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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围观的庄稼人,都来为张棒棒帮忙,却搬它不起。渝诚见此情景,眉头双皱,默默无言。走到香烛担儿前,用手操起扁担,身子一立,箩绳理伸,楠竹扁担肩上一搁,腰杆一直,脚下用力,竟将这副担儿挑了起来。渝诚试了试担子,确有重量,开步一走,勉强能行。他回转身来,对张棒棒说:“张大哥,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此担儿我与你挑了就是!”“这位大哥,你尊姓大名,啥子事要我答应?”“我叫渝诚,是渝州的棒棒。昨晚,一个和尚托我送一封急信回渝州。为了不误路程,我要早起晚宿,不到站口不歇,你意如何?”张棒棒:“难为你帮忙,莫说早起晚宿,就是连更连夜走我都答应,只是把你辛苦了!”张棒棒话音刚落,渝诚把衣服一扎,挑起担儿。招呼道:“走,我们上路吧!”说来奇怪,渝诚试挑这副担儿时,十分沉重。现在挑在肩上,轻巧得很,仿佛肩上长了翅膀似的,两脚生风,好不快当。渝诚与张脚力晓行夜宿,经过了千辛万苦,才走拢了渝州石桥铺。

  渝诚挑着担儿在前面走,张棒棒在后面跟,刚要上坡时,张棒棒喊了一声:“渝诚,让我来挑一肩!”渝诚说:“我挑得动!”边说边将担儿从右肩换到左肩,不料,渝诚右肩一耸,右肩一接,只听“咔嚓!”一声,担儿上那根楠竹扁担断了!张棒棒连声叫苦,渝诚也很着急。扁担断了,挑不成。只好找个店子歇下来。张棒棒进店住宿,渝诚去石桥铺杂货店买扁担。不巧,他走遍所有杂货铺,一根扁担也没有,非常为难。渝诚怏怏不快地回到店房,与张棒棒说明情况。张棒棒却说:“一路之上多蒙你替我挑担,岂能要你赔偿?”渝诚道:“张大哥,扁担是你我下力人的衣饭碗,我今损坏,定当要赔,只是此处无货,我的日期又紧。大哥是否暂留此地,待我先赶到渝州送信,三日后就来找您。”张脚力再三感谢。

  渝诚星夜赶路,天亮时走拢了渝州城。渝诚路过家门,不回家吃饭,急急忙忙向东水门而来。渝诚来到东水门外两江汇合处的沙嘴,放眼望去,碧波荡漾,帆影点点,号子声声。北岸人头山白塔雾气腾腾,南岸真武山烟云缭绕。回望东水门,一坡一坡的石梯坎直伸向河心……哪有金竹寺的影子?渝诚心想,莫非是成都那个老和尚弄错了码头?待我寻来。从早走到晚,披星戴月,寻遍了四门五码头,找遍了九宫十八庙,哪有金竹寺?一天过去了。翌日,渝诚又去南岸,爬了坎坷的黄桷垭,走遍涂山烟雨路,拜访真武庙,查问玄坛庙,僧人们尽都不知金竹寺坐落何方?第二天又这样过去了。只剩下最后一天了!渝诚心急如火,一清早就过江北,走人头山,访红土地,从早到晚连水都难喝一口,还是没有找到金竹寺的线索。打二更的时候,渝诚拖着疲乏的脚步,怀着不安的心情,回到东水门外的沙嘴,独坐在石梯上。他望着星月,听着奔腾的江水,焦急的说:“金竹寺呀金竹寺,你在哪里?今天我再找不到你,都江两岸的百姓就要遭灾了。”渝诚话音一落,耳听后面传来匆匆行走的脚步声,渝诚回头一看,瞧见了!高高的石梯上,闪灼着两朵火焰,慢慢向江边而来。近看,那两团火焰化作两盏灯笼,举灯笼的是两个小和尚,灯笼在夜风中摇曳,明亮的灯笼“金竹寺”三个大字照得金光闪耀。渝诚一见,欣喜若狂,连声惊呼:“金竹寺呀!原来在这里!”他急忙上前向两个小和尚施礼:“小师傅,你们是金竹寺的吗?”小和尚:“是的!施主问金竹寺何来?”渝诚说:“小师傅,我为你们送信而来。”说完取出信交与小和尚,小和尚接信一看说:“施主,这是写给我们师傅亲收的信,烦劳施主多走几步,到寒寺面交吾师如何?”渝诚忙说:“有劳小师傅带路。”两个小和尚一前一后,把渝诚夹在中间,对对直直往江中走去。只见江水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青白玉石梯,渝诚跟着小和尚,直向江心走去,下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步石梯。他抬眼望去,又是一派景色。两厢玉壁耸立,路旁奇花吐艳,异草争妍。翠竹葱茏,掩映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庙宇,红墙绿瓦,殿堂重叠,高大的山门上,悬挂着“金竹寺”的横匾。渝诚无心观赏,随小和尚走进庙来,在客房坐下。小和尚请出水晶长老。渝诚见长老满脸笑容,鹤发童颜,身着黄色僧衣。渝诚双手递上书信。水晶长老一边看信,一边口称“善哉!”小和尚献上香茶。渝诚用手接过,喝上一口,满嘴清香,滋心润肺,渝诚顿时感到饥渴即止。水晶长老看完了信说:“渝施主,一路上辛苦了。信中之事,老僧照办,即刻送去护堤之宝。徒儿过来,快去取银十两与渝施主作路资。”

  渝诚一听和尚要取银子送他,他连忙说:“老师傅,我送信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都江两岸百姓。只要师傅早日将护堤之宝送去,就当我受师傅的重礼了。”水晶长老道:“渝施主,你千里迢迢传书带信,不收分文路资,老僧实在钦佩。”渝诚道:“师傅,路资我定然不要,可另有一事告知师傅。我回渝州时,替张棒棒挑香烛担儿,不想拢了石桥铺,扁担断了。我们棒棒靠扁担为生,断了又拿什么去找生活呢?我今进庙送书,见师傅庙前庙后茂竹成林。只想向师傅讨根竹儿作扁担赔张棒棒,不知师傅肯不肯帮助?”水晶长老道:“善哉,善哉!徒儿过来,你带渝施主去林中砍竹。渝施主,老僧就不送你了。”说完,双手合掌,飘然离去。

  渝诚跟着小和尚,出得庙来,走进竹林。根根竹子枝叶繁茂,大小粗细均匀。黄澄澄,亮晶晶,光彩夺目。小和尚手拿戒刀,就地一划,砍下一根长长的竹子,递与渝诚。渝诚用手量了量长度,说:“小师傅,只要一根扁担长就行了。”小和尚再三劝说,渝诚坚持己见。小和尚见渝诚这般诚朴,只好砍断竹儿,剔去桠枝,还理了一把竹叶捧给渝诚说:“渝施主,竹叶可以清心。你辛苦一趟,带一点竹叶回去,也算小寺的酬劳。”渝诚见小和尚如此盛情,收下竹叶,揣入怀中。小和尚这才领着渝诚走出竹林,返回石梯坎路上。走着走着,渝诚心想,金竹寺实在难找,待我把路看看清楚,他正想到此,猛一回头,结果小和尚、金竹寺都不见了,只见茫茫江水上涨,水已淹到渝诚的脚下。渝诚赶忙跑上码头。此时,樵楼正打五更,东方渐渐发白了。

  渝诚揉揉眼睛,心想,莫非我在做梦呀!他顺手往怀里一摸,信不见了,却摸出一把金黄色的竹叶。低头一看,脚边放着一根黄竹子。渝诚想起来,这竹子是我向老和尚讨来还张棒棒的,待我与他送去。渝诚披着晨光来到了石桥铺,张棒棒正在场口等他!渝诚满脸笑容,抢上前去,对张棒棒叙述了去金竹寺的经过,并把金竹递与张棒棒。张棒棒接过金竹,仰天大笑,笑声中张棒棒摇身一变,变成了在成都旅店求渝诚带信的长老。长老大声地对渝诚说:“护堤之宝有矣!”霎时,长老无影无踪。

  水晶长老对玉水龙说:其实这渝诚就是你,我就是水晶长老,当年我师弟,就是成都旅店求渝诚带信的长老与都江水龙斗法时打赌,如果在渝州和成都之间,找到一个耿直、至诚之人,都江游龙将永远不兴风作浪,为害人间。玉水龙看后说:“请长老收我为徒。”长老说:“你尘缘未尽,还有机缘。”玉水龙说:“且请长老指点。”长老说:“此天机不可道。只是你回去后,不取伤天害理之财,做个扶危济困的义士,等候时日。”

  玉水龙听后,叩拜而出。出得金竹寺,不觉已是早上,红日正在天空。他站在礁石上,看着浩浩荡荡的两江汇合处,哪里有什么金竹寺,但怀里依然有两片金灿灿的竹叶。后来打听才得知,自己在金竹寺里片刻,外面已经过了七天。官府说贼首玉水龙投江而死,所以玉水龙精心整容,便在市面上行走。又招集旧部,以金竹社冠名,以永记救命之恩。开设旅店、茶楼、饭店做起生意来,又改名换姓,在民间扶危济困,只打贪官污吏钱财。并且组织更加严密,除了各堂主每季例会见面之外,只有身边的一个护法,一个传令使者能够与之相随左右。林飞的父亲林超发就是金竹使者,三十多岁才生有林飞,现在已六十多岁。也是一身家传武功,是与玉水龙从军营逃走的结义兄弟。

  林飞告辞了婉重达,回到家里。向父亲林超发说了官府已经开始动手的事后,他父亲便亲自去玉水龙在城外的山庄,向玉水龙报告。林飞自去将堂内已知被官府盯梢的望江楼等处关门避祸。

  玉水龙更名龙仁,山庄在鹅项岭旁,养得二十个庄客,在庄上打点事宜。一妻二妾都在上次官兵毁寨时被逼自杀,育有三子,均还小,大的才十岁,都是新娶的夫人所生。庄里上下俱不知他是金竹社的社主,每日只在庄里看书、习功,也教三个孩子练功,请了个先生在家里教他们习字。这时见林超发来,便在书房相叙。玉水龙说:“看来朝廷是要逼我们出手。”林超发道:“有消息称巫教的谭教主也让教众全部北去,不知为何。”玉水龙说:“难道是去避祸?看来他们也许是遇到了我们一样的麻烦,而且情况比我们还紧急一些。不过,现在重庆的社众除只认识各自的门主,且茶楼酒肆的情况,他们一概不知情。我看官府要动手,也不容易找到主。”林超发说:“只是上清寺那叛徒是朝廷的走卒,先前就是他在监视望江楼的情况。本来擒住他时就可下手解决,不料我儿不谨慎,却要交给上清寺的道士来处置,而让他逃脱。虽然社主下了追杀令,但现在官府查我们也甚紧,倒无人去寻得他踪迹。此人武功高强,非堂主齐出手,不能除了此贼。”玉水龙道:“上清寺那清一道长功力不在他上?”林超发道:“据说他还师承金刚寺无相法师,清一道长他们二人绝学尽传此子,却不知被他骗得苦。”玉水龙道:“看来要除此人,还得我们出手。”林超发道:“不劳社主出山,卑职与小儿先行去来。”玉水龙道:“追杀令不可停,传书各堂,不可与官府正面交锋,寻到此贼踪迹飞书报来。”林超发道:“是”。

  却说静闲在婉府门对面看了一夜,见林飞出门时,都已五更。心想段香儿立刻就要出来,便打起精神看着大门。此时,却见门一下又开了。却是红杏探头出来,看了一眼,然后牵了匹马出来,翻身上马,往河边而去。静闲急喊:“恒力。”那红杏一听,忙收缰停马,见静闲在街角处,纵马来到跟前,下马说:“你先骑此马到江津渡口去,只沿着河边的路走,小姐自来追上。”静闲听后,也不再问,知道段香儿已经晓得船已出事,故只骑马奔走。一路上说来也怪,并没有遇到一个官兵、捕快。静闲走了三个时辰,觉得不能在江津渡口等段香儿,在河边的一片树林里等却是再好不过,又很少有人经过,视野又宽,又可看到过往行船。想到此,静闲在树林里打坐运功,舒解一夜疲乏。等了一个多时辰,仍然没有看到段香儿跟来,静闲心里有些焦急。这时看见有一只帆船载着货物,十几个纤夫拉着,往上游而去。静闲呆呆地望着,想看到段香儿在船上。不过又想转来,这段香儿一定不会在这船上,因为船比马走得慢多了,而且想来却是先前他在路途看见的,所以又只得在此静候。

  日当正午,静闲觉得有些饥渴了。忽然,见有五匹马奔驰而来,静闲看见跑在前面的一个,正是段香儿,但且看着她手提双剑,后面四骑只是远远地跟着。静闲正自纳闷,忽然段香儿也纵马而回,向那四骑奔去。那四骑见状,慌忙回避,又四散开去。等段香儿向前走时,四骑又转头追来。见段香儿气愤地又提马回头,又向四骑逼来,这四骑又忙让开,待段香儿一走,依然提马追来。静闲见状,知是婉府之人,便拾起小石子,待四骑要经过时,齐刷刷地把他们打得人仰马翻。静闲趁此骑马奔出,追随而来。

  其实这段香儿也是很远就看到了静闲,所以刚才有意识地来回跑马向静闲示警,因而让静闲施手。两人见那四人从地上爬起,但那四匹马却没有站起来,非常放心地扬鞭催马。又跑了一阵,段香儿道:“这四人是商号的,你没有伤他们人吧。”静闲道:“只打了马,他们怎么会跟着你?”段香儿道:“早上外公说船被官兵驱走了,只得另租,我说不信,便要到河边。其实昨天夜里外公他们在客厅所谈之事,我也听清,故让红杏通知你先到江津渡口。我到河边后,便骑马赶来,却被他们阻挡。无奈又不能与他们动手,僵持了一阵,外公也来了,我只得跟他们回到府里。我大喊大闹要回大理去,外婆被我缠不过,找外公说,才同意派人送我到江津再坐船。又见是我一个人走,想把我送走也好了事。我怕他们一路认出你来,一路上都在想法甩掉他们,所以这时才走到此地。”两人边说边走,来到了江津渡口。早有穿商号统一灰色服饰的人在码头上站着。静闲在路口旁的一棵大树下看着段香儿走向码头,那商号的人点头哈腰,非常热情地带引段香儿上得船。静闲见状,忙纵马奔去,与段香儿一样,连人带马上到船里。静闲一看,这船满满的装满了货物,要开船,不知有多慢,倒不如骑马来得快。这商号里的人却已在船上满满地准备了一桌河鲜,只在船舱外殷情等候。

  静闲上次被林飞暗算后,不敢吃人家的东西,还是段香儿把头上的银鬈子拿在手里,把个鱼从盘里剔了刺,对静闲说:“先用这盘。”然后又去测试其他菜肴。傍晚时分,两人见船员仍只有三个人,段香儿问商号的人说:“怎么这船只有这么几个船工?”商号的人说:“平时靠岸,他们要么回家,要么去看相好,要到开船前才来。”段香儿道:“这船明天几时开?”商号的人说:“天一亮就开。”这时静闲听见有许多脚步声在往船上来。静闲猛地站起来,对商号的人说:“你叫什么名?”商号的人说:“小的叫郭幸福。”静闲道:“你快出去看是什么人来了?”郭幸福忙出船舱去,见有十几个人上得船来,守船的三个船工却被他们推在一边。这伙人手提朴刀、棍棒和剑,凶神恶煞地问郭幸福说:“下面都有什么人?”郭幸福说:“大河帮的弟兄,我家老爷可是你们帮主的朋友,什么事要到货船上来相扰。”领头的人叫谢祥,气势汹汹地说道:“我们也是奉帮主之命,擒拿上清寺叛徒。”郭幸福心想,这两人一个是我家老爷的外孙女,一个是她的丫鬟,虽然均是男装打扮,但细看如花一样。忙说:“下面是我家两个公子,今日游玩此地,小的请了在船里小酌。”谢祥说:“且请两位公子上来见见面,我们便走。”郭幸福心想,你这人也太不给面子,但见他们人多势众,也只得下到船舱,对段香儿说:“禀小姐,他们要你们上去一见。”静闲向段香儿点点头。段香儿道:“前面带路。”段香儿提着双剑走在郭幸福后面,静闲也跟着段香儿出来。这时天已经慢慢地黑下来了,段香儿走在船头问:“请问有何指教?”谢祥一看这公子虽个头不是很高,却是气度非凡。便问:“敢问公子,下面船舱只你两人,其余没有了吗?”段香儿道:“你们本来可以去看,但这婉氏商号的货船不是想搜就搜的,否则……”本来段香儿的意思是说否则问问手里的剑,哪知静闲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拿着在江边拾的小石,当段香儿说否则二字时,正把手中的剑一横之际,静闲突然大吼一声说:“兄弟息怒。”便把石子掷了出去。只见站在前面的三人和谢祥摔倒在地,后面的人早唬得往后一步。这谢祥还没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便着了道儿,还以为段香儿有盖世绝功,人家一挥剑,自己便站都站不住,哪有功夫来拼杀,除非是自己想找死。他站起身来道:“见识了公子神功,打扰了。”转身带着这群人下船去了。

  段香儿知是静闲施了援手,见他们走下船后说:“他大河帮主若不是外公的朋友,定叫这群人手脚不全。”这三个船工和郭幸福听后真个是胆战心惊。这郭幸福平常是个非常细心之人,他中午接到管事的飞鸽传书,让安排好小姐在船上的事宜。自己又没有见过小姐,所以穿个号衣在江边等候。及至见到小姐时,才看到是个公子打扮,想这也难怪,人在旅途,这样便当。当见到静闲时,也认为是丫头扮的男装,更没有仔细思量,何况此人为人心正,想人家两个姑娘,便不把眼光放在人家脸上。段香儿道:“平时这大河帮的也上船来幺喝吗?”一个船工答道:“一般不来,有时只有官府的来看看,货物文碟都有商号的人带来。”静闲说:“我们到船舱里去。”段香儿又对郭幸福说:“你让人来把桌上撤了。”三个船工忙下船舱去。静闲和段香儿见天已黑下来了,江上只有渔火零星闪烁,便在船舱里来,见桌上掌了灯,沏了茶放着。静闲对段香儿道:“今晚我们在船上或许还会遇到像大河帮一样的人来,其实他们这些哪里是我的对手,只是觉得太烦。我觉得我也用不着走,我只在一个平时无人打扰和知晓的地方去就行了。你想,我们这一路到你那大理国,这么重的货物在船上,水路上要走近一月。要是金竹社的人追来,我们便只有被擒。”段香儿道:“我们租一艘无货的船,可以加速走。”静闲道:“这样也很费事,不如我们到城里去,租个房大隐于市。”段香儿听后,脸色有些红晕,但心里真是甜极了。心想,只要与静闲在一起,在哪里都是一样的。便说:“我听你的。”静闲道:“你可让郭幸福让船工把船开到对岸去,然后我们趁空离去。”段香儿一听,笑了笑说:“用不着船过去,有马就行了。我们先把马牵下岸边,只说是去溜溜,让马吃些夜草,然后趁此泅水对岸。”静闲不解地问:“这样行吗?”段香儿道:“以你我的功力,让马驮过河,我们的衣都不会打湿,只站在马背上即可。”静闲想,你段香儿倒是个水仙,不过既然有水仙在,哪里还怕滚滚长江。

  两人说干就干,趁着夜色,下岸来,按段香儿所说,骑马向上游而行,准备找江面窄的地方横渡。走了二里之地,便听到下游岸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段香儿忙说:“快站在马背上去,把缰绳给我。”就在说时,自己已登在马背上,靠近静闲,伸手接了缰绳。这两匹马被段香儿调教过,见把双缰并一,便向水里走去,在段香儿的指挥下,慢慢游向对岸,刚游在江中心时,正好与商号租的那船成一横线,见船上有七八个人举着火炬。那林飞虽然一身夜行服,仍被静闲认出,心想好险,否则定是一场恶战。

  这些人的确是林飞和他父亲林超发带来的。中午林飞接到密报说婉重达派人送外孙女到江津坐船回大理,突然感到静闲可能去挟持段香儿,便与父亲一道,带了人追赶而来。在半路遇到婉府的人,得知段香儿与静闲是一伙,两人邀约好了,避开婉重达派的护卫而去。林飞想这段香儿也许是以儿女之情为重,并不了解静闲的真面目,故心急如焚地奔江津而来。先期还与大河帮作了沟通,因而大河帮在江津的分部先来盘问所有停港之船。这大河帮在江津有百多人,今天是分成五个组在盘查停港的船,假若不是他们想到婉家与自己帮主的关系,那一百多号人均要奔上船来,定让段香儿无所适从,静闲也会心慌意乱。静闲生怕他们从船上看到水中的自己和段香儿,把个腰弓得很低。

  这两匹马驮着他俩,随着流水,游过对岸。上岸后,两人除鞋子被水打湿外,其余都没有沾到江水,只是静闲惧水,背上和脸上大汗淋漓。两人在岸边坐下,休息了一会儿,见马也精神起来,便随着江岸奔驰而下。走了个多时辰,突然看见有两个黑影从江岸上的一户房里跑出来,便把马一收缰。但那两人均已看见有两乘马来,唬得忙向屋后跑去。静闲觉得可能是贼人,便纵马而来。段香儿见此,忙道:“不可去,我们自赶路。”哪知静闲动作快,已追上一人,才听见段香儿的喊声,忙停住。这贼人一看,便一标向静闲飞来。

  静闲听得,忙一个翻身,下到这人跟前,出手点了他穴位。见他动弹不得,就又去追赶那人。那人先看静闲翻身,以为被发标打中落马,便也抢步回来,却被静闲提步拿了个正着。两人痛得大叫,惊动了房里的主人。原来这房主人是两个老人,男的姓傅,年约六十,人称傅自冬,老俩口在江岸上种几亩沙地过日。傅自冬听见叫声,掌灯来看,见屋里翻得一遍狼藉,知是贼娃子进了屋。由于是单家独户的,便不敢出门来看,只在屋里大喊:“你放下东西去吧。”静闲在外面说:“贼娃子已经在后面捉到,你快出来拿了东西进去。”傅自冬以为是捕快抓了贼,便走出门来到屋后,见两个贼人倒在地上呻唤不已,又见静闲站在一旁。便说:“多谢官爷,这两个不成器的,你要拿就白天来拿吧,怎地夜晚来吓杀人。”又对静闲说:“官爷饶了他们。”

  静闲想这大爷却也心底善良,便说:“看在屋主饶你们的分上,还不快走。”说着把穴给他俩解了。这两人叩了头,连忙称谢后跑了。静闲帮傅自冬拿了两个包裹进屋来,段香儿把两匹马在门外树上拴了。傅自冬忙招呼他俩进屋来坐。傅婆婆在桌上打开包裹,却见是几件旧衣服和几个碗盘和盐钵。傅自冬道:“多谢官爷,否则又断了小老儿的衣食之用。”静闲道:“我们不是官爷,是路过此地的。”傅婆婆见段香儿进来:“好俊的后生,完全是个仙女。”傅自冬说:“你莫在此说笑,快去烧点开水来他们喝。”然后又说:“这么晚了还赶路,有急事么?”静闲道:“我们错过了旅店,又不知道时辰,只得向前赶路。”傅自冬说:“若不嫌弃,在此将就住一宿,天明赶路不迟。”傅婆婆端了壶水,放了碗在桌上说:“请喝水,我去收拾了床来,你两兄弟睡一起。”静闲听后说:“不麻烦了,我们自在此坐一宿也可。”傅婆婆说:“这屋我经常收拾,不打紧的。”说着有些伤心起来。段香儿见状说:“我帮婆婆收拾。”傅婆婆用手擦了下眼泪说:“不瞒小哥说,我那儿子、媳妇、孙子一家三口失踪十年了,这屋里我还是经常打扫。”静闲听后说:“失踪?”傅自冬说:“哪有十年,今年才八年。他三人回娘家,却一去不返,后来我找到媳妇娘家,却说并未见他们回去。哎。丢下我们两个老的,守着这院里三栋房屋。”段香儿道:“你们报了官么?”傅自冬:“报了,这多年并无结果。”静闲道:“让你们想起不幸的事来,真是过意不去。”傅自冬道:“这是哪里话,老太婆只要看见后生们,便要想着他们,不关你们事。”

  段香儿见傅婆婆去东面儿子媳妇房里收拾,便跟着进去,见里面完全像是一直有人住,一点尘埃也没有。傅婆婆说:“想他们时,我经常在这里睡觉。”静闲见段香儿与傅婆婆在房里说话,便对傅自冬说:“我去把马牵进院里来。”傅自冬拿着灯,跟着静闲出门到院外,见这两匹马质地这么好,想是富贵人家的,待他把马牵进来后却说:“小哥快些把马交给我,你哪是做此事的人。”静闲道:“没什么,我自己来。”却把马牵到牛圈旁拴了,随傅自冬进屋来。这静闲想,自己和段香儿却不能住在一间房里,否则会想起阳凤,这会让自己非常难过。便说:“你在里面去睡吧,我在这堂屋打坐运功。”然后对傅自冬说:“你二老也去休息吧。”傅自冬见状,只得与老伴关门进屋。这傅婆婆进屋后,轻声对傅自冬说:“你看这两人兴许是私奔的夫妻,只是相互且兼让的紧。”静闲听得此说,心想,待天一亮,我们便告辞而去。便自在堂屋里打坐,许是这两日比较辛苦,这一入定,却睡着了。段香儿与他也是一样,直睡到午时,才被傅婆婆叫醒。两人见桌上已摆了几碟菜,一钵汤。忙到外面院里洗漱了来。这才看清院内比较大,两侧房屋一面是柴房和厨房、杂物间,另外一边就是猪圈、牛圈,不过没有牛,只有两只半大猪崽在里面。静闲见两匹马也在牛圈里吃着青草,深感两个老人想得周到。

  静闲又开门出来,见门前长江东去,后面树林茂密,只是左右毫无遮拦,只要有人来,很远就能看到。若要是遇到急事,却不便离开。因而感到此地不能久留,决定吃过饭后,便和段香儿往重庆赶路。静闲进屋,见段香儿已经坐在桌旁,等待自己。虽然相劝一阵,两位老人却不上桌,只是让他俩坐了吃饭。段香儿见此,只得与静闲先吃了些饭,很快下席来。老俩口见他们吃这么少,想是太客气。虽再三劝,静闲只又多吃了一碗饭,便也下席来。静闲拿出一锭银递给傅自冬说:“权作饭资。”这傅自冬哪里敢收,静闲给段香儿使个眼色,便往外走,去牵马匹。静闲只把银放在桌上,这两老死活不受,拿着银追了出来。静闲无奈,只得说:“你们且先拿着,我下次来时,你们且做些吃的,我看你处比较清静,便在此地玩几日。”傅婆婆一听,高兴起来,便说:“你们只管在此住下,我们也闹热一些。不瞒小哥说,我看你们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如若在此能住得惯,我们像待儿女一般,若是住得烦了,再走不迟。”段香儿一听,却觉得很好,若回重庆城去住,难免碰到熟人,这里荒山野岭,人烟很少,却是个藏身的好所在。便答道:“我们且是兄妹,只因婚姻不顺,我哥便带我逃出来投亲戚。”静闲接着话说:“我们还要赶路,莫又误了时辰。就此告辞。”段香儿且对静闲说:“哥,我们还是先在此住几日,见他们没有来追赶,再走不迟。”傅婆婆说:“好好好,这样就好,我再去收拾个房来。”静闲见此,也只得依了,便说:“这就打扰了你们。我们出去转转回来。”

  两人出得院来,骑马直往后面树林里去。见一条小路,弯弯曲曲,静闲和段香儿登上一座小山丘,静闲见有一个废弃的小柴房,就说:“可把马匹放养此处。”说着心里一个腾字诀就到了房顶,突然发现自己的功力已恢复了许多,非常兴奋地对段香儿说:“没想到昨夜入定后,又熟睡,却功力大增。看来在此静养几日,功力会大大增强。”段香儿道:“不如给他二老说,去买些耐吃的肉来大补。”静闲道:“此地人烟稀少,你看这荒山野岭,让他们到哪里去买肉食,不如骑马回城里,任我大吃大喝来补身体。”突然静闲看见有一只鹞鹰在天空盘旋,马上对段香儿说:“有吃的了。”便往树上腾去,虽很费力,却也跃上树叉上站着。这段香儿在树下只举头望着静闲,却不知他要做什么。其实静闲刚刚看到鹞鹰游弋寻食,便登上树来看,果然见有两只黄羊在草丛里走动。心里大喜,下得树来,悄悄奔过去,手里拿着石头,唰唰掷出。听得叫声,早已跑拢提了两只羊来。这两只羊子一只头上中石,已然气绝,另一只却打到后脚,流血不止。静闲直接把羊提到江边,用树枝幻着五斗剑,把羊剥了洗净。段香儿早请傅自冬用竹框装了,把羊皮也洗净,晾在院内。静闲问傅自冬道:“此处离镇上近吗?”傅自冬道:“三十里地,一年只去买几次盐和酒。”段香儿一听,更觉得此处比较偏远,便对静闲会心地一笑。

  丰盛的晚膳,使他们兴奋不已。吃饭到天刚黑,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四个人都显得有点紧张。静闲首先奔到院里,伏在大门内听动静,知道来人只一个人。便让傅自冬去开门,自己躲在一侧。门开了,那人进门来,见里面也没有灯,便说:“怎么没有个灯?”傅自冬道:“都见黑睡了,你是哪里来的?”那人说:“我是过路的货郎,见天色晚了,且来借宿。”傅自冬说:“我家没有空床。”货郎说:“我只在你家柴房避避风寒。”傅自冬见状,只得说:“你在门前等会儿,我去拿了灯来。”货郎道:“不用了,我自点了来。”静闲一听,这人声音好熟悉,忽然感到不好,这人是霍吊颈鬼。这一惊非同小可,忙上来把门关了,学着傅自冬的话说:“你先等会儿,我去把那疯子儿安顿了来。”忙捂着傅自冬的嘴,拉起往堂屋来。这傅自冬还以为是静闲他们家里人寻了来,也吓了一跳,见他们把桌上已收拾干净,便让老伴睡在床上去。静闲和段香儿翻上房顶,往后面树林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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