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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结束语

  死亡

  “久盼不来的死神终于来临。”

  他那修士的严峻生活所维系的身体虽然壮健,但逃不脱病魔缠身。1544年和1546年,他两次患上恶性疟疾,而且从未完全康复,再加上结石、痛风和各种各样的病痛,他彻底地被击垮了。在他晚年的一首苦中作乐的诗中,他描绘了他那被种种残疾折磨的可怜的躯体:

  “我孤苦伶仃地悲惨地活着,犹如树皮中的髓质……我的声音如同被困于皮包骨头的躯体中的胡蜂的嗡嗡声……我的牙齿如琴键似的松动了……我的面孔像个稻草人的脸……我的耳朵老是嗡嗡直响:一只耳朵里像蜘蛛在结网,另一只耳朵里有一只蟋蟀在整夜鸣唱……我的卡他性炎症使我老喘粗气,彻夜难眠……给了我荣耀的艺术竟把我弄成这么个结局。可怜的老朽,如果死神不快来救我,我就被歼灭了……疲劳肢解了我,撕裂了我,压碎了我,等待着我的归宿,就是死亡……”(《诗集》81)

  “我亲爱的乔奇奥,”1555年他写信给瓦萨里说,“您从我的字迹就可以看出我已到了年终岁末了……”

  1560年春,瓦萨里前去看他,发现他已虚弱得厉害。他几乎不出门,晚上几乎也无法入睡,种种迹象表明他来日无多了。越是衰老,他变得就越是多愁善感,动不动就流泪。

  “我去看过我们伟大的米开朗琪罗,”瓦萨里写道,“他没有想到我会去,所以像一位找回丢失的儿子的父亲似的激动不已。他双臂搂住我的脖子,一边不停地吻我,一边快活得直流眼泪。”

  然而,他仍旧头脑清醒,精力旺盛。在瓦萨里这一次去看他时,他拉着瓦萨里就艺术方面的各种问题说了很久,对瓦萨里的创作提了一些建议,并陪他骑马去了圣彼得大教堂。

  1561年8月,他突然病倒。他光着脚连续作画三个小时,忽然一阵疼痛,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他的仆人安东尼奥发现他已不省人事。卡瓦列里、班迪尼和卡尔卡尼赶紧跑来。等他们到来时,米开朗琪罗已经苏醒了。几天之后,他又骑马出门,继续搞他那皮亚门的图稿。古怪的老人不许别人以任何借口照料他。他的朋友们得知他孤苦伶仃地经受又一次病魔的袭击,而仆人们总是大大咧咧,漫不经心,他们心里实在是难受极了。

  他的继承人利奥那多从前因想来罗马看看他身体怎么样,竟挨了他一顿臭骂,现在也不再敢贸然前来。1563年7月,他托达尼埃尔·德·沃尔泰尔问米开朗琪罗他可否前来探望他;而且,为了防止生性多疑的米开朗琪罗怀疑他别有他图,他还让沃尔泰尔补上一句,说他生意挺好,生活富裕,不再需要什么了。精明的老人让人转告他说,既然如此,他非常高兴,那他就把自己所存的一点点钱接济穷人了。

  一个月后,利奥那多很不甘心,又托人向米开朗琪罗表达他对他的身体及他的仆人们的不放心。这一次,米开朗琪罗怒不可遏,回了他一封信,我们从中可以看出这位八十八岁高龄的老人,在他死前的六个月,是多么的充满活力:

  “从你的来信可以看出,你听信了某些忌妒成性的混蛋的话,他们因为偷不了我,也奈何不了我,所以就给你写信说了一大套谎话。这都是一些渣滓,可你真蠢,关于我的事你竟然去相信他们,好像我是个小孩子似的。让他们哪儿凉快去哪儿吧。他们这种人到哪儿都惹是生非,只知道嫉羡别人,纯粹是些无赖。你信中说我的仆人们对我漠不关心,可我要告诉你,他们对我再忠实不过了,处处事事都非常尊敬我。你信中流露出担心我被人偷窃,可我要告诉你说,在我家里的那些人个个都让我放心,我也相信他们。因此,你关心你自己吧,别管我的事,因为必要时我会自卫的,我不是个小孩子。你多保重吧!”

  关心遗产的并不止利奥那多一个。整个意大利都是米开朗琪罗的继承人,——特别是托斯卡纳公爵和教皇,他们下定决心不让圣洛朗和圣彼得两处的有关建筑的图稿和素描丢失。1563年6月,在瓦萨里的怂恿下,科斯梅公爵责成其大使阿韦拉尔多·塞里斯托里秘密地去教皇面前活动,以便密切监视米开朗琪罗的仆人们和经常往他那儿跑的人,因为他的身体在每况愈下。一旦他突然去世,便应立即把他的财产全部登记造册:素描、图稿、文件、金钱等,并且,还要密切注意别让人乘一开始时的混乱混水摸鱼。为此而采取了一些措施。当然,大家十分小心,绝不让米开朗琪罗对此有所觉察。

  这些预防措施是必需的。

  关键时刻到了。

  米开朗琪罗的最后一封信是1563年12月28日的信。一年来,他几乎不再亲自动笔了;他口授并签字;达尼埃尔·德·沃尔泰尔负责他的通信。

  他一直在工作。1564年2月12日,他一整天都站着在搞《哀悼基督》。14日,他发烧了。蒂贝里奥·卡尔卡尼闻讯,立即赶来,但未见他在家中。尽管下雨,他还是跑到乡间去散步去了。当他回来时,卡尔卡尼对他说这样很不应该,天下雨怎么还往外跑?

  “您要我怎么办?”米开朗琪罗回答说。“我病了,可我在哪儿都不得安生。”

  他说话的语无伦次,他的目光,他的脸色,都让卡尔卡尼十分不安。“不一定马上就不行了,”卡尔卡尼立即给利奥那多写信说,“但我非常担心为期不远了。”

  同一天,米开朗琪罗让人去请达尼埃尔·德·沃尔泰尔来呆在自己的身旁。达尼埃尔请了医生费德里艾·多纳蒂来;2月15日,他按照米开朗琪罗的吩咐写信给利奥那多,说他可以来看他,“但要多加小心,路上不太平”。

  沃尔泰尔又补充了几句:

  八点多一点,我离开了他,他神志清醒,情绪稳定,但为身子发麻所苦。他浑身难受,所以下午三四点钟时,他想骑骑马,就像好天时,他习惯做的那样。天气很冷,而且他又头疼又腿乏力,所以也骑不成马:他返回来,靠近壁炉坐在一把扶手椅里。他喜欢坐在扶手椅上而不喜欢躺在床上。

  在他身旁的是忠实的卡瓦列里。

  直到他临死前的大前天,他才同意躺在床上。他在他的朋友们及仆人们的围绕下,神志清楚地口授了他的遗嘱。他把“他的灵魂献给上帝,把自己的躯壳送给大地”。他要求“至少死后回到”他亲爱的佛罗伦萨去。然后,他便“从可怕的风暴中回到甜美的宁静之中”。(《诗集》152)

  这是二月的一个星期五,大约下午五点钟。暮色降临……“他生命的最后一天,也是平和的天国的第一日!……”

  他终于安息了。他达到了自己所向往的目的:他从时间里超脱出来了。

  “幸福的灵魂,时间在其中不再流逝!”(《诗集》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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