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欲留在本市的同学结伴去找工作了。怡然决定回老家服从分配,不再费心寻寻觅觅,正忙着打理行囊,亦帆兴匆匆地跑进门。
“怡然,我们出去找工作吧!”
“省省喽,我决定回家教书,你自个去忙乎哎。”
亦帆站在门口静静地在看着她收拾东西,一边默默地思忖,黄灏也许会帮她找到一份好工作,他爸爸是东洲市农业局局长,妈妈是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而自己找不到工作就得回老家服从分配了,连见她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拍拖了。无论如何要在此谋一份差使做做,与黄灏公平竞争。
“怡然,你真的不去,那我今天也不出去了,帮你一起打包吧。”
“免啦,你去找吧,祝你顺利。”
方亦帆站起来倚在门旁,迟迟不肯离开。
黄灏思虑,大学毕业文凭即将颁发,若是眼巴巴看着怡然回老家,自己肯定会追悔莫及。虽然身后不乏追求者,但令自己心仪的人惟有肖怡然,人生难得一知己矣!看来不得不向妈妈开火喽。
1991年6月30日晚上,全家人高高兴兴地聚餐。餐后,黄灏郑重其事地说:“爸爸、妈妈,我毕业了,想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工作生活,你们能尊重我的选择么?”
“这要看两家是否门当户对喽。”
“门不当户不对的,你们就不答应了么?实话实说,我爱的人就是上次来过的肖怡然,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此生就认定她做我的妻子。我决定随她去老家教书,心意已决,待文凭拿到手,即刻启程。”
毛煊炫惊闻,犹如晴天霹雳,茶杯掉到地上,玻璃戳伤了脚趾头也浑然不觉。父亲则大发雷霆,拍案惊起,伸出二个指头怒戳他的脑袋,愤愤不平道:“不管你理由是否充足,绝不同意。若是执意要走,立马断绝父子关系,永远别再回黄家。”
姐姐黄楠猛击桌子站起来说:“爸爸妈妈,我只有一个弟弟,一定要他留在这个城市。我已托人侧面打听过,肖怡然是位品学兼优的女生,老师同学都说她无可挑剔的,谁娶了她就是谁的福气,为什么从乡下来就一概拒绝呢?只要是金子不管在哪里都会发光。上次妈妈一听怡然被应聘到她的公司上班,不问青红皂白就叫人回绝了,这样对待一名有才华的女生,你们还是不是知识分子,还是不是革命干部啊?做事为何那么草率呢?”
黄灏知道姐姐向来支持他的选择,故意提高嗓门怒气冲冲道:“下个月中旬,我和怡然一起去她老家,她已经分配在母校中学教语文,已帮我联系好教数学,永不回来,断绝父子关系也罢。与蛮不讲理只顾面子的父母共同生活,还不如与孩子们在一起,终生献身于山区教育事业。”
父母观摩着黄灏的表情,琢磨他不是闹着玩的,况且女儿又支持他。思谋儿子只有一个,怎么办呢?若这样答应他,他会更嚣张;若不同意,他情急之下一走了之呢?黄灏偷偷地睥睨着父母的眼神,感觉有了转机,忙站起来拉着姐姐出了书房,俯首贴耳道:“姐姐,你帮我去疏通吧,我要回校看怡然喽。”
怡然的行李收拾得差不多唻,亦帆正在帮她打捆。黄灏悄悄溜进门,拉出亦帆说:“我与父母挑明了,基本同意我的要求,怡然下个月即可去我妈的分公司上班。你别忙着收拾东西,赶快出去寻工作。她勿晓得是我妈妈的分公司,你不要透露真相,就说我帮她找了份差使,行么?”黄灏说完顾自回家,暗示亦帆劝导她。
亦帆进门拉拉怡然的手说:“你不用回家了,刚才黄灏来过,他帮你找到了工作,下个星期也许能上班。”
“是哪个单位?做啥事体的?”
“是你上次应聘的那一家,那个办公室主任按错了电话号码,解聘的人不是你,是另外一个人,现在纠正过来了,叫你下一个月去上班。同时,黄灏也在帮我的忙,说不定下个月我也能上班唻。你老家也没有什么至亲的亲戚,就不必回去了,留在此城安家立业吧!说不定黄灏的父母会同意你俩的婚事哩。”
怡然心里立马犯惑,公司负责招聘的主任,绝不会搞错电话号码,也许黄灏使出浑身解数帮她搞定的。心想无论如何有工作就好,况且也不是非回老家不可,这里找工作的机会多,立住脚再说。至于与黄灏恋爱能否成功,那是次要的,先解决就业吃饭问题吧!
“亦帆,如果你也留下来,我就不走了。若你找不到工作,我们就回老家教书去。”
亦帆听了,心里好生感动。暗下决心,无论做什么工作,不论有多么辛苦多么艰难,先留下来站住脚,以后慢慢再找,总会找到满意的工作。
“好的,我一定要找一份工作陪在你身边,不论吃多少苦,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心甘情愿。”
二人不再收拾行囊,准备出去碰碰运气。
找工作谈何容易,转眼间五天过去了,亦帆还未着落。7月8日早上,黄灏来到了学校,径直向怡然的寝室走去。怡然不在房内,王玫见是黄灏便微笑着说:“怡然出去晨练了,请你稍等。”
约半个小时后,怡然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额上汗涔涔,脸上红扑扑,浑身湿漉漉的。
“怡然,做什么运动呀?上气不接下气的,别累坏身体喔!7月15日,你可以去上班了,就是你上次应聘的单位。昨天,我去中信房地产公司看过了,住有公房,吃在食堂,挺方便的。我叫办公室主任给你安排在东头四楼第一间,房间朝南,冬暖夏凉,东面有阳台,室内有卫生间,条件不错,到时我陪你去报到。”
“谢谢你,中午请你去情缘酒店就餐,肯赏脸吗。”
怡然欣喜得一蹦三尺高,脸上荡漾着甜蜜灿烂的笑容,乐得合不拢嘴。黄灏欣喜地去拉她的手,她害羞地抽回双手,脸上洋溢着处女圣洁的光彩。兴奋地说:“黄灏,请你帮亦帆也谋一份职业,好不好?”
黄灏巴不得他早点回老家,凭何帮情敌找工作呢?可是,为了不惹她转喜为忧,便顺口附和道:“大家都是校友,这个忙帮定喽,正在托人打听呢?”
“那敢情好,我得出去沐浴,你要么回去,要么在这里等我。”
黄灏坐在床沿不肯离开,见怡然回来,急忙站起来说:“我先带你去公司转转,行么?”
“行,叫亦帆一块儿去。”
黄灏眉尖若蹙,见怡然逼视着他,只得勉强点头。
三人并排来到中信房地产公司,恰逢黄灏的母亲在办公室里,瞥见儿子陪着一男一女进来,就绕道回总部了。毛煊炫被儿子要挟着,别无他法,暂且答应怡然到她的分公司上班。
三人在公司转了一圈,感觉非常满意。亦帆羡慕地说:“我若能到这个公司上班就好喽,黄灏,能帮帮忙嘛?”
“你怎么傻不垃圾的,谁的忙不好帮而去帮情敌的忙啊!我犯贱么?何况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论是家属还是亲戚,逢进必考,我欲到这个公司上班也挺难的,都要经过公开选拔进入。”
亦帆闷闷不乐地低着头。
怡然说:“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帮不上呢?”
“爱情是自私排他性的,把他安排在你身边,我能放心么?”
“你们两个都不是我择偶的对象,我不忍心伤害其中的一个。你俩不是情敌,是我哥们,现在是,以后也是。”
“过头酒好喝,过头话难说。真诚所至,金石为开,我黄灏会爱你没商量的,请不要言之过早喔。”
亦帆酸溜溜的难受,愁眉紧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鼻子一哼一哼的,喘着粗气。
怡然看着黄灏微笑,不置可否。
中午三人回到情缘酒店吃饭,怡然说要请客,可是囊中羞涩,已到门口,又不好意思折回去吃快餐。黄灏看在眼里,碰了碰怡然的手肘说:“亦帆,中午我请客,你俩可别心疼钱哦,尽挑好吃的吧!”
亦帆说:“中午应该怡然请客,你帮她找到了工作,她该犒劳犒劳你啊!”
刹那间,怡然涨得满脸通红,两手插在裤兜里,羞答答地低下了头。
黄灏见状忙打圆场道:“是她自己考上的,我只不过纠正公司的错误决定而已,无功不受赏嘞。”
怡然心头涌上一股热流,果真是知我者,黄灏也,常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正想着,黄灏偷偷地拉着怡然的手进了包厢。
席间二个男人划拳饮酒,脸似火烧,醉意朦胧,话也多了。
“方亦帆,你不要与我争了,我爱怡然你是知道的,请你放手,离她远点,不要让她为难,更不要让我老是看见你俩在一起进进出出的。我们做一个交易,我帮你找一份象样的职业,你与怡然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三个人都受到伤害,行么?”
“办不到,工作我自己找,不劳你费心,我们公平竞争。怡然如果不愿与我交往而选择了你,另当别论,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反正同学们也知道我们是情敌,何必中途退场呢?”
“你俩别吵啦,刚才我说过,我们是哥们。”
黄灏注视着怡然的眼睛说:“怡然,我与你四年同窗,情同手足。你若开心我先笑,你若垂泪我心痛,你若皱眉我心酸,你若烦恼我心忧,你若生病我心疼,你难道感觉不到么?我不要做什么哥们,我要你做我的妻子,我的妻子,你听清楚了嘛?”
“我配不上你,你父母不肯接受我,我会令你全家脸上无光。我是山沟沟里来的灰姑娘,一无官府门第;二无天仙之貌;三无高贵气质;四无才高八斗;五无家产万贯,凭何去做黄家的媳妇呀?”
“我会说服父母的,请你相信我。”
“别再浪费时间了,退一步说,适合我的人是亦帆而非你,别说酒话了。”
黄灏一听她选择亦帆,醋兴大发,拉开架势,抓住亦帆的衣领欲动手。亦帆是个逞强的人,黄灏的手还没伸过来,亦帆已抠了他一巴掌,二人第二次因怡然而打架。亦帆的一巴掌使得酒醉了的黄灏踉踉跄跄,冲倒在怡然的身旁。二人同时跌倒在地上,黄灏紧压着怡然喘不过气来,趁势紧紧地抱住她欲亲热,嘴唇还没碰上,亦帆一脚踢开黄灏,又打了起来,怡然替黄灏挡了一拳。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痛,眼冒金星,头晕晕乎乎地旋转起来,不一会儿,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怡然醒来,已在学校寝室的床上,二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垂头丧气地坐在旁边。怡然感觉脸上红肿发烫,拿镜子一瞧,变成阴阳脸了,即刻泪花带雨道:“我不敢去上班哟,羞死我嘞。”
黄灏心疼地提起衣袖揩去她的眼泪,酒也醒了,双目圆睁,恶狠狠地仇视着亦帆说:“都是你搞的恶作剧,她的脸肿得像包公,怎么去上班呀?还说爱她。”
“我没想到她会替你挡拳。”
“她用行动证明爱的人是我,你知道么?请你出去。”
怡然靠在床上一言不发,伤得重的是黄灏,每次都是亦帆先动手打人,力气也大,出手也重,这是怡然最反感的。黄灏脸上、鼻子、下巴到处是青一块紫一块,弄成一个大花脸。怡然看着他既想哭又想笑,幸好自己为他挡了一拳,否则,说不定他的鼻子要被亦帆打歪嘞。
亦帆气恨难平地盯着黄灏说:“你叫我走偏不走。这是怡然的寝室,她叫我走,马上离开。”
怡然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轻轻地说:“你们二人都回去吧!我想独自清静清静。”
黄灏不愿离开,见亦帆已走远又折了回来。怡然微闭着眼,听见步履沉重的脚步声,幽怨地问:“黄灏,你怎么又回来了呢?”
“我的心怎放得下你哦。脸上肿肿的,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早日痊愈好上班。都是我作的孽,打什么架啊,害得你遭罪。你的脸那么娇嫩,干吗要挡那一拳呢?”
“没想到他出手那么重,只要你躲过这一劫我就心安喽。”
黄灏抚摸着她的脸,扶她下床去医院。
毛煊炫回到家里,急躁躁拉女儿到大厅,颇为神秘地说:“黄楠,今天黄灏带着一位男生和怡然一起到公司察看,你帮妈妈去打听一下,另外一位男生是谁?与儿子、怡然是什么关系?”
“噢,妈妈,我马上就去办。”
消息迅即得到,毛煊炫对丈夫说:“我决定招聘亦帆到中信房地产公司上班,给怡然与亦帆创造结婚的机会,鼓励儿子考进市府,与副市长张韬多接触,明年张晓雅毕业后,设法让二人确立恋爱关系。”
黄楠反感地说:“你们这样安排是徒劳的,弟弟身后有那么多的追求者,均视而不见,偏偏对怡然情有独钟,紧追不放,可见弟弟对怡然已动了真心唉!更何况是四年同窗,你们别枉费心计啦。”
毛煊炫说:“不行,我不同意他娶一个远道而来的乡下姑娘,脱不了山土气味,缺少城市人该有的气质,与我们家格格不入。我想再贴一次招聘启示,反正财务部需要一名财政方面毕业的人员,他是财政学毕业的,就让他来应聘录用吧!想办法在第一时间将此消息告诉他。”
黄鑫说:“你看着办吧,尝试一下,未尝不可。如果儿子与她真心相爱,也别棒打鸳鸯了,我们是有知识、有涵养的家庭,别老是把门第出身挂在嘴上。”
亦帆接到信息,去中信房地产公司打听,果然是真的,随即报名应聘。经理论考试,面试,他被录用了。可以与怡然同时去上班。怡然是财务部会计,亦帆是财务部办公室主任,同在一个办公室上班,多好的搭档啊!
在黄灏的悉心关照下,怡然的脸基本恢复。7月15日早上,黄灏陪怡然去上班,不料在公司大门口迎面碰上亦帆,黄灏紧张而诧异地问:“亦帆,你来此作甚?”
“我也到这个公司上班啊!怎么,你不知道吗?”
黄灏惊讶之时料想是妈妈的杰作,她想将他俩拆开,给亦帆创造条件。黄灏苦脸阴沉,一言不发。到了五楼财务部,才晓得二人同在一个办公室上班,琢磨妈妈有意要让亦帆“近水楼台先得月”。看来自己也该到这个公司上班,别去郊区教书了。女人是经不起男人死缠烂打的,到了该提防的时候啦!
黄灏晚上回到家中,拉着一把脸,饭也不吃,话也不说,不论谁喊他一概不予理睬。关在房内踱来踱去,心情异常沉重,说不出是何滋味。只有怡然闷在鼓里,意为亦帆应聘进入公司是专业对口的缘故。
二人不仅同在一个办公室,且宿舍也是邻居,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搞得黄灏坐立不安,六神无主,茶饭不香,哪有心思复习迎考东洲市市委秘书啊!毛煊炫看在眼里,急在心底。
怡然心想自己与黄灏无缘份了,家庭出身悬殊,寄人篱下的生活不好过,虽然自己深爱着他,可是他父母不肯接受,又有什么用呢?凡事想开了,心境坦然,工作顺利,身体也胖了一些,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活力,令亦帆倍加宠爱。每天相对办公,业务交谈时,怡然只是嘴巴在动,不敢迎接他柔情的目光。有时候注视着窗外的天空若有所思,心里总是放不下黄灏,但又不得不违心躲避。黄灏到公司要见她,都被她找理由拒绝了。
亦帆知道每当黄灏来找过她,她便没有笑声更无歌声了。每天例行公事,不多说一句话,虽然一起进出,可是形同陌路。亦帆明知她深爱着黄灏,可就是不肯放手,总要梦想她能成为自己的新娘。怡然越想忘掉他,越是忘不了,此情无计可消除,只怨投入是真心。
一个月没有见到黄灏了,一天站在窗前,看见他握着一束红玫瑰,提着一袋水果,兴冲冲地进门上楼。怡然急忙去上厕所,躲在洗手间不肯回办公室了。黄灏进了怡然的办公室,见传呼放在桌上,抽屉上的钥匙还插着,猜想肯定不会走远。便坐下来顺手拉开抽屉,随便翻了一下笔记本,发现自己大一送给她的红色笔记本还在,好奇心促使他打开来浏览。原来是日记,欣喜得一页一页往下看。看着看着眼泪滑碌碌地掉了下来,滴在笔记本上。原来怡然深深地爱着他,只因家境的迥异,内心的自卑,她爱得很沉重、很痛苦、很无奈。万般痛楚、千般相思、百般心酸、无可奈何,跃然纸上,历历在目,他却浑然不觉。这一个月来,她受尽了相思的煎熬,度日如年,望穿秋水,仿佛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想见他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却又不得不强压在心底。每天强装欢笑地上下班。每当听到他来看她,她心里是一边想立刻见到他,一边又拼命地提醒自己,门不当户不对要忍住,一定要压下想见的念头;沉住气,挺一挺就会过去的。每次他去找她,她的痛苦就增一倍。爱得那么无奈,如此疲惫,为何还要去爱呢?为什么不选择放手呢?“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爱上一个人好难好难,想忘却一个人更难更难。
黄灏正在沉思默想,一直没打招呼的亦帆忍不住说:“她有意回避你,在窗前看到你进了大门,匆匆忙忙就出去了。该下班了,我请你去食堂吃便饭,是否肯赏脸?”
“不,我要在这里等她回来,不管等到什么时候,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那好,我帮你去找找。”
下班铃响了,怡然以为黄灏回去了,就从卫生间出来向办公室走去,走廊上碰见亦帆。“黄灏还在办公室等你,说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不见不散。实际上你也很想见他,你瞒不了我,更骗不了你自己,你还是去见个面吧!与其拼命压抑,活得生不如死,还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怡然想见他的愿望一天比一天强烈,夜夜梦见与他一起读书、散步、下棋、唱歌。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强烈的情感,好似波涛滚滚喷涌而出,一泻千里,三步并作二步朝办公室跑去。
黄灏听到咚咚的脚步声,知道怡然回来了,马上放回日记本,关上抽屉,面对着门,站在桌旁。怡然的心跳得砰砰响,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四目相对,泪眼婆裟。黄灏即刻上前,紧紧地把她拥在怀里,一切尽在无言中。怡然的泪水像瀑布飞流而下,弄湿了黄灏的肩膀。黄灏含泪从怡然桌上的纸巾盒中抽出纸巾,为她轻轻拭泪,搂着她进门坐下。彼此凝视了好长好长时间,黄灏哽噎着说:“亦帆说你胖了又瘦了,是不是我的罪孽啊?你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呢?你为什么要给自己筑起一座牢笼呢?我们真心相爱,这就够了,何必要顾及我父母的感受呢?他们要面子想拆散一对鸳鸯,我们大不了搬出去住。”
“我不想让你左右为难,最好的办法就是我退出。我也打听过了,张晓雅是一位优秀的姑娘,才貌双全,又是名牌大学,明年毕业。你们两个门当户对的,娶她为妻对你的前途有好处。我是一个乡下来的孤儿,真的配不上你,我如果不明知点,将来你会后悔的。我爱你就要为你着想,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就满足了,让我们握握手,酷酷地说声再见吧!”
“都什么年代了,你还那么迂腐。没看到你日记之前,我以为你爱亦帆胜过爱我,所以你每次回避我,中午我偶然看了你的日记,才晓得真相,我不要再见,今生我不想错过你。”
正说着,毛煊炫急匆匆地闯进来,怒气冲冲地说:“黄灏,你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去复习功课,马上回去。”黄灏不想与母亲顶撞,轻轻地拍了拍怡然的肩头,回家了。
毛煊炫睁着一双锐利的眼睛,很严肃地盯着怡然说:“肖怡然,也许你还不知道真相吧?今天我把实情告诉你,这个公司是我开的,当初你应聘得了第一名,由于担心聘用你,我儿子会被你拐走,故叫秘书打电话回绝。后来我儿子说要随你去乡下,寻死觅活了一个星期,茶饭不吃不喝,与我较劲。我实在拗不过他,因他是我唯一的儿子,若有二个,拐走一个也无所谓。为了儿子我才聘用你的。后来我女儿得到消息,亦帆与你是同乡也喜欢你,就招聘他为办公室主任,想促使你俩成功,其实你与亦帆很般配的。如果你离开我儿子,与亦帆早点结婚,我就任命你为财务部副经理,亦帆为中信房地产公司副经理,加薪一倍,你好好掂量掂量吧。”
怡然恍然大悟,难怪那么巧,原来是早有预谋策划的。看来她是绝对不会同意自己与黄灏相爱的,真是用心良苦啊!
“我儿子与张晓雅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有婚约在先。晓雅是一位品学兼优,才貌双全的女孩,你若见到她,你会觉得你没资本与她竞争,自惭形秽而主动退出。”
“我不会与谁去竞争你儿子,我是乡下来的丑丫头,登不了你家的大雅之堂,你放心吧!至于我与谁结婚,好像与你无关么。刚上班,升不升职看工作实绩,以后再说,以免人家闲话。爱情又不能当饭吃,只要你不把我解聘了,我听你就是了。”怡然迈出办公室,准备去食堂用膳。恰在此时,亦帆回来了,与毛煊炫亲热地打招呼。怡然估摸亦帆也许早知内幕,唯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罢了。他们都是聪灵的,唯独自己是傻傻的。
怡然下午请假不上班,把自己关在寝室里,思来想去,是留还是走?拿捏不定。亦帆与毛煊炫聊了一会儿,得知她刚才把实情告诉了怡然,心里非常焦急,不知怡然请假为了何事,是否想得开?也许会赌气回老家永不回来。亦帆手足无措,急忙去找黄灏。
见到黄灏忙胆战心惊地说:“黄灏,中午你妈妈把真相一股脑儿地倒给了怡然,现在怡然不知去向,请你帮我一起找找她,好吗?”
“亦帆,她会不会辞职回老家呀。”
“我怎么知道啊!”
晚上,二个男人不约而同地往怡然的住处走去,远远看见窗口漏着灯光,“黄灏,你先去见她吧,我迟一点进去。”
怡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敲门声,懒洋洋地起身去开门。
黄灏站在门外,局促不安地问:“我能进来么?”
“请进!”
黄灏心神不定地坐在桌旁,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紧盯着怡然,仿佛想看穿她的心事。
怡然递给他一杯清茶,抑郁而冷冰冰地说:“我准备与亦帆结婚,不想再见到你,你喝了这杯茶就回去。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黄灏听了犹如五雷轰顶,惊得目瞪口呆,瞪着大眼睛说不出话来。怡然紧绷着脸眺望窗外的飞鸟,不再说话也不看他。一阵难捱的沉默后,黄灏呜咽着问:“你爱他么?为何仅仅几个小时,你就变心了呢?”
“我要嫁给爱我的人,这就够了。你回家吧,我等人,免得你父母担心你被我拐走。”
“你等谁?”
“等新郎。”怡然一边说一边将黄灏往门外推。黄灏含着泪恋恋不舍地离开她,跌跌撞撞地下楼。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亦帆来了。怡然幽忧地注视着他问:“你真的爱我吗?”
“我对你的爱明月可鉴,你丝毫不用怀疑,我可用生命来保证。”
“那你是否愿意娶我为妻?”
“愿意愿意,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这是我进入大三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只盼能早日与你结婚。”
“那好,我们无需挑日子,就定今年国庆节这天结婚吧!新房就是我的寝室,简单布置一下即可。”
亦帆听了惊讶地睁大眼睛问:“真的吗?你没发烧吧?我没听错吗?”
“你没听错,我没说错,我决定的事绝不食言。”
“好好,好的,我很高兴,只要你愿意嫁给我,一切由我去安排,你就轻轻松松、高高兴兴地准备做新娘吧!”
亦帆庆幸自己功夫不负有心人,兴奋得抱起怡然转圈。怡然被转得晕头转向,挣脱他的手昏头昏脑地倒在床上。亦帆趁势按住她想尽情地狂吻,怡然用力推开他,有气无力地说:“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
倏忽间1991年9月20日到了,亦帆请假筹备婚礼,邀请了几位留在本市工作的大学同学帮忙。同学们惊闻此喜讯,猛吃一惊,没有替他感到高兴而觉纳闷。明白人都知道,黄肖二人彼此深爱着对方,为何却被亦帆追上了呢?难道黄灏变心啦?莫非他家里不同意,嫌门不当户不对?不会呀!怡然那么出类拔萃。他父母是知识分子父母官,不会计较她是乡下来的孤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