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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乔罂冷漠地说:“找个地方,我想问你点事儿。”

  “什么事?这么急?”杨倩倩其实已料到乔罂要问她什么,心里开始打鼓,但仍佯装镇定。她们来到一楼电梯旁的角落里。

  “你跟她们说的是真的?”乔罂直视着她,开门见山地问。

  杨倩倩眼神闪烁,避开乔罂犀利的目光,说:“什么事啊?你把我搞糊涂了。”

  “杨倩倩,你别装糊涂,你和左靖在卫生间里说的话我全听见了。”

  杨倩倩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她万万没想到当时乔罂也在卫生间里,她嚅嗫道:“你,你真的都,都听见了?”

  乔罂冷眼看着她,有些咄咄逼人:“我都听见了,你为什么要告诉别人?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杨倩倩沉默着,她不敢看乔罂,她感到自己像个小偷一样猥琐。

  乔罂接着说:“亏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和季明一样出卖我……”一提起季明,乔罂声音有些哽咽,她眼圈开始发红,她咬了咬嘴唇,望向天花板,强忍着泪水。几秒钟后,她接着说:“你要是还当我是朋友,请你把昨晚你看到的都告诉我。”

  杨倩倩这才敢看乔罂,她的紧张情绪得到了一些缓解,她说:“乔罂,这事你别太放在心上,都怪我多嘴,对不起你了。”

  “杨倩倩,我现在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请你别避重就轻,告诉我吧。”

  杨倩倩还想能不说就不说,她犹豫着,乔罂说:“看来你真的不当我是朋友了,反正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个大概了,你在卫生间里跟左靖说了那事已经对我造成了伤害,已经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你如果想弥补失误,那就把你看到的全部告诉我。”

  杨倩倩想既然到了这一步,回避也不济于事,就把昨晚她在太阳城电影院看到季明和晏婷在一起的情景全都告诉了乔罂。乔罂听完感到天眩地转,痛苦难耐,她强忍着泪水对杨倩倩说:“谢谢你告诉我,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季明,是这样的人。”她咬了咬嘴唇:“这样也好,我早点认识他也不是坏事。”

  杨倩倩看乔罂如此痛苦,她感到自己简直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屠夫,要不是自己多嘴,乔罂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么她和季明也许会一直幸福相守。杨倩倩说:“你们,你们不会分手吧?”

  乔罂痛苦地闭上双眼,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杨倩倩有些于心不忍,她拍拍乔罂的肩膀说:“乔罂,你别太难过了,也许季明和那女的只是逢场作戏,我们都看得出来,季明是爱你的……”

  乔罂抹了一把泪,打断她说:“别说了,你去吃饭吧。”

  “那你?你不吃饭吗?”

  “我不想吃,没有胃口。”

  看着一脸悲戚的乔罂,杨倩倩有些不放心,她说:“你别太在意这件事,我看得出来季明是被那女人缠住了,季明并不爱她的。”

  乔罂泪眼汪汪地看着杨倩倩:“你去吃饭吧,我上去了。”杨倩倩难过地说:“你晚上回去跟季明好好谈一下,问清楚好一点。别太难过了。”

  乔罂没再说话,她感到心烦意乱,她往电梯那边走去,杨倩倩跟了出来,看到乔罂走进电梯后,她才放心离开。

  乔罂几乎一个下午都没有说话,她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越是痛苦脑子想得越多,过去那一幕幕温馨体恤的往事在她的脑海里一一掠过,几乎把她击溃,她感到心被掏空了似的万念俱灰。她好几次痛苦得趴在案上,强忍着泪水,表面冷若冰霜,内心却是惊涛骇浪,她飞快地打字,想通过忙碌的工作来平复她繁杂的情绪。

  几个小时的煎熬终于过去了,这几个小时对乔罂来说简直比一个世纪还长,那种苦不堪言、欲罢不能的感觉让她几辈子都不会忘记。她紧盯着墙上的钟,时针终于指向18:00,乔罂她急急收拾着,像只刚从笼牢里放出的困兽,想撒腿飞奔,立刻离开这个喧嚣的、充满着鬼魅气息的地方,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

  乔罂冲出大楼,走到楼下却放慢了脚步,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天渐渐黑了,乔罂不吃不喝,也不感觉到饥饿。她失魂落魄地游逛于大街上。风吹起她绸缎般的乌黑长发,头发高高飘起,洒下一片芬芳,她的脸色苍白如雪,身着黑短裙和长筒靴的她在那个冷清阴冷的夜晚像只落寞忧伤、无家可归的黑天鹅,楚楚动人,令人不禁驻足惊诧。

  心性纯净的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爱情的背叛。她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一路走一路抹着眼泪,想到她一心一意爱着的季明竟然会跟别的女人有染,她感到撕心裂肺,想起自己竟然和别的女人分享季明,她的眼泪顿时泛滥成灾。她哭着哭着,哭到全身无力、头晕眼花。街上的人从她身边来来去去,大多数人都是好奇地看她一眼就继续赶路,也有人走了几步就回头看她,还有人在远处对她指指点点……面对都市人的冷漠,她感到自己再也触摸不到这座城市的心跳了。

  这时,乔罂的手机铃声聚然唱起:

  你曾说我的心象玻璃杯

  单纯的透明如水/就算盛满了心碎

  也能轻易洒掉装着无所

  我用手握着一只玻璃杯

  心痛的无言已对

  就算再洒脱笑的再美

  心碎了要用什么来赔

  ……

  她没去理会,因为她知道这时候的来电十有八九是季明的。这首她最爱听的歌现在也让她感到厌烦,她看也不看就把手机挂掉。她只想静一静,静一静。

  乔罂失神地走着,感觉从未看过城市的街道如此落寞如此郁郁寡欢,那些光和亮于她形同虚设。她继续往前走着,却突然发现这地方怎么这么熟悉,那条街道两边的花草,人行道上的广场砖,那些路灯,那间小小咖啡屋,那个小卖部,小卖部里经常对着她五岁儿子咆哮的、脸上长满雀斑的老板娘……

  她想起来了,这条街,她和季明相依偎走过无数回。乔罂站住了,她以为自己是漫无目的地走,竟然糊里糊涂地走到自己和季明租住的那条昌盛街,足足走了五公里的路!她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行。前面就是家了,可那个能够称为家的地方,即将支离破碎……

  她的手机再次唱起歌来,她慢吞吞地拿出手机,看着上面季明两个字,她热泪盈眶,百感交集,此时,她多么想找个坚实宽厚的胸膛靠一靠啊,她曾经非常肯定地认为季明就是她今生能够依靠的胸膛,可现在,那个坚实宽厚的胸膛或许已经属于别人了。

  她悲伤地想着,手机铃声嘎然而止。她呆立片刻,正想往回走,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她呆呆地看着“季明”两个字感慨万千,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把手机挂断,何去何从,很矛盾,飞快地琢磨着。

  她想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要分手也要回去收拾东西,反正终将要回去的,还是现在回去看看吧,看看季明怎么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继续演他的戏。她擦干眼泪,不想让季明知道她哭过,她要装作什么事也不知道,什么事也没发生。

  季明听到开门声,他把手机挂断并丢在沙发上,看到乔罂时,他走去紧紧地抱住乔罂。乔罂感到有些厌恶,心里抵御着,身体因此变得僵硬。

  乔罂心如死灰,她僵直着任他搂抱和亲吻。感觉到乔罂的变化,季明感到索然无味,他把嘴从她冰凉的唇上移开,像平常那样托起她的下巴,深深地看着她:“亲爱的,你怎么了?你哭过?”

  乔罂把他的手轻轻拿开,然后把挎包搁在沙发上,季明紧紧地盯着她:“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眼睛都肿了。”

  乔罂没有看他,眼睛飘向别处,淡淡地说:“没人欺负我。”

  “真的?”季明紧张地瞅着乔罂,乔罂点点头,季明说:“乔罂,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千万不要瞒我,在这个城市里,我是你唯一的亲人。”

  就因为这一句“我是你唯一的亲人”让乔罂心潮澎湃,她很想伏在他的胸前大哭一场,把今天所有的郁闷和凄惶都哭泄出去。可是,乔罂自从听杨倩倩说季明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事后,她对季明已然产生了距离。

  乔罂强忍住泪水,走向卧室去拿睡衣准备洗漱。刚走进卫生间,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她及时扶住洗手台才没有摔倒,她才想起自己从中午到现在粒米未进。

  从卫生间出来时,乔罂感到肚子空得难受,她强烈地渴望食物,她打开冰箱想找东西吃,可冰箱里实在没什么可以马上吃的。季明一直坐在沙发上默默抽烟,看到乔罂找东西吃,他说:“你还没吃饭?”

  乔罂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感到饥肠漉漉。季明疼地说:“丫头,你怎么回事?今晚到底干什么去了?饭也不吃。”

  乔罂饥饿难耐,她弱弱地说:“饿死我了,快,快下去帮我点吃的上来。”

  季明连忙站起来,“你等着啊,我马上回来,给我挺住啊。”

  季明很快买回了面包、牛奶和一些水果,乔罂见到面包眼睛都发绿了,她狼吞虎咽般地吃着。季明笑笑说:“丫头,慢点吃,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乔罂不理他,自顾自地吃着,当她把桌上的一堆食物吃完后,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情略微好了些。季明说:“你今晚一定有事瞒着我,现在吃饱了也喝足了,可以说了吧?”

  乔罂白了他一眼,说:“我有什么事瞒着你呀?你没事瞒着我就行了。”

  “真的没事?”季明审视般地盯着乔罂,她用力摇头说:“我困了,睡了。”说完起身就往卧室走去。

  季明看着她的背影说:“我养了只小猪,一只小母猪。”

  乔罂站在门口,狠狠地白他说:“我是小母猪,那你成什么了?小公猪?”

  季明坏笑着,起身走向卧室,“小公猪来陪小母猪睡觉觉了。”

  两人躺在床上,乔罂背对着季明,季明从后面环腰抱住她,她淡淡的发香和体香,象一股氤氲隐秘的毒香,燃烧了季明心底的情欲。每到夜晚,季明总是浮想联翩,夜夜笙歌已经成为这对热恋中的情人一种生活习惯。

  而今晚,经历过那种痛彻心扉,乔罂无法再全身心地对季明了,她以身体不适拒绝了季明的火热的亲吻和温柔的爱抚,她害怕和季明如此亲近,她担心自己会在他的怀抱里迷失了自己,因为,未来对她来说实在是个捉摸不透的东西。爱是动情,恨亦是动情,若过于沉溺爱河,又如何掌控迷迭?

  也许他们的爱情未及繁盛即将夭折,人世间越是华美的东西越是虚妄。

  不知何时开始,乔罂学会把心事藏在心里了,杨倩倩跟她说的季明和晏婷的事虽然对她有着颠覆性的打击,但是在季明面前,她不露声色,平静如水,季明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几天后一个夜晚,季明在卫生间里洗澡,他的手机突然来了条短信,听到动静后,他匆忙裹着浴巾跑出来。季明和晏婷约定晚上不要打他电话,如果一定要联系,只能以短信的方式。

  乔罂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季明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她猜一定是那个女人发来的。她装作没有任何察觉,继续看着电视。季明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紧张地看着短信,短信上写着:“今晚来吧?我等你。”

  季明心虚地看向乔罂,乔罂专心致志地盯着电视屏幕,季明提起的心放了下来,他马上回短信说:“好的。”然后把晏婷那条短信删了。

  季明穿戴完毕,走到沙发处抱了抱乔罂,并在她的嘴上亲了一下,说:“亲爱的,我有点事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你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

  乔罂睇视着他,“你干什么去?”

  “有个客户找我喝酒。”

  “男的女的?”

  “当然是男的,他说他今天心情不好,想找我聊聊。”

  乔罂冷笑着:“你现在成三陪了,陪聊、陪喝,不知道是不是还陪……”

  季明知道乔罂嘴里没有好话,他赶紧打断她:“胡说什么呢?你就这么鄙视我?”乔罂说:“哪敢鄙视你呀?跟你开个玩笑。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吧?”

  季明怔了怔,马上说:“这样不好吧?我们大老爷们在一起喝酒,说一些大老爷们说的话,你在场我们会拘谨的。”

  乔罂冷笑了一下,说:“逗你玩的,我才不去呢。”看到季明似乎在等待她的“恩准”,她说:“你快去吧,快去快回,别让她等急了。”

  乔罂的一语双关,季明却没听出来,他在她嘴上又亲了一下,说:“这才是我的好宝贝儿,我走了。”

  乔罂站在门口目送季明的离去,季明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那一瞬间,乔罂心里揪了起来,心想在他心目中那个女人比自己还要重要,看他那么着急地去见她,就知道他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她感叹男人撒谎的时候可以做到泰然自若,脸不红心不跳,男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怀着焦灼和悲愤的心情,乔罂快速换上衣服,迅速下楼,她要跟踪季明,她想亲眼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季明如此神魂颠倒。

  走到昌盛街上,乔罂看到季明钻进一辆出租车里,他锃亮的皮鞋在夜灯的照射下反射的光晃得乔罂眼晕,她也招呼一辆迅疾而来的出租车,迅速钻了进去,她对司机说:“司机,让您跟住前面那辆黄色的出租车。”

  乔罂跟着季明坐的车七拐八拐,约摸十五分钟,季明搭乘的出租车开到一个叫枫茗华庭的高档小区大门口停下了,乔罂坐的车离那大门还有约一百多米远,乔罂叫司机停车,她付了车费后连忙下了车,然后远远地跟着季明,她不敢望向别处,生怕一不留神,季明就会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华灯初上,小区里灯火辉煌,四周一片静谧,高档小区如一个世外桃园。在这个宁静的花园里,屋里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乔罂跟着季明走到别墅群,她躲在花园的灌木丛后,观察着季明的一举一动。只见季明走到一栋二层的别墅大门下,按着墙上的门禁系统,过了几秒钟,季明拉开大门把手,闪了进去。乔罂从灌木丛后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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