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闲感觉这马有二十余骑。便给段香儿说:“你往前跟去,我在此解决了他们便跟来。”静闲自从在沿江行路以来,每在休息的时候,便拾些小石子在身上,他觉得自己以这种方式打人,不会被人发现是自己所为,更让金竹社和官府想不到。因而此时发石,专打马脚,只见匹匹马翻人仰。见无一匹马起来,便牵马走出,去追段香儿。不一会儿就追上来,见段香儿与马帮保持着一定距离,就说:“后面的那队人马已经解决了。”段香儿问:“你把他们全杀了?”静闲道:“我把马全打伤了腿脚。”段香儿道:“我怕后面的那队是马帮的护卫,我们岂不是帮了倒忙。”静闲一听,觉得也有可能,但已经出了手,后悔已经无用,但愿那些摔在地上的人没有致命的伤。
两人默默无语,跟着马帮前行,突然见一片开阔之地,马帮慢慢向周围散开。人们把马牵在中间,一会儿只见在外边升起五堆火来。静闲和段香儿不敢靠拢,只远远地在林中望着他们。知道他们要在此过夜,便也放心休息起来。静闲休息了会儿,又开始打坐运功,调养真息,以期早日完全恢复轻功。心想,若功力恢复,遇官府的如霍成峰、郎吉祥、陈公子、叛徒静一等追来,便可对他们大开杀戒,对金竹社和其他师叔师兄则点到为止,让他们奈活我不得就行了。
没过一会儿天已慢慢发亮,静闲睁开眼睛,却见段香儿非常深情地望着自己,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用话岔开说:“你冷么?”段香儿点点头,静闲想昨夜没有用真气给她驱寒,忙用双手来拉段香儿的手,只觉得她两手已经冰凉,忙用真气把热量传递,段香儿才感觉精神起来。其实段香儿在夜时,先前由于疲倦,很快就入睡了。但过得片刻,便被冷醒了,就不敢再睡。见静闲打坐休息,也不打扰他,好在这夜不长,都大半夜才睡,否则定会冷出病来。段香儿想把头扑进静闲的怀里,却因静闲双手伸得太直而不能,只得用脸靠在静闲的手上。静闲转过头望着远方,见群山蜿蜒起伏。回望着段香儿的温馨,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只是此时却不知自己心归何处。这时见那马帮也已准备开拔,便对段香儿问:“好些了吗?”段香儿一直沉浸在这温馨之中,也不说话,也不抬头,只用头挨着静闲的手轻轻点着。静闲道:“你们商号的马队已经要走了。”段香儿听后,才抬起头来远远地望去。其实她非常疲惫,真想在静闲的怀里熟睡一阵,但此时却觉得必须跟上马队,否则又将走岔道。便强打着精神,翻身上马,与静闲一道慢慢向前跟着。
路过马队先前的宿营地时,见五堆火还散着青烟。就对静闲说:“昨夜你袭击的可能不是我们的护卫,否则他们必要留人在此等候。”静闲道:“这样我才放心了,否则心里真是难过。”段香儿道:“这么说来,就有两种可能。一则他们是来追杀我们的,否则就是追赶马队。”静闲道:“若是追杀我们的,必定里面有高手。但昨夜他们轻易中招,想来没有高手,看来有可能是对准马队的。”静闲又说:“那可让我前往马队里去示警,你暂不露面,反正他们不认识我,我只去找你们什么朱安大叔,若一切顺利,我们便跟他们同路而去。”段香儿道:“这样不就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吗?我们商号的人往来生意,难免不被传到重庆,到时你那叛徒师兄,什么金竹社、官府定会找遍大理。”静闲听后,便不做声,段香儿又说:“我们还是远远地跟着他们,回去后,让他们也不知道。这样才能静心习练功夫,才有报师仇的那一天。”段香儿见静闲仍无言语,便一收缰。转身问:“我说得不对么?”静闲说:“说得非常好。只不过我们又要在前面的山林里设伏了,保不准一会儿就又有人来袭击马队。”段香儿道:“怎么会这样?”静闲道:“我想昨夜来袭击马队的可能是先头骑兵,后面肯定跟了更多的人来接应。”段香儿道:“这不可能,我们商号在这条道上跑了这么多年,从未被人大规模地打劫过。我爷爷在大理境内也与几个大帮会关系很好,且不知这一段路上之人,是否是大河帮的分舵?若是,量他也不敢打劫了我们的货。”静闲道:“在江津他们不是就上船来搜人么?莫这次以为你们商号遭了祸事,便来趁火打劫也有可能。”段香儿听后想起在宜宾那夜,商号里的人满街示警,肯定有什么大事,但又怕静闲想借机回重庆,断了与他一道回大理的行程。便说:“我们在路上小心就行了,何况在马队后面,也可顺便帮他们挡些凶险。”静闲道:“你自在前面等着我,我先隐伏在这山岭旁。”段香儿虽然不很愿意,但他又不愿让静闲不安,只得按他的想法向前走去。静闲见她走了会儿,便一个腾字诀念出,从马上一跃,翻在树枝上,但却差一点摔了下来,忙用手紧紧抱住树干。摇摇头想着,自己被那碗麻药害得太惨,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轻功,心里难免有些埋怨林飞。想到此,忙翻下树来,把马伏在草丛。自己运功用耳收听,果然发现有追兵到来,听阵仗不下五六十骑,如果还是那种方法偷袭,可能不会奏效。不如先削几棵树来,到时用大力金刚掌从上向下几掌推去,定会打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这时已听见马蹄声更近了,果然见几十骑从山对面的路上直冲下来,又在奔上山坡,后面果然有一些没骑马的兵卒徒步追来。静闲见状,仍然先使用石子打击,虽然前面几骑翻滚在地,但也有弓手从马上飞箭而来。静闲哪敢半分大意,忙运功推出一根树干,只听风声紧促,这树干所到之处,人、马和其他树木,俱皆损毁,哪有躲过之物。静闲又运功发来第二根树干,那后面骑马的官兵,只恨马退得太慢,吓得连人带马、连爬带滚向山坡下退去。静闲在山坡上见这些官兵跑得远了,便等了会儿,却没有一个敢上来,就把第三根树干斜横在路上,转过身,悄悄牵出马,追赶段香儿去。
才跑了两里多路,翻过一个山头,就看见段香儿焦急地望着路口。见静闲上来,忙把手一挥,但并没有喊出声。见静闲已回手招来,只一瞬间,两人便前后骑着马向马队跟去。走不多时,已远远望着马队在前面逶迤走着。静闲见着他们漫不经心的样子,便问段香儿道:“还走得多少时间能到大理地界?”段香儿道:“可能还有一日路程,如果是我们两人那样赶路,大半天就能到。”静闲对段香儿说了先前在山岭上使用树木横扫官兵的事情。段香儿道:“那我们的行踪肯定被暴露了,像这等功力,有几个人有,他们很可能会尽快追来。而且现在飞鸽传书,快得很。”静闲道:“我也有同感,先前我本不打算出大力金刚掌,但官兵来的太多。如不及时挡住,后果不堪设想,为此我担心马队走得太慢。”段香儿说:“没有走到大理地界,便容易被官兵追杀。过了南宋的界碑,这些官兵还是不敢来,朝廷对大理国采取和睦的政策。只是下面的官兵有时在自己土地上乱来,但不敢过境来追杀。”静闲道:“既然我们已经暴露,不如我们现在就去给马队通报,免得他们遭到不幸。”段香儿听后,非常感动,只得点点头说:“事已至此,我们这就前去。”她说后,又改口说:“还是我先去,免得生了事端。”静闲问:“为什么?”段香儿说:“他们一路惊恐,突然遇到你去说,他们或许不相信,或许认为你不安好心,生些疑惑,倒还不好。他们常在江湖行走,岂可轻易相信别人所言?”静闲听了觉得有道理,就对段香儿说:“你还是做好准备,我陪同你一起去。”段香儿却摇摇头说:“我们大理国的女儿,没有出嫁是不能与陌生男子出双入对的。”静闲此时听到段香儿这种语言,心里真是说不出个滋味。自己都不清楚与她是什么关系,将来又是个什么关系。静闲正自沉思时,却听段香儿说:“如果我在那里遇到状况,我会挥舞双剑出击的。”静闲道:“那你小心一点,我怕你那商号的什么朱安大叔是个假的。”静闲自从赤霞仙姑遇袭后,凡事都多长了个心眼。不过有时对,有时错,因误伤过阳凤,使自己现在都后悔不已。但此时又面临着段香儿要奔向前去,虽是暂时分开瞬间,而且还近在咫尺,却是多么的难予割舍。便说:“你千万千万注意。”段香儿道:“放心吧。”一拍马提着双剑向前冲去,段香儿这双剑,是合璧插入一个剑鞘,常常挂在腰间。静闲也纵马追来,但却不敢离得太近。
这马队前后约有一里之长,段香儿见前面是一片开阔之地,急纵马向马队最前面冲去。这时,突然有两骑从马队后面冲出来追赶段香儿。段香儿并不在意,只加鞭来到前面,大声喊道:“朱安大叔。朱安大叔,请停一下。”朱安听得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转身来看,却是段香儿小姐,但装着不认识,仍然自己赶路,还用眼瞪着段香儿。段香儿见状,突然觉得不对,这时追赶自己的两骑已提刀而来。其中一个恶狠狠地说:“小姑娘,你找谁,还不快离开?”段香儿一听,非常惊讶,却见马队中的其他人,只低头或无可奈何地牵着马默默前行。慌忙调转马头往回跑,那两个也自回马队之中。静闲在远处看见段香儿从马队处往回跑来,正不知是何事,便提马冲迎上去。段香儿惊恐地说:“朱安大叔,朱安大叔像被人挟持了,马队可能被挟持了。”忽然静闲看见一只信鸽从前面飞来,忙取出石子,随手掷去,却没有打到,又连击二石还是没有击中,而那鸽子已越飞越高,越来越远。静闲对段香儿说:“我们现在必须去救出他们,否则到大理也不得安宁。”两人纵马加速追来,那两骑马又从马队中冲出,却被静闲石子打伤倒地,马队中的人见状,也不来帮扶。段香儿道:“快把朱安大叔截住。”两人往马队前而来,却见朱安身后两人均把大朴刀架在朱安的颈上,其中一人大声说:“退后,否则要了他命。”静闲见状,怒上心头,手里握住石子却不敢动,怕像刚才打鸽子一样失手。等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大圆弧掌,把前面几个包括朱安在内均打翻在地,并迅速用石子打了落地的提刀的四人穴位。那朱安见状,从地上想爬起来,却很困难,静闲忙用小石子打了朱安的腿上,解开穴位。这朱安才在商号的几个人扶着站起来说:“多谢大侠施手,多谢小姐搭救。”段香儿道:“刚才这几个人是哪里的?”朱安道:“前面这四人是金竹社的,后面那两人是大河帮的。”段香儿道:“他们怎么会找你们的麻烦?”朱安道:“也不清楚为何。”静闲听后说:“你快叫马队加速住前走,后面可能有大批的官兵追来。”朱安听后不解地说:“我们正是等官兵来解危。”静闲听后也是不解地说:“为什么?”朱安说:“一言难尽。”段香儿听后有些着急地说:“朱安大叔,你快让马队的人先走,一会儿后面追来的不知是凶是吉,但我们还是快走的好。”这朱安才让马队快速向前。静闲问朱安道:“这六人怎么就挟持了你们这么多人,不如把他们全部废了。”朱安说:“不可废了他们性命。我们这就向前去追上马队了再说。”静闲原以为官兵才这么挟持人,原来却是他们,心里真是怒火中烧。却听朱安说:“五日前,我们把大理运来的货物刚装上往重庆去的船,就听说大河帮和金竹社等帮会都在搜找一个人,而且说这个人是我们小姐救走了,是一个道士。我见我们货物和分号时时有人来盘问情况,便向商号所有人示警,又连夜准备把重庆运来的货物运回大理。没想到我们上路不久,就被三十多骑各帮会的人拦截下来,检查了所有的人和货物,并点了我的穴位,要我全力配合,否则要伤我们性命。我想我们马队里本来又没有他们要找的人,让我们走慢点就走慢点。金竹社的四个人一直骑马监视在我身后,大河帮的两个人走在后面,他们就是看小姐和那个道士会不会随队而行。我想他们后面还有二十多人远远地跟着,也犯不着去斗气。只要我们平安把货物送回大理,其余礼数不周的地方后来再解决,没想到他们的确等到了小姐出来。”静闲道:“这些人却也太霸道,但我发现在山岭上用树干打的却是官兵。”段香儿道:“你一路上留下些故事,那官府自会来捕捉你。只是这些帮会多事,来凑什么热闹,却让人不清楚。”朱安听后,已知静闲就是他们要追杀的小道士,但对他刚才出手救自己所施的手段,却觉得相当反感。心想,若是稍有闪失,自己绝对是身首异处,便用语不恭地说:“这位大侠怕就是他们要找的道仙了?要不是刚才艺高人胆大,救了老身性命,我还不知感谢谁。”静闲听朱安此时说这话,显然有些不恭。心里觉得这人怎么会是这样,刚才冒险救你,暴露了我们的行踪,却用这等话来抢白。就反讥道:“不想你还喜欢受人挟持,倒是我多事了。”段香儿突然感到朱安生气是觉得静闲的施救方法。忙说:“朱安大叔多虑了,他的身手真是无人能比,若不是怕伤及无辜,他现在还在重庆,不可能到大理去。他被冤枉,真是有苦难言,适才轻松把一百多官兵打得不敢来追,昨日也放翻了帮会那二十几个人。像他这等功力怕过谁来?”朱安听后,心里却有些惭愧,忙说:“大侠见谅,老朽行走江湖,多了个心眼,缪言大侠襟怀,惭愧。”
静闲听得他两人言语,气也顺了。突然想起刚才用石子没有打下鸽子的事。忙问:“适才那金竹社的人是否放了飞鸽传书?”朱安说:“是是,并且放了两只。”静闲道:“那我们只能马不停蹄地向前走了。”然后又对朱安说:“什么时候能到大理地界?”朱安说:“如果连续赶路,大概今夜子时便能赶到。”静闲说:“你们且在前面赶路,到了大理地界等我。”段香儿道:“我和你一起。”静闲又对朱安问道:“这前面有无峡谷样的地形?”朱安道:“官道上没有,但这一路都是上坡,如果用木石,可说有许多地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静闲听了非常高兴,心想有这种路径,还怕他们作甚。一会儿在这些路口放几根树杆,吓吓他们就行了。只要让马队能安安全全地回到大理,段香儿带我到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休整得一年半载,便再重出江湖。想到此,对朱安说:“你带马队快走吧,我们殿后。”段香儿听静闲说我们殿后,非常高兴。马队在盘旋的山路上走着,静闲和段香儿下马来,见这山路的确比较险峻,想在此放根树木,看谁敢往上冲来。但一想若在此放了树木,冲上来之人稍为不慎,就会掉下深渊,又太多罪过。段香儿看出静闲的心思,忙说道:“我们还是往前走吧,我想他们暂时不会前来,何况你刚才已手下留情,未取那六人性命。如果追上来的人是武功较高的人,你放树木也未必有用。”静闲想来也是,便与段香儿继续前行。
走得一阵,天已黑下来,段香儿拿出食物和水与静闲充饥,两人坐在山顶上,借着明亮的月色和满天的群星往下望着曲曲弯弯的山路,想今夜,至少没有追兵来扰清梦。他知道段香儿为了自己,这些天已太过劳累,应该找个更加安静的地方让她好好睡上一觉。就对段香儿说:“我们且往有人家的地方去借宿。”段香儿知道静闲是为了自己,也有些感动地说:“谢谢!可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人家?总不能去与那些滇金丝猴借宿吧。”两人骑着马在山脊背上走,走了一会儿,却是一片很大的平地。看见马队在前面又升起火来,便纵马走了过去。朱安见他俩到来,非常高兴地说:“一会儿我们在山脊上生堆火,虎豹豺狼都不敢来。”静闲问:“此地是大理地界么?”朱安说:“应该算是,过去这里是宋军的营地,这些年与南宋通商交好就撤了守军。”静闲道:“这大理国是大宋的西南边陲,听说在过去,内部连年混战,大宋也不出兵来安抚。”朱安说:“现在大理都没有完全统一,各部落的战争还时有发生,好在有北方的金国将南宋牵制,否则,早被宋朝踏平。”静闲道:“大宋几代皇帝,哪有这种胆识,一味的只知道拿钱买平安。曾听师傅说,从宋太祖开国起,到现在,不是割地、进贡,就是做儿、称臣,虽买了暂时的平安,却无时无刻不受人之气。最可恨的是放弃军务,像这种要冲之地也舍不得住上几个人。”朱安说:“你们天朝实行科举,行政、司法和军事分权,文治主义、文化硕果累累,绚丽多彩,罗盘、印刷术、火药、造纸术,让我们大理称羡不已。”段香儿道:“我外公说这宋朝没什么好,不敢像汉代和唐代那样进行远征、反击,而是每年向契丹和西夏的胡人赠送大量银和丝织品,去求和睦相处,推行的是卑躬屈膝的外交,北部至今被金国所夺。”朱安说:“听北方来的商人讲,在金国的北面,一个叫铁什么真的人,统一了蒙古各部落。听说此人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凡是遇到高过车轮的男童都要杀死。”静闲听后,心里为之一震。段香儿说:“我爷爷也曾说,像金国、西夏这些胡人,他们非常希望宋朝是一个富有而懦弱的国家,他们需要宋朝提供资源和市场,供他们赚取暴利,特别是金国。同时宋又不能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像岳元帅这种人,宋朝必须以莫须有之罪诛杀,以让他们心快和心安。”静闲听后,更加气愤,想自己却在这样的朝廷下生存,真是奇耻大辱。朱安说:“我大理国也是地方割据,还借宋的天威统辖各部。这些年来,却战乱不堪,好在我们商号的生意,还未经那战乱之地。”段香儿见那山脊背上升了堆火来,想着村村寨寨锅庄起舞的情景便说:“我们大理国如果没有战乱,部落里男耕女织,特别是在羊苴咩城,人们肯定幸福安宁。”静闲道:“这里离那羊苴咩城有多远,我们还是到那里去吧。”段香儿道:“羊苴咩城是我们大理国的都城,就在苍山脚下,离这里还有几天路程。”朱安也点头说:“还有五天能到,到时我们一定用最隆重的礼仪迎接您。”
静闲听后,心里才有些畅舒,慢慢站起来,向山脊背处走去。借着熊熊的火光,看这山崖,倒是轮廓分明,但崖下的路,却反而不能看清。静闲见状,开始担心起来。倘若下面来人偷袭,这火哪里挡得住人,倒成了攻击我们的武器。便对朱安说:“我们可让马队往后退一两里,否则遇人来袭,无法迅速撤退和应战。”朱安见说,虽觉得麻烦,但想到先前的确有人来袭,也不撤火,只把马队人马全部向前移走。
静闲和段香儿却留在五堆火中,打坐习功。这段香儿有了马队的毡毯,又有静闲在旁,借着火光的温暖,一觉睡去,特别舒服。刚到五更时,静闲突然看见两个黑影,在山脊背上那堆快要熄灭的火光照映下,非常迅速地来到静闲这边的五堆火外。静闲装着睡着,但运功护卫着段香儿和自己,想看清楚这两人的用意。只见一人挥着刀猛地向自己砍来,静闲忙挥手一个圆弧,把两人连人带刀皆打翻在地。又迅速点了两人的哑穴,才来到段香儿身边,见她睡得正酣,又不忍心叫醒她。便又注视着山脊上的火堆,看还有没有人来。这时静闲闪在树丛里隐伏着,等得一回,却见有五个人又从山脊上迅速奔过来。静闲正欲发掌,却见还有人陆续上山来,惊得忙先跑在段香儿身前。这上来的九人先前没有发现动静,正在纳闷前面两人在什么地方时,突然看见静闲从树丛里奔在火堆之中。这九人也是一惊,均向后退了一步,却见静闲一个旋转,把身前这堆柴火幻起一个大圆弧,又迅速向九人挥去,这九人看来是受伤非轻,竟没一个人从地上爬起来。由于刚才静闲运功推出火堆的声音响亮,早把段香儿惊醒过来。这时静闲才轻声对段香儿说:“打扰了你的清梦,快去通知他们出发,我呆会儿来追你们。”段香儿听后,点点头,但却不抬步走。静闲忙把马牵给她,又扶着她上马,才听见她说:“你快点过来,我在前面山口处等你。”静闲知段香儿担心自己,也很感动地说:“我会很快来的。”静闲见段香儿骑马奔去,才解开了两人的哑穴,并向他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两人见静闲出手之快,要取自家性命易如反掌,便也不隐瞒地说:“小的是金竹社的。”静闲指着被柴火打倒之人问:“他们也是?”两人说:“也是。”静闲道:“你们还有多少人?”两人都摇摇头。静闲说:“山下还有多少人?”两人说:“我们的人没有了,是其他帮会的。”静闲道:“有官兵吗?”这两人都一怔,其中一个说:“听说在后面追来,但我们还没遇到。”静闲听后,走向被柴火打倒的一个人说:“你们的伤均无大碍,我只用了两层力,不出意外,明天中午就会好转。”然后骑上马说:“你们回去给金竹社的林飞说,叫他饶了你们的小命,要与我斗,请他亲自来,否则下次遇到你们,杀无赦。”说完,扬长而去。
静闲还未走到山垭口时,就看见段香儿正在路口旁的一棵树下向自己招手,便纵马急驰而来。见马队已经走远,自己依然与段香儿在后面护卫着马队徐徐向前。段香儿说:“你没有杀死他们,这些人还会跟来的。”静闲道:“我想他们没有这么不要脸,我已经饶了他们两次,若再来,绝对不会手软。”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静闲见这茂密的山崖,有许多奇花异草,五彩飞鸟,风景步步迷人,芸香味味熏天,真使人留连忘返、心旷神怡。下了这山,前面非常开阔。两人放慢马步,开始悠哉游哉。
约一个时辰,忽然静闲听得刚走过的后面山上,呐喊声起。静闲和段香儿回头一看,几百官兵简直是漫山遍野地追来,两人惊奇不已。再看前面马队,居然听得呐喊声,却停了下来。静闲见状,忙对段香儿说:“快让马队往前奔,能走多远走多远,最好直奔到大理地界。”段香儿却说:“我们一起去,你一人怎能挡得住这么多官兵。”静闲道:“你快走,一会儿来不及了。”他俩在劝慰中,官兵的呐喊之声愈来愈响了。静闲无论怎么说,这段香儿就是不走。而此时已有箭矢飞过来,静闲无奈,把两手石子向后掷出,只得与段香儿一起逃散。
静闲石子所到之处,人马俱亡,后面的见前面十余骑弓手人仰马翻,都只得停了下来。见他俩骑马而去,又呐喊着跟来。段香儿跑到前面对朱安说:“朱安大叔,快叫马队启程,后面官兵已杀来。”朱安说:“我们是守法的商队,他们来了正好保护我们。”段香儿道:“这些官兵如虎似狼,怎会是来保护你们的?”朱安道:“要走,你们走,我在此与他们评理。”静闲见马队还未启程,纵马来到前面,见他俩还在理论,便大声说:“快让马队走,这官兵杀人不分青红皂白。”可这朱安听后,仍然不下令。还只说:“他们又不是来抓我们,我看你两人还是快走吧。”忽然,马队有人中箭,人们一下惊慌起来,有的牵着马,有的在追马,有的骑上马开始逃命,场面一下混乱起来。这时,朱安才吓得大喊:“快走,快走。”说着把手一招。很快,马队的人已经开始逃跑了,只剩朱安和段香儿、静闲三人还原地站着。哪知朱安把手一招时,却被一箭射来,忙护着痛向前逃去。在这一瞬,静闲又是向后两手石子打出,都无虚发,但后面的呐喊声仍然不休。
而此时,静闲听到更多的马蹄和脚步声传来。听这声音,至少一两千人,静闲仔细听来,却是迎面而来。想这官兵且也狡猾,前后夹击,自己又太小看官兵,又忘记了他们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法。想今日,自己也许侥幸能逃出。但段香儿和马队必将牺牲,顿时悲痛不已。忙冲到段香儿马旁说:你跟着我往回跑,我去杀开一条血路。此时,两人调转马头,抬眼一望,却见这几百官兵,布好阵式,挡住去路。静闲忙收缰绳说:“我们不能再冲,免遭他马步弓手的毒箭。”段香儿道:“如要退回去,这边官兵更多。”此时,静闲有些心乱,自己一生还未遇到这么多官兵围追堵截。正在万分危急之中,却听见段香儿大喊一声:“爹。是爹来了。”静闲往远处看去,却见黑压压的军队铺天盖地一般,骑马走在前面一员大将身后的,正是段香儿之父段明。段香儿正要纵马过去,却见朱安从马上跳下,在地上向段明禀报。那大理大将握枪一抖,大喊:“七纵方阵。”
只见这大理军队四散开来,拿着盾牌和弯刀,把南宋官兵围在当中,南宋这几百个官兵被唬得颤抖不已。这大理大将叫段承刚,是大理国鄯阐节度使高广仁的副将,也是段明的堂兄。这大理国经过高氏一族的不断洗礼,几乎不再是段氏天下。虽然段明堂兄还掌着一支军队,但仍是乡军旧制。接到段氏商队遭袭,便与段明一道星夜兼程引兵前来,却在此处遇到南宋军队追逐商队,正要指挥掩杀过来。忽听段明说:“启禀将军,容我把情况探明,再战不迟。”因段明接到的消息是大河帮等帮会袭击商队,并非指官兵到来。现在官兵到来,两国军队一开战,事情肯定转了性质。便纵马向静闲和段香儿处奔来。段香儿只把商队被袭之事向父亲倾诉,又指这南宋官兵纵马追逐。段明听后,浑身上下气不打一处来,与静闲一道,放马在南宋官兵阵前,对南宋的一个兵头大声问斥说:“你们凭什么袭击我国商队,是南宋向我大理国宣战吗?”这南宋兵头听得此言,想若此事挑起两国开战,自己肯定罪灭九族,心里颤抖不已。忙说:“我们接报说贼人强抢你们商队,所以赶来救护。”静闲立即斥责道:“既是救护,为何却发箭射杀?”
原来这兵头是叙州的一个副总兵,叫库铸,这日听到一个亲兵说,婉氏商队遭惹江湖帮会追杀。库铸人称库混食,专爱占人家便宜,听得这般消息,连夜驱兵跟来,一心只要见帮会与商队开战,自己坐收渔人之利。那知这些天,竟然只见帮会的人死伤、逃散,再也忍耐不住,所以驱兵袭来。想不问青红皂白,只不留下活口,嫁祸帮会劫杀商队。没想正要得手之时,却遇到大理国军队赶来,适才听了静闲斥责,一时答不上话来,就说:“你们既是不信,我们撤走便是。现在你们有军队护卫,我们就此别过。”说完便要想走。静闲哪里肯依,大吼一声说:“拿了你狗命来。”便一马奔出,要来取库铸性命,段明也大吼一声:“且慢。”早已纵马拦住静闲。库铸见状:“义士且息怒,我等实是为护卫而来。”段明道:“我相信你们为护卫而来,在此谢过。”这静闲和段香儿虽是不解,但碍于段明之尊,故只好眼望着库铸带着兵卒退回撤走。
其实段明心里很清楚,如果两军开战,虽然大理军队有小损伤,但南宋军队肯定是全军覆没,到时追究下来,轻则莫不坏了堂兄前程,重则两国交战,生灵涂炭。因而在千钧一发之际,放了库铸一马。这库铸带领军队屁滚尿流撤走之后,大理军队欢呼雀跃起来,把段承刚和段明围在中间,尽情欢呼礼赞。
段承刚与军队退回大理境内,住在鄯阐(昆明城)外的营帐里。段明见静闲又救了自己的商队,心里也是非常感激。他清楚女儿的心思,也自把静闲看成女婿一般。他也清楚静闲在重庆遭追杀,但他相信女儿的眼光。因而一路上,他都把静闲称着静公子,静闲也改口称他大叔。他听女儿讲述静闲保护商队时所施的绝世武功,心想只要他一直在大理安身,远离重庆的纷扰,他们会很好地在一起生活的。所以在鄯阐城答谢堂兄的大宴上,虽然段香儿没有参加,段明却把静闲安排在本家的一方。虽然此次出手,救商队的军队并无损伤,商队财物也无非两三万两之数,段明还是让堂兄笑纳了两万两银票犒军。众人饮酒甚欢,独静闲不胜酒力,三碗下腹,便在云里雾里,忙运功提神,才觉心安。想酒这玩物,的确不是好东西,让人麻痹,且烧人口喉。静闲对此,感觉触多。不过,静闲又想,这大理国就是段家天下,自己在此静修习练,定无人来打扰,要不了一年半载,回到重庆,必能了却心愿,到时再来……
他虽然如此想,但却不知将来是否真如他想。眼见着他们大碗喝酒的奔放豪情,对未来还是充满信心,便摇摇晃晃走出营帐。经冷风一吹,酒早已醒了大半,见门外站了两排亲兵,想这等护卫,真遇劲敌,这里面的人必被所害。因而打起精神,警戒起来。这晚夜色很明朗,天上群星灿烂,皓月当空。静闲忽然听得营外有两个武功了得的人在沿着营栏游走。忙问身旁的一个亲兵道:“听见外面有两人沿栏奔走的声音吗?”亲兵说:“没有。”两人又静听了一会儿,却听亲兵说:“这不是两人,而是我们营栏外的两支巡逻队伍整齐的步伐。”静闲听后,觉得自己神智可能被酒伤了,便又运功习气。哪知此时,营栏东侧,巡逻兵突然与人打斗起来,而营帐外的亲兵却死死守住,并不去帮巡逻兵解围。静闲一个箭步奔了过去,果见是两个着夜行服之人,在巡逻兵抓刺客的呐喊声中,并不惧怕,还一个劲地向营帐冲来。两人一见静闲,突然大施杀手。静闲由于酒后乏力,哪里是这两人的对手,且看两人愈战愈勇,而周围亲兵和巡逻兵自围在外,均不帮手,而营帐里的竟也无一人出来相帮,想来均已喝得大醉。此时静闲觉得自己大限将至,哪里还能为师傅们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