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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朝堕入红尘中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辛弃疾她足够美丽,文豪丈夫为她挥毫写下“桃花得气美人中”的赞诗;她足够彪悍,曾经拉着她的乱世情缘知己钱谦益跳河,钱谦益却怕得直喊:“不行,水凉!”她足够女权,后来堕入风尘,然而风尘之路对她来说,更像是“我选择,我喜欢……”

  柳如是,明末清初名妓,书画双绝,美艳绝伦,令天下风流才子以一睹芳颜为幸。她性格孤傲,有胆有识,心怀天下,为秦淮八艳之首。国学大师陈寅恪先生更是在晚年花了十年光阴,完成一部八十余万字的巨著――《柳如是别传》――将一个地位卑微、身世不凡的女子展现在世人面前。自小在青楼长大,柳如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常常以诗会友,倾慕者众多。其中有个叫谢三宾的有权有势的人,一心想讨好柳如是。柳如是素来只喜才儒,不愿落入权贵手中,只能四处躲藏。她要依附于权势更大的人才能摆脱当地这个恶霸。因此,她选中了诗坛文魁钱谦益。尽管他比柳如是大三十六岁,可谢三宾早年是钱谦益的门生,加上钱家是地方望族,有了钱谦益的庇佑柳如是能得到更多的名声和财富。此时的她已顾不上曾经的心上人江南才子陈子龙,在那个动荡飘摇的年代里,柳如是每日沉醉在诗词歌赋之中,过着奢侈荒诞的生活,无法自拔。柳如是虽然委身于钱谦益,却很是心高气傲。崇祯十七年(1644年)初,清军入关,大明江山不保,朝廷官员纷纷倒向清廷。柳如是见自己的丈夫也未能幸免,不甘做亡国奴的她一心想与丈夫同归于尽。她要以死来讽刺儒文化及那些愚忠愚孝的老夫子。她哪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呢?以为骨子里的刚直能唤醒那个年代的受尽屈辱的汉人,她的力量犹如沧海一粟,到头来恐怕只是白白牺牲了自己。她是一个胸襟坦荡的女子,却少了一分判断力和忍耐力,这也是那个时代的局限性吧!柳如是一生接触过很多文人墨客,他们中不少都是家有贤妻幼子的,可是她不在乎所谓的伦理道德。甚至嫁给钱谦益后,依旧与一些人有着密切的往来,因此很多人视其为扰乱纲常的烟花女子。在三纲五常的男权社会中,柳如是遭受了正统文化的不屑,“正人君子”的蔑视。她的真性情更是将她捧上了道德缺陷的制高点,沦为媚惑那些风流才子的工具。尽管人们对柳如是的评价褒贬不一,但她是秦淮八艳中才情最高、诗文流传最多、最有个性的女子。她著有《戊寅草》和《湖上草》两本诗文集,加上与钱谦益等人的唱和之作《东山酬唱集》中之诗,共得存诗159首,词33首。她的作品一洗传统女性创作的绮罗香泽之气,用词庄雅,格调高古,体现了与众不同的审美价值观。

  “爹娘生下了奴就没有照管,为只为家贫寒才卖了小奴身。”这句话正是柳如是幼年凄凉的写照。明代扬州有一种名为“养瘦马”的肮脏交易。“养马人”先是廉价收养穷人家里比较美貌的女孩子,称其为“瘦马”。然后根据女孩各自的特点教授琴棋书画,针线女红,以增加其价值。一直把她们养到十四五岁,再转手卖给达官贵人或者巨商大贾当妾。柳如是,原名杨爱,自幼辗转被卖,家世已不可考。崇祯元年(1628年),江南名妓徐佛收养了年仅十岁的杨云娟。从此,她的生平才有了确切的记载。被徐佛调教了几年后,杨爱已经出落为一个容貌俏丽、聪颖灵慧的大姑娘。加上她擅长琴棋书画、诗词曲赋,在当地颇负盛名。当朝宰相周道登的夫人看中了她,花了重金买她回家做侍婢。周道登见而怜爱之,按“对影闻声已可怜”的诗句将她改名为“影怜”。这个周道登将小美人置于膝上怀中,亲自教她作诗练习书法,很快她成了老爷子的掌上明珠、心头肉。不久,影怜被收为侍妾后,宠爱难言。过早涉世的她胸中颇具韬略,因此性情直爽的影怜引起了群妾的妒忌。好景不长,周道登一去世,影怜就被赶出了周家大门。离开了周家,影怜开始步入广阔的天地。崇祯四年(1631年),影怜落入红尘,改名为柳隐,取“隐于章台柳”之意。“扁舟一叶,放浪湖山间,与高才名辈相游处。”她那段“故相下堂妾”的遭遇成为艳帜,正是这一点,抓住人们好奇的心理,让人总想去窥探。柳如是凭着花容月貌和名气才学,以诗会友,结交者众多。不久她便在江南颇有名气,拥有了大批裙下之臣。有个姓徐的公子,慕名而至,花了几十两银子求得柳如是出场。徐公子一见到才貌双全的美女,就搬出了现学的风雅之语:“久慕芳姿,幸得一见。”柳如是一听忍俊不禁。徐公子见美人莞尔,又恭维道:“一笑倾城,再笑倾国。”这时,柳如是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转身挥下一缕青丝,算是赔偿这位徐公子的,便把他打发走了。柳如是厌恶伪君子,不过很乐意与诗人才子打交道。崇祯四年的秋天,柳如是与一代才子宋徵璧、陈子龙等人泛舟于松江府白龙潭。席上柳如是言语激昂,宋徵璧觉得她豪气十足,谈诗论文不类平常闺秀。柳如是不会做作,也不会玩伤感的情调。正是因为她与古代传统女性柔弱一面相悖,才引得世人为之刮目。

  宋徵璧,字辕文,与柳隐同龄。郎未娶,女未嫁,两人爱好又相同,在一起无所不谈。有一次,两人相约于白龙潭泛舟。一大早,宋辕文就来到岸边等候佳人。这时,柳如是还慵懒地躺着,得知宋辕文早已到来,一时兴起,就命人传话过去:“宋郎若有情意,就跳入水中游来。”宋辕文忽得佳人妙音,竟不假思索纵身跃入水中。正值严冬,宋辕文不顾冰冷的河水向船只游去。柳如是万万没有想到,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个人还把她的玩笑当真了。她赶紧令人将他扶到火炉边,小心为他驱寒。宋辕文虽吃了次亏,与柳如是的感情却更深了一步,两人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可直到宋辕文提出要娶柳如是为妻,两人才发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一个是出身名门望族、前途无限的少年郎,一个是还在卖艺赎身、没有脱离苦海的名妓,两人的婚讯传到宋母耳中,自然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宋母怎能让一个烟花女子嫁入宋家?愤怒之下,宋母花钱买通了郡守,并以驱逐流妓之名将整日漂泊在江上的柳如是驱赶出境。宋辕文听说后,只是劝柳如是姑且躲避一下,等风声过了再说。这种模柳如是个性坚强,正直聪慧。棱两可的态度让柳如是剑眉倒竖,面如秋霜。她激愤地说:“郎君如此说话,再没有好说的,从此便与君绝交罢。”说完拿起案上倭刀,一刀切断琴弦,连同心弦一起斩断。柳如是觉得宋辕文要是真的在乎她,肯定会改变刚才的想法的。可是宋辕文却无言以对,灰溜溜地逃走了。柳如是见宋辕文毫无胆量,如小人般离去,自恨识人不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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