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放了几天年假,彪子来找我。这个喜欢玩户外的家伙,一旦闲下来,就跟谁要了他的命似的。
“咱们来一次穿越行不。”
“那有什么不行的。”
“以往都是去山里,这次换个地方,做一回荒原狼吧。”
他这点子可行,强度不大,草原上已经看不见狼了,倒是安全,人类是让所有动物害怕的动物,只要没有动物把我们当成狼就万幸了。
打点行装,骑上自行车我们出发了。在进入草原以前,我们骑自行车,进了草原以后,自行车骑我们。
彪,是老虎的第三个儿子,被母亲驱逐,在恶劣环境中长大,勇猛而缺乏头脑。
彪子,是老虎的第四个儿子吗?我的朋友挠着脑壳,憋了半天才说,弄那么清楚干啥。
到了草原,我没有看见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场景。低矮的草都不是大片连接的,期间穿插进来盐碱化的地方,像牛皮癣寸草不生。这都是人类活动的结果。一望无边是真的,空旷也是真的,那就走吧。折叠上自行车一背。
彪子说,走人。
我说,那应该叫人走。
彪子说,你们这些咬文嚼字的,多麻烦。说完,他自己乐了。他就属于不爱学习那一伙的,而我特爱看书,差距啊,没办法。
走了两个小时,累,口渴,大汗淋漓。
我说,这不是自虐吗?
彪子说,有点吧,要不哪知道什么是辛苦。
说得对,我的腿也有点抖。彪子看见了,说:“冬天没柴烧,取暖全靠抖哦。我没理他。”
出现了一个窝棚,真是幸运。我们过去,看见一个老头在窝棚外面吸烟,身边放着长杆的大刀镰,周围的草被割倒了一大片。
我坐下就不想起来。老头乐了,你们这不是遭罪来了吗?喝点水吧。他递过来一个啤酒瓶子,里面是水,喝着发咸,这就是盐碱地的地下水。
彪子在研究老人的窝棚是怎么搭建的,还到里面躺了两分钟,出来说,草真香,比花都香。
屋子后面有个小女孩,小脸灰突突的。她在写生,素描纸上是草原的景色。
我说,几岁了。
老人说,七岁。
彪子说,这么小就学画,多辛苦。
老人说,得学点什么,总不能一辈子呆在这草原上,你看这里还是有希望的地方吗?我呆了一辈子,有什么意思。不能为了图新鲜,图新鲜,把你放到花心里,呆上一个月你也腻了。
老人说,求你们个事,帮我把这几封信拿到省城邮走,能快点到。
我们告别了老人和他的孙女,回到城里,我掏钱把它们用快递邮走了,这样更快。老人的两封信,一封邮给海南做厨师的儿子,一封邮给在苏州做工的儿媳妇。邮信的时候,我的眼睛有点酸。
彪子说,过几天还去,我说,我不去了。他看我看了半天,再看他也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