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凤说:“那三人如果是内奸,此时必随了我们寻来,如果不是,必好端端地在店里照顾高五姐。”静闲道:“我们不妨就在对面的山上去休息一会儿,看她们是否直追过来。”阳凤道:“现在?”“是。”静闲答道。见阳凤惊惧的眼神说:“那山上有狼吗?”静闲一听,差点大笑起来,一拍马,冲上一座小山丘。在一棵大树下拴了马,一跃奔上一棵红松上。阳凤见状,只得提马跟来,借着轻功,跳上静闲坐的那树桠,坐在静闲身旁。
静闲也不与阳凤说话,眼里只死死地居高临下望着山下这弯曲的大道上。等了一个多时辰,没有看见一个人影。这时晨曦都要露出,正自觉得自己多虑了时,却听得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结果是个送信差兵从官道上急匆匆地跑来。静闲一个腾字诀,早已跃在那差兵马后,只一提,便将差兵拉下马来,然后一跃上马匹之时,将差兵拿了穴位,取了身上褡裢,奔去树下。阳凤早已下来。两人打开差兵信扎,却是湖北路军发往各州住军的命令,让各州要防止借抵抗金兵为名,组民团和义军,坏了朝廷安定的大计。阳凤看后:“这种赦命,先前家父也曾收到过四川路发来的。这些都是例行的公事,家父说自高宗朝以来,每年都是如此,但湖北路差兵何以这早就送呢?”静闲一听,又奔向那差兵跟前,举手解了穴:“这等例行公事何以连夜送来?”那差兵:“大侠饶命,小的禀来。近闻有乱军扰了重庆府,前不久又袭扰了峡州府,所以此路指挥相公按今上圣旨,要各州加强警戒,防止内乱。招安不行、从重镇压,要像重庆府剿灭上清寺妖人一样。”静闲听得此言,气不打一处来,真想举掌毙了差兵,却听阳凤说:“那重庆府灭了上清寺,朝廷可曾褒奖?”差兵道:“具体有所不详,前日在驿站听得重庆府到临安府去公干的田大人说,重庆府灭了上清寺,却是无功。我们好奇问道为什么,他说上清寺里有两件宝物不见了。但我们问是什么宝物时,他也说具体不详,只是和道君皇帝有点关系。”静闲听后想,我在上清寺里从来没有听见过有什么宝物,而且恩师清一仙去时也没有说出什么宝物,难道他把宝物交给静虚师兄或者静一师兄收取了?
阳凤问:“除田大人外,还有重庆府的人来过驿站?”差兵说:“田大人说是他取道临安府去拜了恩师后,寻个所在,以后就不回重庆公干了,也没有说为什么。”差兵说后,突然又说:“他田大人一直都为什么都监叹气,他说那都监全家肯定是钦差冤枉的,当时在上清寺时,他也去了的,都监让人收拾了许多器物,但都被钦差取去,连都监的小妾也差点死在钦差手里。”阳凤道:“他说那都监现在在什么地方吗?”“这个没说。我想钦差是今上的影子,他要都监死,那都监还能活到现在吗?”阳凤听后,惆怅不已。静闲听后且说道:“那钦差既是代表今上,岂容了把宝物丢失,看来就此一刀也了账了。”他说后却发现阳凤恨痴痴地看着他,不觉低下头来对差兵说:“且放你去,这信也还你。只是不要说见过我们,否则立即取你命。”说后只一挥掌,那官道石板,顿时粉碎。
阳凤见差兵骑马而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静闲见此道:“我们打道回重庆府,且先救了你娘等出来。到时候拿住钦差,逼问出你父下落可好。”
阳凤听了此话,心里不免有些安慰,眼神都放出深情的光来。这时天刚蒙蒙亮,两人骑马向北面而行,也不知走了多少天,一打听,已到了襄阳城。这襄阳城出去向北走,便是金国所占土地。此时金国皇帝自从海陵王后,章宗采取对宋和平共处,对北方蒙古诸部采取分化瓦解,南宋朝廷早已把杭州当作汴州,哪有收复河山的想法?所以今上光宗整日在皇宫内苑,歌舞升平,因而襄阳城楼也已年久失修。
阳凤自幼鞍马娴熟,文韬武略自是深谙。为此一路上从荆州出来,她心里明白地记得,从哪里到哪里的地理水系,若是带兵打仗,怕也不让须眉。以致两人晓行夜宿,来到襄阳城里时,静闲完全认为阳凤曾经走过这一路途,否则没有这么熟悉。特别是一路上听她透天玄机般的话语,有时竟让自己听得痴痴呆呆,深感这一路所学不少。哪知刚住进旅店里,一群官兵冲进店来,说是有金国奸细,立即在店里搜查。静闲和阳凤还正在大堂等候堂倌来引导上房,见此光景,立即警觉起来。忽然见三个兵勇抓住一个货郎打扮的人从楼上下来,一会儿又见几个兵勇从楼上押个人来。静闲和阳凤只装着不见,掌柜和堂倌也都是习以为常的表情。待官兵走后,静闲向那掌柜问:“这些奸细胆子也太大,还大张旗鼓在此住店来了。”那掌柜道:“什么奸细,是他们吃诈钱的借口。这此官兵,金兵一现,他就人影不见,只苦了城里百姓。现在金兵来抢的少了,便自己来打劫。”静闲听后,气愤不已。真后悔刚才没有出手相救。阳凤早已看出了静闲的心思,就说:“上楼去房间再做打算。”两人在堂倌的带引下,各自走进房间。此时,阳凤一身男儿装扮,俊俏不已。过得一会儿,阳凤来到静闲房里,见静闲痴痴地坐在床上,也不答理阳凤,若无人一般,阳凤坐在他身边道:“静哥哥,你犯不着为这些官兵生气。听老人们说,几十年来,宋兵一见金人,便狼狈逃跑,丢盔弃甲。”静闲突然怒气一冲道:“像你父亲所带官兵,对我们却像虎狼而来。我大宋真是气数将尽。”阳凤听此,也不争辩,反而安慰道:“静哥哥,我们休息一天,便向西回重庆。看来我们这次离开他们,倒也安……”这“静”还没有说出来,只听得一阵风声,两人一怔,只见门外一个飞标中在床顶。静闲一跃,取将下来,顺势从窗跃出。哪还有人影,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今晚三更,独来房见”。静闲见状,心想到,独来房见,到哪个房见呢?此时阳凤也已从房内奔出,见静闲沉思,就问:“看见那人了吗?”静闲摇摇头,把手中标递给阳凤看,只是把纸条收藏了。那阳凤何等聪明的一个可人儿,也不多问,装着不知,便和静闲一起进房来。两人也不分开,到了晚上用膳上楼,依然在一起,不离半步。阳凤却觉得静闲虽没拿条给她看,但却让自己一直留在身边,想那纸条上或许是写的威胁的语言,静闲不让自己知道,以免恐慌。便爱意激荡,深情地望着静闲。
“你先休息,我去习练。”静闲侧眼对阳凤说。阳凤听后一怔,见静闲站起来,意要走出门去,忙说:“静哥哥,你不要离开这里。”静闲一直想着纸条上的字,听阳凤一说,便走了过来:“那你到隔壁房间去。”阳凤一听:“什么?”静闲道:“放心,我听得到脚步声,能够保证你的安全。”阳凤又恼又气,又依依不舍,但看见静闲很认真,自己意识也想到,静闲今晚肯定是要与什么人相会。为何纸条上的字一个不提?先前自己所想,其实是他不好就此说明,故而一直陪我在一起。现在看来,他却有不可告人的目的。阳凤想到此,又觉得无法推理开去,毕竟这人冒死救过自己。转而一想,不如我就此也暂时离开他,看他的反应如何。因而阳凤关门出来,只轻声地敲了下自己房间的门,但没有进去,却下楼去,趁黑夜跃上对面街的一幢房顶,看这边动静。过了一个时辰,只见一辆马车开到旅店门前,轻轻敲门,然后开门进去。街上很清静,敲更匠已打了三更。突然旅店门又开了,里面冲出两匹马,一会儿走出两个人,像静闲,又觉不像。另一个女孩模样,头也不回,一直在前。阳凤睁大眼睛看呆了。欲迅即下楼,跟将过去,但此时,听见一阵呐喊:“失火了,救火啊!”阳凤寻声望去,见自己蹲的这房相连的一个阁楼下,红光升空而起,慌忙跃下房去,奔向旅店,去看静闲。哪知两间房看完,却没有静闲的影子,所以非常后悔自己刚才所为,急促下楼,见旅店的人均已起床,准备撤离。那对面的火势看来越来越大,人们的哭喊声和呼救声连成一片,而阳凤此时却手脚无措,进退两难。离开了静闲,深感自己是多么的无助。好在今夜无风,否则,那边的火焰会毫不留情地飞奔到旅店这边来。大火燃烧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熄灭。
天已开始亮了,原来对面阁楼下却是一个大水池,那火是水池外的三间厢房和马厩燃起的。如果没有这水池,后果也是不堪设想。阳凤边看残垣断壁,边寻找静闲的下落。可是一天过去了,仍没有静闲的消息,阳凤只得在这店里住下,等静闲寻来。
其实昨晚阳凤离开后,静闲却也真正被阳凤所蒙。但很快,他回忆起阳凤过去只有敲门声,没有进屋的脚步声,顿时奔向隔壁房间,一看没有阳凤的踪影。这一惊非同小可,便在旅店里悄悄地寻了个遍,仍然没有。正欲回房间再仔细搜寻,却见有人驾马车进旅店,忙隐蔽,听动静。见店堂倌关门后,那人把马车停在院中,径直上楼,直奔静闲和阳凤的房间门前,听听动静,然后又敲门,便推门而入,像是在两个房里寻了一遍后,径直下楼来,直接进了楼下一间耳房。不一会儿,里面走出一个女人,匆匆地奔出旅店。静闲觉得奇怪,待那女人出去后,迅速走进耳房,想看先前那人。但哪有人影,立即想来,这人换装。忙跟出店,见那女人的影子在街角一闪,提轻功奔过去,却已无人。这时,突见房里火光慢慢燃起,叫声不好,忙向远方追去。一直追了三四十里,仍无踪影。突然醒悟,先前那人肯定还在镇上,又急奔而回,此时天已大亮。自己先回旅店看时,仍然没有阳凤的消息。便溜出店,在镇东头的另一家旅店里歇息。静闲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眠,满脑子都是阳凤无助的眼光,心里也非常不是滋味。于是习练起大力金刚心法,方才感到神清气爽。仔细回忆了昨夜所遇状况,还是百思不解,既不清楚谁打标进来,又不清楚谁掳走了阳凤,连那男扮女装,或女扮男装之人都没搞清楚,而且没追上,心里更是郁闷不已。静闲又一想,去找昨夜开门的店堂倌,对!静闲想到此,立刻出门寻那旅店的店堂倌来。哪知走进店里,却与那店堂倌刚好碰面,便问:“昨夜那驾马车来的人住哪间房?”店堂倌看了静闲一眼,竟然呆了,然后非常肯定地说:“昨夜不是你敲门进店吗?”静闲一听大叫:“你说什么?”堂倌也是莫明其妙的感觉看着静闲。静闲又问:“你看清楚是我吗?”店堂倌非常肯定地说:“不是你是谁,你还上去敲了门,我还觉得可笑呢。深更半夜,装神弄鬼。”静闲见他说得认真,而且又还在理,想堂倌不是在说谎。但不知昨夜那人为什么会以我的模样来敲门,其用途是什么呢?是要告诉我什么事,或许是引我走开好抓了阳凤去。也许是第二个目的,现在阳凤显然被他们抓去,但是谁下的手呢?官兵,不可能,我们已潜行于野,如果是监视了我们,那么可以看出我们完全没有能力去救阳都监。可是,现在阳凤是死是活真让自己担心。阳凤怎么会在一瞬间消失呢?未必又如上次一样?不觉走上楼来,在阳凤住的房间前听了下动静,显然里面有动静,且听出是女人的气息,心里不禁一喜:这阳凤又在给我捉迷藏。推门进去,一看不好,那阳凤双手反缚,口里塞了个布巾。静闲立即冲上前,却见阳凤猛然挥出双手,吐出口中布巾,大喝一声:“贼人休走,快拿命来。”静闲一惊,马上意识到是一个假阳凤。便想起那西川三鹰假装彭氏三兄弟偷袭赤霞仙姑,忙伸手一挺,把她震得倒地不起,又是一个穴位点住,随即伸手去扯脸皮。却哪里有什么脸皮,只见阳凤两颗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静闲此时才觉得糟了,自己竟然重伤了阳凤。他立刻将阳凤解穴,然后抱起阳凤躺在床上,此时阳凤已经神志不清。这静闲刚才与阳凤对接一掌,其实只使了五成功力,当时他想留下活口,审问实情,否则一掌下去,阳凤定然一命呜呼。但他真不理解阳凤为什么要诱使自己下手伤她。此时,他见阳凤已不能言语。急忙运真气输送到阳凤体内,哪知他的真气却是阳刚大气,这阳凤被他刚才一掌后,气血经脉均已虚弱,根本无法迎接纯阳的气息注入,反而口出鲜血,昏厥过去。静闲吓得六神无主,把阳凤紧紧抱在自己怀中。此时他想到自己武功是至刚至阳,她必须以至柔至阴的妙方,才能舒缓她被颠倒的筋脉。他站起身来,大声喊道:“店家,店家。”楼下掌柜叫店堂倌上楼来。那堂倌见状,大惊失色:“客官要小的咋办?”静闲道:“此地有无郎中?”店堂倌道:“我立刻去请了便来。”静闲见堂倌奔出门去,自己还是把阳凤抱着,心痛地望着她闭着的眼睛,右手握着阳凤的脉搏,心里又非常责怪自己,为什么不避开她的那一掌,然后再拿住她的穴位。转而一想,阳凤为何要出掌来打我呢?也许有人冒充了自己,这时才想起自己早上去绸衣店里换却的这身衣裳,而且晚上进门时,灯光又不是很亮,所以阳凤误认为是敌人而出手,但阳凤为何又故作被缚的模样?静闲一直在寻找答案。
此时店堂倌带着一个郎中走进来,静闲把阳凤放在床上,那郎中姓方,首先切脉,然后才望、闻、问。方郎中:“此人是个女子?”静闲道:“不错。”静闲想这郎中有点妙,切脉就感觉阳凤是女子身。“这人的手之三阴三阳、足之三阴三阳,即经脉都被至阳真气袭伤,且手足之三阳,损伤更大,导致络脉,特别是任督二络,无序游走。”静闲问:“有无大碍?”方郎中说:“我只能开个护身的药,让她暂时无碍,若不及时根治,轻则床上一生,重则三月而亡。我现开这药,只是退她表热,她必须要有至柔至阴的真气,方可润息。”静闲道:“方郎中,请问在什么地方才可找到至柔对阴的真气?”方郎中盯了静闲一眼,觉得他说话也太可笑,应该是找到有这种功夫的人方可。想他也是太过心急也不计较。见静闲苦苦相求,便道:我师伯皇甫仁荣,在武汉悬壶,你可抓紧时间去找到他,方才有救。静闲见方郎中已然五十岁,其师伯不是更大岁数。静闲拜谢,庚即着堂倌安顿一切。当晚吃了药,约三更时分,阳凤一身冷汗渐渐清醒过来,看着静闲坐在床边,关切地注视着自己,心里一阵激动。静闲正要问她话,却见她此时满脸通红,只是神思遐想地望着静闲,静闲竟然被她火辣辣的眼神灼得不敢对望。知是热阳真气逼透阳凤全身,忙按方郎中所说,把汤药又让阳凤服下。但阳凤却不肯喝,只用手抓扯自己的衣服,但手又无一点力。静闲见状,只得让阳凤强喝下了药,然后用手握住她的双手,让她不能乱动。过得片刻,药效起作用,又一阵冷汗出来。阳凤才安静地出着气,只是眼睛一直不眨地紧盯着静闲,似有好多话要说,但始终没有一言。静闲想,让她多休息一会儿,也许会好的,可是直到早上,静闲见阳凤却说不出话,只是眼神和笑容可以帮助她表达简单的意思。这阳凤正如方郎中所说的那样,她手足无力,但病发时又会随着阳刚气息乱动,喉头和舌头均被震伤,说话和吃食有一定问题。静闲无奈,只得请了驾车的孟氏夫妇,照顾着阳凤前往武汉,自己骑马护卫走后。
非止一日,来到武汉。这武汉三镇,烟波江上,天水一色,静闲自是无心观赏,一门心思只是想早日见到皇甫仁荣。寻个旅店住下,托掌柜去请皇甫仁荣来。那掌柜见了银子,去得一个时辰回来说:“皇甫仁荣神医已奔京城临安而去,说是今上已降旨封号。”静闲心里叹道:“怎么这般苦矣!”不禁说出声来,床上阳凤眼巴巴地望着他。静闲忙走近床前,坐了下来。这些天来,阳凤的病情虽然有所控制,但仍然不能说话,全身仍然无力,一直是那孟大嫂亲自伺候。那掌柜又问:“客官还有何见教,小的尽力办来。”静闲沉思一会儿说:“我们再去一趟行吗?”掌柜道:“没问题。”静闲又担心阳凤的安全,欲带阳凤一道去,见阳凤疲惫的病容,心里却非常焦虑。“你与我一起去行吗?”阳凤的眼神已表示了同意。那驾车的孟大哥这时又走进房来,见老婆正在扶着阳凤起床,就问:“这就要走么?”静闲见他问话,忙点点头。天色已晚,那掌柜带着他们找到了皇甫仁荣的府邸,守门家人见这掌柜又来,依然把先前的话来说。那掌柜道:“这位小哥,烦请引见皇甫老爷的徒弟也行。”那掌柜与他说了一会儿,便让他们进去。这守门家人带着他们在前,静闲抱着阳凤到了大堂,放在一张椅子上。过了会儿,一个人急急地走了过来,静闲一见,心里不觉大喜,大叫一声:“胡神医,你怎么会在这里?”那郎中听后,只默默点点头,然后望闻问切起来。静闲见胡神医非常专注地看病,也未再行问话,心想得他诊治完后,再叙前情。
静闲见胡神医把阳凤让人平放在耳房医疗室内的床上,运功舒缓阳凤的筋络后,开了方子,着人拿药,另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这阳凤服下药丸后,顷刻就睡着了。然后胡神医对静闲说:“相公是……”静闲见胡神医的眼神显得很莫明其妙,忙说:“我是静闲,静闲。”胡神医道:“相公是认错人了。我没有见过你?”静闲很诧异,心想你不是胡神医是谁:“你是姓胡,在重庆府药王庙?”胡神医道:“我是姓胡,一直在武汉,也不知什么重庆府药王庙。”静闲突然想来,这胡神医或许有个孪生兄弟,便道:“先生可有一个兄弟或者哥哥?”这胡神医此时也像是清醒过来一样,就说:“我有一个兄弟,二十年前就失踪了。难道他在重庆么?”静闲道:“不错,那胡神医是我的朋友。”说到此他便不再言语。这胡郎中见静闲欲言又止,怕是有难言之隐,便对静闲说:“我们借一步说话。”两人于是走出来,在大堂里坐下。胡郎中说:“我那兄弟和我本是拜在皇甫祖师门下,但二十年前,我那兄弟突然不辞而别,全家上下甚是惊奇。他只留下一封信,让大家不要找他。所以这二十年来,都不知道他的情况,不知他现在可好?”静闲道:“实不相瞒,上次我们一行四人在一个山中,突然遭人暗算,我和我恩师落在孤洞里,十多天我独自活着出来,但不知他们的消息,而且这几个月来,也不曾相逢。”胡郎中道:“我名叫胡瑞金,我那兄弟叫胡瑞银,我俩的确是孪生兄弟。既然他还健在,我们也可宽心。”胡郎中又道:“不知你那内人怎么和少林寺结怨,中了至阳热毒。我刚才让她服用的只是安神丸,要驱出热毒,还需我祖师的阴柔掌法。只是祖师在京师已闭关多年,现在今上和李皇后要加封祖师,而祖师已闭关多年,圣旨传我师尊皇甫仁荣一家齐到京师受封。这不,现在着我来府院帮忙打理。”静闲道:“敢问尊师什么时候回来?”胡瑞金:“至少一年以后,因这次受封后,他们还要在太医院坐诊。”静闲心想,真正来的不是时候,又问:“你祖师在京师什么地方闭关?”胡瑞金道:“这个不很清楚,你若要去京师,我可代书一封,师尊会帮忙关照的。”静闲深表谢意,拿出银票作诊费。这胡瑞金哪里肯要,只对静闲说:“若见我兄弟,请带话说,为兄思念得切。”当晚,取了信札,便住在馆舍,那旅店掌柜自回。
静闲先前听胡瑞金说什么内人,自己不胜明白。尔后又说什么得罪少林寺,更是觉得不甚明白。此时,独自在客房里静坐习功,已没有听到隔壁阳凤和孟大嫂的响动,但却始终想到胡瑞金的话语,一直心潮起伏。这些天来,自己一天到晚就是想早点找到一个神医,希望阳凤早点好起来。而胡瑞金的话,让他始终没有搞明白的是这皇甫家族,怎么会与今上有关系。这今上才当皇帝,却要加封一个医师,真是莫大的恩宠。但自己是否能顺利找到太医院,进入太医院,这些都是不可预知的。即使见了皇甫仁荣,能否请出闭关的祖师,心里没有一点把握。哪着想着,却越来越不能入睡,只在床上运气练功,解除疲劳,养精蓄锐,以免误了路程。那知才过三更,静闲便听得马厩里响动声起,想孟大哥这么早就起来准备了。此时静闲的内功长进较快,一静心,便把室内室外的声响,清楚听在耳际。这时他听到了胡瑞金练功的气息,心里也是一惊,想此人内功修为已是了得,却不能医治阳凤的病。这时马厩里响声更大,静闲急忙出门,寻声而来。但见马厩里没有异样,便唤了孟大哥起来,与院内家人寻了一遍,均无异样。这时胡瑞金也已到大厅堂来,见静闲就说道:“有劳公子,惭愧扰了清梦。”静闲道:“哪里,哪里。我仿佛听到声响,是以寻来,不想打扰神医也起来了,罪过,罪过。”胡瑞金说:“我也听得马嘶,只是声音极小。”堂上站的崔管事见说,便道:“我们全院都寻了遍,没有异况。马也未有情况,一一举火照看过了。”静闲见崔管事说着,脸上露了不屑一顾的神态,完全是静闲无事生非的感觉。静闲忙道歉说:“或是我神不守舍,扰了各位,还请见谅。”于是各回房休息。那胡瑞金见状,给静闲使了个眼色,静闲便跟着来到胡瑞金卧室。两人进得屋后,胡瑞金忙低声说:“你我都听到了此声,但却不见其人,看来此人一直随你们而行,足见此人功夫了得。如不出所料,你们在此住上十天半月,也许能让其露出面目。”静闲听后,却不回话,心里只想着阳凤病情,并不理解胡瑞金此说的奥妙,只摇了头。胡瑞金又问:“你们为什么受伤也没搞清楚?”静闲本来想说是自己所伤,但又觉得难于启口,仍只摇摇头。胡瑞金见状,只得说:“那你们就启程走吧,按信上地址找去,我只得在此目送了。”
静闲告辞出来,此时天色已经放亮。一行四人,马不停蹄地奔临安而去。走到中午,翻上山岭,才在路边歇口气,让马吃水草,一行人也停车饮食一番。静闲见马车里躺着的阳凤气色依然不见好转,心里深感难过。此时他便亲自驾车而行,且恰恰是长长的下坡路,所以一行四人全上车来,增加载重。这马走下坡,也不加鞭,哪知这下坡路走得长了,那马一路下山,倒也轻松,兀自带着车奔跑起来。静闲一惊,便使劲拉住缰绳。不想这缰绳突然断开,那马脱缰之后,只知放松向下奔来。这马车怎禁得住它一路颠簸,一副就要散架的样子。孟大哥此时也吓得不知所措,孟大嫂吓得大叫起来。静闲本来想一掌毙了这马,却又怕这马情急之时奔下山岩。静闲先前骑的那马此时正好也狂奔下来,静闲一跃,飞身上马,迅速抓起缰绳,这马一蹬,停了下来。静闲调转马头,立即迎上,见那马拉着马车狂奔而来,纵马逼去,那马才放慢了脚步。静闲大喊:“你们快下车去。”随后跃上马车,抱了阳凤,跃下地来,那马才慢慢地停下步来。静闲和孟大嫂重又让阳凤坐在车上,孟大哥正在看那马的缰绳,突然大声喊道:“静公子,这缰绳被人做了手脚。”静闲忙过来,一看那缰绳被刀割了大半,只剩了一小部分连接。心想,上午是上坡,没有收缰,只是用鞭,下山收缰却拉脱了一边。若是静闲不熟悉骑马的话,只提了一边的缰绳,势必要将马拉向悬岩,即使马先站住,也止不了车的冲力。孟氏夫妇见状,惊骇不已。静闲见孟大哥一边给马续缰,一边不停地手抖。忙安慰道:“没什么,我们下一步多留心就是了。下了山道,我们干脆就租船走,看那贼人还敢来?”静闲见孟氏夫妇点点头后,又接着说:“待这趟车走了后,我多给银子与你们,回去买了土地,也就不再奔波。”孟氏夫妇听后,才安下心来。一行人收拾后,又慢慢前行。静闲抱着阳凤,骑马而行。孟氏夫妇,赶车走后,沿路寻个小港,搭船而去。
这孟氏夫妇,虽然暂时安定下来,心想到了临安,便要告辞。在船上倒也无事,只照顾阳凤起居。按时服伺汤药。静闲除习练功夫外,自是不离阳凤,四人均住在一个船舱里。静闲照例一个富家公子打扮,阳凤也是女扮男装。非止一日,船到了杭州,赶车向临安而来。
这南宋虽只得半壁江山,但京城的繁荣和热闹,却随处可见。这不,青楼酒楼歌舞升平,大街小巷车水马龙。叫卖吆喝,随处可听。静闲连问了几个旅店,方才有空房,一行人只得将就在一个名叫浙荣旅店住下。静闲对孟氏夫妇说:“你们且去寻个丫鬟来照顾她,我便给你们一百两银走路。”孟氏夫妇听后,高兴万分,连声称谢:“如此,我们便也不走了,在京城赁个产,就此住下。我二人飘泊十年,也无子嗣,就在此安个家业了。”说后竟叩头而去。不一会儿,两人又走回来道:“静恩公如此看顾我们,且让我们服伺好小姐再走不迟。”静闲听后,忙扶起他俩:“这样太感谢了。”孟氏夫妇自在旅店里照顾阳凤。
静闲熬到天亮,一个人也不骑马,着个公人装扮,径直来到禁宫城外,直接打听皇甫仁荣太医。这静闲也是不谙世事,这禁城是皇家内院,岂是说去就去的地方。虽是公人装扮,却无令牌或诏书。把门军汉不论你怎么说,怎么递银,依然三个字,不准进。静闲见自己给了钱,依然不行,恨不得一掌,教训了去,却还是忍下来。心想,我晚上再来。于是,沿着禁城看了一番,也不回旅店,到得个茶楼,只等天黑。
此时南宋朝廷,禁城里外,安保甚是细致。且不说三步一岗,且还有明岗、暗哨,左右禁军交叉巡逻。轻易想进宫,肯定不行。是以当夜,静闲刚上墙,就被暗哨发现,左右禁军直冲过来,他不可能直截了当地短兵相接,只得逃散开去,另寻时机。一路奔回旅店,越墙而入,回房休息。清晨起来,见没人知道,忙到阳凤房里来看。见阳凤面色依然没有一丝好转,孟大嫂正在服伺阳凤早餐。就退出来,走下楼,找到掌柜道:“劳烦你请下太医院皇甫仁荣太医。”说后把银票一递。掌柜把写着百两的银票盯了一眼说:“待小人摸摸情况再说。”
店掌柜下午回来,敲开静闲房门,还未坐下,便作揖道:“不好意思,小的托了人,至今尚未有回音。”说着忙把银票放在桌上。静闲见状,也感无奈,只是叫掌柜把银票收讫,权作店资,那掌柜千恩万谢出门去了。静闲只得等到晚来天黑,再闯禁宫城。谁知此时却来了许多官兵,挨个检查住店之人。静闲忙来到阳凤房里,不一刻,两个兵卒进房来,看见阳凤虽然躺在床上,病容满面,却也不失春色。鼓大了眼睛,发出淫浪的光,而且不停地咋舌。静闲见状,真想一掌毙了两个色鬼。孟大嫂见状,马上来到床前说:“官爷,我家小姐得的是吐血热症,要传染人的,望官爷保重。”两兵卒一听,立刻退后一步,唬得满脸青白。另一个回过神来叫道:“快些走开,快些走开。”两人握着枪闪出门外,静闲好生感激孟大嫂的机智。道谢说:“多谢孟大嫂。”孟大嫂说:“公子休要见外,我想公子今夜正好混入皇城,穿了太监衣服,找到皇甫郎中。”静闲听后大喜,悄悄下得楼来,见还有官兵在楼下,便退回房,跃窗而出,越墙而去。奔出一里路程,见一队官兵迎来,忙闪在街口房屋的一角。突想到孟大嫂让穿了太监衣服的话,便将走在最后一位的兵卒一个哑穴点住,拖在墙角,脱了衣服换上兵衣。提着枪,一个劲地向皇宫奔来,这一路上,也不躲避。寻到皇城外,跃过护城河,提口气,一个腾字诀,奔上城墙。说也奏巧,那城垛上一个兵卒正慢慢向西面走去。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哑穴点住。看兵卒所戴帽子不同,忙摘了戴在自己头上。站起来,提着枪,学着这兵卒的样子,缓缓向西走出,又用眼探寻前后,照兵卒样走完约二十步,又转身回走。见前后兵卒站立,自己也学样站立探望。一会儿见兵卒又走动,自己又只得学样走动。好在天黑,相互间只看个人形。但静闲想来,内心叫苦,后悔不该点他哑穴,应该躲避后,越墙而下。正自苦恼时,见被点穴兵卒正要站起来,便忙奔到身前,又一个穴位点住。把帽子给他头上一戴,扶着立在墙边站着,自己忙飞身跃进皇宫。好在穿着兵服,虽然暗哨发现,也未叫喊,甚感庆幸。这时听得打更太监,敲了子时。便摸进一间房来。借着灯光,却见是一个藏书楼。小心从窗口进去,见一个人正在烛下看书,只得先静静地在墙角站了一会儿。见无动静,又攀上屋梁,居高下望了一会儿,便下到一个书架上,慢慢接近那看书的人。看清是一个老年太监,便突然奔到太监身旁,只一点穴,那太监已不能动弹。正待呼喊,静闲忙说:“你声张立即要了你命。”太监自是不敢乱动。但听静闲说:“你带我到太医院找了皇甫太医,便没有你事。”太监忙点点头。
两人关门出来,走了大约一里地,也不说话,太监自在前提着灯笼。静闲跟在后面,像是护卫。天下竟有这等巧事,这太监是掌管御书房的庞主管,平常有个小太监跟班。昨夜静闲闯皇宫后,出门办事的主管,便派了一个兵卒护卫。这庞主管生来喜好读书,每日竟读到深夜。小太监和新来的兵卒已经睡下,静闲让庞主管带路,他也不敢推辞。所以一路出来,虽见到官兵巡逻,倒也无事。这庞主管走到一幢两层的排搂前,轻敲了门,便让守门小太监去传皇甫太医。皇甫仁荣听说太上皇病重,忙穿衣出来,一小太监提了药箱跟来。庞主管也不答话,皇甫仁荣急促跟来。这宫里叫太医应诊,不是圣旨,就是懿旨口谕,所以这皇甫仁荣一路无话。绕过一个大水池,庞主管开口说:“恕奴才死罪,是这位官人找你。”皇甫仁荣听后,愣住,见这兵卒从不认识。心里已是糊涂,静闲忙说:“我是胡瑞金派来的。”说着把信札一递。皇甫仁荣见信封是胡瑞金亲书,忙问:“家里出事了?”静闲只是不答,又拿出张银票递给庞主管,随即轻轻在他肩上一拍,解了穴:“委曲公公,得罪,得罪。”这庞主管看了银票,心领神会,自提着灯笼去了。静闲道歉说:“不是家里出事,只是请神医救命。”皇甫仁荣见了刚才静闲的身手,心里自是清楚,便拿着灯笼看了信说:“今夜不能出城,明日午时,我与你在醉西湖茶楼见面。”静闲本欲说出自己的旅店地址,且见皇甫仁荣并不问地址,却先约了地点,想他不愧是老江湖,高兴得相辞而去。静闲仍依原路上得城墙,见那被点穴兵卒,依然在寒风中不动,心里深感不安。拿出银票往他身上一插,解了穴,让他不要吱声。这兵卒见了银票,也把先前的苦处立刻开释。见静闲跃下城墙,依然不声张。
静闲早上起来,问过掌柜醉西湖茶楼,提起精神早早赶来。见时间还早,便在门外没有进去,只想接了人便走,但午时已过,仍不见人影,心里正自纳闷。突然两队官兵从两边冲来,静闲心里一直在等候皇甫仁荣,站在门口也没在意。哪知官兵把住大门,一群冲进去,外面的弓手摆开阵式。静闲正被一兵卒推开,这时一个小太监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来,一见静闲道:“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