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之与阿,相去几何?美之与恶,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沌沌兮,如婴儿之未孩;傫傫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澹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止。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且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二人正说话间,顾慧兰突然推开门闯了进来。白皙的脸庞更加的惨白,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江哥——白姐——你们——你们快看看吧,我——我哥他又犯病啦——”
小顾犯病了?江北秋闻言就是一愣,在他的记忆里顾正平也不象有病的样子啊。
“兰兰别急!你哥他犯什么病了?慢慢说。”白雪走过去轻抚她的后背,安慰着。
“赌病!”顾慧兰说。
赌病?江北秋一颗悬着的心立刻落了下来。白雪则无可奈何地一笑。
“你们——你们怎么都不着急了啊?”顾慧兰惊异地看了看二人。
白雪微微一笑,说:“兰兰,这赌病你哥都得了二十多年啦,我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得好的。这样吧,你先说说,他这一次具体是什么症状”?
顾慧兰也发觉自己刚才有些冒失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鼻子微微上翘着,不过马上就忧心起来,说:“今天,我哥要看这个月的业务统计表,我就给他拿去了。谁知,他看完以后就象着了魔似的,叨咕着,必须得上吸塑,必须得上吸塑,不能再等啦!
我一听,就劝他,跟他讲公司现在的情况。一套吸塑设备少说也得五六十万,我们根本没有那个实力。公司发展需要循序渐进,从量变到质变需要一个过程。谁知,他一下子就急了,嚷着要把公司都兑出去,也要进吸塑设备。
我——我是没办法啦!你们快去帮我劝劝他吧。或许,他能听你们的话”!
看着顾慧兰乞求的眼神,江北秋不由叹了口气。他明白了,原来顾正平的公司也遇到了这个瓶颈问题。他和白雪交换了一下眼神儿,并肩走出办公室,顾慧兰急忙跟在后面。
江北秋三人推门走进顾正平的经理室。顾正平正低着头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小顾你这是在做什么?”江北球语气温和地问。
见到江北秋和白雪走了进来,顾正平急忙迎上去,抓住江北秋的手,说:“江哥,你们来得正好!你们帮我诂算一下,我把现在的设备和材料都卖出去,能值多少钱”?
“你还真要砸锅卖铁啊!”白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身子转向顾慧兰,不再理他。
顾正平看了一眼白雪,欲言又止,用渴求的目光盯着江北秋。江北秋也是无奈地摇头。他又想起了顾正平当初把家里房子和地都买了卖喷绘机的情形。
“公司好好的为什么要卖了啊?”他关切地说。
“不行!公司的业绩已经有几个月没有突破了。如果不改变一下,不可能再有发展啦!”顾正平焦急地说。
“要改变也不一定非要把现在的业务都放弃吧,我们可以适当扩大自己的业务范围啊。”尽管江北秋知道自己不大可能改变顾正平的拗脾气,仍然耐心地说着。
“江哥,你记不记得当初咱们说的话。现在正是发展吸塑的最佳时机,如果动手晚了,就完啦!时不我待啊!”顾正平焦急而坚定地说着。
“做生意不能冒进,我们要量力而行啊!”江北秋继续保持着自己的耐心。
“不行,我还得再赌一把!现在这个公司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一点儿挑战性了!”顾正平用里一挥手,说:“要想在生意场上混,前怕狼后怕虎哪成啊!有时候就得具备点破釜沉舟的勇气。赌成了,咱就能呼风唤雨,翻江倒海;赌不成,咱谁也别怨,拿个破碗,拄个竹棍儿,要饭去”!
他这番话和当年买喷绘机时说的一模一样,看来,这一年多的商场磨砺对于他来说竟然一点改变都没有!
江北秋,白雪和顾慧兰都象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顾正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知道,顾正平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
江北秋回到家里,颇为感慨地对陈玲说起了顾正平的事。他满以为陈玲会惊讶得跳起来,谁知陈玲却对顾正平大加赞赏!
“顾正平这小伙子还真有点魄力,将来肯定能成大事!”陈玲说。
江北秋对于妻子竟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不由得无耐摇头。
“你呢?”陈玲问:“你对公司的发展有什么想法”?
“想法早都有了。”江北秋一幅老谋深算的样子,说:“祭出法宝!从现在起开始学做你大姨所说的官商”!
他从手包里拿出厚厚的一捆钱,说:“这是我今天从公司里提出的三万块钱,专门做你这段时间的社交经费”!
陈玲用手点指江北秋的头,叹道:“你呀,越来越象奸商”!
“我是奸商,那你大姨不是大大奸商了!”江北秋笑着说。
说归说,陈玲在工作之余将家族中、亲朋中有能力的官员想了个遍,分成等级,挨个的拜访,拉关系,为实现江北秋的官商梦想做着铺垫。
顾正平更是没有闲着。为了上吸塑项目而整日里东奔西跑。
江北秋正坐在自己的总经理室里看报纸,电话忽然响了,是陈玲打来的。电话里陈玲的声音有些兴奋。
“兴宇,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消息?!”直觉令江北秋心跳加速。
“我在市公安局工作的小姑妈有个同学是洪星医院的基建处处长。他们医院新建了一座办公楼,要做整体亮化的工程,室内也要做很多广告牌之类的东西,估计全套下来得一百多万。咱们去小姑妈家一趟,问问具体情况吧!”
“好,你下班后我去接你!”江北秋挂断电话,兴奋得几乎一跃而起!自打公司开业至今,还没接到过上百万的生意呢,如果这个工程能拿下来,可就发财了!看来陈玲的外交攻略要大获收益了。
下了班,江北秋和陈玲备足了礼品赶到了陈玲的小姑妈家。
陈玲的小姑妈,虽然四十多岁,却已经是市局的处长了。寒喧之后,陈玲的江北球献上礼品——四瓶茅台和两条中华烟。小姑妈笑着接受了,说:“你们公司也是刚刚起步,拿这些做什么,咱们是实在亲戚了。”
“这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如果生意谈成了,我们还来谢你呢。”江北球忙说。和官打交道一定要出手大方,一掷千金,这是张影说的话,他一直紧记在心,就连对亲戚也不能例外。
“洪星医院的基建处长叫李刚,是我大学的同学,他这处长还是我找人提拔上去的呢。”小姑妈直接步入正题:“陈玲这孩子早和我说过,你们在做广告生意,因此,我听说他们医院建新楼,就给他打了电话,他也答应了,但具体事儿还得你们联系。他还要考察一下你们公司的实力到底如何。”
“那是!那是!”江北秋连连点头。
“这是李刚的手机和家里的电话。”小姑妈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江北球,叮嘱道:“兴宇,活儿我是给你联系上了,但具体怎么运作还得看你们自己,可别弄砸了,让我下不来台啊。”
江北秋忙点头应着。
事不宜迟,第二天,江北秋就拨通了李刚的手机,要约他见见面。对方的态度倒是十分热情,看来陈玲的小姑妈确实有些力度。
“我现在工作很忙,这样吧,等我下班后见了面再聊。”对方说。
“那好,下班我去单位接你,”江北秋试探着问。
“单位不方便,现在好几个人都盯着这工程呢,我都给挡着。你来我家吧,我家住兴园小区……。”对方说着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江北秋开始思索着如何应对此人。虽说钱能通神,但初次见面即掷以千金,恐怕显得自己太过稚嫩,也很容易将对方吓走。
“手法要含蓄,投其所好”。张影的话又在江北球脑海中萦绕,他决定心静制动,等对方等不急了暴露出自己的弱点,然后再一击中的。
江北秋越琢磨越觉得与官打交道是门大学问,对于这个李刚他一定要拿出追女孩子的耐心和精神。对方是高雅的他便要谈琴棋书法;对方若是粗俗的,他就要做李魁,干净利落脆!所以在没摸清对方底细之前,他不准备暴露自己的斤两。
主意打定,他布置下公司的工作,便回家洗个热水澡,美美地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去会这个财神爷。
他按约定的时间来到李刚楼下,拨通了对方的电话。
“你等一下,我马上下来。”对方说。
江北秋长舒了一口气,对方虽约他去家里来接,但并没有让他上楼的意思。让你知道住址却又不让你进门,江北秋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冒然行动是个英明之举,同时又深感官场中人行事之油滑。
他坐在驾驶员位置上,眼睛盯着楼门,不多时从里面走出一中年男子,四十来岁,中等身材,体态略胖,红光滿面,额头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放光,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人。
那人四下看看,发现了江北球的白色捷达车,便走了过来。江北秋忙下车伸出手去问:“您就是李处长吧。”
两人打着哈哈,江北球把李刚让到车上,问。
“李处长,我们去哪里?”江北秋第一次试探。
“先开车走走吧。”李刚又把主动权踢了回来。
江北秋暗挑大指,缓缓将车开进市区。他一面漫无目的地驾车在大街上行驶,一面拿眼睛偷偷观察对方。李刚则神态优闲地欣赏着窗外的夜景。
夜色下的滨海流光异彩。但江北秋却有些焦急,他必须尽快选出一个合适的休闲场所,否则就会冷场。
“滨海这几年变化可真大啊。”李刚有意无意地说:“你看这夜景多美啊!平时都是忙于工作,匆匆忙忙的上班,匆匆忙忙的下班,根本没时间欣赏。”
江北秋灵机一动,说:“李处长,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俯瞰整个滨海。”
“那好啊!”李刚显得有了兴趣:“好久没有欣赏滨海春城的夜色啦”!
其实可以俯瞰滨海的休闲去处有两个,一个是国际贸易中心二十六楼的悬转餐厅;一个是位于滨海广播电视台发射塔顶的吉祥塔大酒店悬转餐厅。国贸的悬转餐厅,大众消费,人多吵杂,江北球选则的是较为悠静的吉祥塔大酒店。他选则吉祥塔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吉祥塔大酒店不带色情服务。这样一来既可观察对方虚实,又不暴露自己。
第一个回合的较量,江北秋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而到了吉塔悬转餐厅之后,李刚对江北秋也露出了赏识的目光。
点菜,学问也很大。江北秋也加着小心,李刚倒没有考验他,主动点了个中档次的菜,江北秋也点了个同样档次的,然后问:“李处长喝什么酒?”
“酒?”李刚反问了一句,说:“你开着车呢,喝点茶吧。”
江北秋在心里暗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怎么把这给疏忽了!
其实,江北秋酒量不小,每每陪客户,陪领导吃饭,斤八白酒都没问题。喝酒已成了家常便饭,也成了生活中的一大负累。谁知这个李刚和他平日遇到的人不一样,他的城府更深!
江北秋忙吩咐侍应生上壶好茶。两个人,两样菜,一壶好茶,边吃边聊。李刚并不谈工程的话题,只是简单询问一下纷众广告公司的设备,经营状况等。江北秋也不问工程的情况,只是基本如实地回答李刚的问题,然后便是拉家常,试图探寻他的兴趣爱好。
第一次接触便这样平平淡淡地结束了。看来李刚对江北秋的印象还不错,临分手时主动询问了他纷众广告公司的地址,江北秋恭恭敬敬地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回到家里,陈玲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儿子呢?”江北秋问。
“早睡了。”陈玲说:“今天谈得怎么样?”
江北秋坐在妻子身边,介绍了初次会面的情况。陈玲仔细地听着,而后缓缓地说。
“看来初次会面还是很成功的,不然的话他不可能向你要公司的地址。”
“我感觉也是。”江北秋说:“看来明天我要早点上公司准备一下,他很可能会来个突然袭击。这事不得不防。”
“他肯定是会去的。你明天给员工开个会讲明一下况,让大家都重视起这笔生意来。”陈玲说:“把卫生好好搞一下,对了,你头阵子不是给员工买了统一标识的工作装吗,一直没发下去吗。明天就给他们发下去,让他们统一着装上班。”
江北秋点头听着,心里越来越佩服妻子的心思缜密,办事井井有条。
“还有”陈玲继续说:“你要让白雪她们把以前做的比较精典的设计单独整理一下,他可能会看的。”
江北秋满怀敬佩,亲昵地将陈玲搂入怀中,说:“你真是我的好内助啊”!
“白雪不也是的好外助吗?”陈玲偎在江北球怀中,俏皮地说。
“白雪?”江北秋感到有些惊讶,怎么好端端的,陈玲忽然提起她。
“怎么啦?”陈玲仰起脸,望着丈夫娇嗔道:“难道白雪不是你的好外助吗”?
“白雪确实是个难得好助手!”江北球感慨着,说:“你怎么忽然想起她来了”?
“我以前和你说起的事情,我看现在应该可以通过了吧?”陈玲认真地说。
“什么事情?”江北秋有些疑惑了。
“就是正式任命白雪为公司的业务经理啊!以前,你说公司规模小,再弄出个经理来怕同行们笑话。”陈玲说:“我看现在时机已经很成熟了,和李刚他们打交道,公司连个业务经理都没有也不好啊!再说人家白雪始终在干着经理的活儿,人不在的时候,全靠她在打理公司的事,老给人家业务接待的头衔儿面子上也不好看。别让人家心寒啊”!
江北秋点点头,说:“你不说,我倒真把这事儿给忽略了。在我心里和员工心里早已经把她当成业务经理看待了,只不过没有正式说明而已。明天,我就去办这个事情”!
陈玲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俏皮地说:“把这么一位年轻漂亮又能干的女孩子放在自己丈夫身边,我怎么老觉着有些不妥呢”。
陈玲绝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她如此说绝不会是单纯的开玩笑。
“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不任命了。”江北秋郑重地说。
“别——可别耽搁了正事儿。”陈玲扭身坐了起来,依旧俏皮地说:“不单是你,连我都很喜欢那个小姑娘呢”!
“白雪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才!”江北秋也不由感叹着。
“可是,我总觉着白雪看你的眼神儿怎么有些不对劲儿呢。”陈玲又做担忧状。
“怎么?”江北秋笑道:“我们陈大小姐也有吃醋的时候?人家白雪还是个孩子呢”!
陈玲忽又娇笑着用手指点着江北秋的胸口,说:“用人是用人,不过这里得放正,否则我绝不饶你!”
“我先不饶你了!”江北秋一把抱起妻子笑着向卧室走去……
江北秋表现得异常亢奋连他自己都有些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