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儿童节到了,黄灏怀疑其中有诈,特地带儿子去山坪乡探个虚实,怡然“六一”早上给儿子打电话,家人骗他说,黄灏带着方皓去动物园玩了。
下午三点钟,怡然在办公室看文件,猛然一声“妈妈妈妈”,来不及应答,只见儿子欢蹦乱跳地冲进她的怀里了。
“妈妈,妈妈带我去外面玩,带我去外面玩。”
黄灏站在门口对着怡然嗤嗤地笑。
“你到这里来了,为何对家里说去动物园玩了。”
“故意安排的,给你一个惊喜,这是儿子的注意,不是我想要这样做的。”
“哦,你的鬼点子赖到儿子头上啦!”
怡然收拾好桌子上的文件,带他们上楼。方皓兴奋得跑进跑出,一会儿去阳台上看太阳高山,一会儿去看电视玩电话。
“妈妈,给奶奶打个电话,我们到你家啦。”
“噢,你打吧,号码知道吗?”
“叔叔家的电话号码没有人告诉过我,我那里晓得呀?”
黄灏拨通电话递给方皓,电话那头没人接,方皓失望地放下电话。
“儿子晚上打一样的,别耷拉着脸。”
“妈妈,只有一张床,三个人怎么睡啊?”
“你爱怎么睡就怎么睡吧!”
“我想与妈妈叔叔一起睡,床这么宽,妈妈睡里边,我睡中间,叔叔睡外边,保护我们母子,好不好?”
怡然摸了摸儿子的头,笑了笑,没回答。
黄灏开心地说:“只要你乐意,怎么睡都行,我睡沙发也可以。”
“那我先把枕头摆好喽,妈妈,少了一个,要三个枕头,你再拿一个出来。”
“叫叔叔去住旅馆,二个枕头够了。”
“为什么叔叔不和我们一起睡啊?”
“小精灵,他不是你爸爸,当然不能和我们一起睡呀!”
“喔,我晓得嘞。”
随后向黄灏扮了一个小花脸。
“你俩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去外面吃糆?”
“方皓一路上都在嚼零食,他才不饿哎,我也不饿。等他们下班后,再出去吃饭也不迟。”
怡然抱着儿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总觉得黄灏有事要问她,故意与儿子不停地闲扯。方皓跳到地上去拉黄灏的手,要他坐到妈妈身边来,然后坐在他的大腿上问:“叔叔,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你问吧。”
“人家都说我长得像你,是你的儿子,不是爸爸的儿子,这话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说叔叔是爸爸,爸爸是叔叔呀?我听不懂大人的话。”
“方皓,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你姓方,是方亦帆和肖怡然的儿子,记住了么?”
方皓看看怡然瞅瞅黄灏,狠狠地点了一下头说:“记住了,记住了。”
黄灏想问,欲言又止。
怡然只顾与儿子说话,“方皓,幼儿园里过六一儿童节了吗?手还疼吗?”
“幼儿园里搞文艺演出,可热闹啦,我唱了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他们都说我唱得可棒啦,手不疼了。幼儿园的老师个个对我都很好,叔叔对我最好最好,爷爷奶奶第二好,阿姨对我一忽儿好一忽儿不好。”
“儿子别乱说,阿姨对你蛮好的,妈妈知道。”
“不,她有时候要骂我,打我,她就是不好嘛。”
黄灏见她母子俩聊个没完没了,终于忍不住打岔道:“怡然,你是否有事瞒着我啊?是否还想着去高东村,不想调回城里工作。”
“没有啊,我做梦都想回去与儿子团聚,天下做母亲的,哪有不想儿子在自己的怀里撒娇啊?是人终会怕孤独寂寥的,在这山坪乡,我不用解释你也清楚。”
黄灏目不转睛地盯着怡然的眼睛,想揣测她是否在撒谎。怡然也不甘示弱,两眼直视着他炯炯有神的目光。黄灏注视着她,不肯移开,仿佛要看出她的秘密。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怡然的脸刷地红了。
“脸上像搽了胭脂似的,儿子都四岁了,看着我还害羞。好啦,我们去吃饭吧,我作东。”
三人步行出去,方皓走在中间,一手拉着妈妈,一手牵着黄灏,俨然像一家子。
钱琛从学校回来,迎面碰上,“黄灏,今天来看怡然啊!小朋友,节日快乐!”
方皓抬头看了看说:“叔叔快乐!”
“这孩子真乖,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方皓,今年四岁,属猴。”
“喔,真聪明,一下子回答了三个问题,饭吃了到叔叔家玩,好嘛?”
“好好。”
吃了晚饭回来,方皓要找钱琛玩,黄灏不想去,怡然不好勉强,带儿子去了钱琛那里。方皓被钱琛房内的东西吸引住了,一会儿要他教画画,一会儿要他教弹琴,忙得晕头转向,不亦乐乎。一个小时过去了,方皓还不肯上楼。
“钱琛,我先上去看看,待会再来接他,你帮我管好。”
怡然上楼,见黄灏靠在沙发上微闭着眼睛沉思。
“灏,你是不是很累啊?要不要去冲个热水澡,我也去洗澡。”
“有热水吗?”
“现在六点钟了,应该有。你有换洗的衣服吗?”
“我没带来。”
“这里有你的睡衣和内衣,我给你找出来。”
二人去洗澡,怡然去告诉钱琛一声。
洗澡回来,怡然把钥匙交给黄灏,“你先上去,我把儿子接回来。”
黄灏一把拉她上楼,“待会再去接吧!”
怡然悟出了他的心思,忙说:“不行!”
怡然抽回手去接儿子,黄灏站在楼梯口等着,一会儿,儿子抱着吉它出来。
“方皓,你拿他吉它干么?”
“我要弹吉它,叫妈妈教我。”
“哦,你妈妈会弹吉它啦!我只知道她会弹电子琴、手风琴、拉胡琴,什么时候学会弹吉它的,没听说过呀?”
“妈妈跟叔叔学会的,刚才妈妈弹得棒极啦,我也想学。妈妈,你上楼弹给叔叔听听吧!”
“妈妈不会弹,别闹了,洗脸洗脚睡觉。”
方皓一点睡意都没有,非要怡然弹上一曲《世上只有妈妈好》。怡然无奈,抱着吉它弹了一曲,弹得委婉动听,催人泪下。
黄灏没想到她跟钱琛学会了弹吉它,看来关系非同寻常,心中醋意绵绵,眼前浮现出钱琛手把手教怡然学弹吉它的情景,不禁伤心地叹了一口气,怡然不用问就晓得他的醋劲上来了。
“叹什么气啊?学乐器是为了打发寂寞的时光,自娱自乐,自我陶醉。”
“我什么都没说,你何必辩解。”
“你这双会说话的犀利眼睛还能掩藏心事吗?整整看了八年,喜怒哀乐尽现眼底。”
“方皓,睡觉,真的想学明天妈妈教你。”
“明天叔叔要带我回去上学耶。”
“你可以住一个星期,妈妈下周要去市里培训,再带你回城。”
“下周你培训什么呀?”
“民政局举办的婚姻登记培训,时间三天,市民政局招待所报到,到时我带他回去,好吗?”
“好的,我来接你们。”
“不麻烦,有班车,等我到了东洲市车站打电话给你,再来接也不迟。我看你好累,你陪儿子睡大床,我睡沙发。”
黄灏哄方皓入睡,方皓不肯,吵着要妈妈陪他睡,黄灏去外间请怡然上床睡觉。一个睡外边一个睡里边,他才肯睡。黄灏看方皓睡着了,想把儿子抱到床里边,与怡然相拥而卧,有话要问她,却被怡然断然拒绝了。
黄灏心中郁郁不快,坐起来靠在床头唉声叹气,怡然于心不忍,只好随他的意,睡到外边来,枕着他的臂弯问:“你有心事就快说,我要困了。”
“你是否在骗我,我的预感告诉我,你没说实话。你不想回城,你还想着去高东村,是么?”
怡然避开他的目光,一言不发。
黄灏又问了一句:“你是否爱上钱琛了?”
“为什么你老是信不过我,看来我除了上山一条路,别无选择了,我的良苦用心换不来你的信任,没什么可谈了,睡觉吧!”
“你还是想着下村挂职,想避开我,是么?倘若你真的想逃避钱琛的追求,调回城里即可,为何非要进山?”
“黄灏,别忘了,你母亲与钱琛妈是同学,两家相距不远,倘若我调回去,他也可以调回去呀!你难道不知道,女人是经不起男人拼命紧追不放的,你当初不也是这样死缠烂打才成为我的男朋友吗?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有点招架不住了。日久生情,天天与他见面,聊天,有共同的爱好,相同的话题,你又不在我身边,我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样下去心里的天平终究一天会倾斜的。他是一位相当出色的小伙子,与我的共同点太多了,多得我无力拒绝他的求爱,时间长了,我难保不背叛你,你替我想过吗?”
“逃避不是上策,兴许他在你心中已占据了一个角落。”
“暂时还没有,再这样下去,也许他会取代你而占有一席之地。你不要劝我了,男人都是自私的,对女人都有强烈的占有欲。就说你吧,家有妻子却也想完全占有我,控制我的感情,不允许我再嫁,嘴上说什么让我再找一个好归宿,实际上巴不得我独身。”
“肖怡然,我做梦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评价我。我以为你是世上最知我爱我疼我的人儿,可听了你这几句话,我欲哭无泪,欲诉无人。若是二人倾心相爱,任何人都插足不了的。你也知道,追在我身后的漂亮年轻,才貌双全的大学生、研究生都有好几个,有的人公开追求我。晓雅也知道,有一个比你年轻漂亮,富有才华的研究生梅若云,好多男人在追她,可她却偏偏喜欢上我这个有妇之夫,而我都能坚守节操,为什么呢?因为我心中唯有你啊!每天一醒来,心中、脑中全装满了你,除了你别的女人对我来说已经不复存在了,你知道么?为何你做不到,感受不到呢?为什么晓雅不干涉我们的交往呢?因为她庆幸自己因祸得福,我有了你而没有第三个女人,她希望我在你这棵树上吊死,你知道么?”
“你在讥讽我,是吗?你坚如磐石,我水性杨花,行了吧?”
“请你别激动,我没这个意思,是我害了你,我对不起你!请你别放心里去。”
“夜已深了,我困啦,你也睡吧!”
“你生我的气了,是不是,怡然。”
“我生自己的气,为何要投胎做人,却做得那么失败。我是你家的小三,若是没有孩子,也许以后的故事就没有了。可惜一棋不慎,全盘皆输,应该为人妻的却沦落为情人,可悲可叹。此生不敢言嫁,命中注定只配做小妾,睡觉吧!”
“你这副心情,能睡得着么?我去睡沙发好了,你好好休息吧,别多想,别自责,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我会用一生来补偿你的。”
黄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拼命熬住不让它溢出来。穿好衣服,拿了一条毛毯去外间沙发上睡。怡然见他泪汪汪的,也不想说什么了。昏昏沉沉,迷迷糊糊,想着想着,脑子想累了也便睡着了。
待醒来时,太阳已一竿高了,怡然穿好衣服下床,儿子还在睡,她轻轻地去开门唤黄灏,只见沙发上毛毯整整齐齐地叠着,人不见了,茶几上留着纸条,纸条上简简单单地写着一句话:“我走了,一切由你自己拿捏。即日五点。”
又一次不辞而别,五点钟就上路了。怡然心中说不出是何滋味,猛然间翻江倒海般的痛楚顷刻间布满全身,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怡然靠在沙发上呆呆地盯着这几个简单而又复杂的一句话,心里似刀割般的疼痛。昨晚故意说了违心话并数落了他,想让他忘掉自己,离开自己,却被他误会了,腹中阵阵绞痛更与何人说。
儿子醒来问:“妈妈,叔叔哪里去了啊?”
“叔叔回家上班去了,你想他吗?”
“想,怎么不想呢?叔叔待我可好啦!为什么不带我一块儿走呢?”
“昨天说好的,下周妈妈带你回城,你怎么忘了呢?”
“我没忘,只是少了叔叔怪冷清的。”
“妈妈在你身边,不是一样吗?快穿好衣服下楼吃饭。”
这时有人敲门。
“谁啊?”
“是我,钱琛,我给你们母子送饭来了。”
钱琛提着一袋热气腾腾的东西进来,粽子、包子、面条、油条都有,方皓还没洗脸急忙拿来吃,怡然没胃口。
“怡然,我早上听见你男朋友天没亮就开车走了,昨晚吵架了嘛?”
“没有,他赶会议,特地五时出发,吵醒你了,对不起!”
钱琛看着怡然忧郁的眼神,红红的眼圈,不用问便知她在撒谎,平时挺喜欢吃的早点都没胃口,还谈什么赶会议。
一个星期飞也似地过去了,怡然带着儿子去市民政局参加《婚姻法》、《婚姻登记办法》等法律法规及业务的培训。到市民政局招待所报到后,已经下午四点了,怡然给黄灏打电话,黄灏没有接,接连打了好几次大哥大都不接,怡然只好带着儿子培训。三天会议结束了,黄灏还不来接方皓,怡然也不想再打了,当初已告知他时间,难道他会忘么?电话不接不回,明摆着跟她过不去。
儿子看着妈妈愁眉苦脸,拉着妈妈的手问:“妈妈,叔叔怎么不来接我呀?你打电话吧!爷爷奶奶在家的。”
“妈妈打了,他大哥大都不接,家里又没人接电话,我送你去爸爸那里吧!”
“你打电话了吗?如果爸爸也不在家,怎么办啊?我还要上学呢?”
明天就要回去了,怡然无奈硬着头皮再一次拨通黄灏的大哥大,仍然不接。没办法,怡然不知道方亦帆新家的电话,更不知他的大哥大号码。万般无奈,只有带儿子回山坪乡上班。
山坪乡中心幼儿园也不错,怡然带儿子去看了看,儿子不想去这里的幼儿园上学,只得天天带在身边上班,有时候钱琛带他去学校,教他弹琴、下棋、打球。
黄灏自山坪乡回来后,翻来复去地想,自己既然不能离婚娶她,给她一个温馨的港湾,有何资格要她守身如玉呢?她没有这个义务,她有权利获得幸福。钱琛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青年,值得怡然去爱。既然他俩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共同的语言,为什么不促使他俩成功呢?趁早快刀斩乱麻,断然退出不再与她联系,不再抚养方皓,他俩成功的概率就大,怡然也不用进高东村受苦。心里定夺后拒接怡然的任何来电。让其将儿子托付给亦帆,打电话试探亦帆,方得知不在他家,推测托给幼儿园的老师了,跑去一问,才晓得儿子在山坪乡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