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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稚嫩初恋

  等景恺第二次醒来已经天黑,景恺的身体似对双眼的睁开很不乐意,双手恨不能自起一家,好让自身掏空那两眼珠以不失大局。他那两眼愈是跟这身体作对,猛一睁开,却被一束亮光刺射。

  “顾景恺!”乍一听,景恺倒觉得与母亲的声音有几分相似。怪那脑子落了窠臼,电影回放的速度还局限在二十世纪初,左思冥想就是得不出个果来。眼睛见脑袋不争气,便努力发挥其能动性,不料这一发挥便酿就大错——是韩老光辉的形象。此时他又怪脑子反应太快,让自己产生了多余的后怕。脑子这样一想,干脆左右都不是,混成一团糟,一片空白,只等他人调遣。

  哪知杨鸿和易文雄也沉睡不起,三人被逐一叫醒。那两人一被叫醒,韩老的母亲便被调侃了一番,出于身份,韩老只得付之勉笑,以作稍后处理。

  景恺三人被动换好衣服随他出了宿舍。杨鸿发困又犯饿,不忍心让肚子与自己一起被教训,发问景恺:“B哥,有没有吃的?”他这一语立即勾起易文雄肚子的强烈共鸣——咕咕直叫。

  景恺一想到早晨打车之事,这怨恨便急攻心头:“没有,饿的话向班主任要去。”

  “你们三个快点,犯了错还这么嚣张!”杨鸿吓得不敢言语,只好小声地对待韩老的母亲。

  到了教室门口,韩老放过杨、易二人,单独把景恺带到办公室。当他作出这决定时景恺才有所恍悟——就他一个没孝敬韩老的母亲。

  景恺站在韩老面前一声不吱,又怕那张德再来个游手好闲找上门来听故事,便自觉道出:“老师,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明天还要考试!”

  只见韩老抿嘴一笑:“那你回去吧!考好点!”景恺先是一惊,想这考试能吓倒学生,吓怕家长,今天有了新的时代主题——吓笑老师。他谢过一声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教室中座无虚席,鸦雀无声,那气氛紧张得随时都能把一屋空气给直接升华。景恺这一来,便是给了那些多钙人士运动的机会,等到景恺一坐下,这气氛又被凝固,就连杨鸿的呼噜也开始警惕。景恺对教育的想忽转成了做,这觉便睡得不自然了。好比你喜欢一女人,把她藏在心里是种挚爱,但把这爱给奉献出来了那便成了做爱,犯了大忌。所以我们要大力提倡光想不做,这仅是为了尊重我们的教育,暗恋就是牺牲物之一。

  过了一天,又多了一天,过了一晚,寂寞永远逃不出这晚。景恺一个人早早起床,方便了另外九只睡虫的洗漱。

  来到班上后,这寂寞依旧寸步不移,空旷的回忆像把他困锁在了这弹丸之地。他开始攻读英语,想临时未必抱不到佛脚,敢情这勤奋来得不是时候,佛都要走了,景恺拴绳都未准备,最廉价的机会也错过,只好等着吃脚指灰了。

  果然,佛祖连脚指头都舍不得给他舔,这英语难得真比不吃佛祖脚指灰还难。一上午不停地想教育倒也为景恺省了夜间不少行睡时间,一想就睡,不想都难,不睡更难。不料景恺这举动成了同室同学的榜样,大家纷纷仿起“蝴蝶效应”,以景恺为荣。监考老师见有如此之多热衷于对教育思考的学生,甚觉这国家的明天一片没好,不予理会,反倒不经头脑思考就大力宣扬:“睡觉的同学注意啦!还有十五分钟,抓紧时间啊!”而事实上还有半个小时。老师教导有方,不想打扰大家想教育的积极性才出此下策。同学们不负重任,对老师苦心孤诣的教导方法,抓紧对教育思考的时间。监考老师又见此景,激动地忙给教导处通电,不料教导处对此景司空见惯,需被鼓舞的学生太多,索性只让那监考老师传达了一下意思……教导主任说,他现在忙得很,没时间来,他叫你们这些睡觉的人想清楚点,认真地想,仔细地想,想不出来也要想。这话无疑再次助长了大家对教育想之欲望。于是,全体人士照做无怨,老师照做无奈,总不可能再打电话给校长,便自讨无趣坐看几十人对思考的沉迷。

  “叮铃铃……。”监考老师摇摇头如释重负。室内人马一涌而出,经常去银行的人士便知道这场面实乃壮观,但在生活中普见。所以,学校是银行的资本输入,知识便是金钱的资本输出。

  下楼道时,景恺巧遇王雪萍。此时的情形就差《格林童话》没写清楚王子为何会在楼梯上遇见灰姑娘,而此时的遗憾就是王雪萍在楼道上见到的王子诸多,像在珍宝里挑最值钱的,拿不出主意。可能因为景恺看起来比较老,世人都知道古董越老越值钱,于是,王雪萍朝她看中的老古董轻度一笑。景恺欢欣地险些忘了自己不是蝙蝠侠,不能在这拥挤中直飞过去。

  王雪萍娇小的身躯在人群中倍受同情。也不顾众人喧哗,景恺挤上前去与她同行。王雪萍的表情像是为有人陪自己一起被同情而高兴,心理平衡多了。

  景恺腼腆地搔着头皮问道:“英语好考吗?”

  王雪萍把嘴一撇,那可爱即刻让景恺陶醉深心,这给景恺死而无憾定义了最好的理由。

  “你英语不是很好吗?前两次在我们班都是前三。”

  “可这次真的很难,不知道能不能及格。”景恺一听,嫌自己的死结论得太早,便安抚她:“你都说难,那估计没几个人能及格了。”

  王雪萍又一笑差点没让景恺死于非命。

  走到楼底,人口密度总算让中国教育渐趋泛开的土地而渐趋缩小,这似乎喻示走中式教育的人会越来越少。两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向前走。王雪萍突然侧过脸来:“你又是一个人吗?”

  这话听在景恺耳中像是她在为自己求爱制造机会,如此一来,即便景恺真有某友,他也会为接下来的话不顾一切地说:“对,就我一个!”

  “噢!那我先走了,我的朋友还在宿舍等我。”

  一道霹雳从天而降,一看,天空万里无云,才知道,自己的心被伤了。

  “顾景恺,你怎么了?”

  “噢没事,突然想起我也有点事,你先走吧!下次再见!拜拜!”景恺一口气把自己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给泼了出去,虽然之前自己已是一文不值,但能换回王雪萍一张能第三次殂亡自己的笑脸——景恺死不足惜。

  景恺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好是心驰神往。一股冲动让他奔上前去,景恺拉下她:“呃,你有QQ吗?或者是手机?”

  王雪萍对这信息化的速度惊住,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像吃无籽西瓜一般吐出无籽:“QQ——有,手机没有。”

  “能加我吗?”王雪萍那犹豫似有节节高升之势,思考许久,仍不结果,大庭广众下,两人傻站着给众人目光当靶子。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触手不及,这便是感的存在。

  “我下午告诉你好了。”

  “噢,好!谢谢!”主角走了,仅剩景恺一人留在空地上唱独角戏,人潮人汐中,他还逗留在那回忆之中。等到人都散去,景恺才有所恍若,自己对这女孩已不能自拔。恋爱这东西像是挑青菜,越新鲜越好。谈恋爱是炒青菜,越熟越好。而失恋则是吃青菜,恨不得吃光了再走。景恺只图一时新鲜,殊不知一旦自己失恋会多么失态。

  午饭景恺是一个人吃的,眼前相继走过几位略带姿色的美女,景恺想到这次若考砸了,从此便无缘这眼福了。好在期末考试仅有三天,伙食费自理整好。景恺又叹父亲得失钱财一样大手大脚,从来只拿钱教育子女,对这钞票的价值亦评定优良,犹知人民币能过及格的只有一张一百。可怜了顾父每次忍痛割爱将自己几天的烟钱就这样豁了出去。做家长的对孩子的要求已到此步,可想他们的封建程度。所以说“分、分、分,孩子的命根”显有误错,应夺为“钱、钱、钱,孩子的命根”。这话景恺常有体会,只是把这体会与教育等同,他不甘心自己的命根被掌握在教育手中,尤其是中国教育。

  景恺最晚回到宿舍,但也无碍,宿舍九人压根就对思考教育毫无兴趣。见景恺回来,好似故友重逢,那杨鸿见到他一归来就鬼哭狼嚎地扑向景恺怀里。景恺一瞬间为人之母,变性之下气得将爱子一把推开:“你小子,有毛病啊!一见我就拥入我怀中,别乱发神经!”

  宿友见此一幕,连声叫好,一问之下,才知其余八个同是受害者。杨鸿寡不敌众,只好卧看云海溜歌一曲:“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

  不想欧伟一语双关:“猪一般可都喜欢睡觉的。”

  沈聪来了兴致二话四关:“而且最喜欢躺在床上睡了。养肥了,好杀嘛!”

  他这杀猪声惹得杨鸿翻床起语:“沈聪你他妈不睡床啊!”

  沈聪自食其果,开始维护起猪的利益,反语道:“当猪会衰人吗?”

  剩下的七人不知所云,关键时刻还是欧伟有领导风范,说:“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

  “早就不要吵了!”

  “B哥,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能吵吗?”景恺困伟救杨不成,反倒被那杨猪反咬。

  欧伟再次挺身而出:“我说你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说。”顿时全场安静。这便是权力的作效,有钱能使鬼推磨,估计那人是个收鬼高手,且腰缠万贯,闲来无事。而有权能使猪沉默,猪那似啼非啼的鬼叫可是凡人有目共睹的,能让它缄口,且是心甘情愿的闭口,只能说明杀猪的来了,且穷困潦倒,被迫下手。显然,杨鸿和沈聪恐怕欧伟舍长的职权。

  “你们刚才到底在讨论什么?”

  “讨论你的事。”

  “屁啊!哪里只讨论B哥一个人的事,我们九个又不是没参与?”

  “不会是讲昨天通宵的事吧!”

  “废话,B哥你笨啊!不然还谈今天英语考得怎么样啊!”杨鸿一跃,也不知是对英语感兴趣还是对考试感兴趣直把他的智商给献丑了一回:“我也想知道!”

  欧伟听到最先从笑声中脱离出来,直接对他的低能进行叙述:“想知道什么?知个屁啊你!弱智一个!”

  杨鸿见欧伟暴露了自己的本质,想自己对自身智商一直保密有佳,不幸这保密工作就像中国教育的面子工程,经不起事实的推敲,被欧伟一语冲垮其智力底线,好比戴帽子的秃头常年不去理发店,半个事实已经挑明。只好做个诚实的孩子,坦诚相言:“我就弱智你怎么样!鄙视我你很得意啊!”欧伟在道义上行使不了权力,无从所言,索性拿教育代替其职权区:“妈的,下午还要考数学!吵个屁啊!全回去睡觉!”

  “你他妈,舍长了不起啊!”易文雄接过杨鸿的竿打响了反动第二枪,惊得景恺对教育想入非非的念头顿时全无。

  “易文雄你了不起你来当啊!”

  “我才不当这种官职。还是留给你这卑微小人当好了。”

  “易文雄,你不要欺人太甚!”

  “不服你打我啊!”

  “你他妈再说一遍!”

  景恺见苗头不对,赶紧夹在二人间当终结裁判:“你们别吵了,不是说考数学吗?回去睡觉了。”剩余六人受熊猫思想,反应迟钝,在片刻后上来劝挠。好似那口吃之人,其行动总是慢于言语。

  “好了,散了吧!”景恺想不到自己这口语要比欧伟的口权好用得多,一声令下,宿舍里就只剩自己没履行面向天花板思过的义务了。

  景恺卧于床,一想王雪萍下午便能将其QQ告诉自己,之前的不悦立即善化,但又想到下午考的恰是自己最差劲的科目,这不悦又来也匆匆。心情的忽热忽冷就好比某人丧父,悲痛欲绝。后听闻可受数万财产,此君倒恨不得多死几个亲人,旁又想到自己有数个兄妹要分割财产,这杀戮之心得不到实现,只有“更伤一层楼”。景恺兴许,拿出纸笔,一挥而就写下一封所谓的“情书”,此乃景恺平生首次为女人挥毫。书生能做到这一点,也就无所谓看破红尘了,只能说被红尘看破。

  下午,王雪萍捷足先登快景恺一步,景恺坐于座位上左顾右盼,却还是等不到自己的期盼。感觉自己真心情意地恳求却被做成了假心冷意的回应,这又引申出一个哲理: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不可信,越不漂亮的女人越要信。正当景恺愤不平时,背后姚玉婷突然捅了他一笔让他对女人有了深一层的启发——又漂亮又可信的女人偶尔还是有的。景恺看到她手递给一张红色的便利贴。打开一看,阿拉伯数字为人类史的爱情开了先河。景恺的爱欲钻的像个无底洞,不满足现状,又问姚玉婷:“王雪萍还跟你说了什么没?”

  “你跟她有暧昧关系啊!还想她说什么?”景恺惊住,发现眼前这女人有母亲的遗传因子,自己的心思让她摸透,只不过精确度不够成熟,却把顾、王二人想成熟了。

  “叮铃铃……。”景恺一听救星驱驾,忙把那原创情书递给姚玉婷,可他的动作的时间未能把握住嘴的尺度,造成姚玉婷一度吃惊,而后才冷不忙地说:“帮我把这个交给王雪萍。”接着迎上未打完的铃声大步流星地走出教室。

  人说:“爱情会使人变愚笨。”一考数学,果真不假,景恺为了证明自己的智商是清白的,忍住火气,只怪那数学比一篇命题作文还难。可见搞文学的人要有很高的智商,而搞科学的人只要有很高的耐性。

  这监考老师上午吃了一肚子气,下午已气奄息息,但又不敢擅自妄动。这为景恺双想奠定了基础。做选择题好比投股票,再怎么亏也不会亏很大。做解答题那是买彩票,天知道你撞多少次才能中上一次,所以,凡有眼界之人都对彩票不屑一顾,股票才是回利之本。所谓文化是经济的反应就是反映这个道理。为感谢监考老师所赐机遇,景恺大力投股于他名下,他的义举再度引起股市风云,投资者纷至沓来。景恺一回看,竟见到了自纽约华尔街黑色星期五的第二次金融危机——黑压压的成片人投完就倒。想国家的栋梁原有的资本或说天资,却让这投资对象给毁了。归根结底,还是教育惹的祸,单从考试中可见一斑,可怜更可悲。

  “叮铃铃……。”监考老师开始学罗斯福干预经济喊道:“收试卷了!”股市大有出升之势——又是一拥而出……

  三天的考试只浪费三天时间,却浪费三天不考试的时间。

  景恺捡好行李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只能放在思想中盘留,一进门就让顾母的冗语扰乱了空气:“考得怎么样?打算几科不及格?还有几科吃个位数?我告诉你啊!上次你逃出去上网,你父亲气还未消,你这次考不好就——。”

  “别废话行不行?你怎么这么罗嗦?考得好不好又不是靠你嘴巴定义。”景恺一气之下赶紧奔回房间,只可惜脚速还是跟不上她那声速,“我也不多说,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你读书不是为我读,这次考不好——。”

  “咣当!”景恺气喘吁吁关上门,想这门偶尔的震撼也起点隔音效果,虽然是“透明”的。

  景恺对她的话爱理不答,他打开电脑后所做第一件事便加王雪萍的QQ——蝶恋花。柳永那“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韵味呈现景恺脑海。他想若能同一位女诗人结为伴侣,往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诗情画意。惜赵明诚爱妻太深,不露儿女私情。《宋史》又过吝啬,只对李清照作七字评价,屈比其母多三字。无奈无奈,这世界女人的密保工作亘古不变,不像男人,见到美女和见到凡女判若两人。当代男性有普遍的英俊,女人见到当然神色自若。好比一日三餐,早餐别有新致,自是大饱口福,而别于早餐的午餐和晚餐却居多一筹,吃起来也就没那么香了。

  “顾景恺,吃饭了!”景恺只当耳旁风,而后果是——门被透明。光速胜于声速,顾母先用眼在房内扫视一遍,然觉没有异常,便发声:“叫你吃饭你没听到啊!”

  “你这话跟之前的话隔了多久,我回应的时间都没有你就闯了进来。你的主要目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你以为你比我多懂两句话就了不起啊!读得再多我也是你母亲,没有我就没有你,也就没有——。”

  “行了,行了,我去吃饭。”说罢他关掉电脑。母爱是伟大的,景恺之母更是伟大,她不仅将这一伟大的席位公诸于世,还把景恺的渺小说成了伟大。景恺不知该喜该泣,或许该喜假真泣。

  饭桌上,母子对峙,这顿饭像是那早已被达芬奇描述的《最后的晚餐》,气氛俨如死前一般,连那菜香都被这白色恐怖所染,略有死味。景恺吃得反胃,借口肚疼想逃离这是非之地,却被顾母翻脸:“你坐下,我要跟你谈谈。”那口气预示这生死也能殃及利益。谁的人民币多,谁就能入天堂,做天财。反之,谁的冥币多,谁就下地狱当鬼财。这就是天才和鬼才的区别,倘若硬要比谁更有财——天说:“天知道。”鬼说:“鬼知道。”

  景恺坐下,准备倾听自己归属哪一派。

  “你老实说这次考得怎么样?”景恺思索着,说好的话就是天知道,说不好就是鬼知道。恨这好与不好仅一字之差实却天差地远。好在不天不鬼的人类发明了中庸,使自身愚昧的境界得以提升,答曰:“不知道,你管那么多干嘛。”

  顾母纵身一跃,跳进天门,景恺则被谴到鬼门:“父母拿钱供你读书白拿了,苍天有眼,你这样对我说话迟早会被雷劈死。”

  “劈死了就怪你的嘴,要不就再生一个,反正你早有这个打算。”说完景恺扭头便闯出这鬼门关。他回到房门把门反锁上,虽然这效果的最终解释是要破门而入,但也好过空门而入。

  顷刻,景恺才知道自己的预算也会有错漏之时,听完母亲的斥训,机器也对自己蜂鸣,QQ嘀嘀地叫个不停。景恺打开一看,虚惊一顿,但还需惊一场——是王雪萍。她有了回应,景恺立马同意将她加为好友。之后王雪萍闪烁的清纯头像又让他须惊一场。马不停蹄地一阵喜悦后,景恺开始了身为男人的主动:“你好,请问是王雪萍吗?”

  “嘀,嘀嘀……。”景恺欣喜若狂,打开消息:“是,我是王雪萍,是顾景恺吗?”

  景恺续之打上“是的”。

  此时景恺那爱意的种子在心间滋润地茁壮成长,恨不能学鲤鱼跳龙门一跃而出,只好埋在心底缓慢发育。

  “你那封信我看了。”景恺努力使自己的后绪镇静下来,以备蓦然冒出个后怕,谦虚打上“那你的态度是……”,于是景恺开始了一场心灵的角逐,只盼那蜂鸣的最后宣胜。

  “嘀,嘀嘀……。”景恺打开诏书一看——“我认为吧……”女人对男人的心享有绝对的自主权,雄心越是百折不挠,雌心越要百折不饶,男人什么都坏,就是心甘好,女人什么都好,就是心肝坏。坏男人能敞开心扉,好女人能敞开心黑。

  景恺敞开心扉,准备面对现实:“你说吧!如果是坏结果,我也会接受的。”

  “嗯——我觉得吧!我们彼此间还不相熟,很陌生。”

  看到此,景恺心悸被撼动,好坏全然不知,回道:“那是不是代表我还有机会?”

  “我不知道。”

  “那就说明是。”

  “随你怎么说好了!”

  “难道你看到我的信不会心动吗?”

  “你说那信啊!我撕掉了。”顿时二度霹雳从景恺心门继而划过,亦是这雷电现象时隔久了,力量得到囤积,景恺身心的伤已化做殇随波逐去,半晌开不了口。

  “嘀,嘀嘀……。”景恺反客为主,打开——“你怎么不说话了,我只是实话实说。”

  景恺佩服此女一个实话实说要了自己十七年做伪君子的清高,恨不成脏,理直气壮打上:“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第一次给女生写信,第一次就被你这样一撕而毁,这么有意义的东西你居然忍心撕掉。王雪萍,你脑子是怎么想的?”景恺打完甚觉舒心,好歹为自己十七年平了昭雪。

  不一会,王雪萍便回了信息:“我怎么知道这有什么意义,反正当时看完就撕掉了。”景恺又被女人打击,爱意的萌芽初生成了爱缢的冲动。他觉得眼前这世界已无所留恋,想以死了之。这就是初入恋爱之人的不足了,通常自杀这类事件发生在失恋后,如今景恺连爱都没恋就萌发了驾西的念头,只能怪这社会又进步了,恋爱不用谈就能做鬼,若再来个大跃进,怕是第三次世界大战便要因此而开。

  景恺没有再回复王雪萍,他独步来到阳台。寒风朔朔,刮得他直哆嗦。若在这么冷的天气跳楼,肯定闹不出什么大新闻,原因很简单,世人不会为看一死人而造成冻死的悲剧。景恺似也料此点,便又关上门,回到房间。王雪萍已经下线,为景恺的心挽回一线生机,回想起她的所作所为,他那走向阳台的欲望又随之高涨,但其意志不坚,左思右想终究没有找到恰当的理由不让自己被这个女人推下地狱。这又呈现出了男人的不成熟,对一个女人都得犹豫三分,由此引出,男人恋爱时的脑子都是猪脑。对于景恺这种失恋的男人,失恋前智力就明显下降,可见其生长的迅速程度。

  “嘀,嘀嘀……。”景恺的三思得以搁浅,好不自胜,也不管是不是那伤他的女人,直接打开——“景恺,你在吗?”

  他一看,对方叫“辛夷坞”,试想肯定是个才女,便以一贯之请问对方:“我是顾景恺,请问你是——。”

  “我是杨雨馨,还记得我吗?是易文雄告诉我你的QQ。”景恺甚惊,觉得这网络与现实一样渺小,这才女的猜测也反赐了他信心,跳楼之念,被另一个女人拉回了正道。从此得出:男人的生死是由女人掌管,这一点,结了婚的男人最有体会。景恺早熟,闪婚提前做了回丈夫体验了男人的底线。

  景恺被释囚,原本对易文雄满腔的怒火也被消去,他答道:当然记得。

  “呵,你考得怎么样?”景恺那脸为她一句话又暗了下来,曾经的救命恩人,如今却成了夺命罪人。一想成绩,他就像是痔疮发作,痛不欲生。打道:“能不能不说成绩?”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你应该考得很好吧!”

  “不好,这次的试题挺难的,尤其是英语。”得到班上头号人物的肯定,这下,景恺的英语就算考得再差,也理据充分了。时隔久了,景恺的被动状态打了个破折号,一直僵硬着不肯先声。

  “你心情不好吗?”

  这话无疑是捅破了景恺的心房,他又开始对女人犹豫三分,此三分要比前者谨慎得多,毕竟杨雨馨只是打开了他的心门,并没有进去。思索之际,景恺不得要领,只好按部就班:“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你说吧!”

  景恺对女人狠啃那剩下的七分果断打上:“女生喜欢怎样的男生?”景恺的后悔在事后又产生,说这话分明是在告诉对方自己有了心仪的对象,只是初入门者经验聊无,噬脐莫及却是繁繁而现。

  果然,才女不负其冠名,一语道破:“这么说你有喜欢的对象了?”

  景恺的后悔有了成果,却不认命:“没有,只是随便问问,可能以后追女生用得着。”

  “比如说——。”有文化的人和没文化的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一个用的是口才另一个用的是口水。祸从口出,景恺不幸中计,索性来了个将计就计,答道:“比如说你。”

  杨雨馨似对这回答期盼已久,惊喜之下省去踌躇之美,连忙说:“真的吗?”

  景恺学用军事战略,败北前预留下畏罪潜逃的余地,打上:“你说呢?”

  这可苦了杨雨馨,景恺留给她的那句话像是一位自称帅哥的陌生人邀她约会。应又不是,否亦不成。在情场抉择最不合宜,搞得好就催成一对鸳鸯,搞不好就是一对死鸳鸯。景恺不愿再为他人殉情,杨雨馨做了回观世音亦不足惜,硬要陷入情网,试恋空情:“其实我对你也有过喜欢的感觉。”打到这里,杨雨馨为留余力,心虚又复加上:“只不过这感觉很单纯,没有爱那么复杂。”

  景恺接到这信息时如获至宝,尽管这宝不如所愿,但有总比无好。好比国家发行人民币,不能因为一张一元就否定其价值。中国人大多如此,见到百元大钞就心动不已,见到一百张一元便心恸不已。景恺恍然醒悟,这只不过是玩笑,玩玩笑话而已。他不想再将这笑话的生命延续下去,只好推却眼前这份至宝:“对不起,雨馨其实我并没有喜欢你的意思,开了个小玩笑,请你谅解。”

  杨雨馨看到如祸至宝,想自己一厢情愿地被上当,却还是圆不了这谎,好在先前有自知之明,预备了台阶下。好比他人唱歌,已经是五音不全了,却还要装腔作势一副苦心孤诣的样子,好让听众误认为是自己耳根不净。于是打道:“没事,我说过嘛!只是单纯地喜欢,说白了就是仰慕的那种。”她怕景恺独具只眼,学那司法机关秉公办事,没证据不成,又道:“你是个很有才华的男孩子,女孩最喜欢这种类型的男生了。如果你喜欢谁就大胆地去追,不要考虑后果怎样,试都不试,怎么知道不行。相信我,要勇敢、自信地走下去。”

  景恺又如获至宝,心中感激、感慨一并而出,就差没用落泪来解释感动了。

  “谢谢你,雨馨。”

  杨雨馨这回菩萨总算当彻底了,空手来人间,空手回天边,真正做到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准则。

  景恺的心田被激荡得潮起涨落,让一首纯音乐来释怀自己的情绪。听着不觉心旷神怡,不料这音律柔美催人欲睡,景恺的心境又被促生出一抹浅浅的睡意。也无所谓身体的干净程度,关上电脑侧身倒床就睡。

  清晨醒来,大自然似乎读懂了他的心声,窗外弥漫着霏霏小雨。烟霏云敛,惘然的心绪被这场雨淹得更加低落。景恺对雨的深谙可谓经历了微观至宏观的历史,此时落幕着一串串雨,现时成长在一段段雨季,彼时踏过一步步雨迹。

  景恺走向窗边,连同心窗一起打开,深吸一口,才发现,窗外,是另一番风景……

  雨下大了,他不想悲伤。

  等待幸福是种幸福,等待痛苦是种痛苦。景恺情场、学场不得意,心若死灰。现实亦有心,能将世间痛苦一网打尽,沉浮于这人间。茫然熬过一天,直至夜晚。正值猫鹰出动间期,景恺对上网闲有兴致。打开电脑后又不明此做何由。网络亦比人生,你享受它却不知原由,等结束了这一段漫长的旅程方才知道一切只是虚幻,只是当时的你已被空虚化为乌有了。

  景恺坚信上网就是过人生,聊以自慰罢了。不巧的是,王雪萍又一次闯进景恺的世界,景恺怨气未消,看着她的头像发呆地出神。王雪萍倒愿意吃这亏,主动问候他:“顾景恺,你在吗?”

  男人心软是同性众所周知的,却是异性全然不知的。常情家庭矛盾只有男人让步,不是没有才权斗不过女人,而是由于财权被侵夺而不敢作声,景恺的财被撕毁,但还是谦让有礼,誓做君子回她:“你好,有何贵干?”

  王雪萍再看这话,心知景恺对自己怨恨在心,她那心情好比一个被氢气塞满的气球。自己憋了一肚子气,爆又爆不了,放也放不掉。如今景恺给了她机会,把她抛到了高层大气,只等她自爆自气,王雪萍生性聪慧,硬不吃这气压的力度,心一软竟想赔那财权,答道:“不好意思,我回去想了想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是我太冲动了。Sorry!”

  景恺料不到抬高了她人却落低了自己,这打击像是自己坐在那气球上,自给气球一针。那球至多只破了个洞,而景恺却让地球破了个洞。相比两者,景恺吃了大亏。可一想,若王雪萍是真心实意地道歉,那自己也只吃了理亏,气亏旗鼓相当,便打出:“没事的,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肯定不是故意的。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男人拍同性人的马屁是为了金钱,拍异性人的马屁是为了爱恋——虽然把女人比作动物去摸连犯两忌,但男人就好这口,衣冠禽兽言正其顺。

  “那你不生气吧?”

  “呃,刚开始有点生气,现在好多了。”景恺见时机成熟,便又老生重谈:“那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你接不接受我啊!”王雪萍半晌未回,显然对这问题已有免疫作用。景恺心力交瘁,无所用心,倚在坐椅上愚待王雪萍的回应。

  “嘀,嘀、嘀……。”景恺心切,打开:“不好意思,刚才有事。”

  他庆幸先前的理智没让自己失望,忙叠音回道:“没关系,没关系。”

  “你说这个,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那你对信的内容有所印象吧!我以前的荣誉可全印记在里面。”

  “你说这个啊!我有点不相信。”

  “不相信,难道我写过火了吗?”

  “嗯,可能有点吧!我记得你说中考时你的成绩是全县前二十,可看你现在的成绩,很难想像得到,简直判若两人。”景恺不以己悲,自认找到了矛盾的根源,皆大欢喜:“那如果我的成绩真有像我所说的那么好,你是不是就可以接受我?”

  “那你得先证明给我看啊!”

  “你这么说就表示不相信我。”

  “或许吧!”景恺不被信任,不免失落,对未来的期待锐减大半,自然对此次千载难逢的聊天也煞去兴趣,为不让自己再被死想拉去,便找了个“天晚欲睡”的借口匆匆下线。

  景恺此时的心情像是坐于一架刚逃过浩劫的飞机的乘客,虽对死亡敬而远之,但起回想,这心悸又铺卷而来。可怜了景恺几度轻生都被打回现实,这为日后重生铸下牢不可破的基础。

  次日,景恺在百无聊赖之中度过一个上午。下午,顾母提出要景恺陪她去逛街,理由简单得和她一反常态的妆扮不谋而合:顾父工作去了,封建社会的纲条理论倒也为她撑腰——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逝从子。女人的本性便喜欢让男人陪她们逛街,她们有财权,男人的本性便是用才权来与之抗衡,无奈这世界财大于才,不才方大于不财。男人拼了一辈子钱,最后还是要栽到女人手中,景恺终于明白为何只有女人才能怀孕产崽了,生下是男好折磨他们,生下是女好让她们继续折磨他们。景恺被盖上个孝的名冠,蛮不情愿,不疾不徐地换上行装随顾母出了门。

  好在顾母爱逛街的本性被局限在一个县城,若换个市城,恐怕这本性就要质变为天性了。

  行程中,景恺多以缄口回避顾母。顾母并不在意,带他出来只不过是让其尽顾父之孝。景恺双手拎包的职权剥去了他当保镖的本分,男人对女人的厌恶莫过于此,又不是自己没手,这更有力地说明了女人乐意与男人配种的必要性。

  拎了一堆累赘回到家中,保镖立即转行成了保姆。顾父端坐在沙发上抽着闷烟。景恺见势,陈年旧事一齐迸出心脑,内疚地发出一声“爸”。顾父神情俨然,侧过头去回看景恺,眼中的锐气挫怕了景恺的心灵。他放下保姆的职权,正想回房。顾父学那苍鹰猎物眼疾手快突然从茶几下抽出一根衣架向景恺劈来,景恺之前已被顾父的面容施了麻醉,如今这一鞭下来也只能呆看着自己的身体吃亏。

  这麻醉的药性果然实在,“啪”的一声发出并未得到被施物的回音,景恺被顾父突如其来的暴力痛得连声都发不出。好在这鞭打的音量够足,景恺不需呐喊亦能促让顾母前来拯救。

  顾母拦下顾父的手,拿出当年魏征的态度把那谏改成劝直说:“有什么话好好说,干嘛非得打孩子。”

  顾父怒火冲冠道:“你滚开,老子今天就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兔崽子。”顾母坚持因果并行,当仁不让,可惜唐太宗不是好惹的,更何况不是唐太宗,顾父勃然大怒:“臭女人,你再不走开,老子连你一起收拾。”可怜了顾母的理论未能让千古流传下来便被顾父推到了一边。景恺更为可怜,麻醉还未醒透,却让顾父的第二鞭给症愈了。接着又是几鞭狠的,景恺背负邱少云之使命,宁死不吭,忍辱负痛。

  顾母见势不妙,为显其公正性,再次拉下顾父大声说:“你今天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打他的。”

  顾父喘着粗气,眼中却未卸掉半点杀气说:“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他猛一甩衣架,茶几成了牺牲品,顺着景恺同情的眼光岔开条光明小道,景恺善良,心疼那茶几的麻醉期是永久的,不能享受同人一样鞭打的快感和凉意。

  顾父从茶几下抽出一张纸大斥道:“你看看他期末考试的成绩!”顾母伸手接了过来。刹时顾父趁机行事,威武挥鞭,景恺始料未及,第三次尝到茶几未及的奢望。

  顾母启蒙思想不成熟,“狼来了”三次,不巧三次都成功上演,景恺的主角把自己的痛苦建在他人的快乐上。顾母这下不再冒傻,一把手拥着景恺往后退,一只手拿着所谓的剧本顶阻顾父。这架势本来倒置了男、女性的位置,现在再看,大有英雄救美的翻版之权。

  “你先别动,我是很民主的,等我看完与你达成共识你才能动手。”

  “达个屁啊!你看完后,不管跟不跟我意见相符我照样对这小子下手。”顾母一听拿出太平洋的和气和印度洋的波浪手势说:“你能否冷静一点,凡事不是用暴力就能解决问题的。”

  “你少废话,快点给我看,他从小打到大,也不在乎多这一次。”地球三分之一的表面积都覆盖不了顾父的和平,可见其霸权主义比五大洲合并还要狂大。顾母故作镇静,护下景恺往后退。景恺宠若不惊,倒想见识一下母亲阅完成绩单后的和平。

  顷刻,景恺如愿以偿。只见顾母的脸绷得像缩了水,五官统一朝向鼻尖看齐。景恺顿时方寸大乱,想到夫妻同心,齐能产崽,亦能除崽,这便是家庭暴力所创新的次生演替。

  “顾景恺,你也太不像话了吧!九门科目没有一门及格。”顾母的脸收放自若,丝毫不受这劣势环境的影响。“你想怎么处理他就怎么处理吧!我不想管了。”景恺失去了唯一的屏障,像是这放牧的孩童丢掉了最后一只羊。顾父得到支持,又值戏剧高潮,不给这故事留下半点悬念,时不我待将那第四、第五、第六次狼袭给做了,以得一劳永逸之闲情。

  景恺的泪水在眼眶里畏惧地踌躇不出,只好呆在里面学着漩涡打转。在顾父第八次挥武时,恍然醒悟——涕泪不分家,廉价的眼泪就这样被涕了出来。声泪俱下不能与之比拟,前者是为他人而泣,后者则为自身而泣。景恺这种只能说是声泪惧下。

  “数学才二十二分,你吃什么长的?老子不读,乱蒙也不止二十分,你的各方面条件比我当年读书时好得多,真是不争气!”说着又是一鞭。此时景恺已是遍体鳞伤,身上的疮痕好似乞力马扎罗山上冰雪融化的条迹,一血显红,一雪呈白,同是人类创下的悲剧,但大自然是永远体会不到心灵的瘢痕。

  “你自己看看你的成绩!”顾父果真做到手脚并行的家庭暴力,用脚将成绩单踢到景恺面前。所谓“分、分、分,孩子的命根”就这样被顾父给辱在脚下。

  景恺拾到自己的命根,把它融入自己心怀,惜这命根失前不在自己手上把握,只在他人脚下掌控。所之“能者上,庸者下”,景恺算是心服了。再一看成绩,蝉联两次的纪录最终没能保持,却让末者居上。这次发挥异常,九项全能成就九门纪录。这下无话可说,亦算口服了。景恺心痛之余不忘给自己偷着乐的机会,可乐没撑多久,便被顾父吓了:“看完了吗?你说你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有脸见人吗?”顾父说这话前全然不知景恺的脸早被这司空见惯的辱骂磨炼得异比坚硬,拿“人”这个属性词未免低估了景恺的实力。顾父似也料定此点,换了个角度,剥夺景恺的人类权说:“人类有你这样的人真是社会的害虫。”

  这下惹恼了景恺,把他这“害虫”与一堆“益虫”作比,自是相形见绌。他大怒:“按你这么说,犯了罪的人就不用活了!”景恺这一怒倒也触犯了顾父的生存权。顾父自身行贿无数,其罪早已登极罪不容诛。如今子咒父丧,显然清理门户刻不容缓。于是,顾父自前次铸成连环腿后又习得一大武学真迹——鞭法育人。可惜水浒传已有双鞭呼延灼鞭压群雄,顾父从此无缘好汉群列。

  景恺心痛不如体痛,可又不想佯学女人痛哭涕泪,服务他妈又酿大不孝,左右皆不是,或者说上下都不能。景恺只能感叹中国的繁文缛节真比外国的天主教条还多。突然,顾父一鞭痛及景恺之头,景恺一叫,顿时处于半昏状态。这一鞭也似曾无益,倒打通了他的叛逆心理。他开始绘想离家出走的美好蓝图。

  人都不是铁打的,在“人”后加一“身”字可用在景恺身上,加一“心”字可暂且用在顾父身上。顾父放过景恺,又给那苦苦追寻刺激数次而未得偿的茶几吃上一鞭,后转身回了卧室。

  景恺豆大的泪珠随顾父一把关门声洒落人间。他望向窗外,老天不想焚琴煮鹤,景恺的泪争气得不是时候,煞坏不了大自然的宁静。不一会,顾父又闯了出来,景恺准备再次接受身体的洗礼。

  “顾景恺,你听好了!要么我来,要么你走,老子彻底对你失去信心了!”

  顾母闻声也从房间走了出来挽言丈夫:“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用这种方式来威胁。”

  “我不管了,这小子太令我失望了。没有经济来源,我看你们两个怎么活!”顾父口语如同阿拉丁相助,一言掐断母子俩的经济命脉后,夺门而出,任凭屋内会是怎样一幅夫离子散的凄状。

  屋内也确实潜伏着劳燕分飞的危机,景恺的伟大计划已在片刻内构思完工,只欠切实的行动。顾母的脸苍梧得像一口吞掉一个洋葱,苦涩的眼泪只有打转的份,欲出不能。景恺为避免战火重起,赶在噪声来临前拖着满伤的身体回了房间。

  “顾景恺,你自觉点,不要我多提醒啊!不要——。”

  “够了,吵死了!”顾母百折不挠,尽显大嘴本色:“反正你自己看着办,我也不想多说,你——。”

  “不想多说就不要说!”门外的母狮这时才被驯服,接着关门声相互称音。

  景恺确认好顾母已回到房间,开始付诸于行动,伟大的工程从他手中的一把螺丝刀开始,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跟雷锋过意不去(注:雷锋曾说:我愿永远做一个螺丝钉)。景恺卸了台灯,尘封已久的秘密被开解,老锈的钱香发出诱惑,把此时的黑夜衬托得硕大无朋。景恺抽出几张钞票,换下衣服,赤裸的身体被顾父教育得遍是伤痕。

  月亮已经冉起,随着这肃杀的月夜投下一绺月光,景恺为人民服务的人民服务,将雷锋又装了回去。惨白的月弯勾出他无数的辛酸,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一个人在静夜中舔着自己受伤的心灵——悲怆而又惘然。熟知的回忆透过月色洒向他的心灵,唯一的慰藉被和盘托出。景恺倍感舒心,离心似箭,拿上钱便出了门。

  室外的空气沁人心脾,景恺被这一心境所染,立马上路。趁这月不黑风也不高之际,景恺徒步来到那家偏僻的网吧,惬意的月光毫无摭拦地将他推了进去。室内一群乌合之众,只惊得这群黑鸟皆与景恺相龄无几。由此看出,叛逆已在当今青年中蔚然成风,这话给景恺的启迪是:普天之下,挨打的青年断不止他一个,但挨了一个青年段的打,恐怕只有他。

  景恺抛掉一切不悦的心情,畅游在虚拟的空间。不幸王雪萍和杨雨馨都不留恋这类世界。景恺的苦楚无处诉说,孤独感被月光擦得体无完肤。网游是景恺此时唯一的精神寄托,既是精神,就得以承接——这仅是相对景恺的孤独而言。

  凌晨时分,景恺从网吧出来。老天的顿悟姗姗来迟,事隔一日,这雨落方深入人心。景恺伫立雨中,妄想让这迟雨将他身上的迟疑洗涤干净。无奈此时天定胜人,大雨滂沱丝毫不把景恺此等泛泛之辈收纳于唾液之中。

  景恺奔到巷道一处的拐角躲雨,正值他气叹天不尽人意时,一脚不意竟踩上个人,大白天就肇成了一桩践踏事件。人不比草,尽管绿地处处拟有警言,事实上在这人迹罕至之地贴这告示只会让人火上浇油。而人学小草精神趴在地上却只会受人同情,如此一想,草菅人命也独唱反语:人菅草命。

  景恺被迫赖上同情之务,一看,是个乞丐。景恺又叹自己厄运未去,霉运又至。见得那乞丐蠕动着身体,昏沉中睁开惺忪的双眼,那样子像极修行千年的老精终得成果,醒时震鼾八方。乞丐被惊醒,瞄向景恺。景恺被受乞望,歉意连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休息的。”景恺完话后自觉自欺欺人,对一个乞丐竟如此端庄阔气,这种事怕也只发生在黎明即起,人梦醒时。

  “你、你、是你……!”他呆望着景恺,似曾相识的面容让晏殊都分辨不出真迹。景恺不以为然,满觉这人定是在梦呓,也用痴呆的眼神注目着他。

  那乞丐的梦越发越大,激动得忙扶地起身一把抓住景恺的双肩,说:“好人啊!好人呀!”景恺的眼睁得要比他吹得大,想自己这好人当的可真比见义勇为易得多,悖着梁山好汉的旨意,草菅人命竟也能混出了一百零九号。

  景恺愣醒,想他是否同家中的茶几一类品种,被麻醉得不省人事,便挪开他手道:“老哥,你认错人了吧!我认识你吗?”

  “你、你、你不记得我了?”

  景恺被他微颤的声音蒙得一头雾气,恰与此时清晨的雾水相谐。但对这套近乎的口吻又找不出半点纰缪,反倒背了个“健忘”的罪症,景恺心中好不自在,又问:“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但见过面。”景恺庆幸只是单纯的见面,不损其名誉,便放大了对那张饱受沧桑的脸的好奇。

  那人一笑,苍脸的斑痕久蛰思动,似那干涸的大地助成新生的大陆漂移。景恺见此状恨不能重返远古探个究竟,只好凭以人类残余的一丝记忆去回忆,蓦然,景恺恍悟:“是你!我好像有印象了。”

  “没错,是我。上次夜里要不是你那五十元钱,我就饿死在街头了。”不出景恺所料,他就是前次景恺上通宵时碰上的那老人。现今再看,白昼化妆的效果显比黑夜要技高一筹,皮肤通黑地提前行使夜晚职权吞噬白昼,唯一争气的发丝倒为其化妆师留下一缕银白。且这白重情义,讲义气,甘为恩人划舍青春,仅留衰老。景恺为这精神感动,对其莞尔一笑。

  乍地一看,两人对视着笑颇有貌合神离之意,景恺想事深谋远虑,猜到这次定要跻身于国家的扶贫政策。刚想语出先行,却被自己的扁胃杀了气氛,闷得他只好改口换面支吾道:“你还没吃饭吧!我请你吃早餐。”那人一听到吃,显然是饿坏了,麻木的神情连口吃都忘了如何表达。

  景恺对这一情形好生不快,也不管有无失身份,搭起他的肩就走。景恺这才发现,此人乞丐的名职与其实际不合乎。虽摆装一身臭样,却未曾从他身上闻到能使人窒息的气味,反是从他身上涌动着一股亲切的暖流。这暖流与当下天气的寒流相遇,给这冰封的冬日裹上一层厚重的和谐之趣。

  他们来到一家小饭馆,闲许累了,景恺还是尊老先行,请那人坐下,自己方坐。景恺叫了几碗拌面,他处事多虑,一碗是为自身着想,剩余的为那人肚子服务。

  那人狼吞虎咽的吃相吓坏了景恺,更吃吓了老板。好歹景恺被面前给吓,老板则被面钱给呵,景恺不做亏本买卖,迫想知道此人的背景来历,遂慰问着他:“老哥,怎么称呼?”

  “我姓严,单名一个顺。”

  “那严哥,您贵庚?”

  景恺自以为用这文化口吻问能提高自己,贬低严氏。岂得严氏一反:“知天命有余。”

  景恺出招不吉,被反戈一击,为避免虚荣忙道:“噢!”然后趁严氏继续埋胃时想那古语中“知天命”何解。惜景恺只对半百之前的古人略有兴趣,今次不巧撞上自己学识范围外那么一点精华,顿时束手无策。好比那群搞文学的人,叫他们搞数学,才华即刻不攻自破。一字之差而已,可遗憾当今社会搞文学就是比不上搞科学。这体现出当代青年的嫌老现象极其严重,朦胧的意识中,景恺开始了逻辑推理:既是知天命,就说明已近天年,也就是快死了。能知逝世之时,又不是昙花一现,景恺吃惊眼前这人是否神仙下凡。其好奇随他的胃口一起被扩大,又问:“严哥应该是个文化人吧!”严氏愣住,景恺以为他被噎住,忙递他一杯清水。严氏摆摆手继续埋胃。按常例,景恺这时已在网吧继而逍遥,如今摊上个累赘,只好怨天尤人。

  一会,严氏的胃埋满了,他得到相应满足后,相反景恺却未满足,不论是发自胃还是出自慰。

  “你对一个乞丐也很感兴趣?”

  景恺被感兴趣,忙不迭地掩饰说明:“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从你刚才回答我的问题中我觉得你挺有文化的。对你的来源也就——。”景恺摆出无奈的手势。

  “你想知道?”严氏的口态诡异难辨,不知是陈述还是反问。

  景恺也懒于理会,直说:“我想知道。”这只是他觉得理亏后应得的。

  “老板,拿包红五叶神来!”

  “你会抽烟?”

  “嗯,略懂,略懂!”

  “你读高中?”这话同样使得景恺再次不得要领,弃掉烦琐:

  “高一!”

  “你们学校允许学生抽烟?”

  这第三次迷离,景恺总算是提纲挈领了,这口气是问句,便答:“这年代学校哪还有工夫管这个啊!管了也没用!”

  “为什么?”

  “你想啊!如果管我们抽烟,一个学生抽一次烟就被开除,抽两个开一双。那学校的经济来源靠什么?学生处又不是银行!”

  严氏不以为然,凭他一己之见,即使没银行,纵然只要有个信用社就行,便语:“那学校不会就这么缺钱吧!而且那抽烟人数也只有少部分。”

  “严哥,一听你这话就知道隐居多年了,简单地用我们现在流行的话来概述吧!叫‘哥抽的不是烟是寂寞’。”严氏显而被这“寂寞”给困住了,想自己抽了半辈子的烟倒抽出了个光棍,莫不予抽烟也同家庭纠纷同一属性,搞得好就缺胳膊少腿,搞不好就妻离子散。

  景恺递上一根给严氏,为他点上寂寞,然后自己也跟着一起堕落。严氏口是心非,瞧这品味孤独的架势便知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是为他而写,景恺自知无趣,只好一人打着查尔斯·狄更斯《雾都孤儿》的旗号浪抽寂寞。

  “严哥,可以说说你的事了吗?”严氏吐出一团寂寞,点下一堆寂寞,看着一个寂寞,勾起一串寂寞,语重心长道:“姓名已说过,我今年五十八岁,广东佛山人。我有两个妹妹,她们在十八岁的时候就都嫁人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我这两个妹妹。因为家里经济条件有限,所以我只读到高一就辍学回家务农。二十岁那年我娶了个老婆,她是个文化人,不嫌弃我没文化没地位也没钱,我很感动。于是第二年我们便有了一个女儿……。”景恺认为这倒像在听罗曼罗兰的自传,若换作顾母在此闲聊,那这自传定会被景恺削为自灭。

  “你在听吗?”

  “呃,不好意思,继续。”严氏一眼道破景恺的心思,神仙算做成了心领神会。继而说:“在文革间,我的妻子被误为是反动派,被捕入狱,最后被革命人冤杀而死。我在悲痛欲绝的心情下带着女儿在一个挚友的帮助下,来到潮州一家厂里工作。然而,当我真正开始工作时才发现被出卖了,十八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工资连我一个人都养不起,最后,我女儿在饥寒交迫中离我而去……”说到这里,严氏搁浅着寂寞,嘴里哽咽着。这也让听惯了冗长话语的景恺得以存息。

  严氏两眼的泪水经不起寂寞的考验,双落纵横。景恺见此一景,欲罢不能,欲慰又不愿,只好等他自行开脱。严氏不负景恺重望,擦干了泪,继而讲述着:“在经受失去双亲的痛苦之下,我决定回老家。经过长途跋涉后我回到了家乡,眼前却又是一幕凄惨的景象——我的父母双双过世,原因也是饿死的。家里的房子和土地也被他人利用非法手段给强夺了。后来,我到处流浪,以乞食为生,一晃过了三十年,现今已物是人非。今年是我呆在此地的第三年。”严氏的寂寞自怨自艾,景恺为自己的耳净自掘坟墓,能听得如此感人肺腑的故事,没有心服也有耳福。景恺的惭愧随感而来。

  景恺顺势又抽出一根烟,点上。凝视着空气中缕缕散去的哀愁,心中激起无限感慨。严氏的经历让他知道:在同一片蓝天下,还有许多像他一样甚至比他更不幸的人都在顽强地生活着。从这些平凡人中间,景恺若有所思,他找到了生活对自己生命最深刻的含义——孤立在这世界上。

  “我的故事满意吗?够不够感化你?”

  景恺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绰绰有余。”

  “那能介绍一下你的事迹吗?”

  景恺一听,甚觉自身经历与其作比微不足道,可也不想在这感慨中击落他人的兴致。于是,也让一根寂寞伴他遨回昔日的寂寞……

  “讲完了!”烟落,事毕。景恺此时对网络的暇瘾已熬上心头。好似那被缠足的三寸金莲,本已一脚臭气,如今,放、走皆不能,只好等待中国封建礼教漫长黑夜的结束。可惜景恺作为现代人,对逝过的中国杳无兴致,便用现代口吻语出:“我去方便一下。”景恺这话显著的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鸿门宴》刘邦如厕被今人盗传,可怜严氏只上过高一,未能见识汉高祖作案的高深手法。刘家自鸣得意后继有人,千古未绝,一代狡诈得以传承,苦了项家唯我无双自以为高,挨到今天亦不变。

  景恺善心未度,交完饭账后又递给老板一百元,嘱托他交给严氏。景恺目送老板将钱转给严氏。严氏接过钱后喃喃自语说了些什么,景恺不曾后悔,他知道严氏的身历要比自己悲惨得多,景恺看着严氏模糊的双眼,也模糊了双眼。他不愿再在这悲怆的情形下继续滞留,莞尔一笑,悄然离去。

  景恺像雏鸟归巢一样自然,大摇大摆地走进了网吧。疲惫的身体促使他忙不迭地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来。经过刚才鲜为人知的捐款,景恺的脑子倒清醒了许多,困意全无。倒是在外呆得太久,寒风精神可嘉,景恺精神不佳,身体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颤抖。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景恺并未火速埋入网游世界。打开Internetexplorer,那浏览器的速度就像是二战时德国闪击波兰一样迅雷不及掩耳,对于除游戏外景恺最有兴趣的网上娱乐莫过于看电影。

  土豆网名气大得可与顾父在家中的威信相比拟,但如今面对虚幻,相形失色,顾父的现实主义名存实亡。

  长达两个半小时的精神享受,景恺像是到站的火车,开始进入休眠状态。唯一与其不同的是:景恺要比它更富敬业精神,虽攀不上躺于棺材的死人了,但坐着连续睡上十一个小时也可以作盖棺论定了。

  景恺扶摇起立,委屈的P股已坚如磐石。难得太阳勤于自己的岗位,天黑了都迟迟不归,硬是让地下万物看着它脸红了才甘心。

  景恺再一次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他暗自发誓再也不到什么偏僻的地方去独味孤寂,这该死的个性害惨他两次舍弃了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红色印相。景恺忽想起他老人家生前曾说过:“你们年青人朝气蓬勃,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就寄托在你们身上。”景恺却把希望托付给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年青人”,不管怎么说,此时景恺只坚信吴运铎的警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旺盛的精力寓于健康的身体。”

  来到一家沙县小吃,成语饥不择食,现用在景恺身上,算是有损他胃的尊严,想他平时在家被当少爷看作,一顿饭若荤菜的个数不达最小质数,他宁愿让胃受罪也不愿让舌尖受苦。这时的景恺堪不上朱自华,“不食嗟来之食”在菜谱的纸上司空见惯,一到餐桌便食空见惯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如鸿毛。景恺不愿在袁隆平的辱骂中含饿而死,放任自己的口舌对胃做自由落体运动。景恺到底是饿坏了,以至于当他付账时老板竟问他是否刚越狱出来。景恺触景生情,想到中国人的思想亦比中国的历史,古时便被禁锢,近代又被外人上锁,直到现代才被刑放。无奈这老板还停留在刑放初期,好比爱读书的低能儿,再怎么努力也长不了多少见识。纯粹的术语可称“井底之蛙”,还是那封了盖的井。

  照那老板的说法,今天是景恺这个罪犯逃狱的第二天。与其常犯不同,景恺把“羁鸟恋旧林”的思想巩固到这方面来。原因却耐人寻味——景恺身上原有的几张国家强制发行的价值符号又被他和市场共同协商打折处理了,如今的它们被主人贩卖的身价全无。几经反辗后,景恺毅然冒险回家看看。

  然则至家门却不敢进门,景恺做贼心虚单耳贴于门缝间,倾听屋内的动静,颇有《无间道》之滋觉。景恺现知为何梁朝伟这卧底演得如此之好,原都是小时候“离家出走”酿成今日大材,景恺无疑对日后步入演艺圈增进了期望。

  在他细至入微地观察之后,景恺决定在步人后尘前先卧个底以表诚意。他蹑手蹑脚地进入,轻声敏捷地踱步,这形象要早被占·邦特(《古墓丽影》导演)发现,那《Golden Joystizks Awords》(游戏界的奥斯卡最佳主角奖)得主就是他的了。

  屋内空无一人,那环境寂静得让分贝器都打了负数。蓦然,景恺发现门上贴示着一张便条,景恺的态度好似男人对美女的态度,好奇已不能满足所有,占有才能拥有一切。他顺手将那便条撕了下来:

  顾景恺:

  我是母亲,给你留这张便条时我已不在这个家了,请不用惊讶。你爸在你走后的第二天回来拿忘在家中的银行卡,他发现你不在家时即猜到你又“离家出走”了。于是,他借此为理由辱骂我教子不严,谔谔直言要与我们断绝一切关系和来往,下令将我们俩赶出家门。你父亲用强硬的手段让我收拾东西。而这封“遗书”是你父亲留给我在这个家的最后一点仁慈。详情不便述说。

  若你看到此留言,请到以下地址来找我:环城北路XX号501.我已把你必备的行物带走,剩下的你自己掂掇着办吧!把钥匙放在茶几上,你走之后,这里的一切已经不再属于你。

  母亲:刘XX

  XX年XX月XX目

  信读完毕,景恺的气愤也随之而来。用韦小宝之言即:这愤怒有若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景恺对着房门猛力一脚,回过神来他才发觉自己未贯透身为忍者的真谛。可惜晚了,门栓成了脚下鬼。这噬脐莫及的心情就像是处女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给做了一样痛苦,然则景恺并非处女,亦能体会被他人做的滋味。这说明男人的身体也能用“第一次”来正视其珍贵了。

  景恺无精打采地走进房间,所幸在这读书只充当过客的角色,值得留恋的东西麻烦不了自己的手足。话虽这番说,可几经折腾,挑山工的角色还是背到了景恺身上。虽未及“吴牛喘月”般迫重,但亦有“一唱都护歌,心摧泪如雨”的辛酸。

  “咣当”一声结束了景恺在这个濒临支离破碎的家中最后一次残喘。

  按照遗纸,景恺找到了那所谓的“新家”——一幢六层楼的小公寓。乍看这房子之岁似到弱冠之年,不过天年难预,就像台湾人做梦也想不到中国解放后还得回到它的怀抱,命运无非就是要你认命。

  按下门铃,顾母以沉默的方式取代了以往冗长的话语,为景恺省下一贯对耳根不净的担忧。走上五楼,相对于景恺来说,这门也做了次非处女,开得门可罗雀,可见此门的廉价。

  屋内宽敞明亮,家具也被旧色所覆。景恺卸下身上的担货好比肾亏的人排尿通畅一样,甚爽!顾母这时从房间走了出来。她的体态未曾改变,改变的是她被时间蹉跎的神态……

  母子俩相互凝神了许久,这场面尴尬得就像某人在和女朋友信步时,不经意地放了个屁,问题的关键不是取决于女朋友是否在意,而在于他们当时所处的地理环境——空旷无人。

  “坐下吧!”顾母那表情可谓冷若寒霜。景恺深知一场呕心沥血的政治暴风雨即要卷土而来,只是被它洗礼的不是海燕而是景恺不堪一击的心灵。

  “你爸已经彻底与我们断绝了关系,这就意味以后我们俩要相依为命,但因为考虑到你还未成年,他每个月会给一千元抚养费直到你成年。现在家里的情况你大致也了解了……。”顾母又一次冗长的教育让景恺深刻体会到贝多芬失聪后与女人在一起的快乐。

  顾母的话语无非就三个主题,其一:今后对上网时间刻意扼杀,“朝三暮四”被她们自定义为朝暮全无。这话传到景恺耳里只当对牛弹琴,且还是小提琴,小小的提醒罢了,不足为道。其二,省吃俭用。这个景恺倒是当行出色。但“施惠勿念,受恩莫忘”,这还多亏了顾父、顾母的教导,景恺才能有机会从离家出走的伟大实践中攒下它宝贵的经验,为今后漫漫长路奠定基础。其三:必须严于律己,谨遵母亲教诲。景恺自认为这若叫话,倒不若让她再生一个,再把自己直接送至火化场作替补,这样既省下景恺免受妇人之道,还能让她玩乎未泯的童心,如此不落窠臼的新潮想法,也怕只有景恺这类叛逆心极强的青年才具有。如今的社会,不出叛徒,这社会的产生是种谬误。如今的社青,不出叛逆,这社青的出生便是种错误。景恺一出生就违背了这错误,才有今天的景恺。

  晚饭过后,没了阳台的倚背,景恺蓦然回首,靠天台也挺潇洒。

  天气很冷,可景恺还愣在T型台上演绎自己的人生。走着走着,楼上来一大婶,一见景恺这模样好奇逐问:“孩子!咋穿这么少呢?是不是打牌又输了?”

  景恺一听哭笑不得,忙解释自己是上去吹风的。她对景恺不畏严寒的精神无言以对,似乎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个有精神的人,而是个有神经的人。

  “啊欠!”那大婶十有八九是“风婆婆”的化身,景恺拾着感冒只叹今晚要在房间赏月了……

  狼牙月名噪一时今日终让景恺目睹。弯腾的弧形勾勒出他惘然的面容。景恺的嘴唇被凛风吹的不停地翕动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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