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枫很想找人打一架,但是最后他发现只能跟自己打。从那家索尼的专业店出来,徐枫一声不响,小MIKE也一声不响,只有欧杰和奔奔在劝着他们俩,而今今呢,则像个跟班似的,还轮不上她说话呢。
那个专业店的人说了,修这个机器要去上海,价钱至少是1千块,修好修不好都是1千。
徐枫说我会出这个钱的。徐枫会有什么办法呢,再去贩碟还是给网吧打游戏赚银子?可现在网吧都差不多关门了,而离高考的日子也只有一个月了,体校也好高专也好,都得考的呀。
小MIKE不响,没说要赔,也没说不要赔,他不开口,欧杰只好说“大家都想想办法吧。”
小MIKE感到懊恼的是,里面拍的照片都报费了,有好几张是小周迅的呢。那里面有小周迅的笑有她深情的注视有她活泼的身姿。去上海修什么时候去呢?而眼下要去上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而《酸菜鱼》的排演已经在进行了,演出也要开始了,虽然奔奔也说“我的可以借给你用一下”,但说得很不坚决的。这个就像女朋友,能随便借吗?
分手的时候,大家都怏怏不乐,各自回家了。欧杰跟小MIKE走在一起也是一声不响,这可不是他们以前的风格。以前要第么是给美眉们评分要么是哼着歌曲。
奔奔突然想到要趁早给湘妹子去拍DV了,拍完了湘妹子的才可能给班里录《酸菜鱼》的。很显然,欧杰的灵感也是来自于湘妹子,可是湘妹子真能来上学吗?还是这只是一出戏罢了。
奔奔出门的时候,奶奶又一再关照,“早点回来早点回来。”奔奔说的还是去同学那里。奔奔自己觉得也奇怪,“说谎”怎么那么容易学呢?这在小时候,在去年在上学期还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事。是不是心里有了秘密而这个秘密又不想被人知道之后,才学会了“说谎”的?
那么在秘密和说谎之间,又有一种怎样的关系呢?秘密越多是不是意味着说谎也越多呢,即使你不说出口,谎言也会在空气中传播的。
街头显得从未有过的冷清,好像大年初一早上的情形,即使有人走在路上,都是匆匆而过的。每个人都戴着一个大口罩,好像把秘密也都罩在里面似的。
奔奔走在路上给湘妹子的店里打了个电话。
“没吃饭吗?你们几个人,小MIKE来不来?”
看样子小MIKE还是个到处受欢迎的人。
几天不见,湘妹子显得有点胖了,当她弯腰擦凳脚的时候,明显见短的衣服把她的一截腰给露了出来。
“你能不能唱几首歌?我们班在排一个节目,有一个人物就是以你为原型的,他们在争论要不要唱歌。”
“是吗,什么叫以我为原型?”湘妹子好奇地问。
“怎么说呢,就是把你的故事写到戏里去。”
“真的吗?怪不得欧杰和小MIKE来找过我呢,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吧。”
“好的,等演出的时候去看,好了,那你唱起来,我给你录下来。”
“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湘妹子的眼睛充满了期待。
“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你说嘛。”
“是徐枫的事,他说要向你道歉,但又不好意思。”
“所以他来找你了?我们之间没有事呀。”
奔奔也觉得奇怪,“告密”的事早就过去了,徐枫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球场上的猛将一到球场下反而粘粘乎乎了,真是奇怪啊,而且还找了湘妹子,莫非在他心目中,反而是湘妹子跟我最好说了?
算了,不管他了!
“我们去唱吧!”
“这里唱多不好意思,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吧。”
“好,老板不会说吗?”
“不会的,现在都没生意了,我进去跟老板说一下。”
奔奔把湘妹子带到附近社区的一个小公园里,晚上八点不到,这里人就不多了。湘妹子说起家里写来的信,说他们老家有一个哑吧,前些天突然开口说了话,说各家各户要喝绿豆汤要放鞭炮,这样才可能去邪。奔奔听了哈哈一笑,说电视台早就说了,这是谣言,现在公安局正在查呢。奔奔说有些地方是传一个小孩子从大雨中一降生就会开口说话,说什么流年不利,反正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你可别去信它。
湘妹子说:我才不信呢。我开始唱了,你注意啊。
说着湘妹子就开口唱了起来,唱的是“让我轻轻地告诉你……”,是杨钰莹的而不是宋祖英的。第二首才是《辣妹子》。湘妹子唱的既不像小周迅,也不像画画,她唱得认真而且很深情,虽然有几个地方咬字发音不是太准,但也都能一滑而过,轻易不太听得出来。
听到有歌声,小区里有几个老人围了过来,这让湘妹子就不好意思再唱了。凭奔奔的观察,她都有点脸红了,只是因为天黑,看不太出来罢了。
一个在唱歌,一个拿着个小机器,这使得这些老人都很好奇,其中有一个还认出了湘妹子,说“这个不是酸菜鱼的服务员吗?”这让湘妹子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奔奔便只好跟湘妹子离开了小公园。
奔奔跟湘妹子告别的时候,还关照她千万要当心;湘妹子呢,也嘱咐奔奔要当心。
第二天,在排练的时候,奔奔就把他录的湘妹子的歌放给大家听。这个行动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他这个班长也是很关心《酸菜鱼》的排演的,虽然自己文艺细胞不是太多,但这毕竟是关系班级荣誉的大事啊。
画画听了湘妹子的歌之后,她对小周迅说得倒是很干脆:“原来我们都凭空想想的,现在我也不要太美声了,你呢唱得也不要太自然派了,说起来我们都还不了解酸菜鱼这个角色,包括欧杰他们,我们要抓紧了,抓紧!”
画画说着的时候,奔奔只见窗口有个人头一闪,奔奔忙开门出去,原来是徐枫站在门外,铁青着一张脸,莫非是还在为小MIKE的那架数码相机而发愁,还是已经化烦恼为力量,又到这里来推销“张国荣”了?
“奔奔,你没听说吗?”徐枫显得有点神秘,有点闪闪烁烁,这跟他以往的霸气极为不相称。
“听说什么,你那个事不要说了,我都知道了。”
“不是的啦,是你真的没听说,李老师没告诉你吗?”
“没有呀,你搞得这么神秘干吗?”
“你真的不知道,还是你瞒着我?”
“唉哟徐枫,你怎么这样婆婆妈妈了?”奔奔的心一下子恼乱了起来。
“我听少体校的朋友说,巴西去不了啦!”徐枫终于说了出来。
奔奔不相信,奔奔害怕相信这两个字:“不会吧,要到暑假啊,那时候已经战胜非典了。”
“我也这样想啊,可少体校的朋友说,他们老师已经通知他了。”
奔奔还是不信:“那我们去找找李老师……”
徐枫像是寻找着什么理由似的,虽然这也是极不情愿的理由:“女足世界杯不在中国办了,那要九月份的事情呢,还有排球的世界比赛也不让参加了……”
奔奔显然不满意这样的推理:“那乒乓球的世界比赛还不照样在法国举行吗,中国队不是照样要去吗?”
两个人一路说着来到了教导处,李老师不在,教导处的另一个老师说李老师去踢球了。他们又来到球场,果真见李老师和一拨高一的学生在玩半场球呢。李老师见奔奔和徐枫,就招呼他们一起来玩,高一的学生见到两位大帅哥,也是荣幸之至的神情,能跟偶像同场竞技,这在平时是不可想象的。
于是奔奔和徐枫索性就脱了外衣一起玩了起来,只是因为内心郁闷,跑起来没劲,脚头的准星也差一大截呢。李老师马上吼道:打起精神来,把这个球当非典踢出去!
这么一鼓动还真让人来了劲。这个非典真是害人啊。奔奔和徐枫仿佛把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到这个球身上似的,射出去的球都像小钢炮似的,能听到咚咚咚的声音。
是啊,心理的烦恼需要通过身体来发泄,让身体找一个出口,把烦恼的病毒给排泄出去,这是一个办法。
李大卫对奔奔和徐枫的问题,也不能给出一个标准答案,他自己也没有接到通知,但是这现实的情况看。去不了巴西是很有可能的事。大卫只能宽慰两位弟子,总之是留得青山在、青山要更青这样的话,说分散训练也行啊,他说愿意每天花一个小时陪他们一起练,就从明天开始,休息天也不间断。
是的,李大卫也有自己的烦恼,而这个烦恼是不能跟学生说,说了也是没有用的。安晓然的男朋友本来4月份就要回国的,可是后来说暂时不回来了,昨天呢,听说下周又要回来了。这就像一条情感曲线,安晓然的情绪波动,也影响了李大卫的波动。回来,还是永远离开?像一颗彗星似的离开,这对于李大卫来说是一个问题,对安晓然更是一个问题,因为她可以决定,可以摊牌,这就像哈姆雷特面临的问题一样,虽然没有那么严重——爱还是不爱,跟谁爱?
这一切要由安晓然来决定,她会脚踏两条船吗?她可不像李大卫还有一个球场可以发泄。安晓然靠什么来发泄呢,她地场在哪里呢?
李大卫已经有好多朋友给她介绍对象,其中不乏佼佼者,可是大卫还是没有多少感觉。怎么说呢,好像只有自己追求的而且不太能得到的东西才有那么大的诱惑力,好像那个目标永远在前方,但是你永远也勾不到,这不像脚下的球,你可以盘它抢它铲它带它射它……
对于两位爱将,大卫一直是有信心的,跟那些从小在少体校踢球的相比,他们对足球保持着一种新鲜的感觉,不会像老油条似的,这是最最重要的,因为热爱是最好的老师。当然如果能去巴西集训,就一定会打开一个全新的世界。如果真的不能成行,那就搞个足球夏令营,去海边去桃花岛,让欧杰带路。
李大卫正这么想的时候,安晓然的短信来了:“晚饭有空吗?我们去酸菜鱼。”
被同学们说过无数遍的酸菜鱼,今天安晓然怎么突然有兴趣了?她原来去的可都是很小资的场所啊,不是比萨就是肯得基和麦当劳,要不咖啡馆,现在怎么突然民间起来了?
而且十分讲卫生的她,怎么这个时候敢约自己出去吃饭了?
李大卫和安晓然走进小店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湘妹子,她正在看一本叫《我为歌狂》的书,一回生二回熟了,湘妹子见是两位老师到来,顿时觉得是贵宾到了一样,马上招呼入座,倒水递瓜子。在安晓然的眼里,湘妹子几天不见好像又成熟了一点,或许在店里,她是要从容一些的缘故吧。
“李老师安老师第一次来吧,我们这里的特色菜是酸菜鱼,这鱼是又鲜又滑又嫩的,分大中小三种盆子的,还有麻辣鱼和跳跳鱼……”湘妹子口齿伶俐地介绍道。
“那我们就来个酸菜鱼吧,中盆的。”李大卫也知道奔奔他们经常到这里来的。
“好,请稍等,先嗑点瓜子吧。”
安晓然也来了兴致:“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第一次来的,当然你是我们已经认识了,我说其他的客人,你都能记住吗?”
“那也不一定,不过八九不离十吧,第一次来跟来过的眼神都是不一样的。就像谈朋友的和小夫妻来也是不一样的。”湘妹子有点神秘兮兮的了。
“那你说说看,有什么区别?”大卫也觉得有意思。
“谈朋友嘛,好的时候有相互喂着吃的,也可以两个人坐一张凳子的,还有相互进酒都喝醉的,还有抢着付账的,还有点一大桌菜的;夫妻嘛不会有这种事的啦,他们吃不完还打包带走,蛮讲实惠的。”
李大卫故意问:“那你看我们像什么呢?像朋友还是像小夫妻?”
安晓然没想到李大卫也开玩笑了“去你的,别乱说!”
“怎么样,这是最后的晚餐吗?”大卫还是继续着玩笑,他的潜台词是男朋友一来,晓然肯定不会出来吃饭了。
“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生活还要继续嘛?”安晓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卫知道,晓然越是这样,她心里面就越有事。
酸菜鱼端上来之后,让李大卫有了喝酒的想法,是啊,他和安晓然的关系,其实连湘妹子都可以一眼看出来的,真让人无话可说啊。是的,他可以和安晓然成为很好的同事,但仅仅是同事就够了吗?他也想可以跟安晓然成为很好的异性朋友,是有友谊而没有爱情的那一种,但是在同一个学校,自己还担任着她的副班主任,这一切能做到吗?只有友谊而没有爱情,能做到吗?那这种关系的味道就不像酸菜鱼那么有刺激了,更多的只是像一条清蒸鲫鱼,说是会有营养,但多刺,弄得不好又有好强的腥味。
安晓然呢,也觉得这酸菜鱼好吃,好吃就好吃在那汤的味道上,一种说不出来的鲜味。在她跟大卫在一起的时候,可不像大卫那么想得多。她的想法很简单,男友回来后就摊牌,或者说男友回来后就跟李大卫彻底保持距离,以免被爱情的SARS传染上。
看着湘妹子的一举一动,安晓然突然来了一个灵感,就让她去演“酸菜鱼”吧,那么质朴有那么有灵气,难道不可以吗?她还带有一点点的方言,关键是她有生活的体验,只要稍稍作一点形体上的训练,那么她肯定比小周迅要来得出彩,何况还有一个卖点,然后再让学校破格录取她为旁听生,这不是很有新闻吗?
她把这个想法说给了李大卫听。大卫一听好啊,把戏变成生活,把生活变成戏,只不过要是真的让湘妹子来上学,这个事可不是玩笑,得邵校长同意才行,而且估计是没戏的。
走出小店时,李大卫跟安晓然说了奔奔的情绪问题,说他们暑假的巴西之行可能取消了,所以显得很郁闷。安晓然想,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男朋友都暂时不回来了,是生命诚可贵呢还是爱情价更高?
真不敢往深处想。但是又不能凭着感觉走,如果凭着感觉走,安晓然早就把头靠在大卫的胸口上了。
第二天排练之前,安晓然先把画画找来谈话,说了让湘妹子来演酸菜鱼的想法,还有就是让小周迅演酸菜,而画画就做导演。画画就问你跟湘妹子谈过了吗?安老师说是的。
画画觉得跟小周迅配戏还多少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这是以前所没有想法的。自己跟所有的同学都好相处,怎么反而独独跟她总有点别扭呢?莫非是两个人太相像了啦?现在不演也好,自己可以专心做《雕像》,反正是安老师的决定,有老师撑着,自己这个导演也好当啊。
谁知这个决定一宣布,小周迅却有激烈地反应了,她说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把酸菜鱼的台词都背下来了,还有唱歌,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是我演得不好吗,不好你们可以说呀,你们说出来我改了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让一个连戏都没有演过的来演女一号呢?这不是开玩笑吗?
画画不响,欧杰也不响,这个时候他们之间只要交流一下眼神,似乎就能达到一种默契。快快和东东也不响,大家听着安老师的解释。安老师强调,这就是为了一个效果,就是要让生活和戏剧互动起来。如果为了在学校拿奖,周晓迅同学那肯定是女一号了,就是到省里也没问题的,但是我们想让这样的活动多一点意义,让一个打工妹来演不是意义更大吗?
好了,排练就告一个段落了。谁去请湘妹子呢,大家一致推举奔奔,奔奔就问欧杰要本子。欧杰就问画画:这是怎么回事呢?画画说自己也刚刚知道,不过凭着小周迅的性格,她肯定是不干的。她差不多是科班出身,从来都是女一号的,怎么到了一个班里的演出,还只能演配角。
小周迅找到了奔奔,说那请带我去“酸菜鱼”吧,我去跟她说。她是张柏芝还是李心洁还是林嘉欣?
奔奔说:“你千万不能太那个!”
“我怎么了?”小周迅一句问话就让奔奔说不出话来了。
“那我们干脆大家一起去吧!”奔奔想这也是以实际行动拉动经济吧。
快快和小MIKE听了都“耶”地一下。其实奔奔的心里远比小周迅要郁闷,但是他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一班之长嘛总得做出个样子来的,何况要去请湘妹子,如果我不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同学早就编出绯闻来了。
一拨人走出校门时碰到了徐枫,徐枫都有点不好意思地朝小MIKE点点头。
徐枫问:“你们去哪里?”
奔奔回答:“去酸菜鱼呀。”
徐枫:巴西的事,还有没有可能?
奔奔:“听天由命吧。”
徐枫:“那你们去吧,我们明天好好踢一场吧!”说着就顾自己走了。
奔奔一边说好一边对东东说:“有没有听到,明天踢球!”
东东听奔奔说,心里也正稍稍有点空虚呢,好像有点遍插茱萸少一人的感觉,今今不在呀。
一群人,都以跑车的速度,骑在大街上,这多少也给这城市添了一景,特别是他们的个子。邵校长在校长室的窗口也看到了这一景,他不知是该点头呢还是摇头。刚才李大卫已经向他汇报了安晓然的提议。他觉得没有理由支持,但也没有理由反对。这个时候,清洁工又来搞卫生消毒了。对,以抗非典的名义,重中之重啊。于是他对李大卫说,现在让那个打工妹进来,很不妥当,等战胜非典再说吧。
而这一边,奔奔他们已经到了酸菜鱼。老板看到,一边招呼一边要去杀鱼,奔奔赶忙说:“老板,今天你叫湘妹子跟我们一起吃,服务员就我们自己来当了。”
老板看到来了这么多人,虽然知道这些学生吃得很有限的,但只要有人气他就很高兴了。
“湘妹子,今天你跟我们一起吃了!”小MIKE变作招呼者了。
“不行不行。我还是站着跟你们聊聊天吧,我要端盘子呢。”
快快也不闲着:“老板都说好的,你还客气什么呀。”
奔奔干脆就开门见山了:“我们老师还要你到我们学校演话剧唱歌呢。”
湘妹子涨红了脸:“你们不是在开我玩笑吧。”
小周迅上一次郊游时已经见过湘妹子,只是没太多说话。她想不通,这样一个普通的打工妹,怎么会让这么多同学都争着跟她说话,是不是肯德基吃厌了,就想吃烤红薯了呢?一定是这样的心理。
而湘妹子呢也在打量着小周迅,从那次第一眼看到她起,湘妹子就好生羡慕小周迅,生得是如此的精致可爱,而且穿着的又是那么得体。但是她看自己的眼光好像怪怪的,不像画画她们。
她弄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倒还是欧杰给铺了台阶,她问湘妹子:“你小学里演过文艺节目吗?”
“那倒是演过的,独唱还有诗朗诵。”说起这些,湘妹子倒也不客气,因为这多少是她的骄傲啊。
“现在要让你来演自己,行吗?”说着,画画递给她一个已经翻得很烂的剧本。“我们这个戏的名称就叫《酸菜鱼》,跟你们的店名一样,你演的这个人物也就叫酸菜鱼,就是我们以你为原型创作的,吃完饭你可以好好看看呀。”
“是吗,我行吗?”湘妹子既兴奋又紧张又有一点点的不安。
小周迅想,奔奔和欧杰土一点还说得过去,没想到画画也这么土了。让我跟她对台词,那又算什么呢?
奔奔也说道:“你先把本子看看,你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来演酸菜鱼的,你觉得哪一句话不舒服,可以自己改,直到你说得很舒服。”
小MIKE又插嘴了:“白居易写了诗说是要念给老太太听的,你欧杰比白居易牛啊,你是专门让小姑娘让打工妹来念的,哈哈……”
小MIKE就是这个德性,即使欧杰是他的好朋友,他也不放过调侃和攻击。
而快快一到桌子上话也特别多:“湘妹子啊,你现在是个成名的好机会啊,只要你演得好,你就可以上我们学校了,我们学校对特殊人才都是免学费的,小MIKE你说对不对啊?”快快的言下之意是小MIKE是免费的,事实上不是。
小周迅越想越觉得庸俗,怎么会这样的呢,连欧杰这样平时看来很冷傲的人都会这样子,原来以为这个本子是给自己度身定做的,没想到是给这个湘妹子而写的。小周迅是越想越气,越气就越吃不下什么,于是干脆把筷子一撂:“这鱼太辣太难吃了,我不吃了,我先走了!”
小周迅说着就走了出去。小MIKE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了出去,奔奔和画画也追到门口:“我们可以点其他清淡的菜呀……”
但是小周迅执意要走。“那好,我们明天再见吧”画画就这样把小周迅送了出去。
小周迅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明天不见了。”
画画这才想到,明天是星期六了,不过小周迅可是话中有话的。
大家重新坐下,七嘴八舌地开始了对小周迅的声讨:
“没想到还是大小姐的脾气啊。”
“不会吃辣早点说不就得了,又不是我们拉她来的。”
“人家以后要凭嗓子吃饭的,是得注意呀。”
“怪不得她的嗓子已经这么哑了。”
画画想这越说越过份可不好了:“在背后我们还是不要议论人吧。”
快快马上接住:“对对对,吃鱼吃鱼,莫谈国事。”他学的是话剧《茶馆》里的台词。
没有人知道小周迅离去的原因,湘妹子更不会想到是因为自己夺了她的角色。画画是隐隐感觉到了一点什么,但凭她的判断,小周迅还不至于气量如此之小吧。
“明天还排不排?”东东问起了画画。画画只得看了一眼奔奔,奔奔只好说:你们定吧。
小MIKE叫了起来:明天我们还是打球吧。
东东附和道:踢球踢球吧,徐枫还跟我说要踢球呢。
一拨人闹哄哄地走了之后,湘妹子看起了剧本,她看得津津有味,就好像在吃一根无比爽口的雪糕一样。
徐枫太想踢球了。
徐枫觉得自己太不幸了。好不容易通过自己的努力(包括奔奔)获得一个去巴西的机会。如果去不了,在这样一支俱乐部的青年队中,他就失去了一次脱颖而出的机会了,不像奔奔还有一年。还有,他还把小MIKE的相机给踢坏了,真是祸不单行啊。
不过徐枫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想到好办法的前提是:一定要想办法去巴西。
徐枫的办法是什么呢?他不是游戏高手电脑高手吗,只是他的英语太差了,他要遍寻巴西各俱乐部的网址,还搜索到了有关巴西风土人情的信息上万条,这一切都是为了要给巴西大使馆写一封信,他想用一封信去打动大使,让他们知道自己渴望去巴西学习足球的迫切心情。对了,还要配上FLASH,搞成有动漫效果的,这样说不定会感动上帝。
这封信他想请婷婷写。他觉得只有婷婷的文笔说不定还能打动巴西人,其他的根本不行。他是婷婷的一个崇拜者,几乎看过婷婷发表在BBS上的所有文字,并且还做了拷贝。而徐枫本身是最不喜欢语文不喜欢写作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崇拜,他不可能看人家的文章的。
但是怎么跟婷婷说出口呢?只好再借助于QQ吧,只好再换一件马甲吧。于是他的网名就变成了“梦想巴西”,既表达了自己迫切的心愿,又能让对方在想一想之后就能想起来。看,婷婷马上从“双桅船”变成了“马尔代夫”了。
梦想巴西:你好,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还在写“隔离日记”吗?(徐枫努力想自己文化一点,不要再像恐龙一样吓人家)
马尔代夫:才不写呢,要写你写吧。
梦想巴西:为什么,是你身体和心情都还没有恢复?
马尔代夫:我身体好着呢,SARS一见我就跑了。请问你是谁,以前我们聊过吗?
梦想巴西:不聊过怎么会是好友的呢?我们还见过面呢?
马尔代夫:不会吧,你是星城的?
梦想巴西:是的,我也是星城的一颗星,一颗微弱的星,好像一点点烛火,马上要被风吹灭了……
马尔代夫:没想到你还是蛮诗意的嘛,我们谁都是烛火呀。
梦想巴西:哪里哪里,你是明灯,照亮我们前进的道路;你是旗帜,引导我们永远向前;你是口罩,永远保护我们的呼吸……
马尔代夫:晕。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会大蒜吃多了吧:)酸不酸呀?
梦想巴西:所以要向你学呗,我就会那么些词,你高手一看就知道,这些都不是我用的。
马尔代夫:那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可没功夫闲聊。
梦想巴西:那我说出真名来了,你可别生气着下线呵。
马尔代夫:怎么会呢,再大的风浪我都见过,再丑的恐龙我也见过了,不至于吧。
梦想巴西:那我说了,3——2——1——
马尔代夫:快一点嘛,搞得这第神秘兮兮的。
梦想巴西:我是徐枫:)
马尔代夫:晕。又拿徐枫来唬我,不会是徐枫的狗腿子吧,假冒险伪劣的。
梦想巴西:(不是狗腿子,是原装的,绝对的。
马尔代夫:是吗,那我得谢谢你来看我,谢谢你的关心。
梦想巴西:哪里哪里,我是个粗人,不会玩细腻的。
马尔代夫:我看你倒是个细人,有什么就直说吧,我还得做功课呢:(
梦想巴西:就怕你不答应……
马尔代夫:除了做坏事,包括做好事,快说。
梦想巴西:我想你帮我写一封信……
马尔代夫;恭喜啊,你跟小MIKE学了?看中哪个MM了,不会是我们班的吧,是我们班的就不用写信了:)
梦想巴西:哪里呀,给巴西写一封信。
马尔代夫:巴西?不会吧,你找了那么远的一个MM,是你的女球迷?
梦想巴西:你都想到哪里去了。因为非典,那边的俱乐部暂不接受我们去训练了……
马尔代夫:是吗,这么说你和奔奔都去不成了?
梦想巴西:是啊,奔奔说不定还有机会,可我是末班车了:(
马尔代夫:你是说一封信能打动他们吗?你是说让我写?你那么信任我?为什么?
梦想巴西:因为我看过你在网上的所有文章,我觉得你感情真挚,文笔优美,我经常被你的文章感动,真的,虽然我平时很少看小说看散文的。
马尔代夫:是吗?人家一说好话,我就会飘起来的。
梦想巴西:答应吧。
马尔代夫:那我也有一个要求,你给我传几个好玩的FLASH,有空再教教我,听说你这方面已经是专家了。
梦想巴西;好的,那你赶快收吧,我给你传了。
马尔代夫:OK!
……
一听好话会飘起来,这说明婷婷有自知之明,但即使像婷婷这样的自知之明,在徐枫这样的帅哥面前,也会渐渐迷失方向的。
双桅船本来是开向马尔代夫的,现在则要向巴西港靠岸了。婷婷先在地图上找巴西,然后又在“狗狗”上搜索有关巴西的风土人情。但也不知怎么搞的,今天的“狗狗”怎么不灵了呢?
湘妹子看完剧本之后,心中也好像有一条活鱼在跳一样,她一下子对欧杰是五体投地了,以前她只是觉得欧杰不像奔奔那样开朗和会说话,好像总是一个人闷在那里想心事似的,没想到他闷在那里,是想出了那么多好笑的故事,没想到自己说的话、老板说的话、顾客说的话都被他写了进去,而且还占门挑好玩的写,看着看着自己忍不住都会笑弯了腰,要是自己到台上去说,万一观众不笑自己却笑了起来怎么办?还有,好多地方自己要穿着一件酸菜鱼的衣服,这不是会很怪吗?还有唱歌。要东东来伴奏,那个吉他发出的声音,她也听过,是很好听,但它又不是小学里的那个脚踏的风琴,什么时候该唱什么时候不该唱,听谁的呢,除非东东给自己使眼神或打拍子。
湘妹子越想越怕:还是不演了吧,怎么可能把这么多话都背下来呢,平时说话那是想到什么就该说什么的,包括在奔奔和小MIKE的DV面前;湘妹子越怕就想法越多,这想法中包括就像戏中所写的那样,要背着书包代替酸菜去上学,这样的感觉已经两年多没有了,那会是一种什么样子呢?
湘妹子觉得心里实在没有把握,可就这样拒绝人家吗,拒绝奔奔拒绝欧杰拒绝画画吗,还有东东小MIKE和快快,好像又说不过去。唉,那就先背起来再说吧。她先找了这么一段,她看到这一段,在好多地方都出现,好像自报家门似的,先把这一段背熟——
我是酸菜鱼,我不是酸菜,也就是说我是酸菜做的鱼,那我首先是一条鱼,我是从湘江里游来的,所以人们又叫我湘妹子。妹子这个称呼好亲热呵,就像有几个顾客看我的目光。
我是酸菜鱼,我不是酸菜。可是有一个叫酸菜的人却叫我做酸菜她要做酸菜鱼,为什么,她想图个新鲜呗。也对,这不就是对我们酸菜鱼的要求吗,吃个新鲜。酸菜新鲜了,我也新鲜了。因为我要背着书包上学堂了。
你可能会说,背着书包上学堂,不就是我的理想吗?是的,理想,可他们要我一下子上到高二年级,这我怎么能懂呢,还有她们那些人一天到晚不是我为歌狂就是我为画狂,不是我为球狂就是我为星狂,好像得了狂什么病似的。可不是吗,她们说做酸菜嘛,首先要会唱歌,唱什么呢?唱——
我是一条酸菜鱼
我在教室里游来又游去
我是一条酸菜鱼
我在教室里左眼看右眼
……
我是一只带口罩的酸菜鱼
我游到东游到西
哪里还有清澈的河水
让我自由的呼吸
哪里有我的玩伴
在那河两旁有杨柳依依
唱着唱着,到了最后还有一段,还要让独唱变成合唱——
我们是酸菜鱼
我们是酸菜鱼
我们是又酸又菜的一条鱼
我们很便宜
我们很便宜
我们游啊游游到你的肚子里
……
那不成了蛔虫了吗?湘妹子想想都好笑。不过如果真的能去星城上课,那倒也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安老师、李老师,那都是多么好的老师啊,还有奔奔、画画他们……我是在做梦吧,算了,不做梦了。
湘妹子说不做梦不代表她没有梦,梦就是一种秘密,有的说出来,有的永远也不出来,也有的,时间久了就忘记了。
谁知道呢?谁知道呢?人生是多么奇怪,多么变幻无常啊,极细小的一件事可以败坏你,也可以成全你。
——莫泊桑《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