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内一团糟,乌烟瘴气。恰好景恺的床铺的地理位置是全舍资源最丰富的地方——垃圾堆旁。这垃圾倒也有先见之明,自知自己为大俗不雅之物,吝啬地不敢与他人分享其臭。但这臭味就像人性的弱点,是人都会有,何况不是人。所以臭味还是有的,只不过管辖范围让景恺私吞。可怜景恺每次睡觉都会担心自己被臭醒,恨不能学曹操,睡觉都拿刀,好割鼻自残。
景恺对面铺的男生是被实验班以多实力球员踢出来作十七班后补的,名曰:王志华。景恺也分不清此君究竟是多一根筋还是缺一根筋,要用他自己的话来理解就是不知道王志华有没有筋,简称未经,俗称神经,还是个能把经神当作精神看待的神经。宿内人士回宿舍是自然大方的,可他每进宿舍都要等到他人全进之后,接着一副傻样站在门口,手指对着身前的空气无病呻吟:“叮咚,叮咚,有人吗?我进来了!”每每此时,宿舍内总是一片惨绝人寰的抱怨声!此君自认智商极高,平等观念甚差,常常以他高人一等的智商去取笑普通智商的同仁,但结果往往是他以低人一等的智商被普通智商的同仁取笑。还不止这些,王志华英语见长,对日文也小有研究,所以他认为用中文装傻子不足为奇,甘愿当英吉利的脑残或是日本国内的蠢货来弥补中国神经病人的不足。他时而不时地听着MP3就冒出一句“Perfect!”“パーフェクト”(读法:pa-fekuto,日文完美之意)“flawless”,尔后觉得国际的疯子成员该用中国人痴呆的语言来结尾,便迸发出:“接下来,我将进入燃烧的第二阶段。呜呼呼……哈哈哈……!”景恺当时对天就产生一个想法——“既生华,何生恺。”他看着王志华不禁笑出声来。
王志华与景恺背道而驰,被惊到一脸狰狞,道:“干嘛啊!你这白痴!fool-ish!没看过人啊!”
“关你什么事!我笑是我的自由。自由,Freedom Understand?”
“哎呦,不错喔!Verygood!Doyon Know?Youlookfunny!”景恺对英语的钻研比对钻研他更没兴趣,听了个半解,以为他在夸自己有幽默感,忙用英文回谢:“Thankyou!Thankyou!”王志华似乎对“谢谢”深度过敏,一听景恺的回复便捧腹大笑,口中还不停地吼着:“Idiot!Idiot!”景恺自以此君又颠狂,不予理睬,懒管他颠三到死。
王志华见景恺的愚昧可与自己的精神颉颃,便忍笑告诉他那句话的真意:“你长得很搞笑。”景恺先前的笑意被其突发的气愤吓得无踪影。他也不管神经病是否属于残疾人一类,直对他施行无礼。王志华至死不渝,受刑时还一个劲地狂叫“HAHAHA, Residualbrain!(脑残)上帝会惩罚你的,Pig!”景恺吃过一次亏,不管他这话说的是好是坏,打骂齐上。从此,王志华被景恺尊为“Mad Dog(疯狗)”。舍友们对王志华虽言人人殊,可在这方面却与景恺达成一致,像在古罗马角斗场看着人与狗的厮杀,一个劲地叫“Good!Good!Maddog-Maddog!”王志华受到九面夹击,寡不敌众只好忍辱负重喃喃自慰:“Shit!你们这群愚蠢的人,去死。”
景恺气消了,随王志华在一旁使劲地狂吠他只当作是条狗向自己乞食,置若罔闻。
在学校惘然度过两天,景恺觉得这两天像女孩子过家家,断无新鲜可言。换种说法,这日子更像男孩子过家家,无聊透顶。班上情况已定局下来,金慧欣做了副班长兼语文科代表。景恺因不具备中国教育下学生干部的各种条件而落选。这些条件名义下是归属中国教育,实质上全由中国教师规定,投其所好便能弄个一官半职。景恺因报名那天与蜈蚣发生不悦,无缘班干。同样的一天,同样是男人,用同样的道理讲,林炯只因递了一杯茶给蜈蚣,劳动委员从此就是他的。或许金慧欣当上语文科代是因为在他面前背了一首诗。数学科代教他怎样用一元二次方程去买菜,英语科代教他怎么用英文泡洋妞,历史科代告诉他从古至今的好老师和他一个样……
景恺苦熬过在校的第一个星期。学校前两个星期不用补课,所以周五便能回家。顾父给的二千元景恺只用了一百不到,这与顾父挥金似土的作风相反相成,对景恺来说也未必无利可图。此时景恺只觉得天不塌下来不是好事,好歹自己还有一堆钱未花,人死后最大遗憾莫过于此。什么女人、宝马、别墅,一切都以钱来衡量。一生为事业奔波的人遗憾最大,而他们后代一般是不留遗憾的,于是有了“富二代”的说法,但却导致后代的后代重新积累遗憾,所以说富不过三代。
景恺回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并非耗费电脑功率。他calleasy问候其病情。得知他病有所好转时才安心启动主机。景恺晚饭可与红军长征时堪比,光是拖延,就花了两个半钟头,能证明其晚。晚饭极易,一碗泡面浇上开水后便被搁在一旁,又冷落了一小时之久才被景恺想起,可见其不易。一顿饭晚了三个多钟头,也故称晚饭了。
景恺玩着玩着忘了时间或说被时间遗忘,只听得“嘀……”。一看,是金慧欣,空虚之心立即被牵回现实。他也顾不上游戏角色,直奔回现实生活中哥哥的角色打开消息:“哥,你在不?”景恺一听,崇高感油然而生,独生子的可怜莫过于此,他打上:“嗯,在的,妹!”
“你在干嘛?”金慧欣的话语三句不离本行,总以其稚气未干的口吻与景恺对话。景恺不以为例,依旧春风笑语:“没干嘛!不过我有点想你了。”
“你傻啊!”
“傻有罪吗?”
“我也傻,所以傻不犯罪。”一般人说自己很聪明,要相信他,因为人生而平等,相信他等于间接证明自己也不笨。但蠢就不一样了,他人说他自己愚笨,你要继续承认,因为同一事物都有两面性,坚信他等于抬高自己的智慧,从而变为聪明人。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景恺安抚她:“没事,我把我的智商分点给你,正好凑成两个正常的IQ。”
“呵呵!你可真幽默!”景恺这时才感到自己对她的感觉已不能自拔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内心世界……
景恺想起刚才那飞矢闪过的念头,毫不犹豫地打上:“慧欣,ILoveyou。”还没打完他又幡然醒悟,狂按下,想自己现在可是有妇之夫,这样岂不是对不起姚玉婷。虽然这夫在他眼中当的同过家家一个性质,但瓜熟蒂落,木已成舟。景恺的信义从不风流,他虽不是西门庆那式人物,但也不会忠情得像刘易阳那样,为了不耍流氓而结婚(刘易阳语: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可见当今在校谈恋爱的男生皆为流氓。
景恺陪她聊到天都疲倦到换班了。所谓“天若有情天亦老”,景恺已习惯这种夜居生活,他只怕金慧欣受不了这猫头鹰的作息时间,便叫她下线睡觉。做哥哥的好处便是能让作妹妹的心甘情愿地去做她不喜欢的事。金慧欣是个乖女孩,景恺遵循自然规律的命令在她看来就是老子的话——其实也就是老子的话。金慧欣很懂事地回了句“遵命”便下线。景恺却开始犯愁,这漫漫长夜该如何度过……
景恺望向窗外的风景,一片惨暗。月亮不知疲倦地投放孤独,怜悯那片被黑暗所盖的寂寞。残夜任由它的侵蚀,只身被月色埋藏。景恺的孤独被它衬托得微不足道,连声叹气。这是他今日的第三次感叹,不知是否因忧愁太多而导致的呼吸道疾病。李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今景恺“举头望明月,对影叹三气”。对比之下,景恺又为温室效应献上一口绵薄之气……
谢智锋边理着浓长的黑毛边说:“阿恺!阿恺!你还睡啊!铃都快打了!”
“呃!”景恺一眨眼竟忘掉自己身在学校。
王志华见有案可稽便笑骂:“Lazyboy!强烈鄙视!”
“Fuck,要你管,Maddog!”
“愚蠢的人,你会遭到报应的。”
“Stupidman, youwillbepunished。HA、HAHAHA……”
景恺眼一白,脑一仰,恳问上帝指示:“上帝啊!Mydeargod,请赐给我一根打狗棒发泄一下吧!”
“给!”景恺一看,林炯不害臊,在众人面前拿扫帚耍上帝。
“Shit!你们两个愚蠢的家伙!HAHAHA!”杀鸡焉用宰牛刀,什么样的狗也该用什么样的人去修理。林炯身为上帝,智慧名誉被人类侵犯,气得他亲自铲除自己的产物。
战斗结束,林炯付出惨重的粗气放下义举之棍对战败者说:“Maddog,放你一马!”
“放个毛啊!Foolish!”谢智锋落井下石,一拍王志华的脑袋便飞奔出门。王志华觉悟,发出狗之本能,对其穷追不舍,留下一行人看白戏。自从王志华被舍友们当作是人类最忠实的家畜后,景恺按捺不住自己对狗的怜爱,一见他就露出喜悦之情,可惜狗要做出笑的表情,难度系数极高,非一般狗所能及。于是王志华把笑拆成“眯眼”和“露齿”,重新组合成“露眼”和“眯嘴”。不料这一重组像美女嫁富翁,极为成功,那眼的大小其先只能吓死人,一露之下可吓死鬼。景恺的胆子没有鬼大,匆匆溜去。
Easy总算病愈了。景恺向他倾吐了内心苦楚。谁料此君似乎被恶病压扁了头,思想逼仄,尽说他的不是。景恺被知己羞辱了一番,心胸也变褊狭,只当是人微言轻罢了。景恺自认在这世界上,人莫予毒,总不能被他人一两句气话就自惭形秽吧!为了不影响彼此间的情谊,景恺还是低声下气听他谆谆的教诲。
语文课是景恺最讨厌的课程,但偏偏金慧欣又为语文科代表。景恺顿时对语文大恨特恨。这情形好比男人喜欢美女,但美女往往归帅哥所有,所以男人没有不讨厌帅哥的道理。语文老师名曰许捷仁,后听,颇有娶周杰伦之意。只惜是个男的,所以嫁不出去。此君偏爱姚明和尚头的发型却留不住姚明的个子,身高不偏不倚整好让三开了正根,好示自己即使看不破红尘也没有接纳红尘的命。他讲的课,像被切分的蛋糕,里外不如一。给景恺那班分一块,给别个班又一块。因此,景恺的语文知识被他教化得很不营养,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不是少钙就是多锌,可同中国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间的比例打等号。好比他穿了一身双面衣,正面穿来是深色,反面套上是浅色,可就是找不出中色。两个极端在一起能擦出火花吗?说能那是狗屁,说不能那连狗屁都不如。许捷仁一面油嘴滑舌的言语,总把自己夸得能驾与仙人平起平坐。既是仙人,又为何跑来这穷山僻壤教书。景恺自想多半是个正宗的泥菩萨——自身难保。
“顾景恺!”“顾景恺!”
林炯碰了碰景恺:“老师叫你!”景恺一脸疑惑地站起来。
“请问朱柏庐是谁?”景恺松下一口气,想自己一向食古有化,今日终得一用,情急智生脱口即出:“朱柏庐是清代著名政治学家,教育家,著有《朱子治家》,其中有脍炙人口的名句‘一粥一饭,当思来处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之维艰’。”景恺说完后恨这朱柏庐真是多事,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在课堂上抢风头。台下同仁尊重师长,人言啧啧为许捷仁省去不少惊叹的口语。许捷仁比景恺更恨朱柏庐。女人很容易理解,被两个男人恨是极其痛苦的一件事,可知朱生罪孽深重。许捷仁挥挥手让景恺坐下:“以后上课认真点,别发呆了。”景恺神气活现而又满脸不悦地坐下。
“今天送给大家的一句话就是来自朱柏庐的名言。”许捷仁顺手在黑板上笔划下“施惠勿念——”
“施惠勿念,受恩莫忘。凡事当留余地,得意不宜再行。人有喜庆,不可生妒忌心;人有祸患,不可——”
“停停停停——。乱七八糟!”许捷仁“四停”加之四字以对景恺才华的文过饰非,大有将其大卸八块之意。“顾景恺!你没睡醒是吧!说的什么狗屁!”
“我没记错啊!我背的就是你要写的内容啊!”
许捷仁用手指了指黑板对景恺说:“我写的是什么?‘施惠勿念,受恩莫忘!’你后面背的是什么杂七杂八的!再听到你废话就站到走廊去!”景恺笑料眼前这个拾人牙慧所谓的语文教师,估计此君只拾到朱柏庐的门牙,补牙和乳牙还未发掘,读个一知半解,算是打发教学工资的无处可发,也算是为应付学生无人可教的结果。景恺神色自若道:“我没有背错,错的是你,你没读过就别乱指责我!”
许捷仁为保持自己身为教育家的地位,竟无耻盗窃中国政治家们拍桌子的历史风俗,斥道:“放肆!”顿时粉尘四溅,硝烟四起。“你站到走廊上去,快点!”其结果适得其反,景恺一米七五的身高压得他恨不得跳黄河重新投胎,许捷仁的地位又被比下,气得他的脸比喝下美媛春还红润,加之其圆脸略显几寸光泽。景恺不畏红光,甘愿学杨深秀为变法而死。金慧欣一直注视他,眼中充满了忧然的神情,景恺只看了她一眼便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外。门外又是另一番世界,景恺强忍着泪水证明自己不是女人。想中国教育从中国教师开始腐化,如今的教师五花八门。会跳水不会游水的是体育老师,全家人都见马克思去了自己仍坚强活着的是政治老师兼心理辅导师,追周杰伦追了N年结果未遂的是音乐老师。景恺笑叹许捷仁恐怕连《离骚》都不知道是谁写的,想着想着也就不生气了。
下课铃响后景恺被没有地位的老师领到了办公室。他坐景恺立,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用食指夹着中指使劲往桌上叩了叩:“你敢顶撞我?你是不是不想读了!”这一叩对景恺倒无大碍,倒是引来一堆围观的狗仔,算是遵循了政治中的轰动效应。蜈蚣闲来无事,端杯绿茶悠坐着看戏。景恺没敢吱声,他顾及眼下父亲没给这群狗做经济工作,先天不足,后天难补。
许捷仁再顾脸面,怕有失老师威严,又用力在桌上叩了一下:“哑巴了是吧!我问你话呢!”这一叩,对景恺还是没事,可他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疼得他损尽了形象。景恺想笑不笑,想哭又不能,哭笑皆不得,恨自己不是画家笔下的人物肖像,从生到死都是一个表情,只好做画家笔下的鬼样,难堪地道出鬼话:“我没有那个意思。”
许捷仁似觉他这话甚不足偿还他手指的痛楚,反问道:“你没有哪个意思啊?”
景恺强忍:“我没有不想读书的意思!”他又向周围狗仔们看了看,一刬的脸都露着奸宄的笑。再看看同为受害的许捷仁,凶煞地想扮鬼吓鬼,只欠景恺一句话的刺激了。景恺生性不傻,把他那样子比作鬼,称为老鬼,许捷仁巡视六路,见到自己的同类正议论着自己,忙蹦出一句人话:“什么都不要说了,叫你父母来,我找他们谈谈。”景恺一听咋舌不已,但也迅速反回了他:“我父母不在,出差去了!”姜是老的辣,许捷仁这姜自身埋于教育数十年,老辣纵横,连笑说:“你少来,我教了十年书,你这破口舌,我一眼看破,给你面子,你父母电话是多少?”说着从袋中掏出手机准备拨号。大概是被那Maddog给感染了,景恺居然不知不觉地从口脱出:“151290……。”
“喂,请问是顾景恺的家长吗?”“噢!你好!你好!顾先生,是这样的……。”
景恺的心情随他的每一次的话语而低落。他不知父亲会怎样看待。要让许捷仁知道自己的家庭状况,定会被狗仔传遍“狗界”,那时,景恺就能在红人馆发言了。
“喂,顾景恺,你爸要和你说话。”景恺停止了丰富的想象,开始接受残酷的现实。
“喂!”
顾父显然生气,却又一贯绅士之风:“我没有称呼吗?”
“叮铃铃……”景恺的心被这铃声惊得“叮铃”作响,话语像挤牙膏一般被他挤了出来:“爸!”
“怎么回事!你母亲可真够仁慈的,要是我早替你休学了!你说你来到这世界有什么用?除了敲键盘的速度比较快还有就是能写一些流水账你还能干些什么?整天吃喝玩乐,不学无术……”顾父一口气将景恺的陈年坏事像排泄一般拉了出来,可怜景恺曾经的风光事迹得不到顾父肛门的宠爱,半天拉不出一个字。顾父身为大款,莫不在乎这时间的金钱,老鬼摇身一变成吝啬鬼了,心疼手机话费,时间一分一秒地过,话费一元一角地落,所以说时间就是金钱。时间一分一秒地过,老鬼内心的血一点一滴地流,所以又可以说时间就是生命。
“好了,我话就说那么多了。等下我会跟老师说以后有什么情况找你母亲。还有以后我每个月打八百元到你卡上。”景恺也没多学女人的啰嗦便允诺了,他把手机交还给老鬼。老鬼一把夺过,怒视了景恺一眼:“喂!顾先生。真不好意思,打扰了……”许捷仁的转变可比变色龙之迅。
许捷仁挂下电话,心疼不已,又不好把小气二字挂于口上,只好写在脸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说:“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也不想多说,希望你能吸取教训,引以为戒。好了,你回去上课吧!”景恺表里不一给他留了个“噢”字便转身回教室。
“报告!”蜈蚣依旧懒醉如泥,眼也不眨说道:“才子回来了啊!”全班人以为才子是卓别林的化身,忙不迭发出一阵笑声,景恺觉得自己一米七十五的身高和英俊爽朗的面容没有卓别林那般伟大,也对得起有雪亮眼睛的群众,可惜群众的眼睛不雪亮。那笑也带有细胞分化的趋势,越笑越多,像要一下子把下辈子的欢乐在今天一齐释放。景恺摇头自叹,不敢看金慧欣,走回到座位上暗想一定要出人头地。
隔日,景恺未背弃自己昨天的诺言,早早地来到教室,竟没想到教室只有他一人,可见当今学生很少履行诺言。快走到座位时,他看见一个盒子静躺在自己的椅子上。这是第三次。景恺这时显出人本来的惰性,不愿费时思考,直接上前把它脱了个精光。同前两次不同,这次的礼物并非娱乐产品而为学习用品,几本最新的必备工具书复加一系列的辅导资料。景恺由衷地钦佩此人的先见之明,昨日刚许的志向倒被他先付诸行动。景恺料不到自己思考慢人一步,在这实践上也愚人一等。他实在摸不透是哪位慈善家,不惜血本为自己一再提供物质。顿时感觉自己此时的脑袋就像把漆枪,明明是把武器,打上去对人只有些许分量,却不及伤人作用。景恺此时对时间的珍惜犹若男人对美女的珍惜,恨不能学韦小宝同时珍惜八个老婆。景恺接受了没有八个美女会同时爱上自己的现实,转而化悲伤为力量,读起书来。
一个上午过得很充实,景恺并未走到《淮南子》中去“临河而羡鱼”。旁人看来这要归功于蜈哥和鬼哥的鼎力相助,景恺不由地感觉这两称呼既符合了中国的道德标准又满足了自己心中的不满,可谓一举两得。他正浏览着那堆学习资料,忽感有人在背后扯自己衣服,像是被乞食者苦苦拖求不放。景恺转过去想看看其面容是否与其饥饿程度相映成趣,不看不知道,一看是慧欣,景恺所想与所见方枘圆凿,怜悯之心幡然悔悟,叹道:
“笨蛋啊你!你怎么喜欢扯我?我又不是没名字!”
“呵呵!”金乞儿名实不符,笑料不止。
“好了,找我有什么事?”
“呃!文学社开会,现在要到学生会办公室集合。”景恺偷笑,原来她乞的不是食而事,名正言顺说:
“嗯,知道,走吧!”
金慧欣没说什么,腼腆地低下头,景恺走到她前面她才挪动步子,颇有乞食者对食物矢志不渝之精神。景恺看着她这举动,让自己的笑难以释怀,傻乎的样子略带些可爱。金慧欣遽尔走到他左手边问:“你昨天没事吧?”景恺毫无半点羞愧,一本正经说:“没事!只不过是教育了几个没有文化披着羊皮的狼罢了!”
“我觉得你身上有种傲气!”
“傲气?呵,在你看来,这傲气是个什么含义!”
“哎呀!说不清啦!反正不是坏话!”景恺怕自己笑起来比凶起来更可怕,于是捂着嘴笑——其实这动作应该是女人的特权,丑女的想法和景恺一样,都不想让自己的笑成为他人心理上的一种负担。而美女大可不必担忧,因为理论上,美女笑要比不笑漂亮。所以男生与乐观的女生初约时一定要谨慎,因为爱笑的不一定是美女,却很有可能是恐龙。金慧欣的话总是让景恺无话可说,好像她是老子,景恺是孙子。中国提倡道家学说,却不崇扬穷兵黩武。自然孙子人微言轻,毫无言语可说,即恐说了也是些废话。不想中国文化从古至今倒也能拥护和平,却只是庸护,真遇上战争,还不是照样用武,骗人尔罢。总的来说,教育局就是个骗局,教师就是骗子,学术便是骗术。我们的学生当然是集大片于一身,于是便有了大骗于一生。如果说能看穿这骗不净的道路,中国教育这片道路就是不尽的。中国人多数视力正常,因为他们身处社会。中国学生都是视力不正常,因为他们身处教育,原本他们视力正常,没有人喜欢眼睛,却没有人不喜欢眼镜,到最后,只能在教育里做盲人。景恺自诩:我不走寻常路,只为你们找回寻常之路。
金慧欣突然在景恺胳膊上轻捏了一下叫道:“又迟到了,都是你害的!”两人一齐进门,金慧欣喊道:“报告!”室内社员目光立即从社长身上移到了门口,景恺突然想起了什么也叫了一声:“报告!”那几十双眼睛像侦察的雷达,信号频率极差,时而不时地泛着秋波,怕是昨晚星星看多了,“耳濡目染,不学以能。”景恺四周环视了一番才发现大家关注所在——金慧欣一把手挂在了自己的左手上。景恺跟随大众把雷达的目光钉在那两手缠绵之处。很不幸,人往往是在无知中死去。金慧欣更惨,已经死了却还不知道死因。景恺于心不忍,再也看不下去了,解开她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撇下她找了个隐蔽之处坐下。金慧欣余情未了,继而走过来坐在景恺身边。俩人离开片刻,而这门像有余音绕梁之奇,众人的目光滞留在门口,透过一绺阳光的照射,他们仿佛看到自己未来的憧憬。社长一咳嗽,雷达立即复位。
“顾景恺、金慧欣你们以后注意别再迟到了,还有你们自己的形象!”她又咳了一声,的确是昨晚看星星着凉了。台下雷达狐假虎威,认为咳嗽是种权威的象征,因而纷纷效感,以示自己侦察技术之先进。景恺于一旁听得揪心,他想这现代科技竟也同狗类家畜臭味相投——雷达,疯狗。不禁越想越有意思:两者都取第一个字凑成名词的话就是“雷锋打狗!”怕是劫富扶贫,难得世间能有如此好人。这样想着,景恺的心里便平衡多了。
“具体的要求就是这样了,现在分组吧!”社长一语话毕。“她说了什么?”景恺的疑惑飞满天空,可见不少。“呃!那个社长说明天要去高一级作宣传募招新成员,现在叫我们每两人一组分选。”景恺看着她又转向雷达们,那群雷达的面容产生的磁性与景恺相斥。为了不让这群高科技的目标再锁定自己,景恺的脸就一直排斥着他们的脸,望向前方对她说:“喂!我们一组吧!”金慧欣不解以为他在对着空气说话问道:“你在跟谁说话?”“笨蛋,这里除了你还有谁,Ghost?鬼?”景恺不知是否被那Maddog咬过,自己突然也做了个不折不扣的Englishdog。
“为什么要跟我一组?”
“你真笨!你看现在这情形我除了能找你谁还愿意跟我一组,pig!”景恺这次的智商随这疯狗的病源的感染渐趋变低,成了Englishpig。金慧欣只是浅淡地回答了句“噢”,社长目光如炬,便不随大众随主流一声咳下。
“好了,现在把分组的情况报上来吧!”
“顾景恺、金慧欣一组!”景恺的声音以光的速度排到了这条报名队伍的最前头。违背自然的是,这一群雷达的方向立即瞄准景恺,强大的磁性将他的头无形地打向后方。金慧欣在一旁哭笑不得。社长看见这一千年难遇的物理现象顿时惊讶不已,许久才回过神来:“顾景恺、金慧欣第一组负责高一一班二班和三班!”磁场方向也随这话一齐归位。
“走啦!站在这里给人当笑话啊!”
“噢!”景恺领着金慧欣步步离营,终于走出敌人所监视的范围。他缓下脚步恨这话为何不能同教育一样人浮于事。这样自己或许就不必出丑。他回向慧欣道:“你刚才干嘛勾住我?”她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跟在景恺身后。景恺再而减速想让她迎上来。却不料两人就像是一台摩托车的前后轮子,景恺前进她也跟着来,景恺减速她也放慢速度,始终隔着距离。景恺索性站在那不动,她也不吃亏,坚持摩托车静止的原则,只听得背后一阵窃笑。景恺矜持不住压迫,把双轮车变成单轮车直冲她面前:
“哎!你今天很不正常!”
金慧欣笑不惊心说:“嗯,你也是!”看着她可爱的神情,景恺真不忍心再去拷问,心中激起的不是愤悻,是爱情,他怕这恋爱的种子滋生得太快来不及间阻便同她告别一人离去……次日,早读时接到命令进行宣传。一路上,他们紧闭着嘴,景恺怕的是自己说错话,而金慧欣怕的是说漏话。一错一漏足以显示出这尴尬的场面。因为双方之前没有协调此项工作,结果一错一漏弄得错漏百出,尴尬之情进一步体现出来。好在如今学生听事颇有特点,他们中大多数都不喜欢当事人对着自己讲正事,倒乐意听他们说故事。若这故事能引起自己的高度重视,说明这是童话,若能引起他们深度重示,那便是笑话。景恺和慧欣就属于后者。被笑话了一次,经过此事后,景恺对她的感情愈加深笃了。与新兴起的学习动力相背而驰。他实在经不起爱情的责任,更不想一人承担两份爱情。这矛盾隐去不久,又呼之欲出。好比那毫无缝隙的乒乓球放在水中,刚一压下去,它又浮容出水,丝毫不受人施的压力。
景恺这星期和慧欣间频繁的交往都害于那该死的文学社。这文学社名义上说是招揽人才,可当权者哪知当今的文人不比古时的墨客。真正的龙皆有诸葛亮的血胤卧藏山中,剩下自愿露面的也只是些泛泛牛犊。所以,今次所招牛才逾过景恺这届老龙,文学社因此也发展了一回人力资源强社,在学校各社团中独领风骚。
杨雨馨一向被社长看好被提拔为了文编部部长,成了景恺的顶头上司。而景恺在本星期的几次会例上依旧毫不起眼,被冷落一旁,投的四篇稿件与金慧欣一篇的几率相差四倍,两者大相径庭。实用性却被社员反戈一击。景恺不幸又被击中,踩己登天的又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四倍变死倍。景恺不由感叹这文学社可比鬼哥没文化多了,好歹鬼哥能把自己当神仙般吹捧,吹出了名堂,吹出了牛的本质。可文学社呢?一个劲地吹,最后吹回来的却是些不值钱的牛仔罢了。就怪这年头鄂尔多斯打的广告太多,风行羊肉,牛之销量涨不上去,加之日前学校内组织中的牛人比洋人多,对牛欲有排挤之势。洋人称这现象为“牛排”。景恺在这牛羊群中混了不短的时间,却只混出了个不牛不羊的名号。如今顺心琐事又因它而起。如此情遇之下,景恺想放弃这牛头羊面的形象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景恺傍晚回到家后,照学校生活按部就班——读书、温习功课。快到晚上八点初打开电脑,搜出一袋泡面,娱乐晚餐双管齐下,不亦乐乎,慧欣恰好也在,娱不可及之时上了QQ。景恺决心已定便把内心的想法向她直抒:“妹,你在吗?”
“呃,在!”
“噢!我想跟你说件事!”
“呃!你说吧!”景恺这想法到底还只是想而已,要从脑中从嘴巴脱离容易,可要通手指传播却大有纸上谈兵的份。金慧欣迟等不回,心急地问:“怎么不说?没事的,你说吧!”景恺抛掉那些杂念一鼓作气:“我要退出文学社!”金慧欣身为常人,遵循事物的因果关系问:“为什么?不要吧!”
“想知道原因是吧!”
“嗯!”景恺一鼓作气说:“很简单,因为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了,而且那喜欢的感觉过于浓烈。为了阻止这冲动,我只能这么做!”景恺打上最后一个标点犹若身在弥留之际,瘫痪在椅上,他不知慧欣看后是否也有其功效。然而金慧欣多愁善感,对死不足稀,对死人才足惜,哭个不停。景恺灵犀之感奇发,猜到她已泪湿衣襟,便道:“你别哭啊!”慧欣意料不到景恺神通广大,自己泪降人间都摸得一清二楚,便不辞人间辛苦,将她腑肺之言说了出来:“为什么要这样,你不要走好吗?”这句话自然没有杀伤力,但戳得景恺心直痛。仿佛女人的泪是朵带刺的玫瑰,不碰无所谓,一碰就倒霉。金慧欣娇小玲珑,其刺也尖得出奇,自然刺去无痕,景恺的痛看不见,只在心中隐隐发作,对她的话望而生畏。幸好这泪在他面前是无形的,景恺凭空想象慧欣落泪的样子——很是泪丧。不禁念起玉婷当初在自己面前掉泪的情景,他忍痛打上:“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可我真的不能这样做下去!”
“哼!”金慧欣稚气未离只拿一字还他。景恺的心又被她在失意中打下一枪,心理防线一触即溃,不免对其后话产生后怕。便玩起游戏以绝胆怯。人说信是友谊的花絮,是爱情的忠诚,是欢乐的延长,玩着玩着景恺自认已经背叛了这信,背叛了慧欣。只可惜慧欣的迟钝像国王的左右侍卫,一直都在。景恺间谍意识超强,想一直潜伏下去,于是沉默。
“嘀、嘀、嘀……”景恺身心交瘁,却又不敢不接,好比那罪恶滔天之人,只等法官一锤落定其死刑。他打开:“我只想跟你说有些事情是必须面对和解决的,就像你的家庭情况。难道你喜欢我就一定要与我隔离吗?那我喜欢你怎么办?去死算了?你不是想知道那天我为什么缠着你的手吗?现在告诉你,我也喜欢你。”
景恺一听,世间又多一个喜欢自己的女子,心情好比自己活到五十岁才得子。但事后又恨他儿子来得不是时候,作爹的半只脚已踏进棺材,儿子像极了是为了给父亲送终才出生的。又打上:“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我现在只想好好读书,出人头地。对于这事我只能说句抱歉。天晚了,你早点睡吧!我也要下了,再见!请不要再说‘哼’了!”金慧欣思想的力量大于内心的情感,两者颉颃相抗,思想脱颖而出:“哼!”死不过三,景恺被第三次迫害,已死无回天之力。到最后,悲剧依旧是悲局,逃不出现实的阴影。
景恺关机回到卧室。他和慧欣在一起快乐的时光历历在目。这种感情带有明显的持续性,景恺虽未与她再交流,却还能感觉到揪心的刺痛。心痛不比新痛,新痛可以弥合,而心痛只会越弥越阂。合的是间隙,阂的却是距离……
周日晚一来到学校,景恺呈上退社函。金慧欣的举动同平常别无二样,整个晚自习都埋头不语。景恺这心情似乎也被她的沉默赋予了生命——陷入低谷。后悔药没有,后悔之事倒常有,景恺忍住后悔,努力读书。
次日,景恺低落的心情依旧没能好一点。但能逃出这牛鬼羊神之地却是另一番愉悦心情,他摸着那叠厚厚地无家可归的退稿,恨不得全天下的文人成名前退稿能塞满整个白宫。景恺突然发现慧欣走到了自己身旁,她一脸憔悴,眼中的光芒全由眼珠的眼色反衬,她惨出一句:“部长问你,她说叫你考虑一下。”景恺二话不说,起身带她来到走廊上,他靠在护栏望着前方,说:“是哪个部的部长?”
“你们文编部的杨雨馨。”
“不要把我归纳为那肮脏地方的一员!”
“为什么?难道我真的那么差劲?”
“不是你的原因,是文学社本身的问题。”
“那你说你要退社是因为我……”
“那只不过是跳板罢了!我本来就对文学社很不满,我进去有半年了,除了在进社之前被推荐过一篇文章,进社后哪有公平可言。以他们的眼光评价,我的文章就是俗不可耐,从来没有被重视。可我把同样的文章发到网上去,点击率和网评都还是不错的,我还不信公众全是文盲。正好对你有了那种感觉,所以就有借口来安慰自己了。”
“那你……”金慧欣咬紧嘴唇,堵住内心话的涌出,景恺看出她内心残有余话,便学女巫作法,试图勾引出她的内心世界,只问:“那你说,我是该留还是该走?”
景恺身为男性,首先性别上不被女巫承认,其次他效仿女巫是为了勾引女生,目的不纯,又被否决。所以现实里只换来金慧欣一句“我不知道”。景恺仔细研究过她的言语,唯一对下一句话作不出犹豫的便是“我不知道”,像是她的不知道是相对于人类的愚昧而言。景恺被愚又问:“那你愿意我留还是走?”人类愚不可及的语言又被金慧欣重复贯穿:“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不要再说不知道了!”
她偷笑着:“Idontknow!”他不得不承认世界一体化的现实,以至于文化也呈现多样趋势。
“白痴!我退社好了!”景恺板着脸正想转身回教室她又一把扯住他:“不要退社!”景恺最讨厌别人命令自己,尤其是在文学方面他觉得只有像钱钟书、李芾甘这类大师才够命令他,金慧欣这种看的文章比景恺写的还少的女人,断然无资格在文学领域充大牌。所以景恺讨厌文坛,因为里面的人都能命令他。景恺眼前的情形就好比自己拿着把伞伫立在暴风中,撑伞无用,不撑伞亦无庸。慧欣卷的是暴风雨,景恺自是撑伞遮不住风,不撑又挡不住雨。如此窘迫只能投靠上帝:“对不起,这是天意,我也没有办法。”金慧欣身为才女,当之无愧,兵法精通,熟知兵不厌诈的道理,即问:“不走会不会死,走了会不会不死?”
景恺一听她盗用自己语录,追究之责奋起问道:“你干嘛学我?”
“哥教的,当然要学!”景恺未回答,由她任性再把手挂在自己的手上。
“好不好嘛!不要退社!”
“给个理由。”
“嗯,你走了文学社就没人撑着了!”
“我不走这文学社不照样是垮的吗?”
“反正就不要走,好不好?”男人最怕女人样哀,好男人最怕女人耍赖,极好男人最怕女人可爱。景恺托金慧欣的福,让他当了一回极好男人,而顺从了她的撒娇:“好啦好啦,不退了,OK?”
因为景恺一时的心软让他又倒回了牛圈。而这一切,却仅为一个女人的一句话。他想不明白为何男人撒娇会被贬为人妖,而女人撒娇则可让男人心甘情愿地当人妖。如此推理下去,天下就是个马戏团,男人演戏,女人看戏。
六个星期一晃而过。景恺也就在这时间中穿梭而行。有目标的日子要比往昔的虚幻日子空得多。景恺虽不知自己的目标奋斗有何现实意义,便“既做之,则安之”。好比买彩票,彩虫永远不知道这样做会带来怎样的惊喜,可却偏要不断争取这份惊喜,以充实自己的欲望。
姚玉婷对时间精打细算,时常趁大家午休时候打扰景恺,故意以请教数学同他套乎感情。人的脑子很是简单,以为钱接触得多就有财源,女人睡得多就走桃花运。同理,按姚玉婷之意,靠景恺越近,感情就愈加亲密。却不知景恺这密早已被她人加密锁在秘密里。女人脑子更简单,被爱情占去大半江山,脑中智商所剩无几。自古以来结婚的女人要比受教育的女人多便可证实。偶尔少数才女不负重望,最终也晚节不保,还是难逃晚婚厄运。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不对,应该是女人的坟墓,而男人是自掘坟墓。姚玉婷傻得可怜,为了爱情舍身为己,宁愿相信自己身处地狱,景恺更傻,明知姚玉婷傻无药救,却偏要放纵她傻,姚玉婷的傻一去不复返,深陷爱的泥潭不能自拔。
本学期第一次月考后的周末景恺迎来了许久未泄的放松。原本约好与Easy一起去市里游玩,但受他父母之命Easy不得不放弃这大好时光,回家放松。正如比尔·科斯比所说:“人类是允许他们的孩子回家的唯一物种。”乍一听,这话像是把Easy一家说成马科动物,《韩非子》中有说:“管仲,隰明从桓公伐孤竹,春往冬返,迷惑失道。管仲曰:‘老马之智可用也。’乃放老马而随之,遂得道。”Easy这马不老,对外界环境陌生浅薄。无奈家中真正的老马教马无方,硬要打破常规上演一场“小马识途”的教育理念。中国人不同寻常,连本土的畜牲也受感染,Easy唯余马首是瞻在父母面前当了回马前小卒……
少了Easy的陪伴,景恺何以解忧,唯有虚空。开机的一瞬间景恺忖度慧欣是否会上QQ。他不知道这女孩在自己心中到底占据何样位置,景恺如今想起那晚她所说之语:“我也喜欢你。”幸福被血压直贯大脑,思想被爱情一扫而空。他突然对这矛盾的认识有了新理解,想把它变为现实。人骗人叫可耻,人被人骗叫可怜,人骗自己可悲。景恺不想再做自己的话下之鬼,而愿将自己的负心奉献给这件恋情。只不过女人的心太脆弱了,脆弱到你一捏便破,一碰就碎,一捏一碰成支离破碎。慧欣已被景恺捏来碰去到对其无话可说。上线十多分钟,两人心照不宣,景恺咬着嘴唇踌躇不已,自己是否要先发制人,又看了时间,大不吉利——十点十分。过了一分钟十点十一分更不吉利,只好再向未来借上一分钟,直到十点十二分,景恺兴上心头,争抢光阴:“这么晚还不睡觉?”“哼!”景恺又看时间——十点十三分,听颇有一伶一散之离,甚不吉利。一想下一分钟是一伶一死还是不吉利,只怪徐誉滕《等一分钟》后便走了,恨他不能学郭静《下一个天亮》那么有耐心。十点十五分了,景恺时不我待,问她:“怎么了?”
“死了!”
“死人怎么会说话?”
“灵魂出窍!”
听到这里景恺不由发笑打上:“你好,阿妹的魂魄,请问我妹本人跑哪去了?”
“不跟你开玩笑了,你有什么事?”景恺思想是内人,行动是外人,时常判若两人。今次也不例外,他真心想把话奉出嘴外,可这心又只归思想而已。鉴于眼下这情势,景恺只得从中斡旋一把气氛:“我想好了,我还是要退社!”景恺以为她会学那瓜藤顺墙缠身于己,便在这意料中苦等。
“嘀嘀嘀……”景恺注意了时间给他打了个全折十点二十分。景恺左思右想这时刻所盖何种含意,可惜他天生不适翻译,从中寻觅不出线索,只好直接袭击答案一看:“你要退就退吧!也许这样我的心里会好受一点。因为你上星期答应得好勉强。我不想在你面前做一个罪人。”景恺这次打了个败仗,溃不成军。先前自命不凡的勇气像当今的明星,被现实打击了一番便不敢再面对现实。景恺坦然相对。“那你说心里话,你要我退出吗?”
“说心里话,我不想让你退出。我一直认为你很有才华,这是真心话。但如果你执意要退社我也不想留你,我也只能做这一点。”
“那我不退了!”
“为什么?”
“因为有你这番话就足够了!”景恺不知不觉便把内心世界给出卖了。感情这东西竟与挤牙膏是同种道理:被外力施压挤出来的,且越往外挤,心里越空,外面越白。挤光了,自然也就全光了,事情便明白了。景恺庆幸这力来的好是时候。金慧欣不光不白,只由问光问白:“呵!我说了什么吗?”
“没说什么,但我很知足。慧欣,我想跟你说件事情!”
“什么?”景恺这时行如君子言行如一:“我说不出来。”
“真是个笨蛋,你说吧!不要像上次那样拖拖拉拉了!”景恺对时间拖拉的把戏被金慧欣一眼看穿后,自觉连智商不高的女人都骗不过,可想自己笨得已经没资格骂女人笨,索性将笨就笨,一笨到底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太喜欢你了。”
“呵呵!这个我早就知道啊!”景恺思索着脑中产生的念头脱离主人的后果。“你说啊!”她倒催他还急,直观地讲应该说比催债的还急。
景恺支吾其词:“我,你做我GF好吗?”按下Enter后他的后悔又紧随不移忙添上“GF是——女朋友的意思”。景恺这悔恨逾越两次,直奔第三次纪录,更比世界大战大方得多,随叫随来。他此刻的心情是不平衡的。好似狂风骤雨躲在树下的愚人,既怕雷公不语以警惕自己生死未卜,又怕那闪电一语惊人来得不趁时候惕死自己。
慧欣言语的持续性异强,说完一句话可以让景恺苦学和尚诵经半个钟头,待这闪电一触惊心来得不是时候景恺刹时一殂惊心。果是一蹴惊心,金慧欣只回了一个字,这字从广义上讲,是种疑惑,从狭义上看是个谜惑,很是令景恺费解——“呃!”那费解只待金慧欣废解,景恺百思不得其解。慧欣不可告解。
“呃是什么意思,是Refuseme还是Respectme?”景恺对女人的英语水平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在他看来,女人学外语同女人上床是同种道理,都是对外开放,接触多了基础有了,倚仗的技巧有了保障,纵然对外也有了屏障。男人就不同了,同是对外,他们是种享受。所以英语拔尖之人往往是男人,他们不需要去爱,女人若要获此称誉,只能努力地去做,去爱,无奈,男人是女人痛苦的幸福,女人是男人幸福的痛苦。
景恺思已过时只等她对这单词所作出解释:“好吧!”这次虽多添一字,但仍让景恺绞尽了脑汁,从唯心主义上分析这是种盅惑,从唯物主义上描述,这是困惑。正值他大惑不解时,慧欣一语:“Respect啦!”
听到这话,景恺就算真被雷劈死也能像谭嗣同一样死得其所,快哉快哉!“呃,我要睡觉了,改天再聊吧!拜拜!”时钟已被时间牵到了十一点,景恺放过她说了“再见!”关上了电脑,毕竟能收获一份现实爱情可比他继续呆在虚幻世界更有意义,好比吃水果沙拉盘,吃到了枣子就不愿吃西红柿,吃了李子又丢了枣子,等吃到了黑布伦,你才知道这才是你吃这盘水果的真正目的。眼下两份爱情摆在了景恺的面前,一边对玉婷的忠义不容佛戾,而对慧欣的忠情又毋庸置疑。这矛盾像是在景恺与忠诚之间的双头刺,其一则伤义,反刺其二则终已。只差这矛没有暴雨梨花针群刺的技能,未然自己也能死得痛快点。
景恺挦开窗帘,手举光芒,月亮被和盘托出,景恺意象今晚的它终与慧欣的脸相融,孤独的形象被她添上几许欢乐的延长。和Easy不同,慧欣的心灵是晟明的,她的光芒可以直穿日影到达景恺流破的心府,让他的心房从此渲染上一片明亮的景象。景恺望着月——希望这光明永不逝去。
周二考试排名出来了,却只能说排名,不能说成绩。中国的人多,什么都多,一分成绩同刺杀人一个样,多一厘米,他人的死便更近一步,你的地位便显著抬高。说到中国人多,这成绩若放在高考,几十万大军奔涌而至,你一分就要了上千学子的命,两分便可要了上万学子家长的命。说什么竞争激烈,又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全是狗屁,所以说,在校读书是场战争,专门刺杀他人,好学生全是老猫子,差学生全是小耗子,合起来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景恺原本是只地道的老鼠,却因一女人而变异成野猫。可见女人是校园内的隐形刽子手。“没有女人就没有男人”现在来看,此话大谬不然,大有囫囵吞枣之意,只解其半,全意应为:有无女人,都没男人。景恺班排名第十,五十多位同学死于他命。慧欣天资聪明,即使在寒窗下稍微一读也能斩下景恺在内的前七名死者。而在一切繁荣之后,最繁荣的竟是出人意料的,那Maddog竟力挫群雄,跃居班排第一。狗最容易得意忘形,而Maddog则是得意忘姓,忘了自己姓“Mad”,名Dog。当日中午回到宿舍,还没进门便听见屋内一片鬼哭狼嚎,一进门便成了这鬼的收容所。兄弟们一见景恺回来忙把其作救世主接待。景恺一问之下方知全为Dog惹的祸。因为考得好,借以成绩在宿舍不停用狗吠的方式宣判兄弟们的死刑。弄得本是死鬼的舍友魂飞魄散,无奈下把他囚禁于地狱最渊之外——厕所。亦令舍友们想不到的是Dog这不文明之物偶尔也讲究行为规范,肯于指定区域内行方便。可此Dog长期随地大小便已成惯性,难得于如此豪华之地享受排便乐趣,自然其味也不同寻常,于是便有了之前鬼兄弟们的求救声。
“放我出去,你们这群蠢蛋!老子是第一!Terrible!”
景恺笑着问智峰:“他在里面呆多久了?”
智峰似对这问题很有研究,忙答:“你去闻闻他那味再听听他的哀嚎就能判断了。”
“那不是要死人吗?”
林炯不服,认为其专研比智峰更具价值,抢答道:“那不叫死人,叫死狗!”景恺笑拍他的肩膀夸他有才。景恺自认此次考试自己杀人无数,志华杀人更过数,自己也惨死在他剑下,没有不服的道理。本是同猫科,相煎何太急,便起怜悯之心:“不过志华真的不错呢!能拿第一确实有实力。”
“屁啊!那叫狗屎运!”智锋说罢对景恺使了个眼色,见他毫无一幅要夸赞自己的冲动,问道:“我日,怎么不夸我有才?”景恺谓然这家伙的胜利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顺意他:“你有才,OK?”谢智锋满意得像是被他人夸成了当代作家,小有成就便沾沾自喜。人哪!夸别人还好一点,失意的是自己,欣慰的是他人。被别人夸就不一样了,欣然与得意互换。好比你吃食人花和食人花吃你,虽主角一样,但内容却让人嗤之以鼻。
“你们这群Tortoise,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景恺侧目望去,Maddog已冲出了兽槛樊篱,正在浴洗池边拿着脸盆耀武扬威。众兄弟齐心协力站成一排,智锋索性将上衣给甩到一旁。宿舍另一猛将余良是个小混混,整日无所事事,时常于厕所内吐出所谓的寂寞:“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余良这次见自己的禁区被只疯狗污损,反应比硝酸和硫酸加在一起还剧烈。只见他走在讨狗军的最前面,手持衣架,嘴中叼着半燃的寂寞叫道:“狂狗,出来!”后面紧随一群训练有佳的打狗喽啰,齐声嘶杀:“Maddog,出来!”“疯狗出来!”“滚出来。”
场面热烈地怕只有啸天犬经历过,王志华自恨没有老祖宗那般见识,狗不敌众骂道:“Fuck!无知的人,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人,无耻!”
“狗娘的!我们欺负的不是,是狗!Dog!”余良的无知让他一骂之下把寂寞说落在地,余良一见寂寞不见,果真寂寞起来,大怒冲向Maddog以确保这一说法的正确性。受到惊吓的志华重返营地,关上营门狂吠:“HAHAHA!Iditor蠢货!”余良见自己的寂区被侵,可谓赔了寂寞又折区,顿时怒不可遏……
结果Maddog被制得“狗”延残喘,奄奄一息。这是景恺继林炯后观赏的第二场免费戏剧,他未想到翻版的“林炯打狗”竟也如此逼真。这让他知道,事物具有多样性,但做事只有同一性。就像这打狗,狗计虽多端,打狗却只计一端。此境西伯利亚人最受感触,他们时常一人坐在雪撬上打几只狗以顾享受,可以说,发展至今,狗已成为必不可少的家畜,打狗也已成为必不可少的家事。一场家事平息后,大家的睡意被搅得一干二净,只好回班自习。
姚玉婷早在班上等景恺多时,她是来报喜的,考了班上第八,这倒无可争议,问题倒是她不知自己被七人各刺一剑,死得不浅。令景恺不可思议的是,慧欣也在场。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景恺自然对玉婷冷淡了许多,对她爱理不理。她却无理取闹,故作风骚。几经折腾景恺怕慧欣承受不住心理压力,便唆使她走。也不知姚玉婷是否属马,生性桀骜不驯,把她弄走比拖走一匹马还难,可谓马中之马,古称赤兔,人称吕布。马自是敌不过九牛二虎,不过景恺用的非力,而是理。把吕布劝走后,历史丝毫未变,天下总算太平。金慧欣已伏桌睡憩,景恺踟蹰不移不知日后该对她作何解释。
“恺哥!那是你女朋友啊!”景恺一惊,林炯油嘴滑舌得像掉进了油缸。景恺违心说:“去!不是!”这话一出口他便望及天空,一洗碧空万里后,他提着被雷劈死的担心才敢放下来。
“别装了,智锋都说了他几乎每天中午都能看见你和那女生在一起。”“傻啊!他怎么这样说?”
“他就说你跟那女生有暧昧关系。”景恺料不到谢智锋在他处于水深火热中当了回狗仔,引得林炯这打狗英雄也狗云亦云。
景恺狠骂这两只狗仔:“狗屁!她是我妹,中午来向我请教数学问题的。”
“哎呦,当老师了!想考华南师范还是华东师范啊!”景恺喟叹不已,自己恨得就是老师,如今却有人主张他自己恨自己。景恺愧疚之事做了不少,对不起的人更多,所以恨自己这种东西是先发生在他人身上,等他人恨完了自己,自己一无愧疚,也便没必要自己恨自己了。
晚自习后,景恺照例来到大楼厅堂,见Easy一脸懊丧,成绩不言而喻。
“兄弟,怎么了,考砸了吗?”
Easy摆着手向他示意:“唉!还是不要说了!你考得应该很好吧!”景恺原本准备好的潜台词都为怜悯他垂头丧气的表情给缩了回去,患难共兄弟被他一语贯穿:“还行。”
“班上第几?”无奈景恺的虚荣心被他的好奇心唤醒,答道:“第十。”
“你那梦中情人考得好吗?”
“你是说慧欣?”
“嗯!”
“她比我要好得多,第三。”
“哇噻!真是羡慕你们!”自古以来女人都因男人有成绩而自豪,景恺不同,崇扬“娘子军”,为女人而享有了一回身为古代女人的成就感。
“那你的那位呢?”
“哪位?”
“就是你现在的女朋友啊!”
“哎呀!她啊!还好吧!烦得很!忘了跟你说,我和慧欣已经建立了情侣关系!”
“什么!What!咩也话!”Easy一口气吞掉了两国一地的文化,真正做到口纳百川的艺术效果。景恺惊叹不已,想自己口吃百川也未曾吃出中外文化来,今日一见口语高手,自傲沉下心来做了回爱国志士,用中文说:“别惊讶!我喜欢慧欣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惊讶的是她会接受你!”景恺刚才的成就感被他说成了成咎感,咎由自取被Easy脱口而出。
“什么意思!我配不上她吗?”
“问题是你离婚了,而且现在怀里还抱着一个。你未免也太花心了吧!”
“忘了我跟你说过吗?她是天使!天使!懂吗?Perfect那种!她怎么会计较这些,而且我还没把我跟玉婷的关系告诉她。”
“噢!Mygod!你这个家伙!”Easy抱头仰天长吁一番。景恺指着无际的月空喃喃自语:“以后,我的孤独终于能被自己的爱人所知了。”
“但愿吧!”
两人信步在这人潮中的最后一波,月光散射在前方的道路上。一对影子伴着移步若隐若现,景恺的目光寻着光束爬到了月上,他笑了——那是慧欣的笑脸……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景恺与慧欣的感情好比晋西的黄土高原日渐深厚。两人彼此在学习上鼓励着对方,情感伴着爱侣。景恺的生活里,再也看不到远方崎岖的路,更不会为自己迷茫的未来而感空虚。景恺有了她不仅是拥有了现在,也不仅是享有了未来,而是包容了所有。而另一边,景恺为摆脱玉婷对自己的纠缠,开始对她施行疏远战略,加入瞌睡大军按时午休。只惜姚玉婷毫无时间逻辑,不知中终下及的道理,正宗一根筋。因此,景恺与她只做名义的“夫妻”,可比他挂在文学社的名号一般悬殊。
下周举行校运会,景恺对这类户外活动杳无兴趣,虽然自己在体育方面小有实力,可景恺转想这实力的下场就同自己才力的下场同一命运。上高中来,他这弱不禁风的身骨倍受体育组呵护,在公众的呵护下走下体坛。景恺从来只听说女人的三标是看相貌、看身材、看风姿,却未闻评价一个男人也需按这伦理来约束。莫不成男人没文貌、没口才、没风度就不是型男?这门缝里看人,看扁的不仅是人,更是男人。景恺对校运会的念头是打消了,很快这想法又滋成另一想法的产生:他突然想在晚上约慧欣幽会。正值运动会间,学校打击早恋的力度好比三峡大坝对长江放开泄洪口,其力不挫而散。想一群人在烈日下鏖战一日,谁还会去执行所谓的教育规章,何况是群寄生物。绝此良机,勿不能失。于是,景恺在校运会前个星期便把这良机的内容给献露了出来。慧欣善解人意,爽朗地答应了。当晚,景恺即乐不可支,彻夜难枕,虽未亲历过,却胜似经历。这欲念仿佛跋山涉水,崎岖坎坷,致使他于床上颠簸连绵,翻来覆去。
上铺的张怀源见其对床的折磨,心起善意为他的床铺鸣不平:“老大,你得了多动症啊!能不能镇静点!”
“睡不着!”
“要不要我给你打一针。”
“HAHAAH……Goodidea!”那Maddog似乎第一次见上铺与下铺磨火花而一个劲地狂吠。景恺好生厌烦骂道:“去你的!我可不像你,你给那家伙打两针好了,他最需要。”
智锋身为一舍之长,时间的影响对其有了崇佛道德,善心深受启迪,与景恺针锋相对:“阿恺!你傻啊!给他打两针,那以后我们拿什么东西娱乐啊!”
“Getout!黑奴没有言论自由权,你这African!”智锋被狗攻击!自是当仁不让:“再黑也是你爸啊!快点叫——爸。”
“哎,乖儿子!叫得好,回去给你买糖吃!”半路杀出个余良,做了俩人的长辈,成了老子的老子。
“HAHAHA……黑人就是笨!”
“孙子,你笑个屁啊!”
“哈哈哈,疯狗,你中招了!”
“儿子,你笑个鸟啊!”余良一口气吞并二代子孙,可见其老练程度。这下可好,孙子,儿子,老子三族鼎立。孙子是条英国狗,儿子是个非洲奴,老子当了中国瘪三,连成故事说笑便是——中国的混混买了个非洲奴隶作儿子,奴隶养了只会说英文的狗作儿子,儿子既善长英文又属狗,是个两面手,做英雄也当狗熊,简称“英狗”。憾老子的儿子不能独树一帜,自立门户,不然也能凭借巴金的激流三部曲“家春秋”火上一把。想着想着景恺捧腹大笑了出来。
“阿恺!你别得意,改天我也给你弄个排名,让你笑!”
“黑人别叫!”
“要你管啊!你比我白多少,我日!”
“儿子,别吵了,老爸老了,经不起你这吵闹了。”余良故作深沉把“儿子”二字牵得可与他这老子同龄。才一瞬间,余良老掉几十年的光阴,甚比蜉蝣还赶时间。智锋自讨没趣自觉戴上“儿子”的雅号窝居不语。宿舍内顷刻便狗奴无声,景恺之前笑得太长,对眼前的思考毫无余力,埋头便睡了。
一星期后,体委交上运动员名单。其间他独具只眼问景恺是否愿意跑1500米和800米。景恺初中时在这两项分别拿过年级亚、冠军,但他当然不会跟体委说这些。想当初若不是因年级里属自班美女最多,景恺怕是早就流汗过多,死于一滩盐水中。由此可见,爱情的力量固然伟大,没有爱情的力量更伟大。景恺再看如今无女养眼,视力失去大半,视若无睹,很婉委地拒绝了体委。体委也“步眄高上,无所顾及”,对另一个同学进行盘问:“你跑100米和200米好不好?”景恺一瞄,他居然盯上了慧欣的同桌。当时景恺就有个想法,他要敢动慧欣,他就触犯他的利益。意未料及体委这挑选手分明是人口普查,区别于普查的是,他不仅查人,还卖人,谨遵汪精卫之“宁可错杀千人,不可使一人漏网”的准则。慧欣竟被他挂在Galrnachisakova(世界跳远女子纪录保持者)的名下。慧欣羞得红着脸直摇头。体委早已料到结果,满意地走到下一目标:“你跑……。”体委对这项工作很没有耐心,被他问到的人都坚定地直管摆头,他也得益,喜成牛顿第一定律的实验品,对着相中者问完便迅速转向另一人。景恺愣住,对自己的抱负食了言。好在慧欣对体委不存好感,否则她一同意便也把景恺拉上了战场送死,妇战夫随从此多一例证。景恺欣然地看着她笑了起来……
晚自习后,金慧欣不疾不徐地起身,害羞地朝景恺看了一眼,四目相对,两人磨出的电流在人群中大放异彩,引得一群狗仔数目相送。金慧欣毫不在意,漫着脚步徐徐走出教室。群狗无首,乱了方寸各自散去。这次景恺做了马尾巴,紧随其后。景恺自认不主动,但也不至于同熊猫那般笨拙,他加快速度,在楼梯间赶上了金慧欣与她肩并着肩一起走下去。一种叫幸福的源泉顿时从景恺心底涌了出来。
“这是不是你第一次这样跟男生走在一起?”
“嗯,大概是吧!”中国女人的保守全被金慧欣一张紧口所示。像是怕漏出多余的字眼,保全不到贞节的名誉。景恺的心一下子由爱女人转成爱古代女人,封建伦理压得他无话可说。
走着走着,景恺发现这幽会纯粹只是游会,闲庭信步而已,他们间根本找不出除沉默外任何语言来口译,可见哑语是初恋者们的共同语言。景恺想当初自己与她还是兄妹时,慧欣对自己开放得很,如今她却像含苞的玫瑰,羞涩中带点艳丽。叹道这血缘关系与亲密关系背道而驰,我行我素。此景可比俩人做宣传时尴尬得多。
一阵风掠过,景恺被吹得雄风大起,拾起胆子说:“你干嘛不说话?”
金慧欣捂笑一番:“是你不说话!”
景恺不幸被她一语辩破,也不理会青红皂白的,男女有别,胡口说出:“一般都是女生主动的。”
“才不是,是男生!”景恺的胡言又被突破,他的智商再也撑不起胡言乱语,坦诚道:“没办法,我笨!”
金慧欣稚气得像个小女孩,脱出幼稚之语:“笨蛋!”
“那你就是笨蛋的女朋友。”景恺智气大增,稚气亦增,驳得她无话可言。
景恺又问:“你有什么兴趣爱好?”
“好像没有!”
“难道写作不是吗?”
“不知道哎!”
“不知道很流行吗?”慧欣撅着嘴羞答答地低下头。稍刻,她的撅嘴掘出了她的主动:“你是不是有喜欢别的女孩子?”景恺一听大坏,想定是那日中午玉婷和自己在一起不幸被她瞧见。景恺俄尔道:“哪有,就喜欢你一个!”
“那我有一天中午看见你和一个女生很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