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是民营的小实体,千万不能照搬公家部门那一套,我是法人,当然要听取你们的意见,可当你们各吹各的调儿形不成个共识的时候,我就要说了算,咱不能像公家部门似的这次不行,下次再议,拿着开会当活干;花房也得有个具体负责的,就像过去的小队长或作业组长一样,比方干活的时候分分工了,计划一下今天干什么明天干什么了,所以你们还得推举一个……叫什么呢?花房房长或者大棚棚长?
随你怎么叫,总之是那么个意思就是了,我看就不要投票了吧?
我赶紧说,这回是非老栾勤莫属了,咱这些人当中,我看还就你懂得一点花呀草的那一套,也数着你家的花养得好,你就别推来让去的了,不就是个花房房长或大棚棚长嘛,让老麻笑话!
老栾勤又要推让,刘老麻笑着说,我看行,你们说呢?
他两个也只好顺水推舟,就那么定了。
这件事让我十分感慨,刘老麻看得还真准,县城里的文化人儿确实就特别喜欢负责的,比方说,你让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文化人儿去干一件很具体的事情,哪怕就是去掏厕所吧,他也绝对会问你,我们两个谁负责呢?一有点负责的机会,他八成就要毛遂自荐,就要动脑子,走门子,拉选票,甚至不惜攻击他人,抬高自己,至死不改。我遂想起了那年筹备文联的事情。
有一段,到处都咋呼成立文联不是?附近有几个县已经成立起来了,我们县的文化人儿即跃跃欲试,酝酿着也成立一个。要成立还没正式文件,后听说成立县一级文联并不是一刀切非成立不可;有条件的就成立,没条件的就不成立;头头脑脑们对此感兴趣抓得紧的就成立起来了,你抓不紧成立不起来也没人追究你。
而谁来鼓动县里的头头儿们对此事感兴趣一点,让他抓抓紧,也成立一个呢?
我遂找老栾勤商量。老栾勤说,当然得找李成书了,他不是经常说哪位领导经常去他家串门什么的吗?他确实跟县上的领导走动得比较勤,而要让他出面作引导,你还得给他点甜头儿,不能让他白忙活,你若让他干个文联副主席兼书法家协会主席的话,我估计他有积极性!
果然不出老栾勤之所料,我跟李成书一说,他即信心十足地说是,你就看我的吧!
吕士凡听说之后,也来掺和。他寻思自己孬好不济也算个文化人儿,会摆弄三弦,还会写三句半,筹建文联这么大的事儿,就把我撇到一边儿了?就算老栾勤右派的问题平了反,可他男女关系问题可没平反呐?就不讲个作风建设了?第二天又听说李成书毛遂自荐要当副主席,你动不动就说哪个领导去你家串门儿,人家没串你也说去串,纯是拿大官吓唬人呢,你舅子贩卖黄片还是录像带来着,让人家给抓起来了,你还提溜着雀巢咖啡找人活动呢……可话又说回来,现在时代确实是变了呀,你谦虚谨慎,窝在家里不吭声,不推销自己,不毛遂自荐,天上不会掉馅饼,谁也不会把好事儿送到你家门口呢!那还不毛遂自荐上一家伙?毛!顺便把老栾勤的男女关系问题和李成书他舅子让扫黄打非的给抓起来了的事情也捎带着反映它一下,嗯。
那一段可真是热闹,今天听说老栾勤让人告了,第二天又听说李成书让人告了,再后来听说我也让人告了,有署名的,有匿名的,总之是一场混战,乌烟瘴气。