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在公元前9世纪至前8世纪左右,古希腊产生了一部史诗巨著,直到今天,人们翻开这部史诗,还是会立刻沉浸到它强大魅力的艺术世界里。的确,这部史诗影响了世界上一批又一批著名的文学家、艺术家,从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开始,几乎没有一个文学爱好者不从中获益。
但是这么一部文学巨著,人们对它的作者却知之甚少。因为大约在公元前5世纪以后,希腊的历史学家、批评家才着手研究、调查有关作者的资料,而荷马史诗对于那时的希腊人,无异近代人眼中的史前神话。柏拉图、亚里士多德所了解的荷马史诗,还不如今天读者所了解的莎士比亚戏剧详细。导致这种差异的原因是:莎士比亚生活在印刷术盛行的时代,与他同时代的人都能看到他的剧本,而在当时的希腊,即使是一些受过教育的人,也很难有机会见到荷马史诗的手稿本,只是以某种形式在心中记忆他的诗而已,至于具体采用什么记忆方式,我们今天已经不得而知。或许在公元前6世纪,由文学家、哲学家柏拉图整理了荷马的诗文,且以一定形式记载下来。但是对于他的作者究竟是谁,却没有任何的资料以供参考。
一般认为,荷马史诗的作者是盲诗人荷马(Homeros,在爱奥尼亚土语里就是“盲人”的意思),但是对于这位盲诗人的出生地,却有众多说法。因为《荷马史诗》在世界上的巨大影响,一个城邦如果被看作是荷马的故乡便有着莫大的荣耀,因此有密而纳、科络丰、皮罗斯、西俄斯、雅典、阿尔格斯等众多城邦争先恐后地宣称是荷马的故乡,直到今天,仍有许多地方以自己培育了一个“伟大的诗人荷马”而感到自豪。事实上,在古希腊,虽然人们不知道荷马个人的具体资料,但是并不否认盲诗人荷马的存在,他们承认荷马就是荷马史诗的作者。柏拉图曾在《理想国》中指出,当时人们尊敬荷马,认为他“教育了希腊人民”。直到18世纪以前,这种看法在欧洲一直占主流。
到了1725年,意大利史学家维柯在《新科学》一书中的《发现真正的荷马》一文里,对这种传统的观点首先发难。他认为荷马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因此争论荷马的故乡就显得毫无意义甚至可笑。他的理由是:《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之间的间隔达百年之久,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作家所为呢?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荷马史诗像大多数民间文学作品一样,是古希腊人民共同创造的,荷马也不过是希腊各民族民间神话故事的总代表罢了。
1795年,德国学者沃尔夫在《荷马史诗研究》一书里作出更详尽的论证,指出荷马史诗从公元前10世纪开始形成,经过长时间的口头流传,在流传过程中又经过不断修改,直到公元前6世纪才用文字记录下来。他的理由是两部史诗都可以分为若干独立的部分,每一部分都曾作为独立的篇章被歌手演唱,经过反反复复的修改才成为我们今天看到的样子。因此他认为荷马史诗是由众多民间诗歌汇编而成的。
然而以德国学者尼奇为代表的一部分人,却反对这种“汇编”而成的说法,他们认为历史上确实存在荷马这个人,因为柏拉图等人明确提到过此人另外荷马史诗具有统一的艺术结构,至于其中存在的一些矛盾,尼奇作了这样的解释,一部如此宏伟的巨著,出现一些前后不相一致的地方,是正常的,也是可以理解的。尼奇论断说,那些认为荷马史诗是众多人合写而成的说法是毫无根据的,也是荒诞的。
还有一种折中的看法,认为荷马史诗刚开始是一部短诗,可能由盲诗人荷马创作,但是随着时间不断地流传,一些其他诗人对它进行了再创作,不断充实它的内容,就成了今天这样的长诗。这种说法的根据是:《伊利亚特》是以阿喀琉斯的愤怒为核心,《奥德赛》是以尤里西斯的漂流为中心,两者都有一个核心部分,这个核心部分很可能就是荷马所创作的短篇的原型,而其他部分则是后来添加上去
的。正因为如此,史诗才一方面具有统一的风格,而另一方面也有着诸多前后矛盾的地方。
20世纪美国学者帕里从语言学的角度,又提出了新的见解。他在研究中发现荷马史诗中有大量程式化的语句,数量高达2.5万个,几乎占全诗的1/5,这些程式化的语句是早期诗歌中诗乐结合的常见现象,但如此众多,绝对不可能由一个诗人独创,一定是经过世代民间歌手不断加工而成的。
荷马,究竟是一个诗人的名字,还是一群诗人的名字,今天仍没有定论,但其留下的英雄史诗却与世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