出刀要隔开静闲。静闲见状,忙说:“三殿下站不稳了,快扶住,说时用指点了两脚的穴。只见雨罕冷像触电一样,把手中木碗一丢,扑通跪倒在地。四个侍卫忙奔过去扶在座床上坐着,但见他神志清醒,又不像中了毒药,只是非常奇怪怎么站不起来。一时厅内的人都慌乱起来,兴哈忙叫快拿甜水来。”娥兰知是静闲动了手脚,却见静闲又没有挨近他身。心里正狐疑,听静闲悄悄说:“公主请回吧,一会儿三殿下头会晕过去的。”娥兰分明看着雨罕冷在东张西望,双手又在摸着发胀的双脚。静闲接过娥兰手上的酒碗放在条桌上时,又点了雨罕冷头上的穴。只见他双眼一闭,一头倒了下来。众侍卫忙护着他在床上平躺,静闲和娥兰也自回。哪知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雨罕冷的侍卫大喊:“都不许走。三殿下如果不幸,你们都得死。”兴哈和厅内的人吓得不知所措。静闲转身对四个侍卫说:“他是喝酒醉了,明儿就醒过来了。若你们要他现在就醒,拿些清水来灌,吐了也就醒过来了。”其中一个侍卫说:“不对,三殿下喝五坛酒也不醉,今天最多才喝一坛,怎会醉?定是你们下了药。”静闲说:“你说哪些食物下了药,自端来兴哈头人吃,看他敢不敢吃。”静闲因怕喝酒就说让兴哈头人来吃食物。那知兴哈头人还以为娥兰公主抱怨没有到寨外迎接,而受到怠慢,着人下毒来惩罚自己,哪里敢去吃食物,只站在厅中,竟然没有言语。这四个侍卫见状,把刀一横,向兴哈头人扑来。此时,兴哈头人的侍卫也迎上去,眼看一场血拼就要开始。
雨罕冷的侍卫见兴哈头人的侍卫多,也不敢动手了。静闲此时也疑惑起来,心想兴哈头人真的在食物里放了毒?否则怎么不敢来吃。娥兰也把静闲望着,也不知怎么办,双方僵持起来。
且说兴哈夫人闻讯说三殿下被毒死,也从外面赶了来。见三殿下横躺在床上,心里也是惊恐万分。大家剑拔孥张,一触即发,不知如何是好。段香儿在兴哈夫人身后,用眼望了静闲,见静闲一副莫明其妙的感觉。想这兴哈决不敢在食物里下毒害三殿下,否则也用不着请进寨来。若要下手,只在寨外寻个所在杀了,将众人埋掉,倒是神不知鬼不觉。因此,挺步向前说:“你们兴许误会了。这上好食物,哪来毒药,若要害殿下,难道会放了你们几个侍卫?”三殿下的侍卫听了也觉得对,且听段香儿又说:“我们这里有个郎中兴许会让三殿下苏醒过来。”大伙一听,齐声问:“是谁?”段香儿把手一指静闲说:“你去看看,兴许能治好。”静闲想,如果过去单给他解了穴,众人肯定知道是自己使了手脚,不如按自己先前说的那样,便说:“快打些清水来,再拿个大盆来接水。”然后着两个侍卫把雨罕冷扶住,仍然保持跪姿,只是头仰起,一瓢一瓢地将清水往雨罕冷的口里灌,然后静闲装着两手一前一后给他抚摸身体时,后手在背上解了穴。只听他一声惊叫,口中酒水和少许食物喷薄而出。吐了一会儿,然后口里轻轻地哼着。众人一看,心里有些安慰,但静闲却没给他解腿上的穴位。雨罕冷慢慢又清醒过来,把眼向周围看着,但脚还是发胀站不起来。静闲先前听兴哈头人说雨罕冷游手好闲,故对众人说:“殿下可能是长期在外游走,长期坐骑,让坐姿伤了筋骨,又受些风寒。好在喝了酒,否则非生一场大病不可。”雨罕冷听后吓了一跳说:“我这脚还能站起来吗?”静闲说:“能,只是今后要注意,不要在外受风寒,今晚用热水洗烫,好好地睡一觉,什么也不要去做,明天自会好的。”雨罕冷轻轻问静闲道:“侍女陪也不行吗?”静闲想这人却真怪,此时还有这个想法,索性狠狠地吓唬他一下道:“就是这个脚好了后,百日内不得近女色,否则提前一天,恐少活十年。如果不注意,暴毙而亡。”这雨罕冷听后,身上虚汗直流,但眼睛还是不自觉地转过去,把娥兰公主看了看,心里不甘得很。而娥兰的眼光却不自觉地望着静闲,而且也有些发呆。苏憨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也不说话,不时也拿眼睛瞟一眼段香儿。众人见静闲直起身来,对大家说:“我们走了吧。”兴哈头人夫妇两人都用感激的眼光看着静闲。
静闲和苏憨送娥兰、段香儿在一幢二层的竹楼上休息后,静闲和苏憨自在一层安歇。这栋竹楼是专门来接待贵宾的,只是比雨罕冷住的那栋要小一些。本来静闲可以住在楼上隔厅对面的卧室,但想到她俩的安全,就在一层的楼梯口把关。如有人要上楼,必然经过静闲的床位。因为静闲刚才在修理雨罕冷时,知道这人不是一个省油的灯。静闲自是打坐习功,直到三更,才躺下休息。
这一夜,倒也非常安静,只是娥兰却彻夜难眠,没想这眼睛一闭,怎么全都是静闲的模样,睁眼看着段香儿,只觉得自己好羞耻。但内心里却总是想着他,不能自拔,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实际上娥兰这些年的经历,已让自己有些保守。从一个丫鬟突然变成一个公主,虽非像大宋、大理的公主那样显贵,也没有金殿国公主那样尊荣,但至少是在召勐的领地里,同受各寨头人和大众的尊敬。因而从大理回到勐龙,虽对侍卫侍女都很友善,但也懂得尊卑。此时,她觉得这种情感只是一个过程,而不是目的。但又认为静闲无意识的帅气却强有力地缠绕着自己,甚至让自己有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她只得寻找自己的理性来压制感知,她生害怕突然把持不住自己,不自觉地爆发原始冲动,将会让自己的一生都与段香儿的这个万人敌在空想中活着。为此,这一夜让娥兰感到是有生以来最难熬的时刻。直到楼外金鸡报晓之时,虽一夜未眠,她居然都没有一丝倦意。她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让室外的侍女服侍洗漱和梳头,又用镜子照了自己苍白的脸蛋,只得淡淡地施了点姻脂。又怕惊醒了段香儿,由侍女陪着,轻轻地下楼来。却见静闲和衣而卧在楼梯口的床位上,要下楼去,只得先踏上他睡的席子上。怕打扰静闲休息,只呆呆地站在楼梯上向下望着他熟睡的脸庞,心里却有一种莫明的冲动。这时侍女轻轻问:“还下去吗?”娥兰摇摇头退上楼来,见段香儿还在睡觉,自己在阁楼的长窗户前,望着远方美丽的朝霞,那奔腾远去的马儿,还有青山,还有绿水……
从勐龙出来已经五天了,娥兰陪着段香儿和静闲祭拜了传说佛祖释迦牟尼讲经的笋塔。这日三人在曼飞龙寨住宿,在客厅吃过晚饭,听见大理国的使臣到了金殿国,段香儿和静闲心里不免一惊。她特别害怕是表哥高科智派人追来,心理一直闷闷不乐,也无心饮食。娥兰也是心事重重,也预感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见段香儿不语,也就把自己的想法对她说:“这次回去,我向爹请示,我们到勐傣去,听说那里有大海,浩瀚无边。如果那里不错,你和万人敌建立个大寨,我也和你们一起住。”段香儿听此言,忽然觉得有问题,就问道:“为什么?”娥兰说:“这几天我在想个事情,我怕回勐龙后,那三殿下要来纠缠我。爹爹是他家大臣,哪敢不听。这大理国的使臣一来,召法龙真憨必定要让爹爹去安排。到时各勐首领和召法龙真憨的四个王子都要去参见。若三王子借机向爹爹提亲,我就……”说到此,显得非常忧伤。静闲说:“这三王子的事不可怕,我去把他的穴位再点一下,他就没有想法了。倒是大理国的使臣来此,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三人在客厅内谈话,苏憨自在门外警戒,听他们说的事情,觉得有必要给召维图首领报告,便很细心听着。段香儿说:“难道皇上与舅公又起祸端,我们不如明天往勐龙返回,去等候消息。”娥兰道:“大理国皇上与丞相不和,金殿国各勐都知道,去年三月节我爹回来说,皇上接见时,丞相就不来。丞相出席时,皇上也不在。大家怕生祸端,纳贡参拜后,迅速回到自己的地方。”静闲说:“仔细想来可能是别的事。”段香儿道:“为什么?”静闲说:“皇上在金刚城悟道,有你爷爷陪着,而他是个谋划全局的人。皇上又慈悲,怎么舍得你爹在高府为质受伤害。”段香儿道:“如果舅公觉得要谋逆才能更稳固,这就很难办了。”娥兰问:“你们来时,他们的情况怎样?”段香儿说:“我也是怕表哥强娶我,与家人不辞而别到你这里来的。”于是把在剑川行宫的事向娥兰说了。娥兰听后非常同情,想两个都是相同的遭遇,而不同的是,段香儿有相爱的人,而自己却只有单相思的感觉。想到此,不自觉地又看了一眼静闲。
这苏憨在外面听了段香儿的话,心里居然闪亮着一个希望。觉得可以让段香儿回大理与她表哥成亲,让静闲在此娶了娥兰公主。主意已定,心里感到非常舒畅,不自觉地吹起曲调来。娥兰一听,突然想起外面有人。忙叫道:“苏憨大叔,你进来一下。”苏憨听到娥兰公主声唤,忙进厅来问:“公主有什么事?”娥兰说:“你快派人连夜回去打探大理使臣来金殿国做什么?”苏憨说:“我正要禀报公主,今夜我就先赶回去。有公子在此,你的安全绝对不成问题。公主也不要怕三殿下,有公子在你左右,他不足为虑。”娥兰听苏憨左一个公子,右一个公子,还以为自己这段时间的隐衷被大家都知道了,便说:“公子自保护我义姐,你留下两个侍卫给我就行了。”苏憨说:“是,我这就去。”其实娥兰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倒是静闲和段香儿听后却觉得娥兰有点多心。
这苏憨出来后,带上两个侍卫,快马连夜飞奔。赶到勐泐景龙金殿国首府景洪时,已是早晨了。也来不及吃饭休息,找了住在景洪的细作探得消息,却是大理国丞相派出的使臣,说是皇上病重,暂不能理朝,由高丞相监国,传谕各地,各安本分。苏憨听了,觉得段香儿分析得透彻,果然是高家篡了皇权。心想现在召维图首领唯一能够巴结的,只有这高家了。而且要巩固召维图首领在金殿国的地位,也要大理国朝内有人才行,何不去给召维图首领献策,要使臣回去告诉丞相,金殿国勐龙帐邦是效忠丞相的。他知道这几天召维图首领要在金殿行使帕雅龙帕萨的职权,于是就向广帕杭上的金殿走来。
召维图此时正忙,哪有闲遐接待他。直等到中午后,才在金殿外的小朝房内见到了召维图。召维图见他来,非常奇怪,还以为是娥兰出了什么事情,就问道:“你们就回来了?”苏憨道:“公主要我来打听大理使臣有什么事?”召维图奇怪地问:“她也关心此事?”苏憨说:“她昨夜让我连夜赶回,怕有事端好来保护首领安全。”召维图一听,倒很高兴地说:“这孩子多么孝顺。”苏憨说:“听说大理国高丞相已掌大位,首领不先代表勐龙表个忠心?”召维图把左右看了道:“胡说,这乱臣贼子的语言你也说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