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4日早上,黄灏精心打扮了一番,匆匆下楼去厨房就餐,喜滋滋地说:“爸爸,妈妈,今天我要奔赴山坪乡看望怡然,拜托你们看管好方皓。”
“噢,路上小心。若是怡然选择嫁给钱琛,你要微笑着送上祝福,不要赌气回来,晓得嘛?”黄鑫忧心忡忡地叮嘱道。
“嗯,你们放心,该洒脱的时候,我绝不忸怩。”
黄灏开车出来直奔花店,买了一束十一朵红玫瑰及贺卡。并去附近商店采购了一大包零食,一条纱巾,一双羊毛手套,一双厚厚的猫头羊绒鞋,九时正向山坪乡飞驰。开出约莫半个小时,大哥大急骤地响起,“喂,谁啊?什么事啊?我正在开车呢?”
“我是你爸爸,方皓哭闹着要去看妈妈,饭也不吃,急着往外跑,谁也拦不住,怎么办呐?”
“喔,那我先回来。”黄灏无奈只得掉头回家安慰儿子。
他去和心上人过元宵节合情人节,不想有尾巴,只得等中饭后,哄方皓睡着了才上路,到山坪乡已是晚上七点多了。
手捧着红玫瑰,肩扛一大袋东西上楼,刚到怡然门口,抬头瞥见房内放着一盆盛开着的大红玫瑰,娇艳欲滴。里间门也开着,飘出怡然与钱琛轻声细语的对话。怡然轻轻地诉说着什么,钱琛不时发出温和的微笑。黄灏进门站在外间瞅着钱琛,他们也未发现,电视声、说话声掩盖了脚步声。他本想去找钱琛了解一下怡然的情况,没想到二人在一起竟然那么开心。黄灏顿觉自己是多余的,放好东西,把花插进一个大的空杯子里,装满水,悄悄地退出下楼。
外面家家户户闹花灯,鞭炮劈劈啪啪,锣鼓隆隆震天,充满温馨祥和的喜庆气氛。而黄灏的心里却似结了冰块,倏瞬弥漫全身,浑身哆嗦,冷得瑟瑟发抖。太迟了,没有精力当天开车回去,只得垂头丧气地去找住宿的地方。
钱琛准备下楼回房,从里间出来看到凳子上放着一大包东西,茶几上插着红玫瑰,连忙惊呼道:“怡然,你快出来看呀,刚才黄灏来过了,你快去把他找回来,兴许还在山坪。”
怡然慌忙出来,看到红玫瑰急忙下楼去找,操场上没有黄灏的车,莫非回去了?不可能的。她上楼打他大哥大不通,接连打,还是不通。怡然只好央求钱琛陪她一块儿去找,也许住在旅馆没回去。二人去乡政府所在地的山坪村找黄灏,问了三家旅馆都没有,怡然泪汪汪的气馁了。
这时,钱琛见史校长迎面而来,急忙拦住他打听,“史校长,刚才您有没有看到一辆本田车,从这里经过啊?”
“我没看到。”
忽然,路旁有一位小学生模样的人凑上来说:“钱老师,我刚刚看到一辆灰色的车开过去,车内坐着一位戴眼镜的帅哥,从附近旅馆开出来又朝前去了。”
钱琛说:“怡然,前面还有一家旅馆,或许他在那里,你一个人去吧,我站在这里等你。十分钟后你没出来,我便回去,祝你们情人节相聚快乐!”
怡然急急忙忙朝前奔去,大约三分钟左右,看到了一家古色古香的安然旅馆。怡然跨进大门,只见花坛旁停着黄灏那辆灰色的本田车,她去登记处打听黄灏的住处。这家旅馆可能是山坪乡最好的旅馆了,房子是用木头造成的仿古建筑,别具一格,富有民族特色。整个院子散发着檀香树的味道,清新淡雅,沁入心脾,令人神清气爽。
黄灏住在408房间,怡然站在门外没有敲门,轻轻地唤着:“黄灏,黄灏,请开门,我是怡然。”
里面没有回音,怡然连续喊,一直没有应答。她只好举手敲门,还是没有响动。心想,也许他赌气不开门了,便下楼请服务员帮忙。
服务员问:“你是他的什么人啊?我们不能随便打开客人的房门,除非你是他的亲人。请你出示证件瞧瞧,可以嘛?”
这时,老板过来了,“哇,姑娘好像挺面熟哦!噢,我想起来了,她是我们山坪乡的文书,叫肖怡然。哎,小肖,请问你找谁呀?”
“哦,你好!老板,我有一位城里来的朋友住在你这里,刚才喊了好长时间,没有人开门,想麻烦服务员把门打开,看一下他是否在房内。”
“喔,可以可以,史婉嫣,你去开一下门吧!”
史婉嫣上楼打开408的房门,黄灏在卫生间泡澡,以为服务员送开水没出来看。怡然坐在床头打开电视,当他听到有电视的声音,急忙围上浴巾出来,惊奇地问:“谁啊?”
“是我,肖怡然。”
黄灏出来见怡然坐在床沿,生气地问:“你来做啥,不是有人陪你么?”
“你来了,怎么不跟我打招呼,便走了呢?大哥大也不通,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心眼啊?跟我回去。”
“不麻烦了,这里挺好的,钱也付了,回去干吗?反正是各睡各的。”
“先把衣服穿上吧,别冻坏了身子。”
“我还没洗好,真不错,谢谢你还记得关心我?我以为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呢?”
“你把整个房间弄得酸味冲天,何苦呀?快去洗吧。”
黄灏重回浴室,洗好后才知衣服没拿进去。
“怡然,你帮我把内衣拿进来。”
怡然把内衣送进去后,靠在床上等他出来。
黄灏仅穿了一条内裤,裹着浴巾出来。
“黄灏,你穿好衣服跟我回去,别赌气了,连你都不懂我心,天底下没有人知我了。”
“这里有二张床,你那里只有一张床,你老是不跟我睡,回去作甚?”
“你大老远的跑来,就不想跟我说说心里话吗?这里的老板认得我,住在这里影响不好。我在此工作,你总要顾及我的颜面吧!算我求你了,好吗?倘若你今晚不回乡里,从今往后断绝一切来往,儿子我自生自养,说到做到。”
黄灏绷着脸解下浴巾,随手气蹦蹦地扔到怡然身旁,去钻进另一张床的被窝,顾自己看电视,好像肖怡然根本不存在。怡然坐在对面的床沿盯着他,大颗大颗的清泪簌簌而下,一言不发,任凭眼泪打湿衣领,擦湿衣袖。黄灏赌气不理她,心不在焉地在浏览电视节目。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左右,黄灏再也闻不得抽泣声,忍不住转过头来。见怡然哭成个泪人,才下床过来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你回去吧!眼泪是弱者的表现,而你是个强者,强到要进深山老林为民造福,弃儿子不顾,想去呼吸山与天相连接的空气,还哭什么哭啊?”
“还不是因为你,自十七岁至今,我的眼泪都是为你而流的,我的事都是为了你好而抉择的,你不理解我,还指望谁来理解我啊?”
“如此说来,难不成为了逃避钱琛对你的追求?”
怡然沉默不语,四目相对,已读懂彼此的心思,一切尽在无言中。黄灏双目湿润,紧紧地将怡然拥入怀中。怡然扑在他的肩头,眼泪顺着他的肩膀流下来,直至腰际打湿裤衩。
“别哭了,都是我的错,我随你回乡吧!”
黄灏站起来,两手按住怡然的肩头说:“怡然,别再哭了,我去你那里还不行么?”
怡然抽抽噎噎,拿起衣服帮他穿上。二人下楼结了帐,开车回到乡里。钱琛一直在二楼窗口守着,当看到二人开车进来,下车携手上楼,心中涌起翻江倒海般的酸醋,抑或是痛楚,拧心自问,自己还有希望吗?他俩的感情太深了,深不可测,深得无法插足。
刚关上门,黄灏便迫不及待地搂住怡然狂热地亲吻,伸手把她抱起来向里间走去,足足吻了一刻,还嫌不够。
“宝贝,想得我好心疼好心疼啊,你不想我么?”
怡然把头埋进他的腋下,柔柔地说:“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们父子,这还要问吗?儿子的手怎么弄伤的,你竟然那么不小心啊,我好心痛嗳,你知道吗?”
“他是我俩爱情的结晶,光你心痛,就我不心疼么?”
“嗯,说给我听听,儿子是不是很玩皮摔伤手的。”
“那倒不是,说出来你可别怪我喔。”
“事已至此,怪你有何用啊?你来此,儿子谁带呀?”
“那天晚上我叫儿子先睡觉,我在书房写发言稿,他想喝开水不喊我,自个儿爬起来找水喝,不小心从床上摔下来受伤的,你打我一巴掌算是惩罚吧!”
“你也挺不容易啊,一个人既当爸又当妈的,明里只能做叔叔,而我这个当妈的却尽不了责任,还好意思打你吗?以后要倍加小心,要是不幸摔死了,我们此生就没儿子了。”
“你这张乌鸦嘴,不会说好听点的么?”
怡然静静地靠在他肩头,一动也不动,黄灏忍不住问:“宝贝,你真的想去高东村么?你舍得抛下我们父子嘛?市长说上半年把你调回去,你想去什么单位,告诉我。别想着去挂职锻炼,你太娇嫩了,我舍不得。”
“你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我没那么脆弱,非挂职不可。你要尽力当上东洲市的副市长、市长,我们都要为老百姓做点实事,干一番事业,别再卿卿我我,浪费青春了。爱情是一场虚妄的幻觉,我承受不起,尤其是你的爱。我早已没了那种激情,只想为人民多做实事好事。”
“你何时变得那么崇高伟大啊?我可做不到。”
“我走了,相信你会做到的。”
“你竟然那么狠心,万一你在高东村有个三长二短的,你叫我们怎么活啊?”
“与晓雅、方皓好好过呗。你可要支持我呀!我们可以互通书信照片。儿子你带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你何时坐上了副市长或市长的宝座,再把我调回去团聚也不迟。若你当不上,我决不回城,你晓得我是个言既出行必果的人。”
“我明知你为我好,即使一帆风顺,也需要七年啊!你七年的美好青春都贡献给高东村的父老乡亲么?”
“是的,我去意已决,你别枉费心思劝我了。待到八月底进山,领导已经答应我了。”
黄灏还想再说什么,怡然急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别再说了,睡觉吧!”
“我睡不着,怡然,调回去吧!我一切都听你的,争取进入副市长的行列,我会遵守承诺,善待晓雅,尊重你的意愿。只要你不去高东村,我什么都依你。”
“我会经常写信给你,我会坚守这份爱情,你放心好了,睡觉吧!我顾自困啦。”
怡然不听规劝,飞去挂职不可,黄灏此行的任务难以完成,相聚的欢乐被怡然的执拗搅得一塌糊涂,翻来覆去睡不着。
寂寞恨夜长,欢乐嫌夜短。不知不觉朝阳影里,怡然伸手找黄灏没摸着,睁开眼睛,抬头巡视房间,不见人影儿,只见电视机上放着一张信笺,她披衣下床去拿过来看。
怡然,我的宝贝:
看你睡得香甜,不忍心打扰,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你是我生命的支柱,你若去高东村,我什么事都做不成,办不好。我人在东洲市,心却在你身上,魂灵会随你去高东村。倘若你真的想让我当上东洲市的父母官,你就回到我身边来吧!你是我力量的源泉,事业的动力,精神的催奋剂,快乐的宝贝。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工作,我一切听从你的安排。你是个善良的女人,处处为人着想,你怕回来后伤及晓雅,我在此向你郑重承诺,只要你肯回城,我绝不伤害她,会与她和睦相处,实现我们的十年之约。假如你执意要去高东村挂职二年,那么我马上与晓雅离婚,申请去山坪乡挂职二年。我符合条件,我也是个言既出行必果的人,不信你走着瞧。市委市府的挂职文件已下达,四月份挂职的人要全部到位。若是你还不改变注意,我现在就可以提出与她离婚,带着儿子来山坪乡上班,你权衡轻重吧!我要回城了,下午二点开会,多多保重,晚上我会给你打电话,务必请你三思而行,给我一个明确而真实的答复。
正月十六早上六点
黄灏
怡然看完信后,左右为难,举棋不定。黄灏是一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耿直之人。她怎么办呢?肚子饿了,先去食堂吃饭吧!
钱琛觉得奇怪,昨晚他回到怡然处了,怎么连早饭也不敢下来吃啊?
“怡然,你的客人呢?”
“早上回去了,我都勿晓得。”
钱琛见怡然心情沉重,脸上毫无见到情人后的喜悦,忙关切地问:“你们吵架啦?”
“怎么会呢?”
看着怡然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钱琛缄口了。
黄灏晚上九点来电问:“怡然,你想好了没有,不要骗我。”怡然思谋反正自己要等到八月底进山,而他四月份就要到位,暂且骗他一次,稳住他再说。
“黄灏,不用费心了,你写的信我看了,你要是真的能遵守你的诺言,我不挂职就是了。安心工作哦,儿子怎么样了?”
“儿子老是念叨着要见你,问我昨晚哪里去了,为何不带他去看你。”
“我也好想他,带他去看医生了吗?何时能痊愈?”
“儿子手不疼了,实际上没伤到骨头,事后才知道那天晚上是实习医生看得不准确,明天可以把石膏取下来了。他真的好玩皮哟,手吊在头颈下垂着,还忙忙碌碌的,真是可气可笑,可恨可喜。幸好我妈耐心仔细带着,这儿子嘴巴挺甜的,每天爷爷奶奶喊个不停,可惜该叫爸爸的却唤叔叔了,心里着实不是滋味,不知何时才能扶正。”
“别老想着扶正,琢磨琢磨你自己的前途,掂量掂量你我的约定。”
“噢,遵命,我挂啦,早点休息,晚安!”
“晚安!”
黄灏思虑怡然会不会蒙他,她到八月份挂职而自己是四月份,避免夜长梦多,拜托市长帮忙尽快把她调回来。
黄灏吃了午饭打电话给市长,张市长听他的口气挺焦急的,忙问:“出什么事啦?这么急。”
“爸爸,中午有空么?我想找你谈点事。”
“好的,你到我办公室来。”
黄灏急忙放下电话,朝市长办公室走去。
刚进门,市长便问道:“黄灏,为了何事急不可耐啊?”
“爸爸,我想请你帮忙,把怡然早点调回来。我真的好担心好担心,她去高东村不合适。”
“如果我把她调回来,你会不会背着我女儿与她偷情幽会?你是否会离婚娶她?”
“你若能在上半年把她调回来,我与你女儿过一辈子。倘若她去高东村了,那我要与你女儿离婚,申请去山坪乡挂职,你挡不住我的脚步。”
“你能遵守刚才所说的嘛?”
“能,请你放心,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好,你想把她调到什么单位?说给我听听。”
“调回市妇联任秘书好了,秘书的位置自她调后一直空着。”
“你的要求倒不高,好的,什么时候开部务会议、常委会商量一下,再告诉你,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黄灏仔细审视市长的表情,觉得不会骗他。他想给怡然一个惊喜,故意不告知她。时间过得飞快,转瞬间到了四月。4月20日下派干部全部到位,4月29日东洲市团代会圆满成功,黄灏顺利当选为东洲市团市委书记,梅若云和董卓皞当选为副书记。
会议结束后,黄灏再一次去找市长,进了办公室只见市长在批阅文件,旁边没人,黄灏便直截了当地问:“爸爸,怡然的调动之事怎么毫无音讯啊?”
“我女儿不同意,暂时先搁着,等到六月份再说。”
“为什么?她怕怡然取代她的位置么?”
“你那么迫不及待地想把她调回来,真正的意图到底是什么?我也对你捉摸不透啊?”
“我那天对你说的都是真心话,恳请你帮我一次吧!”
“调回来可以,但不能调至市妇联,调到附近的乡镇可以嘛?”
“为什么不能调回市妇联?”
“晓雅怕你与她天天见面,死灰复燃。若是真的要调,也只能调到别的乡镇或别的单位,现在很忙,过几个月商量一下,你回去吧!”
黄灏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心情异常沉重,机关干部下派已经结束,团代会成功闭幕,怡然的事还没着落,不知市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部务会议已通过,张市长也同意,怡然五月份调回市妇联上班。可她执意要到高东村挂职,庄书记只得打电话说:“张市长,怡然出奇的执拗,谁也劝不了,非去高东村不可,若是不同意她去高东村挂职二年,她决定辞职离乡另谋出路。”
“那好,为了保护培养女干部,就让她先挂职一年,一个月内二个星期住乡二个星期住村。此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黄灏,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张市长,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