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真是苦,好读书更苦,读好书最苦”,这是景恺在吃过这连串苦中得到的最能反驳冰心的至理名言。无奈中国教育贫穷,做学生的不苦也得苦。且不说“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想必让这哑巴去接受中国教育的洗礼定是涂杀生灵的最好象征。这倒不要紧,为难景恺的是他那呆透的同桌,上课没事抠鼻子,掘出宝藏后就像是母鸡孵出新的小鸡一样珍惜,非要抚摸到其物体的温度由物理变化到起化学反应的质变才肯撒手。或然就玩手指甲,在他的不懈努力下,一层层厚重的文化底蕴便崭露头角,开始了它们新的人生旅程——回归大地……。华罗庚语“治学问,做研究工作,亦要持之以恒,不怕失败。倒了,爬起来,想一想,再前进。”林炯这咥人的行为就像是羁绊在景恺周围的一片油水。爬起来,想都没时间,又跌倒,再爬起来,又下去……。这循环式的奚落使得景恺永远泪滞在这汪油中的黑暗……。“心之官则思,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在景恺高度集中脑力苦思冥想之后毅然决定——换位。最佳人选已被右脑审批经神经中枢传送各部最终核定下来——饶恺之。此君是前高一(二十)班唯一与景恺保留于此班的珍贵种子,为不让这上代班级的花果落入他人之手,景恺自私地只秉以“利在于利万人,富在于富天下”的思想把他这朵同是上代遗物的阳光,无偿滋润给饶恺之。
饶恺之这人像把火,在他的身上,可以找到比庾澄庆更有活力的《热情的沙漠》。似乎在他的字典里永远翻不到“疲倦”两字。而景恺却恰与相反,是个热的最不良导体——水。对于饶恺之的热情,景恺被烈火团围,背水一战,于是,史上又一场伯仲之争爆发了,这便是著名的“水火不相容”的基本原理。结果却令人嗤之以鼻——水不敌火。无奈,景恺的失败嗣接了“赤壁之战”的特点——以弱胜强,只不过人家以火胜水,景恺自怨自艾又给自己留下一大败笔。
转眼入春,思念亦如春。今晚自习景恺突然有了想要约王雪萍的冲动。这想法就像初春的小草,萌芽得快,滋生得也快。尤其是在景恺这么有思想力的头脑中形成的,他此时的心情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激动得恨不得发现澳洲也成为自己的创世之举。
课间,景恺带着地震式的心情来到二十班,透过窗户,他看见王雪萍正与同桌嬉笑成欢。见到此景,景恺便像老年人吃了“顺气丸”一般——喜上眉梢。今晚温度不算高,可他却像随时可以蒸发掉似的,脚抖到连万通筋骨片也难以治愈。
蓦然景恺被一个熟识的声音拯救:“阿恺,好久不见!”景恺一扭头,叫道:“文雄。”
“怎么样,过得还好吗?”他搂着景恺的肩,特像现代流行语的guy。景恺顾忌到眼下时间不多,只简明扼要地说了此行的目的。
易文雄非活佛,也非“死佛”,在佛门杀出一片中庸之道,独领风骚。智商与情商高成正比,听完景恺讲述后,悟意实高,刚想脱口却被景恺一眼看穿,尴尬之余先发制人:“对了,你怎么会在这?”
“我跟你的梦中情人同班!”
景恺愣笑,见识了易文雄的底细,便又问:“你不是十九班的吗?”
“噢!我换班了,十九班那班主任过去跟我有过矛盾,你知道的,因为我爸的关系,所以就……。”
景恺听后,似懂非懂地点头。易文雄的父亲是一家纺织企业的老总,在本地小有名气,不用冗长,定是钱造的孽。如今的社会,有奶便是娘,有钱甚至可以多认几个娘。天知道没奶的爹是否也会为钱所屈服。现代人最大的悲哀就是生为钱,活为钱,生活也为钱。而殊不知这忒念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深刻的哲理——人不能把金钱带入坟墓,但金钱却可以把你带进去。又是一大败笔——这话是帮易父说的。易文雄把钱得不到,想钱亦无门。呆望着景恺对钱的熟思急不可耐,便煞坏景恺对钱的欲望:“那你现在想怎样?”
景恺琴被焚,鹤被煮,物质上得不到满足,精神也被摧残。二想自己有要事在身,这物质和精神的牺牲便值了,忙问:“你帮我转告王雪萍,叫她下完晚自习在班门口等我。”
易文雄满口答应,只是他尔后的一句让景恺原本划过的那颗流星顿时陨落。“阿恺,我可有言在先,她百分之百会拒绝你的,这是我坐她后面一个学期混出来的自然规律,兄弟!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为她这么倔的女生跳楼是不值得的!”
景恺的心灵世界被这一陨石激起了不小的震撼,刹然道出:“等等……”他的声音颇像中华文化一样源远流长,方圆十米内的同学都为这文化所惹。可惜,景恺的后悔速度不及易文雄的脚步,景恺对中国教育的不满产生共鸣。
也不知是否易父挥金如土,特请博尔特当易文雄的短跑教练。才一瞬间,此君便溜到了教室,现已单独和王雪萍对谈了。景恺此时的心情,就像是地震后等余震的心情,既怕它不来,又怕它乱来。脑子里的思想可比那乱了方阵的队形——欲制而不可,欲止而不能。两者合起来便玉成了王雪萍对景恺最终的释告——不可能。
“不可能!”易文雄一语惊住景恺的思考。什么叫未卜先知?这便是典型的证例,景恺回首诸葛孔明的才智——不过尔尔。他面如死灰,朝易文雄摆摆手,点点头正准备走。
“哎,你走什么?难道你不高兴吗?”景恺顿时便火了,就差没点火柴证明了,道:“你找死啊!存心奚落我!”
“是你理解错了,不是她不可能答应你,而是她居然答应了你,我觉得不可能的。”景恺听后,像是遇见了德文·韦德,救火球员不期而至,景恺惺惺想起爱默生的名言——智慧的可靠标志就是能够在平凡中发生奇迹。景恺欣喜若狂,接二连三地问易文雄自己是否还于梦中徘徊,当得到否定答案时,他再次把那火给燃了起来,因为罗曼·罗兰给予了他助燃器——爱情是生命的火焰,没有它,一切变成黑暗。西赛罗说:“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是一种耻辱。”现在看来,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是一种幸运。景恺喜不自胜忙不停地向昔日情敌致谢。易文雄没有光风霁月的胸襟,莞尔一笑黯然离开,他转身的背影与滕原拓海在发现夏树同别的男人拥吻时离开的背影完美地重合。可知这个男人的内心受了多重大的疮痍,怕是十年八载也难以愈合,怕是痊愈了,也难免会留下一道瘢痕。男人当然不比女人,从两性对睡觉的态度即可看出。女人无所谓,上床给过夜费就陪,没钱就让男人自慰。男人有所谓,嫖妓赚太贵,奸淫又犯罪。当男人不容易到连闭个眼的事都得讲究,可想不好女色的男人定有不死之身。而恋爱就有所不同,你喜欢一个女人,你就会讨厌这个女人的男人,你不喜欢一个女人,你就会讨厌这个女人。
“叮铃铃铃……”幸福的铃声划入景恺的定义——预示着他的幸福转进倒计时……
回到教室后的景恺好比在解放时期的农民,恨不能马上参加共产党投身于革命事业之中。想这迫切之心也只有在赛道上疾驰的刘翔才能体会得到。于是,便有了王维挥毫而下那清而弥久,淡而自远的诗句“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同为意境中人,而景恺却只起独赏的作用,这便是古人与今人的最大差别——把思考留给了电视,把双腿托给了汽车,把健康寄给了药丸。就好比女人年轻时生姿饱满,而到了晚年却韵色全无。景恺又是这一论点的最好论据。
“叮铃铃铃……。”这铃声仿佛打在景恺胸口,惊得他紧张不安。
出了教室,景恺亲眼看见王雪萍站在对楼二十一班的门口。他激动得差点没走跳楼这条捷径。可景恺却犯了人之脆弱的心理疾病——尿急。景恺此时最大的期望是王雪萍也尿急,而最大的愿望是男女厕所通用。
景恺疾回首额,厕所相约的幻想逼得他只能听从厕所的召唤,恨不得抺把麻沸散在自己下身。
“上帝为你开了一道门却为你关上了另一扇窗。”这窗不负此话,关得够彻底。学校为节约用电竟榨干了景恺在幸福前最后一点希望的光景。此校已为中国“节能减排”政策献出了示范性的贞节。惜学校不是人类,只是个没有灵魂没有思想更没有人性的精神象征罢了。它哪知道人在黑暗中会产生恐惧感,而在这恐惧之后产生的结果就是——失约。
景恺凭楼眺望,王雪萍已不见踪影,他急速下楼,期望王雪萍没有博尔特的天分。
待他穿过千难万阻抵达二十一班门口时,始料不及的是——她还是赶在景恺醒悟前先走一步……
景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天气并没有像爱情故事中一样随着景恺的心情潜移默化——依旧月明星稀。乍一看景恺,景恺痴呆的神情让熊猫都自叹不如,这下景恺算彻底殇神了。先是女人抛弃他,如今上帝也摒弃了他。一叠叠沉重的足迹就这样被他惘然的心情给印在了这崎岖的石板路上。两眼板滞,精神恍惚是他此时状态的极佳表现。
景恺不想再望月,每次凝望它时他都一脸惆怅,无半边喜悦之情。可除了它景恺却无它景可寄,对风当歌,他只是“我寄愁心于明月”。
清晨,一觉醒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景恺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原来是眼水涨潮了。
人曰:“失恋男人的痛苦可以包容宇宙。”景恺有感而发,自圆其说:“失约”的男人可以包容失恋的男人的痛苦。由此可见,景恺的痛苦要比王雪萍直接拒绝他还怅然。这就是直接与间接的区别。直接一票否决,至少自己可以去得痛快些,不必在惝然中溘然长逝。而间接就不同了,其过程就好比吃黄莲,味越苦,你越要勇往直前,等它折磨够了你的身心后方扬长而去,直到你生命的最后一息……到那时要死的就不止一个了,还得排队自缢。黄连虽苦,但也有其益的一翼,而景恺这结果却算不上良药苦口,只能比作早熟的栗花——只开花,不结果。于是,一天的光阴又被景恺间接地殂死了。
又是晚自习,昨晚的这时,景恺的心跳频幅足以让听诊器爆废,而今天的心跳频率却为之大失黯然,悸动的是懊恼,相形见绌之下,他痛不欲生。
有句谚语说得好——“失败乃成功之母。”景恺对此话深失男性尊严,自己从小便为它人之母,千夫所指的是成功这小子却从不认“她”。但毕竟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他倚仗着罗曼·罗兰的名言——只有把抱怨环境的心情,化为上进的心情,才是成功的保证。景恺并非名人,体会不了罗曼·罗兰光速似的心情变化。只好一气三叹用声速的力量去追赶光速。景恺的喉咙吐了一节课的怨气,勇气得到囤积。决心已定,再邀王雪萍。
“叮铃铃铃……”急促的铃声像审判的法官无情地剥夺了景恺思考的人身权利。通过此事,景恺对未雨绸缪的重要性体会入深。
鲁迅曾说:“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一样,只要你愿意挤,总还是有的。”但机会女神向来只爱在人的前额故作风骚,一旦纵她过去,光秃秃的后脑便无发可搔。景恺深吸了几口自然气,一鼓作气向对面的教学楼走去……
幸运女神对景恺的发质满意,特让易文雄去顶景恺秃头的职责。景恺一见易文雄便笑脸盈盈,可惜换不到易文雄笑脸迎迎。
“嗨!文雄!”此君满脸不悦,见到景恺如同伊拉克撞见美国大兵一样,那气愤似乎想要一口气吞掉这个超级大国。
“有何贵干,顾大少爷!”那轻蔑的口气似乎在向景恺寻衅。无奈,景恺沉想:小不忍,则乱大谋,要输得起自己,才能赢得起别人。他依然满脸和气,露下马克·吐温的紫罗兰精神。只怨其宽容没能让瑞典皇宫学院发现,不然中国首位诺贝尔奖得主也不必腼腆到今日都未露面。
景恺顺理成章也将自己的故事忍了出来,这低声下气的行事风格在他为人处事的职业生涯中却是第一次,全因“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总会有一个伟大的女人”支撑着。
“这么说来你又是想找我帮忙?”易文雄的态度无丝毫形变,俨然地直与机器人叫板。景恺亦循机器人定则,依旧和颜悦色,唯唯诺诺地点点头,像是一条饥肠辘辘的乞食狗在等待着被乞食者的肯定回答。
大概现代人对腊肠狗颇带同情,易文雄勉强应许。可再看他那表情,无奈地像是不能和伟人抢老婆。
过了几分钟,景恺见援军迟迟不归,想必定是战败被俘。果然,景恺见到了满脸灰色的易文雄。
“阿恺,恭喜你,你又中头奖了!”易文雄语气婉转惟妙,引得景恺的失落在这空气中回转无穷。
“是不是被拒绝了?”景恺话毕后无精打采,心已冷到了谷底深处。
“拜托你脑筋转一下弯,好不好?是同意了!”易文雄将那委婉由上而下转到了上。而景恺却被突如其来的答道惊得不知所措。好比你摔了一跤惨的,却无意中在地上撞见一张百元大钞。景恺笑得合不拢嘴。而易文雄凄惨的背影却又一次消失在这种风不得意时……
如坐针毡即刻应验在景恺,接下来的晚自习时间里,景恺对中医的针灸别有用心,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景恺幻想连连——自己飞上天空,与王雪萍携手遨游天际,最终幻想导致他兴奋地猛一拍桌,这一掌下去,全班失色,景恺惊回现实,发现自己还在地上,随之羞愧连连。这告诉他,幻想与现实是一个天一个地。
景恺为不嗣接前次“尿频”的历史,他独辟蹊径,学中共开辟井冈山根据地,探索出一条新道路,为其约会的心理打下牢固的基础——早退。
俗话说“无官一身轻”,当官也未偿不好,景恺去办公室想以“团委开会”为由脱离大众。值班的是位美术老师,他正伏案作画。想这老师的作画灵感竟像阴曹地府的鬼,白天涣散游走,到晚上突发集中。景恺向他请假,他自觉自己姿色凡凡,但那老师看着他眼都不眨便放他离去,可知其审美水平之低,更知学校用人之低。
皇天不负苦心人,景恺一片痴情终成了痴人的质变。当他看到王雪萍时,耳畔即刻响起《Myheartwillgoon》的音律,紧张顿时烟霏云敛。
王雪萍的美丽归功于她那含情脉脉的大眼睛,景恺被她的眼神浮出心中无限遐想。她的脸完美得可与天边半残的月亮互补。可惜这年代的女人有外貌没身高,有身高没外貌,既没身高又没外貌的叫处女,有身高又有外貌的叫妓女。王雪萍天生娇小玲珑,一米五的个子让想追她的人都望而却步。景恺自语:“矮点好,矮点好!”
“我可以叫你雪萍吗?”话刚出,景恺又被尿道冲昏了头,想肾亏的人虽健康不得意,可情场却得意。王雪萍医德有方,不以闭口给景恺施压,只看着景恺,想说什么却又欲言而止,似乎在她面前站着的景恺是贩卖黑奴的头目,其言论权被定夺毫无自由可言。
景恺继而忍住下体尿急的痛楚,问道:“你很紧张吗?”
“嗯!”景恺的心情为这一字豁达而喜,聊胜于无嘛!
“其实说真的,我比你还要紧张。拿破仑说:若要做好一件事,就应该自己动手做。要不是坚信这句话恐怕我连见你的勇气都没有。”景恺为自己的口才自喜得无语形容,只恨没能用量角器来衡量这话的完美了。
哪晓得王雪萍显现出身为女性少有的数学天赋,打破景恺的完美,仅说:“是你要追我还是易文雄要追我?不是说应该自己动手做吗?怎么叫别人帮你?”景恺之前对法国人由浅入深的热爱被王雪萍一句反问,羞得只能闭嘴来浓化一切,不幸的拿破仑于情场逊色罗曼·罗兰(注:景恺先前用过罗·曼罗兰的话激励自己第二次找王雪萍)。景恺想自己饱读书、反倒被读书惨害,送给他的启示是:往后要读反书。
“昨晚不好意思,因为楼道上人太多了,我挤不出去。当我到达你们班门口的时候,你已经走了,真的很对不起!”
“理由真好!那今天为什么可以按时赴约呢?”
“我——。”景恺刚想表露心迹,男人明哲保身的思想又把他那口水唵了下去,聊以自慰。
王雪萍对待此景好比那有胃病之人对待食物的态度,只吃软不吃硬。而景恺的心就像被她无情地投进了炼食的锅狱,饱受煎熬。他抬头仰望,月亮开始厄化……
“你平常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没有!”王雪萍一如既冷的态度让景恺恨不得找条缝把她扔进去以掩盖自己的尴尬。
“对不起,你是不是还在为昨晚那件事生气?”
“你也知道啊!我还以为你这个才子的称号只是挂个名号呢!”
“那你要怎样才会不生气呢?”
“我不知道!”
景恺低头对她的守旧主义甚感无奈,更没了自己才子名存实亡的荣耀。
原来幸福的时光就这样以两人无声的形式给蹉跎掉了。景恺实想自己有愧于上帝所予的时间。他把王雪萍送回宿舍,一句再见结束了原以为两个人的“再见”。景恺低声叹气,失落地走向宿舍。
“月色正朦胧,御清风把酒相送……”景恺躺在床上听着这首《醉清风》,悲伤随之而来,半月独挂天空。这是景恺第一次与女生约会,结局却是如此不堪回首。景恺望月抱怨柏拉图式的哀情。景恺错以为自己这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他就不明白,为何丘比特的箭总是百发不中,无奈景恺不知丘比特之母为何人,一肚子脏话无处可说。此时的月亮又缺陷了一口,宛如一张小嘴在笑。这明月比人类更清楚光明的背后到底隐藏着多少黑暗,因为它的光芒照亮了历史兴衰的长河,作为痴长,它当之无愧……月暗,光亮,达旦……
经过昨晚的历程,景恺的身心已经半颓而废。初涉爱河的他,竟让自己的心情伴这潺潺溪水顺流而下,随波浮沉万里。景恺终于体会到为何爱一个人好难,而让自己爱的人爱自己却是难上加难。好比你穿衣服,你选择它,它却看不上你,穿上去的效果适得其反,无以复加。景恺自贬身上的衣服多半也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狗”。言之凿凿,景恺自惭形秽。
转眼间,三个星期过去了。顾景恺再也没有去约过王雪萍。似乎他对她一腔积愫也已随时间的流逝渐而走向终点的起点。后悔不是忘却了失去,而是忘却了时间。如今景恺对女人恨之入骨,这是失恋男人的通病。热恋中的女人还是男人的心肝宝贝,失恋后的女人心肝宝贝皆不是。有句话叫“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其实不然,难道失去前就不懂得珍惜?所以应是“失去后才懂得失去珍惜”。
这天,景恺信步于生物园畅享幽情。这个地方埋藏了太多的惊愕,重叠着的脚步细踏千遍。景恺就是在此处埋藏了一份爱情。现在想来,他甚觉不止一点可惜。王雪萍这箭射得精湛,竟把一对比翼鸟双双击落,而景恺只是当年的摄图,对长孙晟“水年一箭落双雕,野饷如今撷药苗”的技术只能是“暠送至亭次,望尘不及”。想必陆游也做了那其中不幸的一只而挥下这首《遗兴》寄之。金庸比他更伟大,情场失意后,作出《射雕英雄传》。于是,便有了林则徐“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在这一连串历史人物失恋后,景恺率先起义,播放了一首《童话破灭》以悼兄弟们余情未了的草结。
正当童话破灭进行时,半路闪出匹黑马破了这气氛。若让周董知道,他准被气死。在他的音乐里,只有他践踏别人而没有他人践踏他的道理。景恺回头一看,是杨雨馨,转想这黑马真是来势汹汹,锐不可当。如此一来,周董真被气死,作为他的歌迷,景恺也只好代表杨雨馨对他哀悼了。
“景恺,好巧,又在这见到你了。”杨雨馨的笑容好比盛唐的月亮一样明洁,却比初唐时的苍白得多。
“嗯,很巧!你怎么会在这里?”景恺发觉与她对话时自己下身的尿意杳无踪迹。可见男人失意是因为他被女人伤过,女人失意是因为男人被伤过。男人要弥伤需挫伤那个伤他的女人。而女人要疗伤则需渗伤那个伤他男人的女人,这便是三角形拆变成直线的原理。
杨雨馨不露声色,语一番弦外之音:“因为这里有很多值得怀念的过去,我来这里回忆曾经的美好。”此地无银三百两,文人最大的特点在于他们杀人的方式不是用文字而用语言。这与国家领导人打着文科的头冠执政却本着理科的出身是一个性质。杨雨馨这段话轻于表层,实在内含。景恺心知肚明,无以应对。
恰遇时机,景恺想起《大话西游》中孙悟空的经典语录,他连猴子变成人的思考都省去,脱口了他的才思敏捷:“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场爱上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
杨雨馨身为现代人,此等凡夫俗语早已司空听惯,尤其是对猿猴的假心假意。所以在景恺正准备给那爱赋上十二个彭祖的生命时却被她一语道破:“唉!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对了,你跟那个女孩发展得怎么样了?”杨雨馨说罢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虽没有王雪萍的眼神那般扑朔迷离,却也能让景恺蛊惑在这忽闪忽烁的秋波之中。可怜了景恺的猴子进化论的期限未成功演变到现代人便让杨雨馨识破了。景恺证明不了自己与现代人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只好继做猴子,语出狂言乱语:“雨馨,别再说了,陪我一起散步吧!”
杨雨馨点头默认。他们俩不约而同转向花园,一切仿佛出现了畴昔的回忆……
“雨馨,你知道吗?其实我想追的那个女孩是王雪萍。”
杨雨馨惊得“啊”一叫,景恺的悸忧终于被她的吃惊泄了个痛快淋漓。
“那天晚上,我因为期末考试成绩极差被父亲暴打一顿后离家出走。王雪萍之前又拒绝我的爱慕。现在想起来既愧疚又悲痛,赔了夫人又折兵,家庭又……。”景恺戛然而止,沉痛的心情已让他无力叙说。杨雨馨的低落也被这一情绪感化出。可见,男人的痛是为女人而悲,女人的悲则是为男人而痛。
“对不起,是不是说到你的痛处了?”
景恺的泪腺听到这句话倒是替主人挣回口气,第一时间跑出来撑面子,景恺揾干眼角欲出的泪珠,继而道:“没事,是我不好,我辜负了太多的人,辜负了太多的希望。跟你说实话吧!我爸因为我期末考试差把我和我母亲踢出了家门,现在只剩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了。王雪萍也在几个星期前的约会中拒绝了我。我现在是家庭、爱情两失意,这大概就是命运吧!”话落,景恺便像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杨雨馨似对家门不幸听之又多,对爱情中事鲜有闻之。于是杨雨馨像位不孝的媳妇,将对景恺母亲的同情转到对景恺爱情的关切,问:“那雪萍跟你说了她不喜欢你吗?”
“这倒没有,只是她对我的态度让我心灰意冷。”杨雨馨觉此状大有投鼠忌器之势,她此时的抉择好比有人拿刀架于她颈上,逼问她家庭爱情两者何选。无奈她并非理性主义者,对景恺只抱以觊觎的态度,自然对其恋情大为关注。但又不能与其莫逆于心,只好安抚问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没?”
“还能有什么打算,‘盛年不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我只想走好脚下的每一步,希望在下一次月考后能让雪萍刮目相看。或许她会改变对我的态度。”
“嗯,希望你能坚持下去。也祝愿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杨雨馨说罢,眼角为景恺的不幸流下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景恺见此一幕想起纪伯伦之语:“和你一同笑过的人你可能把他忘掉,和你一同哭过的人,你却永远忘不掉。”景恺最后一句“谢谢”也随着两个人脚下踩过的友谊走到了彼此时间的尽头。
“叮铃铃铃……”铃声再次响起,似乎景恺与这铃前世攒下不解之缘,每遇情景尴尬时,它都能舍身忘己为景恺解围,仿佛汪洋行船中一盏最亮的航标灯——顿时希望找到了。
周末回到母亲身边,景恺已无心恋网,一连几个星期也都如此,或许这只蜘蛛已尽天年,无力再寻回自己的使命。下周的月考也为之作了后盾,他回到书桌前,涉笔成趣,写下句句勉语录,遂心,开始付诸于其伟大的蓝图之中……
“顾景恺,顾景恺!吃饭了……”景恺不胜其烦,搁下笔摇头晃脑的走出房间,见顾母笑脸迎己,心中好生不快,猜疑其举是否笑里藏刀。
“下星期日……”
“是第一次月考!”景恺对她的态度就像当年克里夫兰骑士对阵纽约尼克斯时罗宾逊对奥尼尔一记“从鲨鱼口中夺食”——封盖。
顾母受辱若惊,踟躇了一会儿道:“是你十六岁生日。”奥尼尔被盖,全场一片喧哗,景恺也是其中的一位,还是反应最大的那位。
“什么,我,的,生日……?”景恺支吾出的声音好比那打点计时器的定格,显然他已分不清十六年前自己是人是鬼。
“二月二十九日,四年一次,你自己都忘啦!”
“下星期几?”
“星期一。”景恺从小便对自己生日有间接情绪,从三岁懂事时看见同龄小孩过生日还以为那是他人逝世的悼念。待到四岁时突然一天发现自己也要死了,结果却不然。景恺以为阎王对今日祭祀忙到应接不暇,错放了他。这喜庆之情再到八岁处于懵懂时期,还以为阎王犹记使命,对其死期不容刻缓,正想闭目辞谢父母的养育之恩,后才对其生日有所参悟。景恺因这个比他人迟钝四年的生日而仇记在心,不悦转问:“那不就后天?”景恺庆幸如果顾母说的是真言那便是在月考前一日。可惜景恺对顾母的信任不由分说,比起顾母他更愿信赖老子之语“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你如果是幼稚园的儿童我倒可以回答你,可惜——你不是。”顾母的一句话像火车鸣笛时一样拖得老长,足以让景恺这个在火车旁吃饭的人倒上几次胃。
景恺想这数字真不吉利,他人一年一次,而自己的生日却非要同世界杯的周期一起转。这日子等得就像看中国男足的比赛——揪心啊!
“人生是非常短暂的,但是如果只注意到短暂,那就连一点价值都没有了。”这是沃夫拿格提前施舍给景恺的生日礼物。景恺满心期待这个比平常人多四倍分量的重礼,问:“有什么重礼吗?”
“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没了?”景恺满脸不悦,想地球绕太阳转了四圈好歹得到了四年的光照,自己也绕太阳活了四年得到的却仅是两句“生日快乐”。如果可以,景恺默望所有认识他的人每四年都对着他自己说两句“生日快乐”,这样,在他眼中就不存在时间观和人生观了。
“生你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两句‘生日快乐’就是你爸的责任了,当然,只要他还记得。”
景恺义愤填膺斥道:“我气饱了!这种生日不过也罢!”顷刻,他放下碗筷转身回房。顾母大概对菜中洋葱的味道略有隐性,她并未察觉景恺含着泪说这话的。坐在书桌前,景恺想起了王雪萍,想起曾经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回忆起往日的风风雨雨,一串串回忆似冷酷的刽子手无情地肃杀了他的心情。如果说:“夏威夷的海水是淡的,那便不是海,如果说眼眶中打转的水是咸的,那便是泪海。”当眼泪滑过脸颊,落下的不是伤绪,是结局。景恺的泪水顿时像决堤的江水,放纵奔流,断肠极致犹沛然降雨。一支笔,一杯泪,一个人,独守孤灯让漫漫长夜陪他走过着寂寞……
次日清晨醒来,天空一望无垠,惠风和气。似乎景恺的悲伤还不足以感化大自然与他一齐堕落。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月过十五光渐少,宿舍似感明天是个大喜日子,集体荣誉被一群呼噜声给提前喜庆一番。景恺倚在墙上。望着月重演人生,不停攫取往日的旖旎,可蓦然回首,他才发现“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孤独的影子总是羁绊其左右。十六年,遽尔划过,带走的却是一个伶俜的人。莘莘蹭蹬,好似败笔!来如风雨,去似微尘,人生满百,却常怀千岁忧!景恺这苦楚惟有太白发句所给阐释——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月亮的形状渐弯,钩出景恺的心事,景恺充幻是王雪萍的脸形。她的样子依稀在景恺脑中不停闪烁,忽隐忽现的面容在夜光的折射下荡起了回忆中细碎的涟漪,仿佛一匹心缎在凛风下折成了轻皱。地球在即将绕满景恺第四个卒年内的两个小时,他呆望着月亮,却始终感化不了天空的泪腺,景恺的诚心也被他的冷漠在午夜的最后一刻碾碎。
十六岁当仲,阳光没有照向他,留给他的是昨晚自慰的生日礼物——两行未流干的泪水……
清晨,景恺赖床不起,待到教官吹响督促的哨声,他才慢条斯理地爬起来洗漱一番。下楼后景恺发现宿舍门没关,这才知道那教官玩了场“假哨门”,景恺念在今日是自己生日,出口不能不吉,于是暗骂那口哨不是人,教官不是好人。
“阿恺!等你等得半边头发都要掉光了。”景恺料不到自己的成名之迹不胫而走,一进班门便被饶恺之钦慕地直嚷。
“怎么了吗?”
“你来看,有人送东西给你!”景恺虚惊一场,盯着饶恺之脸上之青春痘夹杂的问号,不巧也被感染,带着他的疑惑走到座位上,顿时发现自己的椅子上搁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这盒子倒也善解人意,自明景恺没吃早餐,寻中庸之道,不大不小,正好能塞下只烤鸭的全尸。
“快打开看看,快,快!”饶恺之的眼珠乍看就要被那口水给挤出来了,景恺医德昭昭,赶忙揭开那盒子,宛如一梁上君子贼一般兢兢业业。
“NOKIA5230!”饶恺之顿时成了恶鬼,饿到竟将机连同景恺一起纳入自己怀中。景恺自知自身医术不精,其法适得其反,忙推开他,一把夺过那盒子。景恺忍不住地抚摸它,好似把这东西视做自己的孩子一丝不苟。这礼物真是不小,且果真为机,还是只母机——它是红色的。
NOKIA5230可谓是NOKIA智能机中性价比较高的一款。景恺拼命想找到送礼人的信函却只发现一张油墨打印“生日快乐”的A4纸。右下方署名——隐菊的朋友。景恺惋惜不止不能“投我以桃,报之以李”,眼前而是连声致谢都成空想。倒是看到底名,景恺愚笑不止,想自身踽踽一人,突然冒出个做伴的。亦不是钞票或金银,加之景恺对女人已失去原有的兴趣。男人的尊基莫于三者:金钱、地位、女人,前二者有了!妓院女人自然而来,后二者有了,妓院女人自然而去。侧二者有了,妓院地位自然而有。这下,除非二者并存,否然景恺做男人的地位找不回来,自然名有实亡。
待景恺安顿好小机后方察觉到冷落了母机的孵化者。卢梭有言:“人爱是痛苦的,但结出的果实是甜美的。”景恺无奈只好忍痛割爱,将自己未满时的孩子暂时交给一个冒名的家长。饶恺之到底是胖子,不仅质量重,脸皮也同其体重成正比——厚得一塌糊涂。他的态度为这母机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只差一度三六一度运动武装便名副其实了。
景恺甚喜,想不到四年的人生没白活,四次未死还莫名地多了个女儿。虽然是捡来的,但此女非条小鲤鱼岂为龙吐珠。
一天也就这样被景恺忽悠过去了——平凡得出奇。景恺恨那手机是新买的,仍未拆包,他对其喑爱也只能停留在表层,欲拆而止。好比吴三桂得到了陈圆圆却得不到她的心。趁着此时头脑清醒,景恺加速了对瞌睡虫的督促。
早读后景恺随大众潮流各奔考室,他的座位在最后一组靠墙的第一张桌子,座位号为一。景恺对这一数字并无好感,反倒坏感连连。景恺暗想中国这传统思想真把人给束缚了,万事都争榜首,聪明人叫“一本正经”愚笨人叫“一本争经”。谁能说第二就差人一等,换个思路讲,有人敢做第二,就没人敢当第一。当然,可以将此话这样直言不讳说出口的人是疯子,因为现在能进化到这种程度的人确实不多,景恺便有幸加入其中。
考场内男生女生,接踵而至。扭着P股的是女生,胸脯抖的可以是女生,还可以是胖男生,景恺的眼福过不足瘾,好比探险家,求知欲要比占有欲强得多,非要再在男女生间寻找一丝区别来。突然,眼前闪过一张深谙的面孔:密黑的头发盖住了眼睛却留下了那张秀俏的侧脸。
景恺脑中刹间闪过的三字立即信息输出:“颜丽华!”那女孩转向景恺俨然应了一句,景恺灰心得只当这是考前的噩耗,他那心情亦比鉴赏《蒙娜丽莎》,你不对她笑,她对你笑,说明是赝品,你对她笑,她不对你笑,这才是真的。
第一场考语文,景恺自我感觉题目浅显,这是连眼睛都承认的事实,眼见为实。两个半小时的闲情答卷,像一场短跑运动,活络筋骨罢了。
第二天考数学,这门曾是让景恺一度耻辱的科目却被他在考前彻底征服了。如今已胸有成竹到能数出圆周率小数点后一百个数字,遗憾的是不能背出。
想到这里,景恺向四周瞅了瞅。几十张脸上一派烦荣景象。个别聪明的索性把试卷扔一旁,趴桌瞌充,更有甚者,人过留名后便把目光投向窗外的世界,坐观云海,牛顿的成功似乎启示他们若干年后天上会掉下一个比苹果更大的水果。景恺回笑那群天文爱好者的其中一位终于有了突破。被监考老师敲了个脑门后,羞愧地反学习李四光钻研地理。那老师似教地理,见此生孺子可教,便欣然离去。可惜那学生的脑袋不像电视机,敲一下抖不出个名堂来,反倒像劣质机器,一敲死机,卡在一片黑暗中无药可救。景恺见此一幕忍住笑意继续答题。
打铃时景恺路过颜丽华身旁时故意问她:“感觉怎么样?”
“还行,不过还有一道没做。”
“是不是最后一题求证的解答题?”
“嗯!”景恺正中其下怀,此举不比猜谜,猜中了是个礼,景恺却可夺她人芳心,作比起礼来,心可就珍贵多了。可怜景恺的虚荣被一句“拜拜”换夺,颜丽华的冷落勾出日落下景恺的失落。
考试成绩要下星期才公布出来。等待是种痛苦,景恺好似一个被判无期徒刑的囚犯,度日如年般等待着自己已知的未来,席勒说:“时间的步伐有三种:未来姗姗来迟,现在像箭一般飞逝,过去永远静立不动。”景恺对其遥有望眼欲穿之视,恨不得用现在的箭去射未来的P股,如此一来,他就不敢在人类面前怠慢了。
大考过后,景恺学习的劲头好似那解下腰带的胖子,一度处于松懈状态。上课没事摸手机,下课期间奋力追赶上课留下来的成果,非得把这机摸到具备了一定的热能才肯罢手。这愚不可及的行为在其正式开始使用手机时已蔚然成风。景恺为使自己不传承林炯的传统,加紧了对时间的摧残。于是,史上最伟大的马拉松被逐开——时间被人追着跑,这本末倒置的比赛自然是人类以失败告终……
回到家后,景恺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释问顾母是否为其手机的赎买者。结果出乎意料,顾母满心疑惑坚决不承认或说不相信自己会有如此大方之举。景恺对“死鸭子嘴硬”略有参悟,对顾母的话,他不能像对待中国传统文化一样“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因为她的话仿佛智利小岛上的巨型石像般神秘,好坏只有她知道。所以景恺对待顾母的话只能像对待西方文化,要“以我为主,为我所用”。无奈,景恺跟鸭子不结仇恨,更不想同鸭子的进化辩论,“君子闲而能容恶,知而能容愚,博而能容浅,是,粹而能容杂。”景恺转身回房,留下只半生不熟的母鸭在厨房厮炒自己的同类。
晚饭即开,景恺用饭菜掩埋自己口中的话语。顾母倒对自己的手艺百吃有厌,非要吐出些话来掺和菜的味道:“考得怎么样?”不料这话像是进了水的洋枪,只有响度没有力度。景恺上高中来第一次对自己的成绩能有吹捧的机会,赶忙抓住,说:“超常发挥!”
“是超差发挥到极点了吗?”景恺恨自己给自己扇了个耳光,更没想到鸭子的逻辑都和人类不相上下了。景恺气愤中带着愚昧,选择沉默。
饭后景恺信手从客厅拿了份报纸,嚼着口中剩下的味道回到房间,蓦然定住——“广东一乞丐中500万元彩票”,这标题显眼到让景恺有投奔丐帮的欲望。想这乞丐定是睡梦罗汉转世,“不富则已,一富惊人。”闲看日期,是上星期景恺生日的前一天。景恺越想越有味道,哪怕是心中已无味道。
“10岁受讳于饼干,20岁受讳于情人,30岁受讳于快乐,40岁受讳于野心,50岁受讳于贪婪。人,到底何年何月才会追求睿智?”此乃卢梭在天之录对此时景恺进行的一番思想教育——晚自习时,他对手机的抚爱升华到溺爱,爱不释手。不幸景恺不愿认同什么启蒙思想,更不喜欢在胜利的前夕听一些理论主义者的冗词赘句。景恺刚闻历史试卷已改完,饶恺之问他是否愿意一起去查卷。景恺不像卢梭——冗长的尽是废话——二话没说,舍下手机,仗倚团支书的威风,领着几个小弟,学那摆锤阔步走出了教室。
这年头,学习上女生比男生积极,学习之外,那就是男生积极了。比如说:男人裸体看重体术,女人裸体看作艺术。男人裸奔注重速度,女人裸奔注重国度。由此看出,男人做事讲究效率,而女人办事则讲究效果。这便是为何男人一看见漂亮女人就有种冲动的原因。几人来到办公室,看见若干女生被众男排挤在外。景恺一看便知这帮人定是鲁智深调教出来的徒孙,怜香惜玉如此简单的道理都要现教。无奈在中国,男人眼里女人可骂亦可欺,弱势群体和男人们一丘之貉。做男人做得痛快,女人被做得痛苦,男人却非要把这欺辱归于爱的体现,弱者也能顺理成章,那黑社会倒给了众多女性过多的爱。景恺也偏向男性,没多理睬那几位女生,几位弱女只好眼巴巴地看着他这颗“救星”划过最后一道天际。
景恺挤进中国教育这弹丸之地,不禁令他感叹到计划生育的重要性。好不容易找着自己所在考场的一沓试卷,却不知被哪个碾砣给当作杂粮压在了办公桌上。这若是在抗日战争时期,少说得加个恶名昭彰的罪行。景恺霎时屹立,突出重围。发现人所谓的幸福便是能大口地呼吸。这再次启迪了景恺计划生育的必要性。打头阵的不是景恺的试卷,此迹象并非好兆头。因为这表明了景恺在睡觉前就进入挣梦状态。高尔基说:“一个人追求的目标越高,他的才力就发展得越快,对社会就越有益。”用同样的道理转到此时,可以说景恺睡得越早,梦做得就越大,其心跳就越快,对他的成绩显露就越有利。
蓦然“八十三”显露头角,景恺开始后悔考前未去上香敬佛。显然景恺更愿相信这是个梦,最好是噩梦。好在这年头烧香的人太多,好比久饱沧桑的电视,其性能总会有所下降。同样的道理,香烧多了,其灵验也受影响。是运都不吉,景恺为自己接下来所见的一连串噩梦倍感欢喜。
“一百零六!”景恺愕然止住——“颜丽华”三字在姓名一处昂然屹立宣告一划噩梦结束。景恺为之惊叹实验班的莘莘学子实力果不能等闲视之。好比人民币,就是最低的一张也有其使用价值,即使被贬值了,但至少在中国,他的地位一仍旧贯。景恺见势不利,不敢多留,下令全军撤退。各兵丁见其面色肃然,也不敢多问,随之归营。
次日,试卷陆续发了下来。景恺的成绩未过夜即成名。“众望所归,曾无与二。”景恺除掉历史不及格,其余科目一改创下了奇迹的历史,景恺想这历史堪称伟大,将自己打入地狱,却让其它同仁升入天堂,连自己的评价他都甘愿坐垫底——其余科目一概创下奇迹的历史。最后,连雨果也为之折服:“花的事业是尊贵的,因为叶的事业是平凡而谦逊的。”
排名也为历史提供平台,黄花岗七十二烈士浴血奋战的精神在长达半个多世纪后,最终感动苍天,复活数量急剧递增。遗憾的是排名这数字瞧不起负数,把零也排之门外。上帝无力回天,但为讨个吉利,仅有六十四人幸运投胎转世。景恺一跃成仙,其起死回生的高超功绩被传得满班风雨。卢梭虽啰嗦但偶尔其言论也能当作真理独尊——“在我默默无闻时,我身边的人都爱我,而我一旦成名,就一个朋友也没有了。”景恺感觉自己的孤独随这功绩渐趋散。所有女生的眼中只有仰慕,所有男生的眼中只有仰慕男生的仰慕,反戈成了嫉妒。这让景恺知道,女人仰慕的是男人,男人嫉妒的是女人仰慕的男人。女人嫉妒的是女人,男人仰慕的是女人嫉妒的女人。景恺甚感伟人都是自己的再生父母,他们的话总能在他身上得到应验,所谓“知子莫若父”也是如此。
贺喜人士多得像是拜年,积极地仿佛收红包,热情地堪比烟花爆竹。饶恺之对《儒林外史》有所览博,赞言景恺之语大有吴敬梓讽刺之风:“哎哟喂,顾哥一表人才,学习蒸蒸日上,不可一世,还多才多艺。终于摆脱‘吊车尾’的束缚直入青云了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的成绩从倒数变成正数。再加把劲,弄个武林盟主来,也给我们男生脸上增点光。”饶恺之那音调像是拖拉机带上方向盘似的,本身开起来就颠簸不整,如今再来个方向,这颠簸从此便有了走十字路口的趋势。听得景恺脸上鸡皮疙瘩直起,心里更是要比饶恺之吃的醋还酸。景恺想这么有天赋的人当旦角实在可惜,可国家文化局就这么点眼界。景恺又为饶恺之的才能愤慨:为什么选拔人才就要从大城市里筛选呢?凭什么就不优先发展乡村教育?然则景恺一想到中国的妓院能代替中国教育行使这地方权利,这不平也便逝去。
老师、同学对景恺的赞许络绎不绝,他自己也沉醉在其中。景恺不想去悻恨这些已经逝去的时间,他此时只想让王雪萍认同自己。柏拉图说:“为着品德而去眷恋一个情人,总是一件很美的事。”景恺将那虚荣归为品德一类,心虚地连自己都吃惊一度。
第一节晚自习过后,景恺一鼓作气来到高一(二十)班门口,上天见他功成名就,特让一位秀色可餐的美女出来相迎以犒劳他。景恺一见凡心大增,觉得王雪萍的美已被此女所取代。远看那女生就要远去,景恺忙拦下她:“不好意思,帮我叫一下王雪萍好吗?”
“王雪萍是吗?”
“嗯,是的!”景恺突觉此女倒更适合自己,兴奋之余,想入非非。
那女生回到教室大叫一声:“王雪萍,有同学找你。”听到这句,景恺惊讶此女嗓门竟如此按捺不住寂寞,对其憧憬立即被枪决。好比某人正要享用饕餮大餐,他人突然冒出一句带有粪便的话语,惊得那人先前的食欲全无。
景恺两腿一松,感觉一阵酥麻,天气不冷,可他下半身似乎刚经过地震现场,余震接二连三向他袭来。
“是你找我?”景恺被身后的女生所吓,转过身去看着她支吾道:“是、的、我、想、约、你、今晚、出来,我有重要的事想跟你说。”景恺自想这唯唯诺诺的口态若放在战争年代,十有八九是叛徒的典型。
王雪萍一应:“噢,好!”景恺兴奋得不暇应接:“好,好,那就这么定了,谢谢!”王雪萍“嗯”了一声转身走了。景恺傻站着,充享着余景绕梁之意。
待他好不容易等到地球绕太阳转满两个小时,以刘易斯奔跑速度横穿千难万阻。仅用37秒的速度,打破了男子800米接力的世界纪录,景恺想到八条腿不及两条腿快,世界体坛,不过尔尔。
在学校一如既往的实用“节约用电”政策的那一刹那,他看见了她,说:“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因为等你呗!”
景恺的情绪被其俏皮的话语所煽动,正想开口表明心意,突然身后窜出两人。景恺心脏倒没事,小时候写日记时被顾母这番出其不意地偷看,习惯已成自然。但是王雪萍吓得险没把嗓子给抖出来,景恺为维护其嗓子名誉,勃然火起,两张熟悉的面孔被他这火照得通明可见。
“杨鸿,姚健!”景恺在忿悻之中惊喜交集。
“好啊!B哥!几个月不见,也不来找兄弟。今天总算落实了,原来是有美女相伴啊!”
景恺苦笑地接受“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事实,说:“没有啦,是没有时间!”
“那找美女就有时间?”景恺愧己脑筋急转不过弯,卡在杨鸿的话里献了丑,顿时自感吃亏就是吃饭,吃得多反胃,理亏就是吃菜,吃得多反味。姚健识趣,拍拍杨鸿的肩:“好了,好了,B哥还有正经事要做,我们走啦!”话刚落,他把杨鸿一推,景恺亲眼目睹排云掌是怎么炼成的。姚健转身侧向景恺耳畔低语:“我在十三班,明天早上带瓶可乐给我,不然……”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杨鸿为显相得益彰,反推姚健一把:“走啦,讲个屁啊!”姚健因此差点栽死在树,后却被杨鸿反拉,姚健人死心未死,大声嚷道:“记住哦,B哥!”景恺勉强付之一笑,心里却在抱怨那棵树为什么不栽近一点,更埋怨杨鸿不及九虱二蚊之力,杀个人都善心依佛,可知其罪孽深重。
一切总算平静,王雪萍精神恢复得若比吃了太上老君的还魂丹还要灵效。
“他们跟你很熟吗?”
“呃!关系还不错吧!你知道的,姚健上学期坐我前面,杨鸿是我同桌。”
“我看他们都不怎么爱学习,你怎么和这些人在一起啊!”景恺一听,兴致即来,与杨、姚二人反目成仇,报复心理宣出:“‘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的例子便是周敦颐笔下生动的描写。这也是我这次约你出来的原因。我的成绩已经达到了当初你的要求,而你却还未给我答复。我想,是时候做个决定了。”此话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话说得恰当要比说得漂亮好,话说得漂亮要比说得恰当更好。景恺自鸣得意,迫切等待接下来的赞许。
“我、我、我……你考了多少分?”
“五百九十四,班上第八,年级一百三十名,三总第五,男生就我一个进了年级前一百八十名。”景恺恨不得把时间扼住。又气学校把人的荣誉权扼杀得像国民党捕杀共产党。景恺的骄傲受局限影响,得不到释放,好生厌烦。
王雪萍又愧又羞,说:“我退步了,才五百八十多,班上排名也落后了。”
“是数学拖的后腿吗?”
“嗯!才六十多!”景恺数学成绩与其大相径庭,抓住局限荣誉内来之不易的机遇,显出虚荣,“六十多分总分就五百八十多,要是你数学有我这么高的话,你可以进年级前五十了。”
“噢!”景恺又一次自欺欺人,感叹事事与愿违,天不尽人意,他只好自力更生。“好了闲话不要多说了,你决定吧!”
“决定什么?”
景恺之前对王雪萍的IQ产生疑惑,如今对其EQ也颇有困惑。
“决定要不要接受我?”
“接受你什么?”三木清说:“常识区别于思想的最主要特征是常识中没有假设。思想中须成为一种信仰,所以需要假设,而常识不需要假设,因为它已经是一种信仰了。”对于王雪萍这一现象,景恺不得不抛弃信仰,而推出假设:美女对于感情方面是否都有单细胞生物的遗传先例。景恺对“为何男人喜欢骂美女笨”这个问题有所领悟,道理很简单,大多数女人的姿色与智商相背。幸运的是景恺只看上少数女人,王雪萍作为少数女人中的一员,姿色与智商相辅相成,只有情商低人一等。景恺不敢妄自菲薄,心平气和的犯下第三个困惑:“接受我啊!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我、我、我……你,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成绩的事了!”
“你早就知道了?”尽管王雪萍避开了情感问题,但景恺依旧满意,好歹她避开了智障问题。
“是谁告诉你的?”
“光荣榜都贴出来了,再说你上学期成绩那么差,突然一下子一飞冲天,名气肯定很大,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到我耳朵里了。”
“这样啊!”景恺这时才彻悟又错失了良机——两人已来到女生宿舍楼下了。
“拜拜!”景恺回应了“再见”,呆望着她上楼,想自己数次磨砺以须,却次次人谋不臧。景恺的后悔被套上不迭的惨容,自愧自疚……
恬静的夜,月光如水,景恺躺在床上,一任皎洁如玉的月光,把他纷繁的思绪打湿,尔后像清清的水波泛开去。景恺幻想着:明净的月牙和王雪萍标志的脸颊合为一体,为幽静的夜景披上了迷茫的蒙蒙,他反刍着今晚的美好时光,却怎么也想不透美好的所指。到最后留给自己的就像今晚的夜色一样朦胧。
按理说,这种心情下的景恺应是难以入睡。加之宿舍几个兄弟又鼾声如雷,雷公名誉争得不相上下,可怜景恺大公无私不愿参与其中,竞争为此也少了一份阻力。然而景恺却打破“薰莸不同器”的自然规律,也安静地进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醒来,世界还是世界,天空仍是天空,景恺依旧是自己。只是岁月的年轮又转了一圈……
一个上午的时间,所有老师一概效率“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积极评讲试卷。满以为这试卷里的题目会像北京的沙尘暴,可卷土重来,于是虚心潜化,警示莘莘学子。景恺对此理据不以为然,玩了一个上午的手机考与老师较对,那手机不同人性,被虐浪笑傲了一个上午,忙得不亦热乎。可惜那帮老师亦不通人性,好做市井之徒,只顾自己循循善诱,学生在下违纪只由其放纵。景恺不由叹气,在中国,共产党的工资最好拿,在中国教育,老师的工资最好扒。
中午景恺边听音乐边走出教室,一个比女人还女人的音色像支利箭直穿耳机进入其耳膜内,景恺暗喜:八成又是哪位美女前来道贺,他摘下耳机,转身相迎。
“李华成,怎么了?有什么事吗?”景恺眼前这男人的出现让他大失所望,似乎自己的“桃花运”要因此终结。
李华成是景恺上学期所在宿舍的一员,其性格孤僻,整日独善其身,一副举目无亲的伶落形象,唯一不值得人可怜的是他打得一手好球,画得一手好画,书法也略有小成,但此君像是个天天犯错的人,羞愧地不敢出来见人。旁人要和他见上一面如同见国防部长,非要提前请示不可,但他比部长威风得多,通常请示都不会被批准。以至于他人在校撞见李华成的机会堪比一辈子能见到胡锦涛的概率大致吻合,当然,除非你本人是刘华清。
李华成双手搂在胸前憨笑起来:“听说你考得很好!”
“怎么,你也关心这个!”
“啧!你现在都成名人了,我们班主任都说了你,他说你这次的成绩进步这么大史无前例。”
“我不能说我不珍惜这些荣誉,并且我承认它的价值,不过,我却从来不曾为追求这些荣誉而工作。”景恺尔来的才气像被敌敌畏所喷,其效果持续不减。加上对手机痴迷,由浅入深,对物理学也小有研究。托法拉第的福,让他捡到这句漂亮的话。
“哎哟,不错噢!出口成章,不愧是才子!”李华成这次居然用上《红模仿》的台词,作为周杰伦的歌迷,景恺真想冲上去为千万粉丝给他一脚,好提醒他下次说话前分清自己的身份地位。然则他为《红模仿》的另一句话语所忍——“最大的敌人就是你那内心的自己。”景恺忍气吞声又吐声,“谢谢,你呢?考得怎么样?”
“哎呀,别提了,正为这事烦着呢!”
“有什么好烦的,你在一班对吧!”
“是啊!就在隔壁,你现在还会打球吗?”
“现在啊!没时间打喽!周杰伦《我很忙》,我比他更忙!”
“不错噢,这么有才!”景恺的智慧仿佛局限在梵蒂冈的领地中一时得不到发展。实在想不出能用何法来教训李华成别再污蔑自己的偶像。肚子在一声鸣叫过后,赐予他过人的智慧。
“去吃饭吧!今天中午我请客。”
“好啊!”景恺猜想这智慧的代价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二人边走边聊,景恺突然发觉李华成和自己有着相似的个性,相像的兴趣,相同的话语。最难得的是——共同的孤独。
饭桌上,两个人相互的沉默得以证明景恺对之前的孤独判断正确。景恺得一知己不易,把这顿饭看得如同生命一般重要,即使生命,便是短暂,景恺不想在短暂中稍留遗憾,便带头发言:“华成,你平常都一个人吗?”
李华成嘴巴已是焦口烂饿,听到景恺主动发问,好似历史回归二千年的周朝,李公吐哺,可惜天下不归心,反倒激起李华成胃的反击,激动得一个劲僭越肛门职能往外泄物,这堂历史课让景恺对周公旦的死因有了初步的了解——周公一日三吐哺定是大患胃病而亡。中国政客就有先见之明,把自己养得不至于吐哺三次就死。所以你看,政治界人士个个都肥如猪,只差一把火证明他们是用油水包裹自己了。
待李华成自理好胃病才直言:“可不是嘛!不过不是平常,是从来都是一个人。”
景恺自想一个人死好过两个人死,两个人活好过一个人活。他眼中的李华成对教育从来都是循规蹈矩,学校三点一线的基本路线都让他一个人给验证了。他乐道:“那以后我们两个一起吧!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别人的性格都跟我合不来。”
李华成的孤独得以解脱,像自己从死亡的边缘被拽回了人间,乐不可支:“好啊!乐意奉陪!”
“那你叫我Easy吧!这是我给自己起的名字!”
“1……Z……!”一个排头数字,一个排尾字母,景恺不解这样中西结合有何意义?
“是e, a,s, y——Easy啦!简单的英文单词。”
“对哦,不好意思。反应比较迟钝!”景恺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自慰,又道:“你很喜欢简单吗?”
“嗯……可以这样说吧!世界最伟大的事也是从最简单的事做起。许多哲学家也可以从简单投入到深层,而且‘Easy’这个单词琅琅上口,你不觉得吗?”景恺刹间愣住,此君竟能在这瞬息万变之时语出一番言近旨远的思想,其进一步可叹之处还在于此君已看破世间。景恺听闻小瞧数学题的人,有蔑视人类头脑的,如今他一语惊人——世界Easy,景恺佩服得五体投地,便说:“嗯,不错!鲁迅说:巨大的建筑,总是由一草一木一石垒起来的。我们何妨做这一木一石呢?我时常做些零碎事,就是如此。”李华成一听反觉自己真是Easy了,忽略了景恺口才的不Easy,歉意道:“拜托,你别说了,你越说我越感到自卑,不要连说话都那么有才。”
“好啦!好啦!不说了,吃饭!”景恺一语道破了生命的短暂,两人知足地笑了。
Easy是景恺上高中来第一次结交的好朋友。如今景恺已是事业友谊两处丰收,恨那成语字典出言不吉,翻不到好事成三。不然自己爱情定会同剑兰一般傲然怒放,一尘不染。
景恺久违的冲劲在今晚晚自习“春风吹又生”,可那聊以卒岁的种子已在他心里滋生萌芽,茁成壮年,难以移风易俗。景恺时而不时地玩手机习性仍旧重演。而饶恺之也如愿以偿于今晚用攒了一学期的零用钱买了一部NOKIA5230.他的那部是蓝色机型,一公一母,与景恺之母机绝对配合。二人紧跟大众潮流,玩起了同性恋,组建了“家庭”。饶恺之的手机名“顾恺之”(东晋著名画家,人教版历史书中有其生平记载),景恺的手机叫“饶景恺”,儿子长大后是东晋著名画家,留下《女史缄图》、《洛神赋》等传世杰作,还潜心研究绘画理论,提出“以形写神”的理论。女儿就不知是哪路的高材生了,要怪也只能怪普通高中的历史教科书鄙视性氏,不给其述以说明。
开学不久,景恺也只有今晚同他聊天如此尽兴。当然,也不排除“家庭因素”。谈笑间景恺了解到:饶恺之的父亲是本县县政府政协处主任,母亲是本校的历史老师。父母对他严于律子,每星期一百元的生活费,按饶恺之的体型说话,这钱只够打发他舌头,至于胃口只够甜胃不够填胃。饶恺之不畏艰难,宁愿掉几块肉,也不愿自己的“儿子”掉肉。这种破天荒的事对其父母来说真是有为悖逆,可对他这位“父亲”来说那便成了有逆悖。它与景恺对教育的评定志同道合,毫不忌讳义形于色地说:“人这一生不就为了长大成人,然后讨老婆生儿子抚养成人。社会为什么要进步?为什么一定要高考?中国每年高考能有几人从中脱颖而出?破教育!破制度!破学校!”
饶恺之的一席话和景恺不谋而合,高考这破东西竟也能风靡多时。中国一年几百万学生为争几百所学校而焦头烂额,又不是同属犬科,不明白中国教育为何非爱用一千条狗类的生命间期来给此二者做比例。若这也能叫选拔人才的最优方法,用狗言残喘:教育就是打狗棒,教师便是杨过的后代,学生就是死狗一条。
景恺每每痛骂那教育时心情若比坐过山车,愤感直入云霄,快感一路而下,完后甚爽。景恺犹记,常听父母说:“你看某某又上北京的大学了,某某能上上海的大学,某某肯定是广州的料。”这说法实令人费解,比什么不好,谁地大,教育机制就好,那的大学就该上。中国够大了吧!也不见得有高校在世界前列独领风骚。又不是俄罗斯,有什么雄气?反倒是中国的妓院,说白了也就一张床的席地,而这年头上床的人要比上大学的人多。这能说明什么?中国教育是不能给后人带来性福的。景恺此时自感终于找到了知己。
下课后景恺与Easy漫步于校园的香径小道上,来往的情侣对数绝不逊于街道的娼妓。此二人非娼非妓,却殊途同归。此地乃早恋人士的最佳约会场所,两人却打破气氛为显个性给众情侣制造了同性恋的假象。
月色柔美,难得知己,两人在此夜光下徘徊,景恺趁着机会把自己的内心情感向Easy倾诉得淋漓尽致。完话后沁人心脾,大快人心……
Easy情窦未开,想借鉴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