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是冬天和春天之间的界限,是两块布之间的针脚,是两个季节之间的界河,一边是楚,一边是汉。没有这个过渡,就像没有交接的连载小说。
阳光为冻土松开了绳子,冬眠的刺猬,从被子里伸出头来,发现它的食物,有的贪睡,睡过了头,不再醒来。实在口渴,它和灌木为了一滴水发生争吵,随后它发现了新鲜的草根和醒来的老鼠。它恢复了快乐的身影。
燕子,回到老屋的屋檐下,主人已经不姓王,燕子大度,这个穿着燕尾服的绅士,自己衔泥,重建自己的窝,它不会像乌鸦那么懒,搭几根树枝糊弄自己,用不良习惯教育子孙。它飞出去,看了一下播种的情况,满意地坐在电线上,晒太阳和伙伴聊江南。
杨树在梦中,被风一摇晃,一下惊醒了,睁开眼睛,细小的叶子。看见一些树枝被冬天窃取,并遗弃在污水里。赶紧生出新的枝条,它总要有新的孩子来疼爱。它也唤回了一群麻雀,看它们像乖巧的宠物,在自己的手指上起落。
冬天留下的伤感,那裸露的树根,漂浮的死鱼,不再萌芽的种子,让时光转身擦去眼里的泪滴。这时,雨来临,手中拿着温暖,点中了残冰败雪薄弱的意志,告诉它们:回家吧,最后一趟车就要开了。雨,在每个角落搜寻冬季的幸存者,输入氧气。
告诉在余悸中发抖的绿,别忘了你们是植物的血脉;告诉沟渠,要照顾好存活下来的鱼虾,这些可怜的孤儿。雨的善,很快就唤起了犹豫中的勃勃生机。
忧伤渐渐远离,渗入土地,汇入河流,融入风尘中。而快乐的气氛在初春的色彩上开始张扬。
水找到了河床,改名叫河水;色彩跑到枝头,改名叫花;草聚集在一起,改名叫草原。
柳树,一阵风就把它灌醉了,摇摇晃晃,长出来的树狗子,摇晃着绒毛,对第一只飞来的蜜蜂说:嫁给我吧。蜜蜂嗡的一声,把它们吓得掉到了地上。不觉感叹,我这“绝胜烟柳”应当“满皇都”埃
拾到春天信笺的难道只有苏东坡,“东风有信无人见,露微意,柳际花边”。这个病愈的词人,充满了喜悦。
初春,坚守的树木和麻雀,是本地的土著居民,而对于回迁的大雁和灰鹤,没有靠近村庄的胆量,它们是游离于人类边缘的舞者,熟悉春水眼中的神情,芦苇的一阵婀娜,晚霞的一抹绯红,都能使之陶陶然而翩翩然。
初春,就是那牵马的少年,就是那口中含着花瓣的早晨,阳光向着春日深处再靠近一点,这所有的一切,都会说出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