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8月21日早上,怡然站在葡萄棚下,眺望着盘山公路,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所有这一切都离不开心上人不遗余力的帮助。下一步五间三楼一底的钢筋混泥土办公楼,旅游资源开发都需要他亲自着手解决。
正在琢磨下一步的工作计划,史村长在楼上喊了起来:“小肖,你的爱人来了,这辆车我记得,肯定是黄灏的,你出去看看吧!”
史村长从楼上咚咚地跑下来,怡然站在道坦上向下一看,果真是黄灏来了,兴奋得跳下台阶站在路旁恭候。黄灏把车停在对面的草坪上,怡然急忙跑过去开门。
黄灏探出头微笑道:“宝贝,你怎么又发现了呢?我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呀!”
“什么喜啊?”
只见黄灏转过身去,拿出一把大红玫瑰和一盒生日蛋糕。怡然伸手接过玫瑰。
“哎哟,有几朵啊?这么沉哦。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这段时间忙得晕头转向,不知今日是何日哩。”
“二十六年前既是你出世的日子,又是你伟大的母亲去世的祭日,何以能忘呢?”
“噢,农历七月初八,我永远不会忘。我妈的命给了我,我肩负二个生命啊!衷心地谢谢你!难得每年给我过生日。那玫瑰是什么意思啊?情人节不是送了吗?”
“你忘了九年前的阳历8月21日么?那天是我们上大学报到的第一天,与你第一次相见的时间喔。别人都有亲人相送,而你长得像个小姑娘似的,却孤孤单单一个人来,引起了我的好奇,偷偷看了你的登记表,盯着你观察了好长时间,你都没发觉。你带来了山里人的豪爽、清醇、朴实和纯真,深深地吸引了我,终生难忘。今天特地买了九十九朵玫瑰送给你,但愿我们的爱情天长地久,与日俱增,日月同辉。”
“有钱人家的子弟就是不一样,浪漫情调浓得让人心醉神异,目眩痴迷喔,再一次衷心地谢谢你!可我没什么好送矣,采摘山上的野花回赠,行么?”
“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欢。”
“待会我去采来,我已经看好了一个地方,到处是漂亮的黄色小雏菊,散发着香味,淡雅芬芳,沁入心脾,令人神清气爽,特舒服特舒服的。”
“看你的模样,我仿佛闻到了馥郁芬芳哩,上楼吧!”
“哇,我忘了问,儿子怎么没带来呀?他长高长胖了吗?”
“嗯,是长高了,但不胖,越长越漂亮,我妈喜欢得不得了,经常偷偷地说像极了我,标准的小帅哥一个。我爸别提有多开兴喽,一回家就抱起他亲个不停。晓雅看着也没什么可说的,她不会生孩子,已告诉我实情,也只好视而不见嘛。我姐每次来都要送给他好多好多的东西,看到他便笑着与他玩个没完没了,全家人都宠爱着儿子。可是总代替不了母爱,待挂职结束无论如何要设法调回去,不能让儿子心存缺憾。怡然,他每天吵着要来看妈妈,你耳朵痒不痒啊?这一次我是偷偷溜出来的,他下个星期要参加全市幼儿古诗文朗诵比赛,我没带他来,你不会责怪我吧!”
“暑假也要他上学,才五岁啊!以后也可以背古诗文哦。别忘了国庆节带他来,现在水泥路通了,去市内上高速不到二个小时就到喽。”
“你随我去市内一趟,好么?人瘦了,皮肤也晒黑了,衣服比较难买,我带你去买,愿意么?”
“人老啦,变丑了,别买新衣服,旧衣服也挺不错的,穿着柔软舒服。”
“我不是说你丑了,根本没这意思,你可不要那么敏感哦?”一边说一边搂着她的肩头上楼。
史村长端着水果上楼问:“小黄,你喜欢吃什么哦,不妨直说。”
“我什么都会吃,随便吧!又给你添麻烦了,真的很不好意思哦。”
“你是我们村的大恩人,该由我来说给你添麻烦了,我代表高东村全体村民谢谢你。”
“大恩不言谢,况且我是帮爱人做的份内事哩。”
史村长下楼去做饭,黄灏轻轻地掩上门,拥吻着怡然好久好久不愿松开。
“宝贝,一年已过去,可还有一年呐。我总觉得不可思议,你是一位孩子的母亲,真的能静得下心来,在此足不出户,一心扑在工作上,你就不想我和儿子么?”
“想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咦。可惜我身不由己喔,上面千条线,下面一针挑啊!我是农村挂职干部,是高东村的一份子啊,这里是我的家呀,要住得稳,蹲得住,沉得下,要把高东村的群众当作自家人看待,当作原单位的同事对待。我住在这里要与他们经常交流思想,沟通感情,共同工作,不仅要搞好七大建设,还要向他们学习综合协调处理各种复杂问题的能力,虚心听取接受采纳村干部群众的建议。农村工作内容和任务既复杂又繁重,二件事情在你全力以赴的帮助下才得以完成,还有五件大事要抓落实。我在挂职期间,要做到知行合一,唱做合拍,切切实实为高东村人民谋利益,要多做事关高东村经济社会发展大局的大事。倘若你一如既往地支持我,我定能完成各项工作计划,实实在在地推动高东村经济发展。我要看到高东村的各项社会事业,民主法制建设,精神文明建设得到长足的进步。除了领工资开会以外,我不会随便下山,与这里的群众同甘苦,共患难,挂职一任,谈不上造福一方,也要发展一点嘛。”
怡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黄灏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呵哟,没想到一年时间,你学到了那么多,讲话也不一样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喔。你外柔内刚,有强烈的工作责任感,我帮你完成了二项目标,会继续帮助你完成其它既定的任务。但我有个严肃的要求,二年以后必须回城,不许赖在这里,不许累成病人,健健康康地来,安安全全地回。否则,我现在就替你申请回去,也不帮你完成余下的任务,记住了么?”
怡然重重地点了二下头,推开他的怀抱,坐在桌子前冥思苦想。
“宝贝,你皱着眉头在想什么呀?”
“我想,你肯定会竭尽全力帮助我的,即使我做不到你刚才所提的要求,是吗?”
“如果你连这点最低的要求都做不到,我还帮你干么?说难听一点,我现在是被你牵着鼻子走喔?我为你在努力工作哩。肖怡然,你为什么不替我想想呢?我受够了相思的煎熬,‘入骨相思难自疗,伤心明月可怜宵’,你懂么?我权当你不懂事开玩笑好啦!我想告诉你一件喜事,愿意听么?”
“是不是晓雅怀孕啦?”
“你想到哪儿去了啊?我一直与她分居,即使她会生孩子也生不出来呀!除非和别人。更何况医学论断她今生做不了母亲。”
怡然转过身盯着坐在床沿上的黄灏说:“怎么,我以为你俩和好了呢?她真沉得住气。”
“我们相安无事,父母至今都不知道我们分居,同居一室,我和儿子睡的。”
“那什么喜事啊?”
“我上个月已被任命为东洲市组织部部长,按你的要求明年要竞选副市长,等你挂职结束,我要把你调回去,张市长也默许了。”
“喔,原来是升职了,可喜可贺哩。”
“轻描淡写的,你不开心啊?这不是你所希望的么?为何用嘲弄的口气对我说呢?”
“没什么,不论你升迁到哪个位置,我都会默默地祝福你。只是我不愿调回去,挂职结束留在山坪乡行了。你甭替我操心,尽心尽力把儿子抚养成人,那就是对我最好的爱。”
“你真的不想与我们父子团聚,一辈子待在山坪乡么?”
怡然沉默良久,一双忧郁的眼睛注视着黄灏说:“怎么不想啊?‘愿得一心人,白头不想离’。可是你有妻子,我的人生没有以后,‘与君相背飞,去去心如此’,爱情的悲哀莫过于此吧!”
“肖怡然,你今天怎么啦,老是跟我唱反调,莫非我来的不是时候?”
怡然想越是有性格的男性,带给一个痴情女子的痛苦就越大,只好欲言又止。“怡然,你好像不高兴,能不能对我说呀?”
怡然见黄灏神情抑郁,紧闭嘴唇不愿再开口。总感觉黄灏变了,从以前的一个月变成三个月来一次,虽然一直在写信,可是有些不对劲。黄灏凝视着怡然足足有五分钟,她依然沉默,只好下楼向史芳芳打听怡然近几个月的情况。
史村长还在厨房清洗打扫卫生,见黄灏过来便停下来问:“小黄,有事吗?你在书房稍待,我马上就好。”
黄灏去书房坐下一会儿,史村长来了。
“史村长,我想了解一下怡然在此过得开心么?身体怎么样?工作累不累?我这次来看她,她有点不耐烦,你能否对我说实话。”
“小黄,怡然同刚来时相比,愈发显得沉默寡言了,工作埋头苦干,起早摸黑,仿佛用拼命做事来排遣心中的寂寥。吃了晚饭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也没听到她在看电视。有时候,一个人站在葡萄棚下看着公路发呆,好像在期待什么,又好像在寻找什么?也许在祈盼你的到来吧。我记得,以前你是一个月左右来一次,今年半年多过去了,你只来过二次。她对你相当痴情,但愿你不会辜负她的一往情深啊!我们女人的命本来就苦,而一个单身母亲的命会更苦喔。她曾经对我说过,她好想好想有个家,有一个爱她的丈夫,累了的时候可以毫无顾忌地靠着他的肩膀休憩,而不是有爱无家的人生。有一次,她对我说了一句富有哲理的话——明知守着这份无望的感情就守住了痛苦,割断了这份情就可重新去寻找幸福,可她依然心甘情愿地守着,进退维谷,活得好累。她说心里每天牵挂着儿子,经常彻夜难眠,她有没有对你说过这些话呀?”
“没有,我忙得够呛的,实在脱不开身啊!可是,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我此生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包括替她去死。”
“你们真是一对梁山伯与祝英台啊!小黄,我记得有位女作家说过‘女性的天空是低沉的,羽翼也是稀薄的,而身边的累赘却是笨重的’。由此,女人需要男人百般的疼,真诚的爱。你自己去问她好了,你向她解释一下就没事了,真爱能融化一切误会。”
黄灏从客房出来,忽见怡然靠在门外,忙诧异地问:“唉,你什么时候下楼的,怎么不推门进来呀?”
“我下来想请你出去散步的,没料到你和村长在谈我们的事,便贴在门外偷听,你不会怪罪我吧?”
“下午太阳这么烫,迟一些出去,先上楼午睡片刻,好么?”
黄灏一边说一边半搂着怡然上楼。
“怡然,今年我忙得不可开交,你能理解我么?”
“我都听到了,你不用再解释啦。明年十二月份换届,你是不是在拼命工作,欲争取副市长的职位呀?”
“我要努力实现我们共同的梦想,你会支持我么?”
“这是我所期待的,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希望你凭自己的实力和业绩战胜竞争对手,而不是靠拉关系走后门。”
“我会的,请你相信我的为人和能力。到时,我一定要把你调回市府工作。”
“调动之事不着急,我看你有些累,休息一下吧!”
“我睡不着,能聊聊么?我想做个听众。”
“你要与晓雅和好,别再分居了,以免对你不利。”
“我们像兄妹,她说只要不离婚,不要找第三个女人,她认命了,不会向她父母告状的。相反,她会做一个好妻子,协助我竞选副市长。”
“你应该与她同床共枕,害得二个女人都痛苦,何苦来着?更何况我们是各居一室,何必被晓雅误会呢?你不必守活寡。生命如昙花一现,好好珍惜眼前人,抱紧眼前人吧!”怡然盯着他的眼睛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粗气。
黄灏紧紧地拥着她,唉声叹气道:“怡然,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你恨我吧!儿子都五岁了,我还不能牵着你,踏上红地毯走进教堂完婚。”
“你不用自责,男人心中不会只有一个女人,男人是放眼整个世界的。今生我不敢奢望有朝一日能成为你的妻子,我只祈求你能把儿子培养成人。”
“你不想,我想啊!虽然活着不仅仅是为了爱,而有了爱却能更好地活着啊!‘愿为双鸿鹄,比翼共翱翔’,我做梦多想能与你早日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共同培养儿子健康成长。”
“想得开的人便是最幸福的人,请你别思虑,睡吧,下午我还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呢?”
二人各自一头休息,待醒来已三点,怡然悄悄起来洗脸,黄灏翻个身又睡过去了。怡然不忍心叫醒他,坐在床沿看着他睡。
黄灏在睡梦中拼命地喊:“怡然,别离开我,别离开我,离开我,我不想活啦,你知道么?请拉住我的手,别跳下去,别跳下去啊!我是为你而活,为儿子而生存的,你知道么?求求你别跳下去,别跳下去,快拉住我的手,快拉住我的手啊!”
黄灏一边喊着一边伸手想拽住什么似的,怡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灏,你是不是在做噩梦啊?你醒醒,快醒醒哦。”怡然伸手擦干他额头的汗,摇着他的肩头。
黄灏被摇醒了转过身来,怡然见他满脸是泪,惊奇地问:“你刚才哭啦?”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你挣脱我的手,纵身跳下悬崖不见了。”
“这是梦,你哭什么呀?我不会再去自杀的,我不会抛下你和儿子不管的。我去打洗脸水,你坐起来靠一下。”
怡然拿毛巾替他洗脸,见黄灏眼角不住地溢出泪,紧张地安慰道:“你怎么啦?不就是一个梦吗?还在哭啊,我不是活生生地在你的眼前吗?你伤什么心呀?”
“怡然,自认识你以来,我从未做过这样的梦,我真的怕失去你。挂职还有一年时间,这里村民住的大都山高路陡,虽然做了水泥路,但不知司机驾驶技术如何?你不要随便坐车,进村入户走路要小心谨慎,下雨天尽量不出门。切记,一定要平安回到我身边来,现在向我发个誓好么?”
“发什么誓啊?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生命的长短我并不追求,我只追求灵魂的纯洁,过程的精彩。一切顺其自然吧!只要你们父子俩过得幸福,就是对我莫大的安慰。”
“我们家是由刚强的一半我和美好的一半你构成的,若是失去了你,我和儿子还有幸福可言么?”
“我知道啦,你起床吧,带你出去透透气,吹吹风,脑子清醒一下就开心喽。”
怡然扶黄灏下床,帮他穿上鞋。二人下楼不见史村长,便在饭桌上留下一张纸条出去了。
怡然一边走一边不时地瞧瞧黄灏,若有所思地问:“灏,你说一个月左右来一次,可是三个月过去了才来看我,我依样画葫芦作了一首不是诗的诗,能吟给你听听么?”
“好长时间没见你写诗了,念吧,我洗耳恭听。”
“一朝分别,二地相思。虽说是三十日,却谁知三个月。电子琴无心弹,《红楼梦》不想念。九寸弦肠芳心断,葡萄棚下望眼穿。百般思,千般念,万般无奈居山巅。”
黄灏听了,停住脚步,凝视着怡然泪花闪烁的眼睛,心疼地拥着她说:“宝贝,对不起!我就借用一首《上邪》诗来表达心声吧!‘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此诗涵义你比我懂,我不必费口舌了。下次一定如约而至,不辜负你的翘足引领,痴痴情深啊。”说完,半搂着怡然慢慢地向山上走去。
怡然把黄灏领到高东村村部所在地坞山岙自然村,黄灏抬头只见三间一楼一底的破旧木房办公楼呈现在眼前。怡然拉着他的手上了二层第一间办公室。
“灏,这是我的办公室,一年了才第一次带你来,现在准备把它拆建成五间二楼一底的钢筋混泥土建筑的房子,请你来设计一张图纸,到底如何建造适用?”
黄灏在房子四周转了一圈说:“怡然,上办公室画图纸给你看看,如何?”
黄灏坐在桌旁,拿了一张白纸,画出了一座五间三楼一底的朝南房子。走廊在北面,楼梯往后靠在东头,冬暖夏凉,把原地基全部利用起来。周围砌上围墙,道坦绿化,大门朝南。第一层是幼儿园及娱乐活动室,老师办公室设在第一间,会议室设在尽头。上面全部是村办公场所,四层是二个大小会议室,一间小会议室在尽头,四间组成一个大会议室,二三层办公,即将开发旅游项目,设计多了一层。
“怡然,你看这张图纸行么?”
“真不错,还是你聪明。下半年还要搞旅游资源开发,闭路电视,程控电话,你都能帮我实现吗?”
“没问题,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全力以赴帮你去完成,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怡然看着他,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二人看完旧办公楼后,怡然拉着黄灏向山顶走去。“嗨,你是不是带我去看仰天湖啊?”
“我带你去游泳,让你脑瓜清醒清醒,我带泳衣来了,游几圈吧,放松一下,未尝不可。一年没游泳了,见了湖水心里怪痒痒的,让我过把瘾,可以吗?”
“不行,那湖水特冰特冰的,你碰上太冰的水脚会抽筋。想游,我带你去市体育馆游泳池尽情畅游,别去了,回家吧!乖一点嘛。”
“不,下午非游不可。”怡然一边说,一边不顾黄灏的拦截,咚咚地跑上去了。黄灏喊她不回应,只得跟上去。怡然坐在湖边大石上,光脚伸进水里,心想,真的好冰哟。
黄灏伸手试探了一下,惊叹道:“哇,冰得心发冷,我不允许你下水,这里的水有多深都不知道,别任性了,跟我回去。”
怡然不听,毅然脱掉连衣裙,露出了粉红色的泳衣。只听扑通一声,人不见了。黄灏不放心,脱掉外套仅穿一条内裤衩跳下去。怡然从东头下去西头钻出来。
“哇,好爽啊,快游过来吧!”
黄灏游到怡然身边问:“你真的是第一次么?有没有和别的男人来游过?你这条美人鱼,一点都未变,肌肉变得更加结实丰满啦,会让男人动心,会令我不安的,你在听么?”
“我没有游过,这是第一次,特意等你来一起游的。”
“好啦,太冰了,我都挺不住了,快上岸吧。”
“不,我还想再游一圈,你等等我吧。”
“别再逞能了,等脚抽筋就迟了,要不要我逮你上岸啊?”
“好啦,好啦,我听你的,快拉我上岸。”
黄灏伸手想扶她上岸,不小心碰到她的胸部,颤抖了一下又跌入湖中。
“哎,是不是脚抽筋啦?”
“抽你的头啊,你欺侮我,上了岸饶不了你。”
怡然钻入水中,一会儿在东头伸出头来,攀着大岩石上了岸。
黄灏望着她迷人的曲线,纵身跃上岸,从身后紧紧地搂住她,贴在她的耳际说:“以后不许你和别的男人来游泳,春光尽泄,会惹得男人想入非非的,记住了么?”
怡然扮了个鬼脸,俏皮地说:“你太自私了,我偏要来,大不了穿着连衣裙游么,这样总可以吧!”
“还像读大学时那样滑皮,学不好喽。”
“嗯,你学得咋样啊?不放心你也来此挂职一年哦,到时我们一起回城。”
“可以,只要你愿意,我放弃升职来陪你,舍官陪美人,值得。”
“这不行,啊呀,太阳已经落山,时间不早嘞,我去北面湖畔的大岩石后面换衣服,那里有一片茂盛的小松树林,别人看不到,你在这里等我。”
“我也要去,小松树林中是否有无限风光在闪烁。”
怡然沿着湖边绕到大岩石后面去了,夕阳映红了整个湖面,波光粼粼,霞光斑斓,交相辉映,蔚蔚壮观。
黄灏悄悄地跟着她,大岩石后面真的有一片苍翠欲滴的小松树林,浓荫覆盖,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怡然刚伸手脱下游泳衣,准备换上衣服,冷不防黄灏从身后紧紧地搂住她说:“宝贝,历时九年,仅有二次沐浴爱河,未免太苛刻了吧。今天是个双重纪念的日子,让你我迎着彩霞,伴随瀑声,合奏湖鸣,聆听鸟叫,来一次特别的爱吧!”
未等怡然开口,黄灏已将她转过身来,温热的嘴唇贴在她的唇上,一把抱起她放在游泳衣上,长期压抑的情火激烈得像一支箭,令怡然完全不能自主,浑身飘飘然起来……
二人相拥着回到芳芳家,刚好五时。史村长还在烧饭,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说:“你俩回来了,晚上我请书记过来吃饭,多做几个农家菜,想犒劳一下高东村的大恩人——黄灏同志,再过半个小时开饭。”
“你们别过意不去,他是帮我的忙,这份情应由我还,你们大可不必惦记操心。”
正说着,高书记进来接口道:“怡然,我们一起还,怎么样?”
高书记笑吟吟地向黄灏打招呼,一阵寒暄之后开饭了。农家菜做得既丰盛又可口,高书记不停地给黄灏倒葡萄酒,怡然则忙着给黄灏夹喜欢吃的菜。
芳芳说:“这是我家自酿的葡萄酒,怡然也看过学过我酿酒,不知她学会了没有?明年夏天再学一次肯定会啦。”
黄灏笑呵呵地注视着怡然,温柔地问:“怡然,你学会了么?我等着你酿酒给我喝哩?”
“等到明年史村长家的葡萄挂满了枝头的时候,我就酿给你喝,你可一定要来哦。”怡然满脸羞红地微笑着说。
“高书记,刚才我带黄灏去看过村办公楼,他已画好了草图,我叫他帮忙筹集资金,下半年准备完成村办公楼的建造和闭路电视及程控电话的安装,旅游资源开发的启动,你们二位领导有信心吗?”
“有,只要你提出来,我们齐心协力,想方设法去完成。”史芳芳信心十足地回答。
“怡然,你怎么三句话不离工作噢,快变成工作狂了吧?先吃好饭再谈工作,行么?”黄灏笑吟吟地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说。怡然满脸绯红,朝他嘴角一翘,低头吃饭。
晚饭后,四人在书房一起草拟好图纸,写好经费估算表,建造时间等等,一一罗列出来交给怡然,九月份准备动工兴建。黄灏负责启动资金的到位,怡然监督施工现场,负责工程的进展情况,高书记和村长全面负责此项工作。程控电话和闭路电视先登记造册,再进行经费预算,具体由村长和会计负责落实,计划在年内完成。四个人谈到八点多,史村长暗示高书记该结束了。随后,村长打着手电筒送书记回家,黄灏见他们走后,拥着怡然离开书房向楼上走去。
“怡然,你为何把这二年的工作表排得满满的,你以为自己是条老黄牛啊,累坏了身体,谁来照顾你喔?”
“你别替我担心,没事的,死不了。”
“你年纪轻轻的,老是把死挂在嘴上,是不是现在就累得活不了啦?只要你一句话,我就带你回东洲市。张市长一直挺自责的,他也想早点把你调回去。”
“我此生不愿再回那个伤心地带了,我们各居一方,互不干涉。你愿意来看我,我欢迎,不愿来也罢,别再逼我了。”
黄灏惊见怡然眼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自我反思,迟迟给不了她名份,把她调回去,反而让她徒增伤悲。痛苦的根源是爱情,快乐的源泉也来自爱情。爱情是烈火还是冰霜,是长夜还是春光,连自己也被搞晕了,真可谓是糊涂之爱。
“你下去睡觉吧,我累了,想休息。”
“我明天就要回城,不知何时再上山,晚上想跟你多聊聊。”
“你想聊什么呢?”
“若是我离婚了,你愿意嫁给我么?”
怡然睡意顿消,瞪大眼睛打量着黄灏。倏忽间,两行热泪顺着面颊缓缓地流下来。想自己‘想见君颜色,感激伤心脾。念君常苦悲,夜夜不能寐’,他却竟然明知故问。自己为他生下儿子,为他守身如玉,拒绝了钱琛真挚的爱,到山上挂职二年,逃避第二次来之不易的今生难得一遇的爱情,‘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他还好意思旧话重提。怡然爱恨交加,悲痛欲绝,跳下床跑到楼下卫生间,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
没想到黄灏尾随而下,在门外守着,“怡然,你怎么了,我是否问错了?”
“黄灏,什么都别说了。‘天下有心人,尽解相思死,天下负心人,不识相思字’。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吧,我累了,各自休息,祝你晚安!”
这时,史村长也回来了。
怡然又一次深切地体会到什么都不想便是个自由人的道理,回到楼上倒头便睡。黄灏则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睁着大眼盼天亮。窗棂外风摇树动,漏下斑驳月光。耳旁流水潺潺,不远处野兽嚎叫,搅得人心烦躁。黄灏索性披衣下床,伫立窗前冥思苦想。瞧瞧夜光手表已近四点,抬眼见窗外晨曦微露,忙轻轻地拉开门,光着脚,蹑手蹑脚地去书房拧亮台灯,提笔给怡然写下一封长达十页的信。最后写上一首《明月夜留别》—“离人无语月无声,明月有光人有情。别后相思人似月,月随行人回东城。”然后悄悄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