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謇说过:“一个人一生要定三个时期:30岁以前是读书时期,30岁到六七十岁是做事时期,70岁以后又是读书时期。”为此,他在南郊五山一带营建了一些别墅,用作老而读书的场所。闲暇时还邀请三五友好前往,流连于山水之间,诗词唱和。不过,这种闲暇在张謇的一生中并不太多,因为强烈的责任感和事业心使他不可能超然物外,自幼接受的儒学教育,早就奠定了他的积极入世的人生态度,尽管他在晚年参与过一些佛事活动,甚至对佛教也有所推扬,但这是在“世变愈亟”的局势下颇为无奈的权宜之策,而目的还是为了借此稳定社会秩序,以保障辛苦以得的自治成果。张謇有一段话,颇能表达他的入世态度:“下走之为世牛马,终岁无停趾。私以为今日之人,当以劳死,不当以逸生。下走尚未忍言劳也。”
因为有此执著的精神,所以直到他临终前夕,还在为各项事业奔波。1926年8月1日,已感身体不适的张謇仍冒着酷暑,偕同工程师视察沿江保坍工程,数日后病情加重,24日中午与世长辞,享寿73岁。逝世前不久,南通南郊剑山雷神祠修建落成,张謇为题一副对联于楹柱:
百里蒙休,山川大神止于此;
万方多难,云雷君子意何如。
这副对联是他少年时代与好友范伯子共同创作的,事隔50多年后重题于此,其间正跨越了张謇一生的主要时期;而对联中透露出来的对于世事的隐忧,恰恰是对张謇生于忧患、死于忧患的最好写照。
张謇逝世的消息传出后,各处的挽唁函电如雪片而至。许多地方不约而同地开会追悼。12月5日,南通各界举行了庄严隆重的出殡仪式。张謇的灵柩安葬于南郊墓园,墓园是张謇生前选定的,墓上不铭不志,仅在石阙上题刻“南通张先生之墓阙”八字。
张謇一生勤于撰述,其生前曾将自己的著作归为九类,定名为《张季子九录》,即政闻录、实业录、教育录、自治录、慈善录、文录、诗录、专录、外录。张謇逝世后,经由张孝若悉心整理成书,于1931年由中华书局刊行于世。62年后的1994年,江苏古籍出版社根据《张季子九录》为基础,增订出版了《张謇全集》。目前,张謇研究中心又以《九录》《全集》为底本,增以近年从报刊新发现的张氏佚文,如手牒、日记、书信等,拟重新确定编排体例,整理出版新的《张謇全集》。
在中国由传统向现代过渡的社会大转型时期,像张謇这样一位既直接参与全国性政治、经济、社会的重大事件,又躬身经营地方自治且卓有建树的人物,在近现代史上实属罕见。他的一生,反映了一个爱国志士为了谋求国家的兴盛所经历的艰苦曲折的历程;他的思想追求和实践活动体现出强烈的爱国主义和开拓进取精神。这是张謇遗留给后世的一笔最珍贵的财富。张謇曾说:“天之生人也,与草木无异,若遗留一二有用事业与草木同生,即不与草木同腐。故踊跃从公者,做一分便是一分,做一寸便是一寸。鄙人之办事亦本此意。”他又说:人们常常把长寿看得很重要,其实一个人寿命的长短,并不在于他年岁的多少,而在于他有没有做点事业。这个人果真有益于地方,即使早亡也算长寿;反之,如果无益于地方,即使活到100岁,又怎么算得上长寿?张謇的一生,是为国家、为民族、为社会赤诚奉献的一生,未来一代又一代的人们将会永远记得他的英名,他们将会从张謇遗留的财富中不断地汲取无穷的智慧与力量,以此共同参与建设和谐美好繁荣强盛的伟大中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