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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12号,正式报名

  爸爸妈妈留在房子里帮我们打扫卫生,看到通知,我和尹璐肩并着肩一起朝学校走去。下午班主任召见,而且晚上也要正式上晚自习了,所以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地走进了校门。文科补习班有两个,为了方便学校行政工作,被不符实际地称作高三20班和高三21班,大家都围着贴在门上的名单前看自己被分在了哪个班。一看才知道,我和尹璐竟然不在一个班,她在21班,我是20班。看着这么有悖初衷的分班结果,我们也只能在话语之间多流露出些抱怨,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了。想到爸爸妈妈还在乐山县没走,就把他们当成闹情绪的对象:“妈妈,我们要在一个班嘛……”

  心不在焉地听完班主任训话,我们又聚在一起抱怨:“我们报名的时候都是一前一后的,怎么现在分班就不能分在一起呢?还有,为什么你们俩就能分在一个班?”一起来乐山一中复读的还有一对情侣档的同学,是我们以前的同班同学,韩逸(我们高中三年同学,结巴的毛病,随地吐痰的坏习惯,却是个让人留恋的遇难不跑的好朋友)和他家主子李彦辰(韩同学的可爱女友)。因为两个班的任课老师都是乐山一中镇校之宝,而且有些科目的任课老师是相同的,理论上我们要换班的要求败下阵来。我们四个讨论了很久,但是四个臭皮匠,1又1/3个诸葛亮对这种不用人脑用电脑的安排也只能是“遵命”了。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之时,妈妈说拜托了人把我换到尹璐在的21班,这真算得上是意外的惊喜了。我松了口气,刚才因为烦恼长出的痘痘都感觉小了一个尺寸。从教室出来,李彦辰抬头望着天空不禁感叹:“县城的天没有城市那些工业污垢,显得格外的蓝。”“哟,我俩的问题解决了,把你们的情绪也带动得这么正面,怎么感谢我们啊?”……

  说说笑笑地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口,我们的心情都恢复了平静。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地从我们身边走过,是他吗……在乐山一中“桃李芬芳”四个字的门匾下我上了我高四的第一课:生活中最难的一件事可能就是留住平静。人生就像湖面一样不停地被激起波澜,此消彼长一阵一阵地在湖面上泛着时小时大的水花。我回头仔细看了一眼:是他吗?

  那是高三时候的事了,因为复习资料的事,和韩逸来过乐山一次。那天,拿完资料准备回去的时候,他硬是要逛一逛学校:“壮肥,你不要这么自私嘛,我第一次来这么人杰地灵的地方,不沾点灵气回去枉费了来回两个小时的颠簸啦!”我因为头一天晚上熬夜,连多走一步的精力都没有了,最后的妥协是让韩逸自己逛逛,我坐在操场上等他。他来叫我的时候我已经坐着睡着了:“快起来……”我还是继续坐了几分钟:“让我清醒一下,我真的很困。”眼神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游离,然后一瞬间聚焦在眼前这个人身上。他抱着蓝球,酷酷地走过,汗水湿了脸庞,却没遮住干净清澈的轮廓。挥之不去的除了他不小心扫过我的那一眼,还有我心里被惊起的波澜。

  天啊,我又见到他了,他也复读啊,那接下去的一年我们岂不是天天都可以碰见了,止不住地遐想……不小心瞥到一眼韩逸,去年我看到他那花痴的表情韩逸也没错过,回到班上他就把我的艳遇经历传播开了,天啊,他可是很擅长旧事重提的啊。只能……韩逸一张嘴,我就开跑:尹璐,别挽着我啊,又不能现在就细数给尹璐听……完了,韩逸一定会大声喊出来的!我警惕了大概一分多钟,他也没有出声。这次倒是我做了回小人,直到我们四个在街边分了手,韩逸只是蜻蜓点水地提了一句:“壮肥,他叫黄然,和我们在一个班哦!”原本当时分班,我和韩逸,李彦臣一个班,尹璐一个人在21班。天啊,他不说还好,那尹璐岂不是断了我的桃花,我心里倒有几分失落,暗自怨着。

  开始上课了,一个礼拜内老师们都登台亮相很多次了,几节课接触下来,大部分走的都是亲民路线,为了充分娱乐课内生活,没事就多瞅瞅他们。

  班主任兼历史老师:袁越,个子不高,面容俊朗(从相对论的角度),据说此人名校历史系硕士毕业,学富五车,三十五岁就是历史系的头,收集了民间情报,还获知他有一妻一儿。有自己招牌式的笑容,一看就知道是跟他两岁的女儿学的,太可爱了,因此一度成为我和尹璐话题的宠儿。

  政治老师:沈宁风,昵称,宁宁。个子和肚子,不提了吧,但内秀啊。和我们一样,新来的,尽管以前的历史没乐山一中的光辉罩着,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的考验后,在民意表决中,荣升最负责、最勤快、最民主的“三最”老师。其实补习班老师多教少管,都很民主,毕竟我们在资历上被称为“历届”了。为什么说宁宁最民主,因他是民主党(九大民主党派之一的民进党,高级知识分子的逻辑)哦,很有前途。

  英语老师:许多,不厚道的同学说他长得女人。他倒是把语法教得很好,讲课也不赖,开始对我俩很好,后来嘛,他认清了我俩的真面目,我俩也认清了他的真面目。他拖课多,铃声响起十五分钟后,准时下课,有点不可原谅,搭在房东家吃饭,不想让大家等我们,偏偏他垄断了百分之五十的最后一节课。不过说实话,跟着他每节课认真听,高考不用愁。

  数学老师:不知道他名字,跟着人喊他叫“蛋蛋”。一看就知道是教数学的,他可不是带眼镜装知识分子啊,对于数学,他是很有发言权的,尹璐第一次上去问问题,就夸他聪明夸了一个晚上。但是就传播知识的角度,觉得他不够张扬,过于低调。他最爱做的就是在黑板上一个人做题目,我们大家就在下面坐着,望着,等到做完了,才想起我们,“懂了吧”,他陶醉了,在自己给自己解题的过程中。鉴于他日后和我俩的交情,再次高呼一句:理解万岁。尹璐在他的课上睡了无数次了,真是不齿说她。

  地理老师:刘英,我班唯一的女性老师,据说她的头发放下来过了腰呢,够女人吧!当然,她都是盘起来的。她绝对是道风景啊,在之后的一年里,就没有重过衣服,长的也挺美的,而且美的不张扬不俗气,不招女性朋友嫉妒。她上课用讲义,第一节课就发了二十一张,以至于我俩多次陷入讲义危机,太多了啦。号称出过很多书。韩逸是这样介绍她的:“市人大代表,全省地理名师,拿国家发的优秀老师津贴噢”。是谁说,女人头发长智慧少的啊,快站出来承认错误。

  语文老师:最后刘华同志的出场,是需要掌声的。花一般的男人啊,让学习语文向来摸着石头过河的尹璐和我重新燃起了对语文课的兴趣,这是件多不容易的事情啊,足以入选2007后半年加2008前半年感动中国十大人物之一。从不用那些俗气的招数:罚抄,默写。更难得的是以幽默见长,他算得上是我俩高中阶段学习语文的启蒙老师了。上他的课,一切都是活的:试卷,课本,黑板,桌椅,还有我们的心。书卷气和男人味都兼具,让我和尹璐小有惶恐:千万不能对他有非分之想。

  我们班是不能用大来形容的,是庞大。七十九个人在一起让你不得不感叹造人者的力量。大家在一起,学习上不沟通是不行的。第一天晚自习,大家差不多是用来缅怀过去的,常言道,说话说话首先大前提是说,要有张开嘴巴时刻准备着的心理状态,其次要找个人人都能说得上几句的话题避免冷场。这两个条件都具备时,就会像我们一样成功地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我们很快就在周围建立自己的人脉,接下来几章里就要分批介绍了,申明:按时间顺序。最先出场的是剑妈,陈杨剑,我们是三个人一起坐一排,尹璐挨着他,我挨着尹璐。他是最早和我们认识的。

  剑妈这个名字是我们给人取的第一个外号(以后会出现一系列外号,绝对建立在双方自愿原则的基础上)。时间:第三天的晚自习(前几天晚自习是我和尹璐最富创造力的时候,原因如下:第一,刚换了环境,心中有少许骚动;第二,最初几天,大家偶尔会借助晚自习互相了解,人心浮躁,促使我俩脑细胞运动频率加快;第三,天气很热,开学是八月初,从地理的角度分析,全球变暖的大趋势加上此时受副热带高压控制。人类和自然抗拒的力量显然是受限制的,装着七十九个人的教室,八个电风扇,从汗水中提炼出来的盐足够给全乐山县的盐贩子供盐了。再看下外部环境,两个补习班,就守在上下两层楼厕所旁边,空气的味道绝对是经不起回味的。前面是男厕所,后面是女厕所,于是班上前半段闻的是男尿,后半段则受女尿的影响,夹在两股味道中间的我们是苦不堪言。这样的大环境,时不时,把我们逼成思想的巨人,学习的矮子。)晚上八点整,还有二十分钟就下课了,尹璐突然凑过头来:“唉,壮肥(高二时被起的外号),我旁边人的名字,有没有看出端倪?好像很有玄机。”因为我说话一向嗓门大,怕吵着大家,惊动老师,我只是自己想着没说什么。“一定是他爸姓陈,他妈姓杨,所以他叫陈杨剑。”我实在是觉得这个有难度的问题有点为难我了:“你问他自己吧!这个问题太难了。”在这之前,我们就没头没脑地讨论他两天了,他是有点诡异的,两个晚自习下来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拿个本子不停地写字,尹璐偷偷侦查了几次,说他不停地写三个字“陈”“杨”“剑”,每个字都写几百遍,写了好几十页纸,而且经常时而小声时而大声地自言自语,剩下的时候就开始唱歌。尹璐是这一事件的直接受害者,我是间接受害者。

  “壮肥,换位子,我旁边的人不太正常,你过来开导一下,我熬不住他了。”

  “过几天就没事了,这只是高考轻度后遗症。还有啊,下回他开始唱歌的时候,你别看我,别动我。他会发现的,你这种剧烈反应伤到他自尊心怎么办?”

  “又开始自私了啊,壮肥。没伤害到你,你才有心情做好人。他要有意识还好,问题是他一唱,就停留在无我加无他的状态,很难制止,我这两天晚自习一共才做了多少事,你说……”

  这是两天内我们走在回去路上久久不衰的对话。在这种我俩都不能控制的局面下,我们觉得还是沟通为上策。酝酿了一下情绪,尹璐准备下课找机会主动和他讲话,我负责在旁边观摩,哎,我们的任务都很艰巨。下课铃响了,他也歇了歇,没有再唱了(我们思索着以他唱得最多的“死了都要爱”为切入口,先跟他聊聊“信”),这么好的机会尹璐却迟迟不敢下手,我用手肘碰了碰尹璐示意她快上课了。突然他主动拍了一下尹璐:“问你一道数学题目。”立体几何的题目通常都不会太难,讨论完后我们就侃起来了,很是投机。他主动介绍自己的名字,尹璐无聊的猜测竟是对的呢。

  “我叫陈杨剑。”

  “是不是因为你爸爸姓陈,妈妈姓杨?”

  “嗯,然后给我取了一个“剑”字。我以前在学校,别人都叫我剑霸,谐音蛮像剑爸的,呵呵”。

  因为聊得甚欢,我们开玩笑的说剑妈更好听,所以这个追随他一年,流传度极广的外号诞生了。接下来,我们三个交情就变得越来越深了。他奇怪的癖好,我们也就包容了,我和尹璐在疑问中度过的日子总算结束了。

  开学第四天,徐志翔,坐在我正前方。其实我的数学是不错的,有时我和尹璐俩人互补一下,在数学上是可以应对自如的,这都得归功于我们要感激一生的数学老师,教了我们两年的郑老师。可是有时会贪心地买上一叠数学卷子寻求突破。通常每张卷子题目是难易都涉及的,几张卷子下来,好几道难些的题目很是费神,我俩觉得最好虚心请教。前面说过,大家第一个晚上就激烈地讨论和询问了周围人的高考分数,我和尹璐知道乐山是个博士县,怕丢人,在一旁装傻充愣,心里想:先己知彼再定夺是否要让彼知己,方能维持颜面。我们记得周围两个过二本分数线的只有志翔和剑妈。

  “剑妈忙着唱歌呢,问我前面的吧。”

  “我记得他叫徐志翔。”

  我们决定,拓宽朋友面。志翔从省会城市来,以前在省二中,也是一所全省知名的中学,想必不是卧在补习班的虎也是藏在补习班的龙。他看了一下题目,简单地打了个草稿,看得出他是个很谨慎的人,在对完标准答案确定自己是对的以后,才开始给我们讲解。讲的过程中他都保持着很认真的表情,只是到了最后几个步骤,我们还是有点理不清,想听他再讲一遍。他这才原形毕露,瞪了瞪眼:“有些东西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说完就回过头做他自己的事去了。真是人情冷暖,一试便知。我们遭受了极大的打击,那天本来自诩还算活泼健谈的我们开始有了受挫感:“目前还是守着剑妈好好学习吧!”

  中午午休前,尹璐爸爸打来电话问我们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我们就忍不住开始批斗徐志翔同学了:“……他简直就是阶级敌人。”这番抱怨并没有随着手机上的通话结束键而消退,盘旋在房间上空,一直到我和尹璐因为受到委屈开始想家了才忘了我们意会到的他的不耐烦。这间房子见证了我们在乐山目前为止第一次流露的沮丧:算不上是千里迢迢,也确实是来到了百里之外的乐山县,我们很幸运地租了理想的房子。就我们今时今日的求学身份,食宿已是无可挑剔的了。然而正因为这样,在学习上矮人一截是有几分过意不去的,我们一定要在学习上勇往直前,第一步就是把今天不会的数学自己弄懂。

  其实对于数学,我们绝对是神圣对待的,因为只要想到它就会让我们想到教了我们两年数学的郑老师,想到她在课堂上的慈爱的微笑,分析总是那么有条有理,言语之中不忘训练我们逻辑思维能力;想到每次考试后她的信任理解又或是她清澈的责备,使得我们对下一次的数学考试有的是不断的期待;想到去她家补课的日子,会给我们吃梨,等到课间休息会和我们闲聊一番,欢声笑语中穿插几句生活的哲理,那是一种享受。郑饶贞,这三个字浮现在脑海中的时候,鼻子很本能的一种反应:酸。

  “我们会解出来的,对吧?”

  “睡吧,怎样都没关系,实在不会就问老师,弄懂然后找些同类型的题目研究一下,熟能生巧一定可以掌握的!”

  我们俩都是哭着睡着的,醒来后喝了点绿豆汤,一切还总算恢复正常了。

  下午上了两节英语课,大概是问了个单词然后就认识了李慧,我们阶级敌人的同桌,很甜美的女生,朴实不做作的甜,从内而外柔柔的美。三个女人一台戏,开开玩笑,讨论问题,回忆从前,一下午唱了不知道多少出戏。这里的学生百分之八十是本地的,有乐山一中的,还有乐山二中的。乐山二中绝对是衬托乐山一中这朵花的绿叶,属于分担人口压力的教育单位,但是民风纯朴,撇开学习能力不说,学生学习态度上丝毫不倦怠。李慧就是乐山二中的,我们周围也有很多她的校友,所以李慧回头除了问候我们,就是问候他们“你以前哪个班的”,“认识某某某么,那某某呢”。郑伟啊,小眼睛杨文辉啊,周路啊,李锋……都是乐山二中的。“李慧,你们可不要搞小团体主义啊,目前方圆 1.5 米内还没找到我们市五中的”“哈哈,是噢……”我们这样闹着,权当丰富精神生活了。“呃,尹璐啊,拿点文综的卷子做做,晚上政治老师值勤”她拿出海淀试题集,撕张给我……

  周五晚上终于来了,我和尹璐兴奋了很久,从上个礼拜开学到现在有八天了,学校终于停止对我们的折腾,开始进行正常作息,结束了我们没有假期的日子。对此也只能是理解:“刚开学,要进入正常的作息时间表还需要适当的等待。”

  在学校我们就提前把时间算了算:汽车是一个小时一班的,星期六下午只有两节课,三点四十上完课就要跑去汽车站才能赶上四点回市里的车。担心万一老师拖课耽误了买票,我们发了条短信给韩逸,叮嘱他如果他早到了车站帮我们买两张票。从学校到汽车站,跑着过去十分钟就够了,但是乐山一中是市里学生的集中营,整个高中部,外加补习班,人肯定是……如果赶不上这一趟就只能坐五点的车了,但是心里还是希望早点回去。为了确保完全,我们又特地跑到楼下找韩逸。随口撂了句话给他,“韩逸啊,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回家,没买到票坐下一班也没啥关系,不过你就准备跟着车后面跑,别想上车啊!”没有一点威胁的意思,实在是太喜悦了才有失淑女风度的,真是惭愧啊。

  上完自修,走到校门口准备回房东,不,是“外婆”家,就这样叫了房东一年的外婆,被大家夸嘴甜的我礼貌性地开了这个称呼的头,尹璐时不时会对着我抱怨一下,说她亲外婆她都没叫这么勤。“壮肥,我想吃冰淇淋,你要不要?”“今天不想吃,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一个人站在校门口,无聊地向四周环顾。看着人群向不同方向散去,在朝着我走来的人群中,巧合地又看见了他,黄然,这是开学后,我第一次看见他。“怎么办,好紧张,我已经感觉得到自己快速跳动的脉搏了,千万要保持镇静,镇静!镇静!”我小声地自我暗示着。他越走越近,我生怕他看到我的不对劲,急忙转过头,侧过身站着……尹璐用手上的雪糕蹭蹭我,示意可以走了。一路上,黄然竟一直走在我们前面,难道说他跟我们同路啊。我紧张地期待着,惊喜来得真是太突然了。才是十五分钟的路程,容不得我想太多,还要一边装着和尹璐说说笑笑。他在路口也转弯了,他住的是外婆家正对面的五层楼的房子,中间隔了块七八平米的空草坪。最后的几分钟,我们走的很慢,尹璐怕雪糕化了,专心地吃着,而我的思绪伴随着我的想象力仿佛已经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后:我应该用什么表情来迎接今后的那些个“不小心遇到”呢?

  把外婆家的大门关上,我往那边望了望,发现三楼的灯突然亮了,窗户是正对着我们这边的,然后透过窗帘的投影可以看到房间里有人走到窗边开窗户,收了窗帘……果真是他!上了楼,尹璐先去洗脸,我进屋偷偷拉开窗帘的一角,研究了一下对面的房子,大概是没有住满,只有三楼他的那个房间和四楼亮了灯,房东是一间房一间房出租的吧,对着我们的有八间,每间带着个不大不小的阳台。房东,房间,房客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在房间里开了灯,拉开窗帘。大概是夏天的原因,他把窗户和阳台上的门拉了开来。这样一来站在我这个位置,就可以清楚地看得到里面人的举动了。

  我是有着很强烈的主观动机不放下我手上扯着的这一小块窗帘布的,但是至于这个行为的对错?额,受到实话实说节目的影响,我要说实话了:我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父母亦是知识分子,我认为这种偷窥的行为背离了党和人民倡导的人类文明。所以以不理性见长的我更应该克制。

  “我好了,你快去吧,等下进来问你一道题目,我把床移过来了哦。”解释一下尹璐的话,我们决定空调装在小房间,因为房间更小,制冷效果更好,我们把两张单人床移进来,靠在一起,临睡的时候还可以聊聊天。一边洗脸我就一边在想:一定要跟尹璐坦白,其实开学那天就想提提黄然,后来忙着适应新的学习环境,就忘记了。再不主动提起,韩逸也会把这个当成话柄的。开门进去,尹璐已经把题目弄懂了,谏言说累了这么多天,脑力耗费过多,今天晚上就聊聊天,轻松一下。一开始,我就直逼主题,足足说了三十多分钟,把和黄然的三次偶遇不知不觉中就解说成了三个故事。尹璐自然是不依不饶了。

  “还情窦初开了啊,就说你爱好不良吧,喜欢看帅哥,看出事了吧,还是我好,清心寡欲。不过我现在就要去偷窥一下,你真是狗屎运,摊上了‘地利’。”

  我急忙拉住她。

  “别拉我啊。你个大力水手!”她还是挣脱了我,戴上眼镜,看得颇为认真,“他穿那么多睡觉……好象在看古代史呢”。

  后来,我们躺着,聊着,可激动了,激动地聊,然后闭上眼去想象一切今后可能出现的美好场景,我是想象过度,累到睡着了的。女孩的心事总是掏不尽的,话题围着“爱情”转了很久,就是不明说,觉得有点俗。

  坐在车里,把韩逸好好表扬了一番。“哇,韩逸今天好帅啊,牙齿好白哦,皮肤好有光泽度呢。真是美丽与智慧并存的小伙子。”“哪里,哪里,给你们办事,是要尽心尽力的。呃,沛瑶要请大家吃饭呢,他们要去大学的也快要走了,我们复读的也是要去吃个饭,看看老同学的,算是给他们饯行,给我们鼓劲。”我们的高三12班也曾经是风光无限的,只因高考很多人没考好,整个暑假所有同学都亢奋不起来,偶尔有同学摆摆酒,也叫不齐人。我就是誓言不去的其中之一,用我受创后阴暗的内心走向极端地想着:有遗憾的过去就逃避着让它随风而去吧。见电话逃电话,见聚会逃聚会,逃了一整个暑假。可我毕竟是好强的,尽管一直逃避不去面对那些挥之不去的阴影,但我知道人不能被有些失败压着站不起来了,挺起胸膛做人才对得起自己。已经身在高四了,坐在位子上冷静下来认真地想想,才意识到自己多么自私,只顾自己,不顾别人。从高二文理分班后开始,大家在一个屋檐下呆了两年,虽说为的是高考,现在高考失利了,心情抑郁也算是正常。但人怎么可以忘记这个单纯时代收获了的这么多的朋友呢!不要他们了吗,在他们读大学前不预备再见一面了吗?……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我才答应着一起去。尹璐一口就答应了下来,有时候,她没我那么偏激。

  星期天早上十一点搭车到达HH酒店。很久没有见到过去的老同学了,不知道大家是会生我的气还是多多少少能体谅我一些。随便找了个空位子坐下,来的路上,想过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开开心心吃顿饭聚一聚就散了,可是坐了下来,才发现连抬起头都是件难上加难的事。“壮肥,想你了”这样轻轻的一句话,一遍一遍在耳边响起,让我在心里暗暗地沉默了很久。原本不家常的菜肴让我们聚在一起吃了顿家常饭,因为围在桌边的我们就像家人,过去的两年里,为了奋战高考,大家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和父母家人都长。吃完饭他们已经提前安排好了去唱歌,我并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很舒服地跟随着集体服从着安排。直到下午三点多,韩逸提醒我们要回乐山上晚自习,否则要迟到了,晚自习是晚上六点半开始,所以要在四点前买好票上车。

  要走了,我最不舍得也最觉得心有愧疚的就是陈洁,陈洁是我高一刚转进市五中时最好的朋友,一开始我们是同桌,随着感情的升华,同坐的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这个升华的过程是:聊天的时候发现我们的父母竟然也是高中同学,有缘人见有缘人也不差老乡见面时的两眼泪汪汪。我刚到班上没有什么朋友,心里是孤单更是寂寞,无聊时就找陈洁,她热情体贴,我一开口她就会放下手中的事赶紧出来陪我。就这样,相处很愉快的我们每个星期六几乎都是不变地一起上街逛逛。她妈妈很喜欢笑,笑容很亲切,是个端庄的居家女人,烧得一手好菜。有时候,和爸妈没来由地吵了一架,心情不好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陈洁,她妈妈就留我在她家吃饭。她压岁钱掉了被妈妈责备也是找我陪着,一起去公园走走散散心。事虽琐碎,情却浓啊!现在想起的都是美好的,当时刻意疏远她真的都是我的错,古人也云,人总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俩成绩差不多,时而她比我好,时而我略占上风,在班上都是前几名。感情的疏远是因陈洁常常说的一句话,“我今天在家又玩了,天天不学,怎么办呢?”我算是不怎么聪明的那种,努力大于天份,每每听到她这样一番话,就心生敏感,觉得智商受到挑衅。久而久之,刻意疏远了这段友情,想让它慢慢地淡了,散了,被忘了……此刻想起以前的种种,真是心有愧疚,时有不安啊。人有时并不是在有意识地流露和表达,也许她根本就是无意的。读书总是要下功夫,有的人技巧多些,天分高些,做事事半功倍也无可厚非,凭心而论地想一想,陈洁是聪明的,上课认真记着笔记,触类旁通对她而言不难吧。很多事,只因当时不够理智,有一天回想起来,可能会笑,也可能会哭。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一起玩了,陈洁和我默契不减当年,送我们出包厢的时候,我和陈洁抱在一起哭了很久,直到尹璐在旁边提醒说要赶不上车了……

  “对不起,我……错了。”

  “其实我也不好!”……

  坐在回乐山的车上,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想着我千万不能像对待陈洁那样对尹璐……近五十分钟的车程,我默念着:竞争是为了共同进步,而不是为了浅薄地去计较谁比谁好!

  这个星期一,乐山一中高三的军训该结束了。有创意吧,别的学校都是高一军训的,这里的规矩是高三军训,应该是为了培养高三学生吃苦的精神吧。想想我们以前高一倒是在军训中吃了番苦,不过那时重在培养感情吧,重新组成一个新班级,总需要借助军训升华一下感情。但到我们上高三的时候,军训的记忆也就不太明显了,晒黑的也早白回来了,那喊了几天的口号“吃苦耐劳”,也随着老死的脑细胞被分解得彻彻底底了。乐山一中这招“要军训找高三”还真是挺明智的。应届高三的走读生也被要求食宿在校,所以前些天学校的那个小卖部可是大捞了一笔!中午放学,与我们同路的多了几个穿迷彩服的,他们上午开了个军训结业典礼,军训才算真的结束了。总算结束了,校园也恢复了平静,前几天那些顶着烈日在操场上连吼带骂的连长、排长们把我和尹璐震醒了好几次(有时太热了,流完汗耗费不少体力,连着几节课下来又耗费了脑力,下课就睡着了)。

  “壮肥,不是说那个五楼的杨乐也在阿姨家吃,今天该回来了吧。”

  “对啊,都没看过他呢,今年这么热,他真是生不逢时啊,现在都不知道晒黑成什么样了。”

  “你懂什么呀,男生黑才健康吗,我就喜欢黑的,像古天乐那样最好,你知道我最喜欢古天乐了。”

  “哇,那今天中午请你自重啊,别吓着晚辈!”

  “打死你,胡说八道……”

  一路追着跑着回来的,热死了。我们先坐在房东的客厅看了下电视,阿姨在熬汤,杨乐换好衣服下来了。18 岁的阳光大男生,虽说不太符合我的审美情操,而且真的被晒黑了,但看上去很健康。不过我更喜欢电视里正热播的《京华烟云》里孔立夫那样的,“淡淡情愁溺于心,满腹诗书隐于行”。

  “唉,他叫什么名字啊,台湾的演员吧?”

  “啊,哪个?”

  想必尹璐肯定是没心思看电视了吧,呵呵(玩笑啦,单纯,单纯,我俩都很是单纯)。看了十分钟电视,我们三个就这样坐着,场面好冷啊。不过吃饭是无论如何都会热闹的,楠楠算是房东叔叔的老来子,今年三岁,我还是看了他才知道小孩三岁差不多很多东西都可以吃了,他上上下下,总是好不热闹。外婆老怕我们不好意思,吃不饱,老是夹菜给我们吃。“小杨,小尹,吃菜啊。”外婆当然不会忘了杨乐。

  “小杨,你也吃,男孩子要多吃的。”

  阿姨似乎觉得不对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杨乐。

  “现在有两个小杨了,怎么分开叫啊?”

  不说还好,话题来了,连楠楠都看我,害羞啊,呵呵。

  “那就叫大杨,小杨,你们谁大些?”

  叔叔,拜托您仔细想想,这样叫太不像话了,再看看尹璐,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就当是个玩笑吧,应该没有谁真把这当个问题来严肃讨论吧。

  “公羊,母羊”。

  这个更离谱了呀,我含着满口饭,附和着强颜欢笑:“叔叔真幽默。”

  一顿饭下来,杨乐同学一句话都没讲,我猜想他是军训太累了,还没恢复元气。晚上吃饭,看他逗楠楠,我本着缓解气氛的目的(又是看电视,等着阿姨把饭烧好),趁着娱乐新闻进广告,就主动地开了口“你学理学文呢?”“理”“在哪个班?”“17班”……这期间,他的眼睛一直在看楠楠,我没问什么深奥的问题吧,还看楠楠寻找灵感啊?尹璐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吃完饭,去上课前决定去买几支荧光笔。

  “你说,连卖东西的叔叔把零钱找给我时都还会朝我笑笑,他,怎么这样啊,至少看看我吧?”

  “挺酷的,是性格原因吧,何况我们不熟啦,我觉得他长得蛮帅的嘛!”说起尹璐的性格,也是有点慢热,并没有夸张到不和陌生人说话的那种,就是开始时不会主动说话,但是一旦熟了很容易就进入状态了。

  女生是自私的,谁说不是呢!我在受到那位男性小杨的这么冷淡地对待后,一心想让尹璐也经历下,于是怂恿了她很久让她去搭讪,怂恿她的那些话吗,就省略800字。昨天因为临睡前成功地劝说尹璐今天去搭讪,早上起来还保持着昨晚的成就感,一觉醒来,觉得空气都比平常多出了几分清新的味道像是在奉承地讨好我。看一眼尹璐,她还在睡觉,想到她将会碰到的杨乐这块冰山,暗自高兴起来。尹璐吃早饭时果然碰了钉子,初步断定是杨乐的性格就这样,就是本性如此,和军训累不累没有关系。去学校的路上,差点就被尹璐暴打了一顿……

  “我先去读书了啊。”

  “壮肥,别跑……”

  开学到现在,韩逸找了我们好些次了,每次回来都是极其恶心地喊:“壮肥肥,肥啊,肥肥”。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忘记把地理书拿来了,刘英老师发了一叠讲义下来让我们配合着教材理解,趁这个机会我和尹璐第一次主动去找韩逸和李彦辰。韩逸的学习那是离差强人意的标准都还远了点,但奇了,他的地理特别好,关于地理就没有他不会的。以前在高三的时候,请教他地理也是养成的很多习惯之一了。哎,有时想想,还有两个老朋友陪着我们来复读,几个人彼此了解,心里还挺欣慰的。走出教室,广播响了,看来今天开始要做操啦。把他们从教室叫出来,四个人一边走一边聊。

  “你们知道NGG是什么吗?”

  这是去年我和韩逸来乐山时的经典故事之一。

  “去年,韩逸这个小地主带了些KFC来,带点吃的就想玩高调,到处对人说‘这个地……地方连KFC都没有’,有气节的乐山人民气不过了,问他知不知道NGG。他当然不知道了,不过确实有意思,你们猜一下……是有点难度吧。”

  “南瓜干啦!”

  爆笑中……糟了,韩逸肯定要打击报复了,果不其然,他一张嘴就咬住我的痛处,“我要叫黄然了哦,他就坐我这组最后排噢!”哎呀,他果然都记着!尹璐这位年度最佳损友也帮着腔凑热闹来了:“是啊,是啊,我作证,要开始录口供了哦,你有权选择沉默,因为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天哪,开溜……

  做完操回来拉着剑妈一起批斗尹璐,剑妈很可爱,她也不知道发生了啥,跟着我一起批评尹璐。“尹璐,你是不行的嘞,做什么欺负人的事了啊?”算了,嘻嘻哈哈对尹璐是没用的,我像看地理书一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尹璐。

  “你乖,有些话回家围着空调夜话去,韩逸千万别再在他班上乱宣传了才好,不然唯你是问。”

  “不会的,你以为这里是以前的12班啊,大家都读书呢,没人理他的,不过他说要跟黄然培养感情去。”

  算了,不理这两个不义气的朋友了,我低下头做着作业。

  上晚自习的时候,天气异常闷热,看看政治,又看看历史,觉得有些心不在焉。早上的事,化成一块小小的石头,投入心湖,泛起一圈涟漪,许久不散。黄然,说实话,感觉是我一时间的意气,也都还不了解他,就盲目地弄得尹璐和韩逸瞎起哄。是一种冲动吧?还是真的情谊流露?我也不知道……那我喜欢的是那种感觉,还是那个人……不去想了,怎么这么烦呢?叮……,下课了,我没有继续再想,不是过了花季了吗,怎么还为这种事烦呢?我流露出一副想不通自己的无奈表情。

  “韩逸来了。”尹璐暗示我要有心理准备。看他没事跑上来,我也很是无语,看着他笑得很扭曲的脸,我在心里念着:“阿弥陀佛……”他把一张折好的纸条塞给我,神秘兮兮的,一句话没说放下就跑了。“喂,韩逸,不要这样啊,别人误会怎么办,我可不要和你闹些闲言碎语啊,下次可别这样了,求您了。”我环顾下周围,希望没有引起什么多余的误会。

  “去买水吗?”

  我和尹璐太了解韩逸了,知道他没什么事,漫不经心地把纸条放进抽屉,并没有太多的好奇。九点半了,还有十五分钟,晚自习就结束了。“啊,壮肥,把韩逸那张条拿来看一下啦。”“嗯,对哦。”天啊,我看到什么了,这是什么啊?

  “今晚晚自习后翠微亭见。然”。

  尹璐大声尖叫起来,她这么一叫,我的脸就更红了。

  快下课了,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班上变得热闹起来,没人顾上我俩。

  “尹璐,我好紧张。”我抓着她的手,使劲晃着。“几点,几点了,帮我看着时间,你知道,快下课是很闹很吵的,别没听见打铃了。”

  尹璐也陪着我兴奋,我俩谁都没收过纸条,惊喜于这种纸条传情的方式……

  “壮肥,还有七分钟了,不过翠微亭在哪,你知道吗?”

  “哎呀,下了课赶快去找,亭子就在湖边,很容易找的,现在几点,七分钟过了吗?”

  尹璐鄙视地看着我,把我的手拉起来,拿起手中的黑色水笔在我手腕上画了个手表。

  “自己加上时间,想画几点就画几点吧。”

  不计较了,快到时间了,见了面说什么呢,怎么办,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下课了,我是奔着出去的,还拉着尹璐。“在哪里?到底在哪,根本没有。”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把纸条揉皱了又摊开。心情就像走了趟阴曹地府,两世为人啊。

  “回去吧,算了。”

  “嗯,壮肥啊,不难过了。”

  “还好,说真的,现在还不是太难过,但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因为我拉着尹璐折腾了这么久,比平时晚了好一些,路上的人也不多了。夜晚十点多,纵使是夏天,小路上也还有几缕凉风吹过。突然,有人推着自行车下来了,推车的是我们的同学,严宁,还是我高一在乐山时的同班同学。要客观地评价长相的话,他也的确是不折不扣的帅哥,戴副眼镜,白净有光泽的肤色,脸瘦瘦长长的,短短的头发舒服自然地被风吹着。后面跟着个人,在绑鞋带,等那人抬起头了,我倒想把头低下了,不,是把头埋进土里。又一次看到他那有着干净轮廓的脸庞,酷酷的模样,在暗黄的灯光下,就那么近距离地呈现在我眼前,印在我心里。“走吧。”我拉着尹璐,尽量掩饰着我那紧张的情绪,但是,窄窄的小路,暗黄无力的路灯,不小心还是四目相望了……我的心跳得很快,从未有过的快,然后,许久都未平静……

  “韩逸,你死定了!”我在心中默念。“是骗我的吧,黄然明明就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呢,这是你用你那不高的智商谋划的闹剧吧,要不是被自己想象的爱情故事冲昏了头脑,我可能拉着尹璐被你骗吗?”

  值得庆幸的是昨晚回来后因为做出了一道很难的数学题心里喜悦了很久。早上起来空腹喝了杯蜂蜜,又吃了阿姨精心准备的三鲜粥和煎蛋。上完早上的课,我总算是恢复了往日的神清气爽。不过,韩结巴,你要再来捉弄我细腻的感情和挑衅我不好的脾气,那就对不起了。

  “韩逸,还敢来啊!我要动刑了啊,还不走。”

  “不要这样吗,黄然快来看,壮肥打人了,来……来看!”

  以免把事情闹大,我只能用安抚的了。

  “你乖,有些事不能到处说的啊,不然我真要生气了。”

  其实我很少真的生气,一向是能忍则忍,特别对韩逸,总觉得他很搞笑看着他就想笑,就算真的有事弄得我特别不爽了,骂他时也会常常笑着,所以在他面前注定我是完全没有威信的了。找他理论反倒变成我要小心了。

  “赶快回去睡午觉,我今天好困啊。”

  是啊,尹璐今天怎么了,这么困,最后一节英语课才上了一半就睡着了,睡了二十分钟,还好前面坐了个五大三粗的徐志翔挡着点。对了,徐志翔现在有时还会问问我们问题,虽然德行没有根本的转变,我们也算安慰了不少。

  “昨天我们十一点五十睡的,不算晚啊。怎么今天这么困?”

  “躺着没睡着,沉思呢!”

  “想美女了吧,呵呵……嗯,这里是没多少,下回授权让你多看看我。”

  尹璐对美的任何事物都有兴趣,也不分男女老少。我比较偏爱帅哥,我们第一天上课就在班上看了很久,美女帅哥都是有的,这里风水还是很养人的!

  “算了吧,去趟韩国整容回来再考虑看你,把脸放回去……”

  快到房东家了,感觉尹璐欲言又止,我也没问,就等她想好了主动说吧。

  下午上课前,我俩站在教室外透透气,觉得里面闷了些。下一节历史课,袁越老师把下节课复习的相关练习题先拿到教室里发给大家,我顺口就讨论起他来。“他怎么平时老喜欢插点方言讲课呢?”“是啊,有时都不懂他们笑什么。”总觉得尹璐心不在焉。回教室的时候严宁出来了,我隐约地感觉他在盯着尹璐看,啊?

  晚上一回家我们就聊开了。

  “今天听袁越老师说了吗,要第一次月考了,一共才上了二十四天的课,就要考?壮肥,要考很差怎么办?”

  “没关系的啦,这里都是博士县嘞,我们在这那就是要放下高姿态,不能想着在市五中,班上前几名想都别想啊。”

  “嗯,我知道,不要垫底就好了,争取把市五中的年级排名移到这边的班级排名,差不多了吧。”

  “呵呵,随你,想以前也算年级前三四十名,这边如果班级排名前三、四十名,总人数 79,那也算中等……壮肥,我们真的算这么差吗,这样复读有救吗?”

  “不要担心,我们也都听说乐山一中补习班人才济济,而且我们也不一定这么差,就算真的很惨,退一万步讲,我们已经有心理准备,就没有那么难过了,继续努力啦,还有几天可以好好准备嘛。”

  “你知道我爸说什么吗,他说高考失败的我们就像死过一次的人了,都死了一次,还怕什么。”

  “嗯——,不过尹璐,你昨天就是想的这件事吗,昨天不是号称自己沉思吗?”

  “……不是,但是我昨天想的那事考试后再说吧。”

  “噢,其实这十几天复习还挺顺利的,我觉得弄懂了一些不会的知识点,而且晚上也做了这么多卷子。至于黄然嘛,空闲时会悄悄地想想,觉得是挺美的一件事。”

  “嗯,我们还有韩逸李彦辰陪着,原来复读也没这么恐怖的,他们都说,读高四的话,把知识理理,注意下细节,抓住自己薄弱的地方加以改进,剩下的也是最重要的事就是心态了。”

  “嗯,想睡了,明天我要早起到顶楼读书,去不?”

  “那就恩准你就寝吧,明天读书的话看我起不起得来再说吧。”

  闹钟在早上五点三十五分准时响起了,拍拍尹璐,她转过身,叫我别吵。她是这样的,平时六点叫她都那副死样了。最后决定还是不叫醒尹璐,睡懒觉是她的习惯,她睡足了,不管吃不吃得饱,一天下来都是精神饱满,学习很有效率。随她睡吧,把我的闹钟也替她调到六点二十,这样的时间对她刚好。因为这张拖累人的脸,又是痘痘,又是痘印,尹璐常常抱怨我慢。等洗完脸,穿好衣服,看一下手表刚好六点。

  这算是七楼吧,很宽的平台,几条凳子,坐在那把高三的那本政治书仔细背了背。

  “我国的国家职能,对内的有四个:文化职能,政治职能,经济职能……社会公共服务职能,对外有三个……”

  背着记着,竟然很是沉浸在读书的过程中,耳朵听到了自己清晨饱满的声音,心里记下了其实不枯燥的课本知识。站起身来走走,就算是早间运动。突然看到对面的他也起床了,穿着被太阳照得很亮的白色T-shirt,在阳台上刷球鞋。安静地看着,发了呆,直到他进去,怕尹璐还没起,就下去了。

  接着几天早晨,一直到月考那天,尹璐也上来了两三次。实在是要拼了啊,为了自己的“薄脸”。这几天翻的书比得上高一一年加起来的了。考试是在下个星期四和星期五,这个礼拜六不回去了。只要是有光的地方,都是“挑光日读加夜读”。剑妈说日子过得单调了,就会特别的慢(不过他日子是不单调的啦,没事找人唠嗑,有事用头敲桌,小小的个子串来串去,没个复习的样)。所以我们决定这几天要摆脱红尘中的种种,终日抱书度日使其单调,这样就可以让时间过得慢些,复习得更加充分了……

  六天的抱佛脚,总算抱完了,就这样过了,应该说是终于这样过去了。考试前一刻,对书的感情有前所未有的提升,就像我家的狗妈妈保护它的小狗儿一样,这是血脉啊,叫我交出来,真想咬死你。但是人不同于动物的就是,在监考老师的一两句类似于“把书都交上来不许作弊”的话之后,主动地又献子,又献女,有些还一考完就会开始骂了:“要和你们断绝关系,你们太没有感情了,关键时刻……”

  考完后,还没长呼一口气,就要倒吸一口气了,因为据可靠消息称:乐山一中的卷子,统计分数就像工厂的流水线作业,特点是快而精准。而且,这次第一次月考,学校很是重视,一心想从中总结出很多东西。所以,考完的这天晚自修不上,让所有老师集中改卷。其实是觉得这次考试不难的,但是在外求学,不同于在家那样主场作战,压力很大,总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傻乎乎地犯了很多不该犯的错误,分数不好看该咋办?

  既然晚上不上课,就想着出去逛街,和韩逸,李彦辰约好了就四个人一起去了。

  “尹璐,我们总不至于在这逛一晚上吧,我们彻底轻松下,找点具体的项目娱乐下,好不?不如找个地方看电视吧。”

  我们是没有电视看的,除了饭前饭后可以在阿姨家看看。

  “好啊,今天正好有超级女生。”

  “我想看我型我秀了。”

  “可是去哪看呢?”虽然阿姨家有电视,但是除了在她那吃饭,平时我们都是走独立自主路线的,是不可能也不忍心麻烦他们的,何况还多了两人呢。

  “我们去宾馆包个房间看吧,看到11点,就回去。”

  这个主意不错,四票通过。就近的有一家“烟草宾馆”,派韩逸去超市买鲜橙多和一次性杯子了。打开电视,尹璐想看超级女生,我和李彦臣看我型我秀,我们就商量着这边进广告就换那边。有人抨击选秀节目,他们在我心里是遭到鄙夷的。其实这样选拔的过程和高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能去海选,是有勇气;能进前100,可谓天道酬勤;能进前50,是人气加实力;能进前20,是心态;能进前10,那是努力加天分;入围前三,定是一切都美得恰到好处。我还是喜欢去年的超级女生,这一届的超级女生,全国前十都没有我特别看好的,有些许失望。哎,不见去年人,泪湿汗衫袖。暂时就锁定我型我秀,去年的时候就很喜欢俞思远,还有师洋。“我觉得去年的师洋好好玩,就是唱歌不太好,应该是人气很高的吧。”“还有俞思远,仔细看看,好帅好有型哦,他以前上海申花足球队的,自己组了个 band。”“去年参赛的时候俞思远原创的那首暗恋情书,很好听哦。壮肥,适合你噢。”“韩逸,我把窗户开开,你自己跳下去,还是要我帮一把,啊!”……

  有时歌曲的动人之处不仅是歌声的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而且是千丝万缕,扣人心弦。声动人,情动人,故事更动人。已红很久的歌星,或许知道成名的过程对于他们也是辛苦的,但因为没有亲眼目睹的辛苦和失败,不小心就联想到了可能存在着几分侥幸。参加选秀的新星,只因是见证了他们整个成长蜕变的过程,觉得他们亦是我们,一切都不远。十点四十了,到时间要走了。李彦辰是住校的,学校十一点是要关门的,“完了,会不会校门已经关上了呢?”四个人,两辆三轮车,在无人的乐山县的街道上,师傅尽力地快着……还好,没有耽误李彦臣回去。回到家洗完澡,我和尹璐坐在空调房里津津有味地聊着天。

  “真好看,真想每个星期都看。”

  “先别想这个了,明天要发卷子了嘞,怕不?”

  “怕……”

  “壮肥,要是没考好,肯定会被嘲笑的吧。我们今天还出去腐败了一顿外加挥霍了一个晚上,有没有后悔?”

  “不后悔。我觉得激发了我的斗志,特别兴奋呢。不过开房间还真是第一次,呵呵。”

  “壮,要是你妈知道会怎样?”

  “虽然我和我妈关系特别好,但是代沟是有的,就算强调我们干的是那么正当的一件事,她也会生气和小小地失望一下,不敢想了……”

  “我妈要知道,那更是要打断我一条腿。”

  “呵呵,你就跑呗,依我看,你妈要想追到你肯定先跑断了一条腿。”

  “哈哈,那我一家人都残了就住到你家去,让你爸妈包吃包住啊。”

  “嗯,然后我天天背你上学……哎,你说家长怎么都不能体谅我们啊,老说选秀节目少看,看花了心,又老说追星不好,太盲目。我们学生有时也需要精神动力的嘛,不是不少考场成功人士在网上说自己是为了某某某,某某明星,才拼命考去上海、北京的啊,甚至还有世界其他国家,精神动力,you know?”

  “好啦,I know啦,我know好像没啥用吧,又解决不了广大兄弟姐妹的根本问题。”

  “哎,我还没说完,你不是有精神动力吗,对面那位小黄嘛。”

  “你学韩逸啊,这么八卦,不过尹璐,暗恋的滋味好像很不真实,很遥远呢……”

  “你自己想想吧,啊!睡了啊。”

  “闹钟调了没?我们明天一定要早起去学校,不然卷子放在上面,给别人肆无忌惮地看,可不行啊!”“不知道那个阶级敌人和剑妈考得咋样,不说了,这次真的要睡了。”

  早上,一路上都在喊口号:“快,快,快。”

  到了教室门口,听到数学已经发了,赶快先到讲台看下,没有。我们后面坐着三个人,他们已经来了,会不会“好心”地替我们拿了,又紧张又害怕,多少分呢?

  “你150分啊,数学。很厉害的嘛!”

  “哇,壮肥,你真是狗屎运……那我呢?”

  “你们骗人的,我不信,我卷子呢。”我手中的茶叶蛋都快捏得没气了(早上怕吃饭慢,把能带走的都捏在手上)“你也考得蛮好的,119.你们俩的卷子都在抽屉里,自己看。”周围很多人啊,要是我后面的开玩笑的,我只能去撞墙了。赶快把手上乱七八糟的放下,把卷子拿来看,145.啊,果真没猜错,后面的人是在开玩笑,但是我觉得考得算是很理想了,他也就开了五分的玩笑,稍后定打赏打赏他,本小姐今天心情好着呢。

  尹璐是119,她是以语文和文综见长的,这次数学虽然没有额外的加分,但是也没拖她后腿。接下来,我的英语115,尹璐113.再下来,我的文综也没辜负这么多天的苦读,除了地理69让我寒了下心。尹璐的文综好是正常的,她语文也有绝对优势。中午再加了加总分,受到地理和语文的拖累,我总分585,班上第9,年级13.我们班实在太强了,上600的有8个。有点对不起数学考那么好,因为本来想着上600没问题的。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没什么遗憾的,我很知足了。尹璐总分 567,班上第 17,年级 32,这次就是数学和英语不够高,不过也是很不错的。忘记说了,考试星期四和星期五,今天星期六,分数下来,很多家住得比较远的一个月没回了,趁着考完就可以回家了。我们这礼拜也回去,因为惦记家中二老,也正好可以回去报个喜。继高考后,还真有点否极泰来的感觉!我们这一翻身,就好像当家做主人了,找着那么点自信了。坐在位子上,我们后面三人中不知谁拍了一下我俩。

  “你们两个是不是高考过了重点线进来的啊,这么厉害!”

  “没有,这次是机缘巧合,和这分数碰了面。而且,第一次月考,好像大家没太在意有点掉以轻心,我们才钻了空子。”

  突然想起,过分谦虚等于骄傲,刚才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场面话,有点……赶紧补充:“而且我们这几天看书什么都好辛苦的,也算回报啦,你们知道,刚来嘛,压力很大,压力化作动力,考前准备就做得比较充分。”尹璐和我今天都颇为高兴,和他们聊了好久,才知道他们都是乐山二中毕业的,有个高的叫余振华,坐中间;矮的胖的叫吴兆杰,呵呵,挺有意思的一人儿;坐尹璐后面的叫孙建平。吴兆杰同学一开口就是这样讲话的:“二位姑娘啊,认识一下,鄙人姓吴,名兆杰。”极像长辈的样子,用他胖胖的大手拍拍我,“什么情况啊,来这儿复读,什么情况啊。”真是一开口,一片天啊,怎么有这么古色古香的人呢。我和尹璐决定不再提分数的事,以免造成下次考试的心理负担。尹璐开始问了些拉家常的问题,把问题绕开了。他们年纪上都是长辈,我们决定就着玩笑叫他们二妈、三妈。孙建平的话不多,大部分时候就低着头,两眼不离书,开心时就笑笑,这么一好人,我们不忍心开他玩笑,就放过他了。高的是二妈,只要坐在三妈旁边,横看竖看他都拥有正常身高体重。矮的胖的称为三妈,倒蛮喜欢他动不动来个什么“鄙人”、“姑娘”的,多好玩啊。二妈最喜欢骗人,到门外转一圈回来就骗人说:“你们楼下的结巴同学来找你们了,就在门外。”被骗得下去找了韩逸好几次,韩逸又回找了我们好几次,根本什么事都没有,是给二妈忽悠了。剑妈就这样荣升剑妈兼大妈了,给他招了俩小弟回来。没想到他倒开始倚老卖老了:“尹璐啊,你每天读书读那么久,怎么才考得跟我一样啊。”看他翘着二郎短腿的样子,很是滑稽。尹璐忍住没笑,也没有回击他:“你聪明嘛。”“你这孩子,真会说话。”第一次月考完几乎每个人都要回家了,我们趁着大家兴头上,呼吁大家争取带点特产回来交流感情。

  “我要回家了……”

  大概是太久没回了,徐志翔同学一见到人就极其兴奋地嚷嚷。你没看那场景,大大的脸映着的全是温暖和幸福,拽着行李袋,晃着身子把凳子摇得咯吱咯吱的,像个三、四岁的孩子,让人看了觉得感动极了,开始觉得他没那什么了……今天真是个让未来可以回味的日子啊,因为认识了“二妈”、“三妈”……

  星期天下午四点,坐上了回乐山县的车。

  “回去你家又屠杀动物为你大肆庆祝了吧,壮肥。”

  “我妈炖了只鸡说补补,就知道说我,你家换了法子折腾你那最爱的牛肉和虾,对生灵涂炭没少做贡献是吧。”

  “唉,又要回乐山了,四十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是倒还挺想家和过去的朋友的。”

  “不是有这么多新朋友了吗,今天他们指不定给我们带点什么无污染食品呢,期待……”

  “对啊,我很喜欢这边的人,纯朴善良,也算不拘小节,大妈、二妈、三妈、都认齐了亲戚朋友了,这一年不会孤独了吧。”

  “是啊,还有我陪着呢。不过,这博士县叫的,就是听着有不可逾越的代沟,这里那么多世外高人,挺打压人的。”

  “是啊,提高士气就得提高成绩,我们这次就是走运了,要戒骄戒躁啊。”

  “嗯,我也总担心下回考不好了咋办,这次徐志翔同学可没考多好,他高考可是过了二本线的,该有落差了吧。而且,我觉得他这次隔一个月才回去一次,肯定回乐山来时会特挂念家里,想念以前,好在我们有两个人,多好啊!以后主动和他说说话吧!”

  “嗯,我们要把周围团结得恩恩爱爱,携手闯过高四。”

  “这次考完试啊,我觉得补习班是热闹却夹杂着悲伤,荡漾着类似秋水般的淡淡的抱怨,对考试,对分数,对制度……”

  “哎,你觉得袁越老师咋样,有人夸他讲课干练,而且事事亲为,挺不赖啊,我也蛮喜欢他的,特别是他那还算美的相貌和极赋沙哑魅力的音质。”

  “他上回碰到剑妈,用沙哑的乐山话说:‘陈杨剑,上课怎么老喜欢讲话?’”

  “没说我们啥吧……”

  “剑妈上课时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我们好像没得掺和吧!不过还好不像二妈,一个下午骗了我们多少次啊,真搞逗。”

  “对了,对于黄然,你到底准备怎么样啊?”

  “我可不敢怎么样,也不想,暗恋也是爱情的一种,我乐在其中。倒是你考试前说考试后要告诉我什么,是关于严宁的吧,他好像偷偷看你呢!”

  “死壮肥,你自己都没操心好,就管到我头上来了。说真的,很多事我也不知怎么办。”

  尹璐呢,也有没眼力的说她长得还挺美的,168cm 加上 53kg,身材上面也在此亲自出面挺挺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要将这句话送给尹璐的话,我是可以苟同的。

  下了车就跑着去房东家吃晚饭,杨乐又在逗楠楠了,不过小孩子可是很会耍赖的,看过楠楠我们都想推荐他去考北京电影学院的少年班,眨眨眼睛就眨出了眼泪:“哥哥欺负我。”忍不住想说句公道话:“怕你乱吃,拿掉了你手上的桔子皮就欺负你啦。”楠楠要是经过针对性培训后,准就是个明日影坛新星啊。因为楠楠,和杨乐有了共同话题,说得渐渐多了。来上晚自习,大家心情都好,虽然土特产给他们在家就吃掉了,但是吃得没了,朋友还是有的做的,交流了很久,上课时大家问问题目,下课时聊天。

  “尹姑娘啊,怎么叫这位胖子姑娘壮肥呢,跟三妈细说下。”

  “三妈,你自己不胖啊,三个妈里面你可是算营养过剩的。”我忍不住小小报复了下。

  “这是我们高二给她取的外号,叫惯了,改不了。”

  “其实尹璐以前被叫成阿花,尹阿花,但是叫得不好听也不太顺口,慢慢就被忽略了。”

  三妈对我的报复倒认了真,突然开始翻书找照片,据理力争:“胖闺女,我以前可是很苗条的。读书读着读着突然就这样了。”

  尹璐这个昧良心的,开始揭我伤疤了:“壮肥以前很胖很胖的,现在还算好了,比较正常的嘛。”

  “三妈怎么不讲一下尹璐?”

  “人家不是有公认的如花似玉的美貌嘛,都叫阿花了,身材也算妖娆,没什么好讲的。”

  “哈哈哈!”尹璐偷笑三声。

  “你为娘的,不两碗水端平,搞区别对待,我生气了。”我装着生气把笔扔到地上。

  “三妈,别理她,这是壮肥以前在我们班也天天玩的游戏,把手上的笔扔了,嘴里说“我生气了”,然后自己捡起来,继续做作业。”

  听起来倒真是像我的作风!不过,真没想到二妈这时会挺身而出。

  “你比尹璐漂亮的嘛!尹璐太丑了,后面看看不错,就是禁忌回头。”

  “二妈,你真好,脸美心更美。终于开始说实话了。”

  接着二妈做了件抢道士饭碗的事:捉妖。他自制了几张符贴在尹璐背后,说尹璐的丑乃是妖怪附身所致,尹璐气得暗算了我好几下。担心志翔同学思乡,下课时我俩人这互相诋毁的过程邀他全程观看,搞得他也不亦乐乎。这次是真把周围都团结好了。

  这个礼拜过得很快,快乐地享受着看书、做题的过程。晚自习回去,做作业疲倦时就偷窥一下对面的动静,当然,我们的偷窥可是发乎情止于礼的。他有时回来得很晚,躺在床上就那么睡了,真怕他不小心着凉了;有时,他回来得很早,尹璐就惊叹他是飞毛腿:“壮肥,算了吧,以他的速度你是绝对追不上的……”有时,他会叫朋友回去,聊着聊着就笑了,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像温泉水一样温暖而舒展的笑容。礼拜六了,我们决定在这礼拜不回去,在这个小县城静养一下,顺便再把乐山县小逛下。傍晚沿着河边散步,戴着个可以外放音乐的MP4,听着那首刘若英的“对面房间的男生”,嘴里小声地跟着哼,心里没来由地跟着乐,旁边又有尹璐这一美人相随,俩字:知足。晚上回来后除了背背历史和政治就只剩下一张英语卷子,我坐在桌子上看看夜空。不知为什么,这里的夜晚怎就没有繁星若水的景象,没有星星的夜晚算不上绮丽多情的,反而显得惆怅伤惋。

  他房间的灯突然亮了,我的心中有少许欣喜,不用再无谓地猜测:他是不是回家了;是不是去网吧晚点才能回来;是不是礼尚往来去朋友家玩了……我把桌子收拾好搬到窗户边,然后坐在桌面上看着他的房间,期待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进来了,跟着的还有一个女生,头发很长,但看不清长相。我开始担心起来:“尹璐,他把一个女生带到家里了,那个……会不会是他女朋友啊?”“不会吧,平常从没看过,也没有听韩逸提过他在班上有女朋友啊。”其实不用再猜了,答案在那么一瞬间被揭晓了,他抱住了她,慢慢低下头吻了她的脸,然后坐在一起相互偎依着,大概是他和她有着某种默契,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是握着手看着窗外。

  我本不应该再看下去了,可是我还是继续盯着,因为已经没有力气收回我的目光,而我睁大的眼睛此刻却如我的心一样一片空白,是脑细胞罢工了吗,我该怎么办?叫尹璐把我打失忆了吧,这样明天早上起来就可以装傻充愣继续以前的生活吗……“壮肥,你别看了,他们两个看到我们了……,那个女生好像指着我们呢,他们真的发现了,你别发呆了!”我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他们很可能是发现了,我慌慌张张地把窗帘拉了起来。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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