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似乎宽阔了,一个呼吸通透的秋天,跃然于身外,看见落叶飘零,我想去看看湿地了。
高高的芦苇,似乎更高了,一身金黄,似是满城尽带黄金甲。芦苇,一根还是一根,尽管冷风打断了一些思绪,尽管水面有了一阵阵涟漪泛起的浅浅的愁,尽管苇叶无论如何也留不住绿色。
黄色的苇荡,从眼前绵远,当车子前行,它们退后,当车子停下,它们都投来询问的目光,似是要问一下,城里的芦苇还在吗?它们的苇膜,还能吹出绿色的音律吗?芦苇,没有和我说起离开,它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还要老死在这里。这里有太多的舍不得。
芦花白,芦苇黄,芦花的白在芦苇的黄色上飞扬,如果可能它们想借一双翅膀。大片的芦花,辽远无际,在宽阔的水域,而水还是蓝,蓝中带黄,像一位混血的公主,注视着湿地的细微。阳光,要南下了,目光柔和,它灼热的部分,留在了这里,如果点燃一把火,水里都会腾起火焰。
水面上,受到关注的还有水鸟,白色的腹部,灰黑的背,翅膀上一点雪的白;还有那纯白的,这些鸥鸟,对水成两只,你俯看,分不清鸟飞在天上,还是飞在水里。水是鸟的水,鸟是水的鸟,就像孩子永远都是母亲的孩子。
蓝色的水面,白鸥十几只,游来飘去,潇洒而烂漫,尽管这是浓重的秋天,它们还是悠然自得,仿佛一切还都尚远。多数已经飞走了。我担心,那些在水中觅食的小野鸭,它们有儿童般的天真,还不懂得什么是冬天。再过些日子,不会太久,水面就会结冰。也许是父母算错了日子,这些小家伙在冬天来临前,能够飞向南方吗?它们的体力和经验,足以应对长途跋涉吗?如果走不了,它们就会被冻死在冰上。想想都不忍。那就祈祷吧,但愿父母能带它们一起出发。
夏天时,湿地是广袤而欢腾的,现在更多的是宁静,宁静下来的湿地,显出了成熟的美。除了翅膀扇动的声音,这也很快就会消失了。冷风吹来,阵阵凉,吹到身上,才感觉穿得少了。凭栏而立,想摸一摸芦花,想问一问它可否觉得冷,想抱一抱小野鸭,给它一点温暖。秋高气爽,我在桥上听风,听风经过苇荡,好似千军万马的脚步声,好似十万旌旗招展,水岸阳光低垂,万亩水声吹箫,白云忍不住歌吟,鸟翅分割半尺时光。
望一望那水面的静谧的蓝,一对情侣十指相扣的两只手,看见爱情从秋叶上走过,一切的萧条都顿时暖了起来,暖色的芦苇,暖色的树林,暖色的草地。
每年秋天,母亲都会给我织毛衣,深黄色的,一如这湿地的秋色。每年换一种款式,感觉永远都是新衣。而我深秋一样的母亲,在温暖的南方。一群灰雁飞在高空,它们能看见我的母亲吗?
§§第三辑月光明澈的晚上
你快乐,所有的事,也都是快乐的,你快乐的心和目光,也会给别人带去快乐。一生最初的幸福,是那坐在门槛上的温暖,是窗外冬天的鸟鸣,童年,我们最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