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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投其所好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方今天下人分三六九等惶论货乎?难得之人固圣,难得之货固贵。然世人常逐难得之货,而轻难得之圣人。是以世道风气,江河日下,圣人不存矣!

  年关将至,江北秋夫妇备足了礼品挨家的窜门、请客、送礼,忙得不亦乐乎。

  轮到李刚家时江北秋特意多备了两瓶好酒,几条好烟,携妻子陈玲前往。李刚夫妇自是分外热情,非留他们小两口吃饭,江北秋有备而来自是赞同。

  李刚的老婆是医院的大夫,保养得极好,虽年过四旬,却丝毫没有衰老的迹象。陈玲羡慕不已讨教起养顔秘方。在陈玲的恭讳下,李刚的老婆乐得象花一样,两个女人亲亲蜜蜜地一边聊天一边准备饭菜,比亲姐妹还要融洽。

  李刚和江北秋坐在客厅里,看着不由大加赞赏,感叹两家人关系形同一家。江北秋趁机试探话风,说:“大哥,我听说安城区要以东亚商都为中心,来年要建设东亚商业圈,有这事儿吗?”

  李刚看穿了江北秋的心思,笑着用点手指着江北秋,说:“呵呵,你老弟的消息可够灵通的啊。”

  江北秋凑过身子低声说:“大哥,这可是个发财的好机会,有没有门路,咱们合伙干它一笔如何?”

  江北秋见李刚颇感兴趣,继续说道:“大哥,你能把工程拿下来,剩下施工的事儿全不用你操心,事成之后咱们四、六分分帐,怎么样?”

  李刚的心显然活动了,他思索了半晌说:“我有个舅舅叫常亦夫,是安城区的一把手,这事儿他可能管得着。”

  李刚主动提出了这层关系江北秋顿感希望大增。趁热打铁,他趴在李刚的耳边小声说:“这可是笔大买卖,要是做成了大哥就可以包下莎莎小姐,金屋藏娇了。”

  李刚先是一愣,随机呵呵地大笑起来,正赶上李刚的老婆来客厅取东西,问道:“你们谈什么呢?那么开心?”

  李刚与江北秋相对一视,又都呵呵地笑起来。李刚的老婆白了李刚一眼对江北秋江北球说“你大哥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得跟陈玲妹子说说,看着你点,可别让他把你也给带坏了。”

  江北秋不由讪笑。

  “去去去!忙你的去吧,我们这说正事儿呢。”李刚毫不在意地说。在他心里,他和江北秋早已是同气连枝,待老婆走后对江北秋说道:“我那舅舅虽是个区一把手,但不抽烟、不喝酒,为人特性得很。我对他最是头痛了。”

  “那他总有喜好的吧?”江北秋心有不甘地问。

  在他心里,人总是有兴趣的。只要他是人,就一定有他喜好的,而他所喜好的就是他致命的弱点。好色者,他可以抗拒金钱的诱惑却无法抵挡美女的魅力;贪财者可以抗拒美女的诱惑却无法抵挡金钱的魅力。与人打交道,尤其是与官打交道就一定要从其致命的弱点出击,一击中的。这就是张影所说的“手法要含蓄,投其所好。”

  “他呀就喜爱写写字、画画画。”李刚无奈地摇摇头,抱怨道:“这么多年了,我也没少看望他,可他只收过两幅字画。什么烟了、酒了、钱了一概不收。我当处长那年本想让他帮忙说说话,可是那老头反倒给我一顿教训。后来,还是你那小姑妈帮的忙。我可是他亲外甥啊!”

  “哦,那可是个高雅的人!”江北秋叹服着,忽然胸有成竹地说:“哪天我给你准备点礼物,你去看看他老人家,顺便探探口风。”

  “好!”李刚爽快地答应:“工程下来,咱们不都发财了吗?不过,这事儿可得看你小子的能力,我是没办法了!”

  “大哥放心吧,我自有办法。”江北秋连连点头,道:“以后,咱兄弟联手闯天下,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从李刚家回来,江北秋忽然变得高雅起来,谢绝一切应酬,整日躲在家里练习书法。

  毕竟他也曾是美术院校的高材生,在书法和国画上都下过苦功,尤其是一手正草更见功力。上大学时,他还在市书法比赛上还获过奖,在他做生意之前一直是笔耕不辍。

  陈玲知道此时的江北秋心气早已浮躁,绝不会再去想什么修身养性,可一时也弄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问他为什么忽然要练习书法,他却故做神秘笑而不答;问他用的什么手段把一个长他十多岁,还是自己小姑妈同学的李刚弄得服服帖帖,称兄道弟的,他更是只知道呵呵地傻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陈玲开始觉得他的丈夫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才气逼人,善良热情的人了。江北秋在变,变得越来越狡猾,变得越来越让她琢磨不透。他的变化是从常河林影家回来后开始的,真不知道这种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

  过了一周左右,江北秋兴冲冲地拿了两幅字问陈玲“老婆大人,看看我这两幅字写得怎么样?!”

  “好!好!好!”陈玲看也不看随口说道。

  江北秋连拖带拽地把陈玲拉到书案前,央求道:“老婆大人,事关重大,你一定要仔细看看。”

  陈玲拗不过他,只得细看。她是学中文出身,本来对书画并不感兴趣,但是和江北秋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竟也熏陶出了些艺术素养。江北秋写的两副字,一幅是小楷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一幅是正草的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词。果然是笔力刚劲,各有千秋,颇具古风。不由得点头称赞:“北秋,你的字比以前更有进步了!”

  江北秋顿时乐得手舞足蹈,高叫道:“大功告成!大功告成!”他小心地把字收起来一溜烟地跑出去拿去装裱。

  装裱好后,江北秋携了字,又带上两盒好茶赶到李刚家说如此这般,如此这般。李刚听后连连称妙,江北秋这才满心欢喜地回到家里。他又央求陈玲给她大姨打个电话,要林影在北京给物色一方上好的端砚,并汇去了十万元钱。

  至此陈玲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要拿自己的书法和艺术去接近李刚的舅舅!不由得摇头叹道“怕是一个好官要被你们给遭踏了!”

  江北秋不以为然道:“话怎么说得那么难听呢,现在不都是讲双赢吗?我又没让他违法乱纪,我只是投其所好。他高兴,我获利,大家各取所需。”

  陈玲不言语了。一时间,她竟说不出是喜是忧。喜的是江北秋的商业思维已经达到了令她无法看透的地步。一年以前,她还担心江北秋单纯的书生思想不能适应复杂的商海风云,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了。以江北秋现在的头脑完全有能力翻江倒海了。然而令她忧心的是他竟然已经变化到连自己一向珍爱的艺术都能拿出去行贿的地步!

  春节刚过,李刚笑呵呵地来家里找江北秋,见了面还未说话,对着他暗挑大姆指。江北秋心中狂喜,看来他的第一步计划成功了。

  果然,李刚拍着他的肩膀小声说:“我舅舅对你的字大加赞赏,说要见见你呢。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手本事,看来以后我可得向你多学学了!”

  “哪的话!我再有本事,还不得仰仗大哥的提携。”江北秋不失时机的恭维。

  两个人哈哈大笑,李刚催促他快走,说他舅舅正等着呢。

  江北秋说:“不急,初次见面总不能空着手就去吧,怎么也得带点礼物。”

  李刚闻言连连摆手:“你可别带什么礼,我舅舅他可从来不收礼。上次你托我带去的两盒好茶叶,都给退回来了,原封不动地在我家放着呢。”

  江北秋江北球也吃了一惊——想不到此人竟清廉耿正如此到如此地步,但他早已成竹在胸,说“我给他带的这礼物一准儿喜欢。”说着对陈玲说:“陈玲,你把我前年从何三大爷故里拓的功德碑贴子拿出一套来。”

  “心眼都让你长去了。”陈玲笑骂着,但还是去了书房拿出一个装书画的盒子交给了江北秋。

  李刚亲自开车带着江北秋到了常亦夫的家。

  常亦夫虽身为一区之长,官职不算大,却属实权派,但其家中却十他简朴,没有一件高档家具,就连客厅的沙发都是一套磨掉了漆的传统实木椅。唯一引人注视的就是客厅一边的多宝阁,上面陈列着文房四宝,几盒旧书和几件青光瓷器,也不是很名贵。这样的布置,做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还差不多,对于一个一区之长则显得有些不相配了。

  李刚他们进来时,常亦夫正背对他们欣赏悬挂在墙上的江北秋的两幅字,还不住点头。

  “舅舅,我把小姜领来了。”李刚小心地说。看来他对自己的这位舅舅还真是颇为忌惮。

  “噢。”常亦夫转过身来,热情地和江北秋握手。他为人相当随和,没有丝毫的架子,见到江北秋如此的年轻有些惊讶,问“你就是江北秋?这字是你写的?”

  江北秋点点头,说:“舅舅好!”

  “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常亦夫连声感慨着将他二人让到椅子上落坐,吩咐保姆上茶。

  三个人边喝着茶,边聊,常亦夫问:

  “小江啊,你练书法几年了,都临过哪些贴子?”

  “我小时候开始练的字,主要临过玄秘塔碑和张猛龙碑,上大学时又练了几年永禅师的草书《千字文》。”江北秋谦逊地以实做答。

  “了不起,了不起啊!”常亦夫依然赞不绝口:“现在的年轻人,象你这样安心练习字,求上进的人不多了。”

  “舅舅,我这字还有哪些火候不到之处,还请您多多指教啊,”江北秋说“哪里,哪里,你是英雄出少年啊。”常亦夫说着站起身又走到墙边欣赏起那两副字来。

  江北秋忙跟了过去。

  常亦夫用手指着字,严肃地说:

  “这《多心经》的楷书,字迹工整,很见功力,看来你的基本功很扎实。不过我们共产党人只相信马克思不信释迦牟尼。再看这首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词,字体龙飞凤舞,笔法飘逸,确实有几分永禅师的神韵,只是火候稍差了些,略带了几分浮燥之气。”

  江北秋毕竟也是个书画的行家,深深佩服高亦夫的素养和眼力,连连点头称是。

  “不过,以你的年纪来看,能写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倘若再加以磨砺,不出三五年必成大器!”常亦夫也是由衷地鼓励。

  李刚见这一老一少谈得投缘,自己却一句也插不上话去,只有呵呵地干笑陪着。

  常亦夫点评完毕,转过身问:

  “小江,你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开广告公司的。”江北秋小心地回答。因为话要进入正题了,对于这么一位有涵养又为人耿直的长者,稍不小心就会前功尽弃。

  “都经营哪些业务?”常亦夫并无多大反应,淡淡地问。

  江北秋决定先做个铺垫,小声说:“主要做霓虹灯亮化工程和一些楼体等大型广告工程。”

  常亦夫点了点头,不做声了。他毕竟是久历官场,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江北秋的那点技俩,怎么能逃过他的法眼!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李刚端着茶杯想要说些话打破一下尴尬的局面,但他深知舅舅的脾气,偏偏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题,干着急没办法。

  江北秋小心地说:“舅舅,我今天来特地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常亦夫摆了摆手,冷冷地说:“我从不收礼,把你的东西拿回去吧!”

  江北秋笑了:“舅舅误会了,借我三个胆子,也不敢向您行贿啊!这是我以前拓的一个贴子,想请您鉴定一下。”

  常亦夫的表情这才略略缓和。江北秋趁机打开装书画的盒子,取出一卷拓本,展开了铺到书桌上,说“舅舅请看。”

  常亦夫走到书案前看了半晌,他的神情有些激动,忽然开口叹道“这是何三大爷的功德碑啊!不过我听说此碑在文革中已经毁了……”

  江北秋更加佩服起面前这位长者来,他不单在书画上造诣惊人,而且对于历史掌故竟也如此熟悉,不由问道“您也知道何三大爷这个人?!”话一出口,他便感到了冒失。就连李刚都暗自摇头。

  谁知常亦夫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小江啊,我说什么也是东北师大历史系的老毕业生啊,你太小瞧人了吧!”这长者不喜欢恭维,却喜欢人直言不讳。江北秋冒冒失失的一句,让他感到这小伙子并无多少心机,心情也开朗起来。

  “不敢,不敢!”江北秋自知失言,连连赔罪,说:“我是听别人说的才知道的。”

  由于江北秋的冒失,常亦夫对他的印象又好起来,他自己都觉得可能是自己疑心重了,高兴地说起何三大爷的典故来。

  “何三大爷,那可是富甲一方的东北名绅啊!他六十岁寿辰的时候,张学良亲自率领三千马队来给他祝寿,在他家吃住了一个多月才走。三千马队啊,那能是一般人家能养起的吗?”

  江北秋虽说对何三大爷的历史稍有了解,却不似常亦夫这般熟悉,静静地听着,难得有机会与人谈文说史,他也饶有兴趣地听着。

  “后来,日本人占了东北,多狂妄啊,可是唯独对何三土地爷毕恭毕敬的!小鬼子修长吉铁路时,本来要从何三大爷家穿过的,就是何三大爷一句话——修铁路会破坏了他家的风水,必须从别处走。结果就往北绕了二、三十里地成了今天的样子。”

  讲起历史典故,常亦夫兴致颇浓,江北秋和李刚听得也很有兴趣。

  “小江啊,你这贴子是从哪里弄来的?”常亦夫问“前年我去郊区的何三大爷故里。在一株大青松底下见到两块方石,便让人翻了过来,发现是块石碑,因为上面的字写的好,就拓了两套下来,后来找人看才知道是何三大爷的功德碑。”江北秋说。

  “你说的大松树,我知道,还亲自看过呢。有七八丈高,树杆笔直笔直的,那原来是何三大爷家庙的树,有两株呢,其中一株在文革中被红卫兵破四旧时当成地主阶级的文物给砍了。”说到文革常亦夫更加感慨万分,他在那漫长的十年中也吃过不少的苦,他叹了一口起继续说:“本来当时连这一株也要砍的,可当地老百姓不让了,好几百号人护着大树,这才保全了下来。”

  “我去时曾与一位当地修乡志的田老师有过接触。”江北秋接过话题说:“他说过去在何三大爷家庙前还有一对石头狮子,狮口里啣一个石球,球在狮口里能转动,却拿不出来,是一块石头雕成的,工艺十分精湛。可惜后来不知去向了,具说是被市里某个单位开着车连夜偷着拉走的。”

  “我看过那石狮子呢!”常亦夫说:“文革结束后,我从史料上查到有过那么一块功德碑,是当时东北一位著名书法家写的,便想去看看。谁知到了当地,人们都说石碑在文革时被红卫兵推翻,还找来石匠给砸碎了。对了,小江你还是详细说说这石碑吧。”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都是拓完帖子后听当地那位田老师说的。文革时确实有人要把石碑砸碎,田老师知道那石碑的价值,偷偷找来石匠,让他象征性地从中间整齐地把石碑劈开了,并没有破坏碑文。”江北球说“田老师真是好人呐!”常亦夫说:“那碑还在吗?”

  “已经不知道哪去了。”江北秋叹道:“田老师保护那株古松,保护那块石碑,可惜去年病故了。他死后便再没人管了,头阵子我又去了趟何三大爷故里,当地有位政府官员买下树旁的一块空地,盖起了三层小楼,嫌树枝遮光,令人把树枝砍去了很多,石碑也不知去向了。”

  常亦夫听罢痛心疾首,恨恨地说道:“现在败家的官实在太多了!该杀!”忽然转向江北秋意味深长地说:“我做官一辈子,没干过一件对不起良心的事。我做官要做儒官,你做商人也一定要做个儒商啊!别给咱们文化界的人丢脸。”

  江北秋闻此言,心中仿佛打翻了一瓶五味子,虽然他混进商场一年多,被商场的大染缸漂染去不少本性,但他毕竟是教师出身,良心并未泯灭。多好的一个官啊,现在实在是太难得了!如果不是带着功利心来此,江北秋倒真的想和这位可敬的长者成为忘年交。

  可是常亦夫已经把江北秋当成了自己的忘年交,两个人由书画说到掌故,由掌故说到社会时弊,常亦夫谈兴依然不减,非留江北秋吃了晚饭。并再三叮嘱他以后常来陪他说说话,交流交流书法心得之后方才把他放走。

  回来的路上,李刚开着车不住地夸赞江北秋有手段,会说话把一个脾气禀性古怪的长辈恭维得如此开心,可是江北秋的心却乱得很,根本听不进李刚说的话,他只想早点到家,早点摆脱对方。

  正在这时,他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一看竟是李晓文打来的。

  “喂,哓文啊,什么事儿?”江北秋问“江哥,你有事吗?我想见见你”哓文说,语气中略带着兴奋。

  “好吧,你在哪呢?我去找你。”江北秋说着记下了李晓文的住址。

  放下电话,李刚诡诘地问:“小江啊,这个晓文是谁?”

  江北秋答:“就是那个文文。”

  “小江啊,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原来你早把文文小姐给金屋藏娇了,确实是个尤物啊!”

  江北秋懒得和他解释,打着哈哈。

  “说吧,在哪儿,我送你!”李刚爽快地说。

  经过了洪星医院的工程和这一阶段的接触,他早已放下了处长的架子,对这个小他十多岁的江北秋甚至还有些想巴结的意思。因为江北秋正在成为他的财神爷,靠着这小子自己将来也准能发大财。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过去。”江北秋说李刚乖乖地将车停在路边,让江北秋下了车,他坐在窗里探出头问“今天进展很顺利,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下一步就看我的了。”江北秋笑着说:“大哥,你就坐等着赚钱发财好了。”

  李刚这才心满意足地摇上车窗,走了。江北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李晓文的住处赶去。

  那是一栋老式的居民楼,房子很破旧,房主一家搬到别的小区去住,把旧房子租给了文文和另外一家中年的夫妇。

  晓文只有一间十几平米的小卧室是属于她自己的天地。一张单人床,一个梳妆台,一把椅子,两只旅行箱算是她全部的家当了。江北球送她的十几本服装类的书堆在床的一角。房间里拉了条晾衣绳,挂着女人的内衣等物品,室内零乱得很。

  江北秋推开门便撞上了晓文的胸罩,心生不快问“你怎么就住在这里?”

  晓文迎过来不好意思地将绳上的衣物推到一边,请江北秋坐到床上,然后自己搬过椅子坐他对面,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能住什么地方?象我这种人有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还指望我住别墅吗?不过这种地方是委屈了你江大老板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挨了晓文的抢白,江北秋急忙解释:“你也该整理下房间啊。”

  “最近太忙了。”文文说着起身给江北秋倒了杯水:“我这里没有茶,你只好喝白开水了。”

  江北秋接过水杯,打量着文文。这小丫头自从转入正行以后打扮、气质确实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清纯的气息多了。但和普通女孩子的清纯又不尽相同,其间掺杂了些更容易让男人心动的妩媚。看到她,刚才的不快和日里的烦恼统统的散去了。

  晓文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嗔道:“看什么你,我脸上长花了。”

  江北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

  “今天约我来这里有什么好事啊?”

  “你怎么知道就一定是好事?”文文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彩。

  “听你打电话的语气就猜出来了。”江北秋笑着说“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文文嘟囔了一句,手轻抚着江北秋的膝盖,兴奋地说:“确实是件大好事!郭太太最近打算在东亚商都租个地方卖服装,她看我这几个月工作很卖力,表现也好,决定让我去那里做负责人。”

  “确实是件大好事啊!”江北秋由衷地替她感到高兴:“我们文文小姐也升官做经理了!”

  江北秋本是亲昵的无心之语,但文文对小姐一词太过敏感,狠狠地瞪了一眼,垂下头不言语了。江北秋马上意识到自己失言,放下水杯,抓过文文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宽大的手掌里,诚肯地说“对不起,晓文,我不是有意的。”

  李晓文甩了甩头发,释然地一笑,幽幽地说“江哥,我不会怪你的。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我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呢。”

  江北秋也笑了,爱怜地轻抚着她的面颊说“好好干吧,珍惜这个机会,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

  “对了!”李晓文也开心起来,起身坐到床边,捧起江北秋送她的书,说:“你送我的这些书,我都看了,真的很好啊!我还学着自己设计服装了呢,郭太太看了说我很有天赋呢!还说以后把我送到她在北京的一个搞服装设计的朋友那里学习呢。”

  “你下一步不单要看服装设计方面的书,还要看一些经营管理的书,就要当经理了,不懂管理怎么行呢?”江北秋说:“改天我给你带些这方面的书来。”

  “是,谢谢老师!”晓文站起身敬了个礼,俏皮地说。

  这时,陈玲打来电话要他回家说有事商量,江北秋只得起身要告辞。走到门边,李晓文忽然怯生生地叫了一句“北秋。”

  江北秋一愣,回过身来,李晓文猛地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然后笑着松开手,将他推出门去,摆了摆手轻轻地说“再见!”

  江北秋在这刹那忽然感到周身的血往上涌,他也说不出为什么自己会那么激动,可是,李晓文已悄悄地把门关上了。对着那扇紧闭的门,他摇头笑了笑,转身走了。他忍不住暗问自己——难道我真的爱上她了吗?可是一想到陈玲还有家里等他的消息,只好匆忙忙地赶了回去。

  回到家里,果然有了新的消息,陈玲说,她大姨林影在北京已经物色到了一块上好端砚,并且找专家做过鉴订,价值十万元以上。因砚的主人需要钱急于脱手,九万三千元就卖,问他要不要买。

  江北秋略做犹豫,而后坚定地说:

  “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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